“不要!”春杏和碧玉几乎同时握住了我的手。
我送开了手。碧玉用绝望的目光看着我:“你想让我怎么样?”
“我没想让你怎么样。我只是想让你跟我说这么一句话:我让疯狗咬了一口!”
她奇怪的看着我。我又把簪子举了起来:“说不说?!”
“好,我说。我让疯狗咬了一口。”
“再说!”
“我让疯狗咬了一口。”
“大声点儿!再说!”
“我让疯狗咬了一口。”
“再说!!”
“我让疯狗咬了一口!”
“再说!大声说!!”
“我让疯狗咬了一口!”
“说!”
“我让疯狗咬了一口!!”
“喊出来!!”
“我让疯狗咬了一口!!!!”
碧玉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这一句,她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叫出来的。然后她呆呆的看着我,眼泪慢慢的出现在眼眶中。我看着她,一字一句,用力地,坚定地说:“你,只是被疯狗咬了一口!!”她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住我,失声痛哭起来。我轻轻地抱住她:“哭了就好,哭了就好。”
良久良久以后,我扳过过她的脸,轻柔地擦去她的泪水:“现在不想寻死了吧?”
“谁说我想死了?”碧玉抽咽着说。
我注视着她的眼睛说:“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我向你保证,你所受的任何折磨,总有一天,我都会帮你千百倍的讨回来!!”
她看着我,嘴唇不停的抖动:“雪儿……”
“你不相信我吗?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不,我信你!”她轻声说。
吸了口气,她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看着我的肩膀问。“你的伤?”
“我还以为你永远记不起这个呢。我没事啦,都休息就好了。”我笑看着她,然后回头对春杏说:“你帮碧玉收拾一下,她一会儿会和我住到一起去。”
“你一向睡眠不好,晚上还是一个人安静些。”碧玉听了赶紧说。
“咱们现在是两个病人,你也要想想春杏吧,看把她累的。我们住到一起,也方便她照料啊。”碧玉听了,这才没说什么。
后来春杏给碧玉收拾东西时,我趁碧玉不注意,给春杏使了个眼色,指了指她的枕头。其实我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那枕头边儿露出的一小结儿绿色的东西,是她常用的腰带。我想,她一直都没付诸行动,只是还担心我的情况吧……。。
后来我告诉了魏阳关于薛二的事情,并跟他描述了那个绑架我的人的长相。
他听了先是惊讶:“竟然是顾福!”
接着他恨恨的又说:“怪不得姓高的说,想把他要过去当亲随,原来是这样。我帮你把他。。。”
“算了。”我拦住了他。
说到底,这件事的起因其实是我。如果我没有去救阮纤纤,就不会发生后来所有的灾难。可如果再有一次机会,我还会不会这么做?我苦笑,我肯定还是会的。就像碧玉的答案一样。
顾福不过是个小人物,现在算帐于事无补,而且还会让魏阳与高承志的关系更糟,这对我们来说,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那个姓高,虽然和魏阳的官衔一样,但现在他才是朝廷任命的,对北辽做战的总指挥,所以其实魏阳还要听他的调遣。
我们一根汗毛都动不了他,鲁莽行事只能死得更快。所以现下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忍。
魏阳很忙,经常要领兵做战,难得有时间来看我们。但事后一个月,我们在他派人保护的营帐中过的很平静。大部分时间,我都在睡觉养精神。醒的时候就和碧玉开玩笑。她渐渐的开始和我说一些话了,只是人一下子瘦了很多。我知道她还在担心什么,所以在将近一个月后,得知她的月事来了,我们三人都如释重负。
他寄出的找子轩的信,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音信。他本想把我们,连同剩下的那些姑娘一起派兵护送回京州。那天他一早来找我们,告诉我们他的想法以后,就去准备此事,可直到傍晚才回来,且脸色极为难看。他盯了我半饷,才吐出一句话:“对不起。”
我问他:“不行是不是?”
他只是沉默。
我轻笑:“没关系。”
这是意料中的事情,我不怪他。我知道是姓高的在找他的麻烦,可他不跟我说,我也就不问。只是我心里明白,这些日子以来,为了护住我们这些“军妓”,他费了多大的心血。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我的伤养好,我才能有力气与天斗,与地争,否则一切都是白费。
他抬头看看我,又扫了一眼一直在旁,专心致志低头缝衣服的碧玉,跺了一下脚,转身便出去了。
如果我知道,这是我在天启最后一次见到魏阳,当时,我一定会告诉他,我真的,非常感谢他。
初见宁王
那天魏阳走后,一连五、六天都没有再来看过我们。我并不着急,因为他一向很忙,而且即使他不在,他手下的亲随也把我们的生活打点的很周到。
可今天,我总觉得这天启的营地里,气氛很奇怪。好像很压抑,人人脸面上都似乎带了些许惊慌的神色。我回到营帐,刚想跟碧玉和春杏说话,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
“末将参见高将军!但我家将军有令,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可……”
“少罗嗦!来人哪!把他们给我押下去!”
“高将军!我们是魏将军的人……”
“呸!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你们还敢在这里耀武扬威?!”说着,高承志已经显开帘子走了进来。
我给春杏使了个眼色,让她守好浑身发抖,脸色发青的碧玉,别一时冲动做出傻事。自己站着挡在她们前面,面朝着那进来的姓高的,微微行了一礼,平静地说:“将军找我们有何贵干?”
直到现在我才有机会正面看见高承志。他身材削瘦,面色苍白,一双三角儿眼睛,因长期沉迷酒色而显的浑浊飘忽。他的衣着很华丽,根本就不象是个领兵打仗的将军,反到像个整天逛花街柳享的纨绔子弟。现在他那双令人恶心的眼睛在我身上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走了两个来回,然后眯了眯:“你才是蓝雪,对不对?”
“大人有何贵干?”我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话。
他绕着我转了个圈,嘴了咋咋有声:“可惜了,真是可惜了!弄了半天,干的还不是正主儿。这样的小美人,居然被我错过!唉!”
我听见碧玉坐的凳子轻响了一下,然后是春杏紧紧抱住她,不让她动的声音。
如果现在我手里有把刀,我真想把眼前这个恶心的男人千刀万剐!!!
闭上眼,吸了口气,我睁开眼睛,冲他微微一笑:“那将军现在来,是打算一尝所愿吗?”
他看着我的笑脸,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这时,他旁边的一个副将轻轻的唤了一声:“将军……”
他才回过神来,无限惋惜地看着我说:“真是可惜啊!”
然后冲帐外喊了一声:“把她们都押上车!”
又转过来看着给我说:“要是跟了我多好!现在不就不用去北辽了?真是没眼光,居然看上那个姓魏的……”
我一听,赶忙说:“将军此话何意?魏将军他……”
他阴森森的笑了笑,那笑容里似乎带了些许得意:“他迎战北辽不利,已经被俘虏了。”
然后他眼睛一转,又说:“本将军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你们不是他的女人吗?那我就送个人情,把你们一起送过去,不就结了?恩,不过,你要是不想去,现在留下来也不迟……”说着,淫笑着伸出手,向我的脸靠过来。
我面无表情的突然低下身,冲他行了个礼:“那就有劳将军了!”
他一手摸了个空,气的小眼一眯:“哼!阳关大道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本将军是可惜了你这么个人材。那些如狼似虎的北辽人可不懂得怜香惜玉!不过,既然这么想去陪那个姓魏的,我就成全你们!只是到时候,不知道魏阳能不能在你们的营帐前排的上个儿了!哈哈……”说着便大笑着走出了营帐。
紧接着,一群士兵冲了进来,包把我们三人全都锁上,推推搡搡地带到了外面。
我看到院子里停了一辆大囚车,车上是用粗大的木栅栏围起来的。里面已经站了些人,就是那些和我们一起存活下来的姑娘。还没看仔细,我们就被士兵推上了车。
阮纤纤也在车上,她一见到我,就挤过来,焦急的说:“怎么回事?不是说,我们不用当军妓了吗?怎么又要被送到北辽?”
我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这时又听见那个高承志在外面说:“蓝姑娘,要是见到你们的魏将军,别忘了提我打声招呼。”
那阮纤纤听了,立刻转向高承志喊道:“高将军,我不是魏将军的的人!你别把我送走啊!”
可那高承志已经转过身,再也不看我们。
我的身子猛的一颠,眼前的景物开始缓缓向后退去。这高大的囚车正慢慢的驶向对面,与我们遥遥相望的北辽军的驻扎地。我转过身,紧紧握住碧玉和春杏的手,平静的看着她们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要活下去!也一定可以活下去,听清楚我的话了吗?”春杏已经满脸的泪水,但碧玉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看着我的眼睛,却无比的坚定。她们两个都冲我点点头。
我笑着拍拍她们两的肩说:“这才是我的好姑娘!”
那个阮纤纤这时又凑到我们这边,气呼呼的说:“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去巴结那个魏阳,我们何至于落到如此。。。”
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脆响,碧玉已经抡圆了给了她一个巴掌!“以后你再满嘴胡说八道!我就打掉你满口的牙!”
那阮纤纤被打得呆了好半饷,然后看着横眉立目的碧玉和面无表情的我,又是生气又是害怕,想哭又不敢哭,嘴都憋歪了,只好缩到了角落里。
不想理那个女人,我看看其他那些吓得心惊胆战的姑娘说:“大家有很多是跟着我逃出来的,应该明白我蓝雪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这种时刻,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但我只希望,大家能够团结在一起。现在只有我们自己能帮自己了!你们都明白吗?”那些女人都看着我,仓惶的点点头。
我心里叹了口气,恐怕她们根本也就没弄懂我说的是什么。她们已经被吓得都快糊涂了吧。可是这样对她们也算是好事。稀里糊涂的也就什么都不清楚,不明白了。
突然痛恨起自己的冷静镇定起来。现在就是再冷静镇定,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救自己和碧玉春杏她们,反而让我无比明了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我坐了下来,闭上眼睛。为今之计,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反正最坏也就是当军妓了。这里对身体最看的开的人,肯定是我。可知道是一回事,真正面对又是一回事。想起“军妓”这两个字,我就觉得自己的胃有些痉挛,嘴里泛起一股子又酸又涩的味道。
我咬了咬嘴唇。蓝雪你绝对不可以被打倒!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那北辽军营,虽然在远处能隐约看到,可车队速度不快,走了将近一天,在黄昏的时候才到。
远远的听见营前守军高声喝叫。我们这边领队的将领,陪笑着仰声说了什么。然后营门便开了,我们被晃晃悠悠地拉了进去。
北辽的军队明显比天启的训练有素,军纪严格。我们这么一车女人长驱直入的穿过大营,一路上竟然没有一个士兵斜眼看过我们一次,该操练的操练,该巡逻的巡逻,没有任何骚动。我心里琢磨,怪不的天启最近总是在吃败仗,有高承志那样的人领兵,不输才叫出鬼了。
正想着,囚车已经停了下来。我抬头一看,眼前是一个非常大的帐篷,风格和天启的完全不同,明显是游牧民族的风格。
“哗啦啦!咯吱吱!”几声刺耳的声音响过,囚车上的锁链被拿下,栅栏门被打开。我们被人吆喝着,赶下了车。
天启的那名副将弯着腰,对帐中走出的一个北辽军人,毕恭毕敬的说了几句什么。我想他们说的肯定不是汉语,应该是北辽的语言。那个北辽军人没什么表情地扫了我们一眼,点了点头,便转身进去了。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一个声音,说的是汉语:“进来吧。”
我们带队的天启将领听到后,喜形于色,临进去前,冲我们一瞪眼,低声说:“都给我精神点儿!要是伺候好了里面的那个主儿,你们有的是机会吃香的喝辣的!”
我听了心想,看来里面的人是北辽的头儿了。看这个架势,可能还是这整个军队的首脑。不知道会怎么样,只好见机行事了。转身对碧玉和春杏鼓励的笑笑,我们便跟着那领兵的走进了这中军大帐。
这帐营中的陈设很简洁,没什么奢华的装饰。墙上挂的都是弓箭和刀枪,使这里充满了男子和军人的阳刚气氛。营帐很大,除了其他的守卫,在我眼前正中,有三个男人,一坐两立。
那个坐在帐子中间的虎皮椅上的男人,现在正在俯案写着什么。他穿着浅紫色绸面的袍子,款式我没见过,大概是北辽男人平时穿的类型的衣服。袖子挽起了一些,正凝神奋笔疾书中。
从我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光洁的额头,和不断晃动着写字的,握着笔的手。
有点觉得奇怪,因为他并没有像其他我见过的北辽男人一样,把头发编在头的两侧,而是和汉人一样,把头发束起在头顶上,用和衣服同色的方巾系住。
他身旁站了两个人,应该是侍卫吧,我想。都长的很高大粗旷,典型的北方男人。左边的一个,有一道疤痕贯穿了他整个右脸颊。右边的,身型比左边的稍瘦一些,眼睛下面有很深的眼袋。我认出来,他就是刚刚在帐门口和我们天启的将领说话的那位。他们现在的共同之处,就是站的笔直,一动不动,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像两尊雕像一样,守卫在中间那个男人的两侧。
我们这边天启的将领,见他在忙,也不敢打扰,便站在下首等着。好一会儿,他才写完。他从怀掏出一枚印章,盖在了写的东西上面,然后才抬起了头,摆摆手,叫人把桌案撤了下去。
他有些懒散的靠在了椅背上,看着站在下面的天启将领。
让我有些意外的是,和其他我见过的其他人比起来,他的长相不太像是这里典型的北辽人,反而更象是我熟悉的汉人。原来会以为,这北辽的将军,怎么也会是一员如虎的猛将。可现在看到的人,和他身边的侍卫比起来,都可以称的上是秀气了。
他长的不错,剑眉入鬓,双眼明亮,挺鼻薄唇,嘴角似笑非笑。
他的样子非常慵懒,身体后仰,斜靠在椅背上,一手放在身侧,一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手指好像无意识的轻轻的划着。那样一种漫不经心的神态,却又和这帐营里肃杀的氛围奇异般的和谐。
“天启先锋官任宵,见过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那姓任的一脸的媚笑,低头哈腰地给眼前的男人行了礼。
“免了。”这个宁王连声音也带着股懒散的味道。
他用眼扫了一下后面站成一排的我们。“你家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王爷,这是我家高将军的亲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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