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她有什么动作,缠斗不休的帝俊和太一居然同时收手,放弃拼杀,抢掠回原地。
那姿态,分明是生怕她会偷袭,伤到了慕凌空。
帝俊猿臂一伸,擒住娘子带到身后,用高大的身体挡住。
太一亦是不动声色的挪近几步,护卫住了另一侧的要害,将怀有身孕的嫂子保护的严严实实。
“凌空,你果然也来了。”玄冥仿佛有很多话要说,可碍于大雪山之主的存在,生生的忍了回去。
他努力的张望了几下,又被两兄弟孤狼一般凶狠的嗜血表情顶了回来,摇摇头,退后几步,摸出金创药开始处置伤口。
有后土圣母在,也轮不到他插言太多,暂且退在一旁,看看情况好了。
慕凌空想挤出来给后土师傅见礼,帝俊与太一根本不允,推搡了老半天,还是被挡在了身后,只得清清嗓子,恭敬鞠躬,“凌空拜见师傅。”
九哥,你忒阴了(七)
“丫头,你心里还愿意承认我是你师傅?”字字珠玑,含冰带刺,后土冷笑着整理下衣衫,又恢复成往日飘飘欲仙的端正模样,用那种饱含深意的讽刺眼神居高临下望过来。
即使有帝俊和太一挡着,慕凌空还是觉得周身一阵冰凉,体内余温被无行的大手抽走,四肢渐渐僵住,动弹不得。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凌空不敢忘却。”
后土圣母的挂名徒弟非常多,实际上真得到她亲传的却几乎没有,慕凌空的武功大多是由玄冥所教,剩下的就是靠自己刻苦修行,只有在五年一度争夺大雪山排名的演武大会上,才有机会由师傅来评点几句。
她对后土的感觉,更多的是根深蒂固的敬畏。
在大雪山,圣母几乎就是神一样的存在,无人敢犯。
出乎意料,后土并没有责怪于她,短叹一声,轻声道,“你可还记得,当日为师命你的师妹传雪帖,只要你完成了那件任务,为师便允许你提出一个条件。”
慕凌空当然记得。
后土圣母命她进宫刺杀萧皇后,而她也曾抱着借此机会,立了大功,然后回大雪山交换自由。
同样也是在那一日,她无意窥破了帝俊的真实身份。
刺杀一事,就此作罢,再也没有提起过。
在帝俊和大雪山之间,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
而后,玄冥更是亲手将她和大雪山送上了绝对的对立面。
他明明知道帝俊是她最重要的人,却还是毫不犹豫的对他出手,伤不了两人,屠刀却转向了无辜的萧家六兄弟。
九哥,你忒阴了(八)
往事已过不可追。
造成的遗憾,结下的仇怨,唯有以血为代价慢慢偿还。
慕凌空低垂着眼眸,弯曲翘长的睫毛向上颤动,真觉得此刻有些讽刺。
若非两个男人挡去了后土圣母责难的眼光,此刻的她大概早就已经屈服在师傅的问责之下了吧。
强者为尊,是大雪山司空见惯的准则,可放在平凡人的世界里,却又显得蛮不讲理的很。
萧家几兄弟在后土圣母的眼中宛若蝼蚁般,生生死死毫不介意。
她根本就没办法理解慕凌空怎会因为几条命就连师傅都不要了。
所以说,原因肯定还有其他。
后土圣母将眼神移转到帝俊身上,玩味的瞧着他气势十足的呵护,好半晌也没啥表情。
玄冥休整完毕,立于身侧,习惯性的去寻找熟悉的婀娜身影,可惜被两道宛若恶狼一般的眼神顶了回来。
他别过脸去,暗暗生出几分后悔。
当日之事,他的确是太过冲动了些,妒忌凌空被帝俊夺走,又暂时奈何不得那少年仔,于是就想杀几个他的身边人泄愤,谁想到,此举竟然像是捅了马蜂窝似的掀起一连串的连锁反应,瞧着那小子的意思,不杀了他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罢了。
现在也不是讨论私仇的时候,一切还等着后土圣母做出决断吧。
。。。。。。。。。。。。
后土圣母打过了瘾,反而不急着擒下三人,“帝俊,你的父皇可有告诉过你,大雪山与皇族之间的关系??”
帝俊没搭理。
倒是太一笑的狡黠,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子不知在筹划着什么。
九哥,你忒阴了(九)
“我与你母亲本是一母同胞双生姐妹。。。”
后土才起了个头,帝俊便不耐烦接口,“这段儿听过了,重复了快几十次,能不能来点新鲜的?”
要还是老调重弹,还不如继续动手开打,他没那份多余的精力等着她拖延时间。
“你居然是急脾气,这点与你父皇又不大相似,想必是承袭自你母亲,血统的确是非常重要,有一点缺失,生出来的孩子都不够完美。”后土脸上惋惜的表情浓厚,连连摇头,并不把娃娃脸的怒火放在心上。
“九哥,你二姨的气度果然不凡呐。。。哎呦,干嘛踹我,轮辈分,的确是叫二姨,没错的呀。”太一好委屈的抱起大腿乱跳。
借着这空档,慕凌空总算能从后边挤过来,与帝俊并排而立。
她心里本来还有点惶恐,被太一胡言乱语一番,倒反而放松了下来。
尽管后土圣母的样子,怎么都没法和‘二姨’这样亲热的称呼联系到一起。
。。。。。。。。。。。。。
神殿内的动静并不算大,却不可避免的招惹了许多有心人的注意,耳边脚步声声响,似是有数不清的人马极速靠近之中。
玄冥面露窃喜。
不管帝俊和他带来的人如何能干,这场比试都到此为止。
大雪山上,能人辈出,陷入重围的他们哪里还有能力脱困?
那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除非——出现所谓的奇迹。
帝俊忽的在慕凌空耳边低语几句,锁准了玄冥,极速飙掠过来,同时大喝道,“太一,擒不住后土,你来接管莫苍国!!!”
九哥,你忒阴了(十)
这句话远比任何威胁都管用。
太一冷不丁的激灵下,蹦起老高,“九哥,你忒阴了吧,兄弟我是和尚,如何管得天下?”
帝俊回以耐人寻味的一记笑容,也不多解释,叫他自己琢磨去。
两兄弟在一起那么多年,总有几分‘心有灵犀’。
下一秒,太一果真嗷嗷叫的冲向了后土,“九哥他二姨,真不好意思,我得动真格啦,不然就惨了,您委屈下,保证不会受伤。”
玄冥大窘。
后土的表情阴沉,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从发现这兄弟俩的闯入起,神殿内的气氛就由着他们在主导。
想来就来,想打就打,更口出狂言的想要擒获住她。
当大雪山之主是什么?山鸡野兔?说逮就逮?
可后土还来不及出言斥责,已然感觉到一股异样庞大的压力铺天盖地的席卷过来,逼得她连忙凝神应战。
另一边,帝俊对上玄冥,就显得轻松许多。
他一心想要置对方于死地,出手狠辣,招招奔着要害而去,不留情面。
玄冥之前已经在穷追猛打之中受了不轻的伤,面对帝俊的愈挫愈勇,只得节节后退。
他很想反抗,却宛若是个牙牙学语的娃娃遇上了大人,被彻底的压制着,保命都显得有些困难。
不远处的脚步声停顿住了。
大雪山的援军迟迟没有到来。
后土神殿成了孤立之地,外边的人进不来,里边的人也出不去。
搏斗,攸关生死。
双方均不敢怠慢。
倒是慕凌空悠闲了下来,怔怔看着,心中五味俱全,一双小手,轻轻护在腹部,随时准备应付突发状况,保护好腹中的孩子。
换了换天(一)
倒是慕凌空悠闲了下来,怔怔看着,心中五味俱全,一双小手,轻轻护在腹部,随时准备应付突发状况,保护好腹中的孩子。
几个人都清楚她的存在,却没有人过来再伤害她。
“嘭——”闷响声就在不远传来,在她略微走神的时候,帝俊已经彻底的占据上风,重掌猛拍,击中了玄冥的后背,他如同一条断了线的风筝坠落出一条弧线,口中喷出的鲜血,染红了千百年孤寂压抑的后土神殿。
慕凌空别过脸去,不忍再看。
人之将死,玄冥往日里的好在眼前回放,他曾经手把手的叫她学会武功,在大雪山的那些个日子明里暗里的保护着她,亦父亦兄,无可挑剔。
即便是他后来作孽,杀死了萧家几兄弟,却仍然抹杀不了他对她的好。
慕凌空紧紧攥住了拳,一时间心乱如麻。
她很想坚定的站在帝俊的立场,与玄冥划清界限,势不两立。
但是,当帝俊面露狰狞,举起手中利刃的那一刻,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移了过去,挡在玄冥跟前。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根本不经思考。
等她回过神来,双手已然捧住了帝俊的必杀一击。
“夫君。。。”自家男人的眼神让她忍不住狠狠咽下一口唾沫,想了半天,也没有合适的开场白。
倒是已经奄奄一息的玄冥惊喜莫名,连连深呼吸几次,袖子费力蹭掉了嘴角的血迹,“凌。。。凌空。。。”
“你闭嘴。”低吼一声,要身后不知死活的男人少说废话。
玄冥再多得瑟一句,帝俊的软剑绕着弯也得刺入他的心脏。
换了换天(二)
成功的止住了玄冥的聒噪,慕凌空好半晌才敢抬头去望帝俊的晶晶亮的圆眸,幸好,除了疑问之外,并不见愠怒颜色。
她瘫软的脚踝稍稍多了几分力气,虚弱一笑,“能不能。。。留他一条命?”生怕帝俊暴怒,慕凌空又急急解释,“只要一条命就好了,其他的,我不管。”
她也管不了。
玄冥犯下的是不可饶恕的罪。
她如此不讲道理的过来求情,已是逾越。
帝俊的性子,她比任何人都了解。
本就不是好说话的人啊!
对她和善温暖,换成别的人,可从来都是严霜满面。
哪个敢因为他生了张娃娃脸就不当回事?
那纯粹是自己没事找死的行为。
慕凌空心脏怦怦乱跳,可完全没有移开的意思,期待的望着帝俊,准备随时再添加些理由上去来说服他。
虽然,她到这会儿还没想出什么好的借口可以冲抵了那几条人命留下的仇恨。
“娘子,给个理由。”瞧瞧,他才没那么容易被说服,这不就要她解释了。
紧绷的娃娃脸上,几条闪电忽明忽暗,酝酿着,积聚着,随时都有可能转化为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风暴,将眼前的一切都吞噬掉。
“这个。。。你让我想想,别急,别急。”慕凌空跺了跺脚,急的滴溜溜乱转。
玄冥在她身后继续吐血,墙面到地面,染红一大片,已然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帝俊还算是给面子,慢悠悠的等着,眼梢为太一掠阵,确定他没问题,也不急着上去帮手。
他少室山混了这么多年,那可不是只是吃喝玩乐外加捣乱呢。
换了换天(三)
他少室山混了这么多年,那可不是只是吃喝玩乐外加捣乱呢。
真本事,连混带骗,委实学了不少。
老和尚们愿意传的,不愿意传的,只要他看中了,最后基本都学到了手。
要说起灵药补药,太一都是当糖豆子磕着玩,多年积累下来,功力相当可观。
他到底能达到什么程度,没有人知道。
今日与后土一战,倒是慢慢悠悠的把太一平素不愿意展露人前的真本事泄露个十成十。
帝俊发现不必担心后,自然也就‘物尽其用’,让他有机会多‘分担’一些。
反正武功这玩意,留着也不能下崽,能使唤就多多使唤,过期作废,想抓住太一都难。
“娘子,为夫耐心其实不大好,你懂的!”顺便还不忘再给慕凌空增加点压力,不管她出于什么原因在紧要关头去保护玄冥,都不是件令人心情愉悦的事。
联想到玄冥对慕凌空多年绮思,某人身上的呛酸味又浓了起来,一股一股的往外窜,两只圆溜溜的大眼时不时乱转,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
反正,对玄冥,他绝不会是好念头就对了。
两个人从第一次见面就掐,绝对称得上是死对头,再有血债缠身,根本不可能轻易的就解开来。
慕凌空心急火燎,头脑还在思考,嘴巴倒是更快了一步,“在我五岁的时候,被玄冥在白熊掌下救过一命;还有十二岁那年,几乎被同伴杀死,还是他出手阻止,夫君,如果没有他,我们连相遇的机会都没有。”
一声幽幽叹息之后,玄冥没了声响。
换了换天(四)
一声幽幽叹息之后,玄冥没了声响。
仿佛是感叹,原来那些事,她还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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