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将那张翻了过来,指着上面几道细细的纹路,说道:“另外,液注意到了吗?这是药铺包药材的细绳勒出来的痕迹,其他的用途不会有这种痕迹的。”
朱胖子迷着个眼睛看不着,杨秋池上前两步让他看,朱胖子立即紧张的叫道:“退后!退回去!”
这人的警惕性还是很高的,不能着急,杨秋池心里告诫自己,连忙退回了原处,微笑着说道:“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只是让你看看而已,我乃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你手中有刀,又有人质,我能怎么样呢?”
朱胖子道:“反正你们谁都不能过来!就在那里说!”
“好!我们不过来就是。”
朱胖子盯着他们看了看,这才略微放松了一些,左手一直抱着这小孩,小孩虽然轻,但抱的时间长了也觉得有些累,便慢慢蹲下身,将孩子放在地上,尖刀还是紧紧抵着孩子的脖颈。
这人警惕性很高,不好对付,杨秋池暗想,必须尽可能和他说话,麻痹他的思想,引开他的注意力,才有机会出手。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虽然好奇心有时候会害死人,朱胖子也是这样,他眼见自己躲在孩子身后,有孩子作挡箭牌,心晴稍稍放宽了,对杨秋池问道:“就算你看出了那张纸是药铺的,全城那么多药铺,凭这个又怎么找得到我?”
杨秋池心里微觉放心,人只要有了好奇心,就免不了会疏忽,笑道:“没错,镇远城里大大小小十多家药铺,我首先要找到你在哪一家买的药,才有可能找到你。”
“对啊,那张纸上又没写着药铺名字,你如何税利哪一家?”
“虽然没有写名字,便是,每家药铺的纸都是各自剪裁的,所以大小都不太一样,而且药铺经营多年,这剪裁的包药的纸的尺寸都已经形成了各自的规格,我只需要拿这张纸到各个药铺和他们的纸一一比对,也就很顺利的找到了你买药的这药铺。这药铺就是你住的这地方斜对面的‘济世药堂’,我说的没错吧。”
朱胖子脸上不由自主闪出了一线佩服之情,随即又说道:“就算你找到了这药堂,每天看病的那么多,你又怎么知道谁才是绑匪?”
杨秋池微笑:“任何犯罪都会留下痕迹,就看你能不能找到它,很遗憾,你绑架孩子留下的另外一个痕迹也被我找到了,这个痕迹汴我能够准确的找到了你。”
朱胖子吃了一惊,脑袋思索了一下,并没有找到自己露出其他破绽的地方,疑惑的看着杨秋池。
杨秋池抖了抖那红包药材的桑皮纸,说道:“你写的这四个字,笔力雄厚老辣,潇洒自如,一看就是很有学问的人,这镇远州,老百姓都很清苦,有钱读书的人并不多,能写出这一笔好定子的人就更少了,这样一来,就可以将这些天到济世药堂看病的人中明显是白丁的排除,范围缩小到了有学问人的身上。”
“佩服!”朱胖子赞了一句,又道:“不过,光凭这一点还是不能知道是我吧?”
“还不能,”杨秋池又抖了抖手里的那张纸,说道:“不过,你还留下了一个痕迹,让我们准确的找到了你。”
“什么痕迹?”
“你的手印。”
“手印?”朱胖子愣了一下。
“地!知道吗?人的手上都有看不见的汗渍,还粘有一些看不的灰尘,所以,摸在什么地方,就会把手印留在什么地方,只不过因为汗渍是无色的,所以这些手印我们看不见。不过,我有办法能看见这手印,我用这办法在你这张字条上找到了人留下的手印。”
朱胖子不相信,讪笑道:“怎么可能?就算你有办法发现这纸上的手印,但这包药材的纸那么多人摸过,你怎么知道哪一个手印是我的?”
“人定字的时候,在手会习惯性的按住纸,据此就可以推断,纸的左边的按压手印,就是写字的人留下的。”
朱胖子愣了一下,不服气的又道:“就算你找到了我留下在纸上的那个按压手印,手印了又没有我的名字,你怎么知道是我?”
“因为我还有一个本事,我能从人留下的手印判断着这个人的年龄大小和胖度。”
“看不出来,你还会算命哦。”朱胖子讥讽疲乏。
杨秋池并不生气,微微一笑:“我仔细观察之后,发现这个写字的人留下的这个按压手印轮廓较大,纹钱稀疏,沟宽加大,还有皱纹,说是一个个中老年人留下的,另外,这手印宽大,指纹边缘呈圆形,说明这个人是个大胖子。”
杨秋池顿了顿,总结道:“综合上面这些痕迹,我们就可以下一个判断,这个绑匪是一个中老年大胖子,有学问,写得一手好定子,患有严重的哮喘。痰中还有血丝,这几天在济世药堂瞧过病的。你想一想,虽然每天到济世药堂瞧病的人络绎不绝,他们未必记得住你,但是凭我们提供的这些资料,济世药学的手掌郎中能不能想起是谁来呢?”
杨秋池又从怀里摸出一纸,说道:“这是你在流世药堂瞧病时,郎中开药方,上面有你的名字:朱隆!人一般都会就近看病,所以,剩下的事情只需要找到一里正一查,就知道你住在哪里了,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朱胖子由衷的赞叹道:“佩服!朱某真的很的很佩服!”顿了顿,又冷冷道:“你们找到我又能怎么样?孩子在我手里,你们能奈我何?”
宋芸儿看见小孩受脖颈上刀尖划出的伤口鲜血流淌,愤愤道:“喂!你是不是男人?抓一个小孩子当人质?你没看见他脖颈都在流血吗?你的心肠是铁做的吗?要是你自己的孩子,你能这对对待他吗?”
朱胖子哈哈大笑,不过,笑声却是那样的凄厉:“我的心肠是铁做的,哈哈,小姑娘,你旁边那知州耿风刚耿大人的心肠才是铁做的!”
宋芸儿奇道:“耿大人他怎么你了?”
朱胖子恨恨道:“你去问他,问问这铁石心肠的耿风刚!”
宋芸儿转头看了看耿知州。
耿知州茫然不知如何,问朱胖子道:“我怎么你了,当年你贪赃枉法,我拿你问罪,那是理所当然,如何铁石心肠了?”
“哈哈,我贪赃枉法,罪有应得,可我妻儿呢?他们也有罪吗?他们也该死吗?”朱胖子涨红着脸,由于激动,一身肥肉簌簌发抖,手里的尖刀滑动,又在小孩的脖颈上划了一个小口子。
杨秋池朝耿知州一摆手,随即又朱胖子急声道:“别!别着急!慢慢说,究竟怎么回事,你慢慢说,我们也好当个评判,看看这件事究竟谁对谁错。”
朱胖子喘了几口粗气,又一阵激烈的咳嗽,随即啐了一口浓痰,呼吸舒畅了一些,这才说道:“好,我说,当年我是这耿知州衙门六房里的一名小书吏,一时糊涂贪赃受贿被告发,耿知州拿我问罪,这我都毫无怨言,可当时判我流一千里,加徒三年。这流刑是要层报刑部审定并报请大理寺复核批准的,等大理寺判决下来的时候,我娘子已经怀胎十月,即将临盆。”
“我求他先等我娘子产子之后,安顿好她们母子,我再去服刑,可我没想到这耿知州他心肠都让狗吃了,我在大牢里递上去的书信都如石沉大海,后来我被强行解送走了,都不能看一眼我的娘子和还没出世的孩子。”
“后来,我在流所,收到里正写来的信,才知道我走了没几天,我娘子一个人在家里的时候突然生产,邻居都不知道,结果血崩死了,我那苦命的儿子,呜呜……也活活饿死了,呜呜……邻居闻到臭味,撞开门看,才发现他们尸体都已经开始腐烂了……呜呜呜……”朱胖子抽抽噎噎悲声痛哭起来。
第286章 都是小鬼惹得祸
这时,朱胖子由于伤心,没注意到手中的尖刀已经离开了孩子脖颈寸许,这是个机会,宋芸儿脚步动了一动,却又站住了——那尖刀还是离得太近,就算一剑将朱胖子击毙,也难保他不临死捅死孩子一刀,而有心要斩断朱胖子的持刀右手,可他的右手又警觉的躲在孩子的背后,斩不到。
就在这一微一迟疑的片刻,朱胖子已经稳住了心神,手中尖刀又抵在了孩子的脖颈上,吼道:“我刑满回来,房子还在,可我的娘子,儿子,都已经离我而去。”
朱胖子左手一指地上暗红色的一大埠血斑,吼道:“你们看看,这就是我娘子留下的血,她和儿子就死在这客厅里!我每天看着地上的血,多看一眼,我的仇恨就多一分,我一定要耿知州血债血偿!让他也尝尝丧子之痛!我还要杀了他所有的妻妾,让他也尝尝失去亲人的痛苦!”
杨秋池等人看向地面那一大块暗红色的血斑,听他说得悲切,心中都不仅有些恻然。
朱胖子已经哭得老泪纵横,继续吼道:“你们不是要评判吗?我娘子儿子都是被耿知州害死的,如果晚把我押送几天,照顾了我娘子,他们就不会死!呜呜呜……”
“我的儿子生下来,他娘死了,没人喂他,我的儿子是被活活渴死饿死的!所以,我本来要准备将耿知州的儿子也活活渴死饿死,没想到,渴了饿了一天,这兔飞库小说崽子还没死,我准备扔他进舞阳河淹死的,没想到你们就来了,好!耿知州,既然你来了,我就当着你的面,捅死你的儿子,让你伤心一辈子!”
说罢,朱胖子手中的尖刀紧了紧,刺入孩子脖颈寸许,却又停住了,他虽然很冲动,可还是顾及到自己的安全,一旦捅死了孩子,自己的挡箭牌也就没有了,所以不不忙在这一时。
宋芸儿紧张的盯着朱胖子的眼睛,只要看见他眼中闪现杀人凶光,就只能立即出手,孤注一掷了,好在朱胖子还没有下手。
杨秋池急声道:“别激动!有话好好说!”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转头埋怨耿知州:“耿大人,你怎么能这样对人家呢?害得人家妻儿因为无人照顾而惨死。”
“杨大人,我,我真的没有看见什么书信。”耿知州急声道,转过头问朱胖子:“朱隆,你说你写了信了,那你的信交给谁了。”
“我被关在大牢里,又见不到你,当然只能把信交给牢头了。”朱胖子喘息了几声,说道:“我问了牢头的,他拍着胸脯赌咒说已经把信交给了赵判官了,他一个牢头当然见不到你这从五品的大官,交给赵判官,那不等于交给你了吗?我与赵判官无怨无仇,难道赵判官会压住我的信不给你吗?哼!你这狗贼,还我妻儿的命来!”
耿知州叫道:“等等!我真的没有看到你的信,你说的这件事情我一点都不知道,如果我知道了,当然会准许的。这又不是什么天大的难事,也不违反例律,我怎么会不准许呢?而且还会安排人帮你照顾他们母子!”
“呸!装什么样子!”朱胖子啐了一口,“就是因为你铁石心肠,连这顺水人情都不肯给!才害死了他们母子!”
耿知州也不再辩解,铁青着脸走到门口,高声喊道:“赵判官!赵判官!”
赵判官等人都等在门外,听到叫他,赶紧哈着腰跑了过来:“耿大人,卑鄙在这呢,蔡小少爷得救……”待到看清场中情况,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叫道:“朱隆!你,你别伤了小少爷,否则……”
耿知州大喝了一声:“赵临渊!”
赵判官吓了一跳,知州大人性格温和,对待下属一向都是客客气气的,现在竟然当众直呼自己的名字,却不知为何,抬眼看去。这才发现耿知州铁青着脸瞪着自己,大为惶恐,躬身道:“卑职……卑职在!”
“我问你!当年朱隆是否写过信托牢头传递给了你!不许隐瞒,否则本官一旦查实,严惩不货!”
赵判官额头冒汗,躬身道:“是,是有这么回事。”
“信呢?为何不给我?”
“大人您公务已经如此繁忙,如果连人犯写的信都还要给大人您看的话,那不就是给您添乱吗?所以卑职就自作主张给压下来了。”
“那你看了信没有?”
“看了,好像说要求缓些天押送,他娘子要生育了,这简直是笑话,他娘子生育管我们什么事,这些事也要管的话,那我们不忙死了……”
“赵临渊!”耿知州大喝一声打断了他的话,手指赵判官:“你还有没有人性?……你知不知道,朱隆之所以绑架我儿,全都是因此事而起!”又气又恨,抬手重重打了赵判官一记耳光。
这一耳光打得赵判官眼冒金星,牙齿出血,捂着嘴喏喏连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耿知州这神情倒不是作假,看来真的是这赵判官自作主张将信件压了下来,耿知州不知道这件事。
朱胖子一旦知道了这其中的缘由,想起当初耿知州为人和善,待人宽厚,如果真的知道这件事,以他的性格不会坐视不理的,至少会安排人照顾,自己很可能是错怪了他了。
朱胖子尖刀微微离开了孩子的脖颈,盯着耿知州,问道:“你当时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耿知州道:“你跟随我作书吏多年,我的为人如何你应该知道,你扪心自问一下,以我耿某的为人,我能做得出这种见死不救的事情来吗?”
赵判官还是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支吾着问道:“耿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就是你擅自将朱隆那封信压下来不处理,朱隆的娘子马上要临盆却没有人照顾,结果血崩死了,生下来的儿子也死了!所以朱隆怪到我的头上,要抓我儿子抵命!”
赵判官这下慌了:“这……我……”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宋芸儿道:“好了,事情既然已经弄明白,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这件事耿知州无关,你就应该把耿知州的孩子放了。”
“放了?哈哈,没错,你说的对,冤有头债有主,我应该找这姓赵的算账,不过,我还要借用一下知州大人的公子作人质,只要你们不乱来,我保证不伤他性命!”说罢,朱隆转头瞪着赵临渊:“姓赵的,去把你娘子和儿子带来,让我杀了,我就放了知州大人的儿子!”
赵判官大惊失色:“这……这怎么行?”
“为什么不行?你害死了我妻儿,我杀你妻儿抵命,一命还一命!公平得很!”朱隆吼道:“快去!”手中那尖刀一紧,又刺入孩子的脖颈寸许,又耿知州叫道:“不好意思,事到如今,我现在只能将错就错,如果你们在一个时辰之内不把赵临渊的妻儿带来给我杀了,我就只好杀了你的儿子,反正我妻儿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宋芸儿叫道:“喂!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刚刚还说冤有头债有主,知州大人与这事情无关,你拿人当小孩当人质做什么?”
“喂喂,姑娘,这个世道上不讲道理的人多了去了,我朱某这一次也只能不讲道理一回吧,反正这条命我也不打算要了,以后想不讲道理都没机会了——你们还不快去?真要我动手吗?”朱隆吼道。
杨秋池心中一动,如果将朱隆的妻儿带来,交换人质的时候,说不定就有机会了,走到门口,吩咐捕快们立即去衙门判官内衙将赵判官的妻儿带来,捕快们不知道里面的事情,可他们已经知道杨秋池是这镇远州的同知,除了知州大人之外,就数他的官最大,当下领命而去。
赵判官可不知道杨秋池的心思,咕咚一下跪倒在杨秋池面前:“杨大人,杨大人,求求你了,别杀我妻儿啊!”情争之下,也是老泪纵横。
杨秋池淡淡说道:“既然种了因,必然就有果,这是因果循环报应!”
朱隆非常意外,他原不指望能将赵判官的妻儿带来,没想到杨秋池却真派人去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