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纲这样诬陷自己,那还好办,如果再加上深得明成祖赏识宠信的二皇子朱高煦,那可大大地不妙,不由心中一沉,赶紧上前躬身道:“卑职杨秋池,躬为锦衣卫指挥使副使,奉圣命执掌南镇抚司。纪纲将我司下镇抚云愣抓走。卑职特来要人。并非劫诏狱……”
朱高煦马鞭临空抽了一鞭,暴喝道:“住嘴!你们将北镇抚司团团围住,你更亲自带人冲进司里,行凶伤人,叫嚷劫狱,难道还有假吗?”
杨秋池有些生气,不亢不卑道:“卑职躬为锦衣卫指挥使副使。奉圣命纠察锦衣卫法纪,漫说进入北镇抚司,就算进入诏狱也是卑职职权范围内的事情,如何能说是劫诏狱呢?云露公主地护卫只是在北镇抚司外。要求见纪纲问她哥哥云愣地事情,这很正常,又如何算得劫狱呢?”
朱高煦一时语塞,喝道:“本王不听你地狡辩,本王只看见你们带兵包围北镇抚司,企图劫诏狱。就是罪大恶极,大胆贼子还不跪下!”
杨秋池胸脯一挺:“卑职奉旨行事,何罪之有?王爷仅仅是王爷,而不是皇上,卑职无需下跪!”
“反了!真是反了!”朱高煦大叫道,马鞭一挥,“给本王将这贼子拿下!”
他身后亲兵护卫队答应了,冲上来就要抓人。
南宫雄等护卫队抢步上前。拦在前面。宋芸儿短剑一挥,喝道:“不怕死的就过来!”
正在僵持之间。忽听得远处马蹄声响,一队人马策马飞驰而来,为首的高声叫道:“都住手!圣旨到!”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来的是一队大内侍卫,随后驰来的,正是李公公。
李公公策马来到杨秋池和朱高煦面前,朗声道:“圣旨到,指挥使纪纲、镇远侯杨秋池、清溪公主云露跪下接旨!”
三人面露疑惑之色,跪倒磕头。
李公公尖锐的声音接着说道:“皇上口谕,着纪纲、杨秋池、云露,押解人犯云愣,即刻入宫晋见。钦此!”
二皇子朱高煦道:“公公,皇上没叫我去吗?”
“皇上还不知道汉王爷您也在这里,”李公公环视了一下四周,顿时明白了,微笑道:“要不……王爷您也跟着一起去吧。”
“好,本王正有此意!”朱高煦马鞭一指杨秋池,“这贼子蛊惑云~灯@%书城露公主带兵包围北镇抚司,企图劫诏狱,理应拿下问罪!来人……!”
李公公忙道:“王爷,皇上只是说要杨大人晋见,没说缉拿啊。”
“难道本王还不能将这乱臣贼子拿下?”朱高煦怒道。
这二皇子朱高煦一点道理都不讲,非要将自己拿下捆起来才心甘,杨秋池不由火往上冒,顾不得那么多,朗声道:“王爷,根据大明律,只有锦衣卫和三法司才能拿人,要不就只能奉圣命行事才能拿人。”言下之意,你朱高煦虽然是汉王,却也没权力随便抓人。
朱高煦何曾受过这等顶撞,马鞭指着杨秋池,怒喝道:“好!好!等本王当了……,哼!本王第一个就要灭你的九族!”
杨秋池心中一寒,他穿越过来之前,对这一段历史不清楚,来了之后才知道,三个皇子争夺太子之位,可他不了解历史,不知道明成祖后面的皇帝是谁,假如是这位汉王朱高煦,那自己可就要倒霉了。
不过,也正是朱高煦的这句话,让杨秋池暗自下定决心,全力帮助自己地救命恩人太子朱高炽继位,而决不能让这个当了皇帝就要灭自己九族的二皇子朱高煦上台。
既然下了这个决心,杨秋池也就不用怕这二皇子了,冷冷一笑,转身对纪纲道:“纪大人,皇上命你即刻押解云愣与我等一起见驾,你不会抗旨不遵吧?”
明成祖及时插手,这让纪纲颇感意外。不过。今日杨秋池没有完全落入自己的圈套,这让纪纲也有些遗憾,但仅就现在而言,他也有信心能将杨秋池和云愣、云露诬陷了。当下转身吩咐属下将云愣押将出来。
云露惊呼了一声,翻身下马扑了过去,抱住云愣:“哥!你怎么样了?”
云愣被打得鼻青脸肿,一只眼睛都肿得眯缝着看不清。嘴唇肿起老高,全身上下到处都是皮鞭抽打的血痕,粘满了血污。他含糊不清说道:“哥没事……别担心……”
云露心疼地搂着云愣,转身吩咐张啸江:“快过来!帮我解开我哥哥!”
张啸江翻身下马,手提宝剑冲了过来,那押解云愣的几个锦衣卫拔出竹春刀挡在前面。张啸江长剑舞动,当啷啷几声。几名锦衣卫手腕中剑,惨叫着退开,其他锦衣卫正要上前,听纪纲咳嗽了一声。摇了摇头,便都退下了。
张啸江刷刷几剑,将云愣后背绳索割断,云愣手臂已经被绑多时,酸麻不已,一时之间动弹不得。云露搀扶着他往回走。
杨秋池迎上前来,说道:“云愣,怎么样?伤重不?”
云愣咧着肿得老高的嘴唇,憨憨一笑:“我没事,都是些皮肉伤。多谢侯爷牵挂。”随即单膝跪倒,抱拳道:“卑职没有能完成侯爷交办的任务,请侯爷赐罪!”
杨秋池双手将他搀扶起来:“这事不怪你,怪只怪咱们对这些咬人地狗地习性缺乏足够的认识!我问你。在柳花胡同眠春楼,你可曾杀死人命?”这是杨秋池最关心的。别人说地都不如当事人自己说的清楚。
云愣急声道:“我没有!他们在诏狱里对我酷刑逼供,也是要我承认杀了那人,但我真的没杀。我们将那林远押解出来,刚到院子,就冲进来一大帮子人,手持铁棍,朝我们乱打,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人,我拿出刀子挥舞抵抗,紧接着就被乱棍打昏了过去!”
“挥舞抵抗?那你伤了人了吗?”
“肯定没有!伤到人的话我肯定感觉得到,我当时只是抵抗他们的铁棍袭击。”
杨秋池道:“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你放心。现在皇上要召见咱们几个,你随我等进宫面圣,要将事情经过详细说说,皇上自有公断。”
云愣一直被关在里面,饱受毒打,对外面情况一无所知***书城手打独家首发,听了杨秋池这一说,这才知道,原来出了这么大地事情。听说皇上要召见,顿时有些慌了,他虽然见过皇上,以前和他老爹云天擎送云露到京城与三皇子完婚的时候见过,可现在自己是待罪之身,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不免有些心生忐忑。
杨秋池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有我和云露公主在,咱们不会吃亏的!”转身对云露道:“咱们走吧!”
云露点了点头,张啸天已经将云露公主的马牵了过来,另外牵了一匹马给云愣骑了。杨秋池也上了自己的马,一行人策马向皇宫午门驰去。
朱高煦刚才被杨秋池的话气得浑身发抖,不过现在有圣旨要召见杨秋池和云露,他也无可奈何,只得与纪纲一道,跟在后面,来到皇宫。
锦衣卫镇抚司在宫城之外皇城之内,御道左侧,杨秋池一行人过外五龙桥、承天门、端门,来到宫城午门外。
进了午门就是真正地皇宫,所以,在这里,除了贴身护卫和跟班,护卫队是进不去地。
杨秋池带着宋芸儿、柳若冰和南宫雄等三名贴身护卫,云露带着张啸江等几名护卫,从午门旁的右门进入宫城。二皇子朱高煦和纪纲也带着各自贴身护卫,进了右门。一行人穿奉天门、乾清门,进入后廷,来到明成祖地寝宫乾清宫。
现在已经是夜半三更,不过,皇上明成祖经常披阅奏折到深夜,倒也睡得很晚。
一行人到了院子里,李公公先进去通报,随后出来,说道:“皇上让纪指挥使和二皇子先进去,并将人犯云愣一并押入。杨大人、云露公主请在外稍候。”
纪纲一听,和朱高煦相视一笑,嘴角都露出了一丝狰狞。
他二人走进房里之后,大内侍卫将云愣也押解进去了。杨秋池心中更觉不妙,明成祖先叫纪纲进去,很显然,虽然明成祖希望自己能成为制衡纪纲地势力,但就目前而言,在明成祖心中,自己的地位毕竟还是比不上纪纲!
这倒也不稀奇,杨秋池只不过侦破案件在行,而侦破案件对明成祖而言,并不是很重要的,如果他需要打击某股势力,纪纲的栽赃陷害无中生有就已经很胜任了,他需要的不是证据,不是铁的证据让对方心服口服,他需要地,是一个借口,一个表面上能让人心服的借口,比如对方认罪。而这一点,纪纲足以胜任。
相对于巩固明成祖的政权而言,纪纲的作用实在比杨秋池要大。杨秋池心想,皇上先让他们进去,听胡说八道一番,有了先入为主,这情况不妙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第455章 两种说法
这一次,除了纪纲巧舌如簧无中生有之外,又加上了二皇子朱高荀这个重头人物,真是大事不妙。
杨秋池虽然还不知道朱高煦在明成祖心中的地位,不过有一点他是知道的,那就是,朱高煦是皇帝的儿子,而且,从皇上将自己大名鼎鼎的天策卫都交给他来看,他与皇上的关系就非同一般。
杨秋池感觉到情况不妙,有了上次被诬陷的前车之鉴,他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恐怕不足以与朱高煦和纪纲对抗,紧张得冷汗也开始下来了。这一次由于有了预先感知,反倒比上次更让人恐惧。
又等了良久,就见几位锦衣卫押解着五花大绑的云愣出来,推着往外走。纪纲阴笑着跟在后面。云愣挣扎着大叫道:“冤枉啊!我没有杀人!侯爷、云露,救我啊!”
云露大惊,冲上去一把将云愣抱住,急声道:“哥!怎么回事?”
云愣惊恐得脸都变形了,嘶声道:“纪纲他们……他们说我杀了人,皇上下旨将我推出午门廷杖一百,由纪纲监刑!”
杨秋池心中一沉,廷杖一百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更何况是纪纲监刑,这老小子只要脚往内一撇,云愣就死定了,就算明成祖有令留他一命,纪纲也可以报其受刑不过死了,就算不打死,打成个超等残废甚至植物人,那也完蛋了。
云露更是大惊,紧紧抱着哥哥:“不!不会的!你等等,我要见皇上,哥你没有杀人!他们陷害你的!我要见皇上!……你们滚开!不准碰我哥!否则我杀了你们!”一边说着,一边用脚去踢那几个押解的锦衣卫。
几个锦衣卫哪敢与公主动手,主子要打人,他们甚至都不敢闪避,更别说退让了。
纪纲阴笑道:“云露公主。虽然云愣杀了人。皇上隆恩浩荡,念他是皇族,在八议之列,所以免了一死,廷杖一百了事,没关系的,卑职会让他们小心伺候着打,放心吧。”
“呸!”云露朝纪纲啐了一口,“你这人面兽心的狗贼。你敢碰我哥,我就杀了你!”
云露是公主,那可是主子,纪纲不敢得罪,尴尬一笑:“卑职奉圣命行事,还请公主见谅!”一摆手,那几名锦衣卫又要上来拉云愣。
云露抱着云愣。一边踢着那些锦衣卫,一边哭泣着对杨秋池道:“秋池哥,他们要杀我哥!你救救我哥啊……!”
杨秋池抢步上前,对纪纲道:“云愣案件没有查清。不能就这么行刑,等我见了皇上再说!”
纪纲冷笑道:“等你?你算什么东西,本官奉圣命行刑,谁敢阻拦?带走!”
那几个锦衣卫又冲了上来,杨秋池气急之下,抡起拳头就打。三下五除二,将这几人都打倒在地。
其实,这几位行刑锦衣卫虽然算不得一流高手,但武功却也不弱,真要打起来,杨秋池未必是对手,只是现在一边是锦衣卫指挥使,一边是副指挥使加公主。这局面让他们无所适从,几人甚是机灵。正好杨秋池动手,他们一来没胆子与副指挥使大人放对,二来正好装昏倒躲过这一关。于是,几人都被杨秋池打趴下了。
纪纲不擅长这种近身短打,加上重伤初愈,腿脚不灵便,柱着拐杖不敢上前,指着杨秋池喝道:“你……你敢劫持钦犯!”
“你这狗贼除了血口喷人,还会点别的不?”杨秋池一声冷笑。
正在这时,屋里出来一个太监,高声叫道:“皇上口谕,宣镇远侯杨秋池、清溪公主云露晋见!”
云露哭泣着抱着云愣往屋里走:“哥!咱们见皇上去,我们不能这么受他们欺负!”
三人进了屋里,纪纲也一瘸一拐跟了进来。仰着脑袋喊道:“皇上,他们劫持了钦犯云愣!”
杨秋池一眼看见明成祖脸色阴冷,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这眼神太熟悉了,上次自己被纪纲诬陷时,明成祖就是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难道,这一次终于被迫要用手枪了吗?
杨秋池跪下磕头:“皇上,云愣杀人一案,微臣有话要说。”
云露依旧抱着哥哥云愣,生怕别人将他抢走,哭泣着说道:“父皇!我哥是被冤枉的!你不能就这么杀了他!”
明成祖道:“露儿,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你兄长杀了人,有多人证明,被害人尸首尚在,可资佐证,这证据确实充分,你让父皇怎么办?父皇已经根据八议,免了他死罪,廷杖一百……”
“不~!廷杖一百他就死定了!”云露哭喊着,“我哥没有杀人!他们冤枉他地!”
明成祖微皱眉头:“露儿~!你先回去,明日父皇到你甲第来瞧你!好不?”明成祖转身对李公公道:“让宫中女官送露儿先回去。”
李公公躬身答应,就要出去招呼女官。
云露紧紧搂着云愣,嘶声道:“不!我不回去!父皇,你不能杀我哥!我哥是被冤枉地!
云愣已经被吓得脸色煞白,嘴里也喃喃道:“我冤枉……我冤枉啊……”除了这一句,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杨秋池磕头道:“皇上,云愣杀人案,案情尚未查清,不能如此草率施以重刑!”
二皇子朱高煦嗤地一声冷笑:“你算什么东西,我父皇亲自审讯的案子,你竟然敢说不清楚!真是大逆不道!”
杨秋池知道,刚才这两人肯定你一言我一语,已经将这案子定了性,这两人,一个是明成祖一心想扶植作为自己接班人的二皇子,一个是一直宠信有加的最亲信的大臣,哪还有什么二话说的。这案子既然是皇上钦定的,要想翻过来。只有出奇招。
杨秋池朗声道:“皇上。就算是云愣杀了人,也是事出有因,是纪纲先派人杀了薛禄薛都督的爱妾,云愣查案缉捕嫌疑犯时,被匪人袭击,才造成的误伤!”
杨秋池先肯定皇上地断案,以免让他产生抵触心理,同时将薛禄爱妾被杀案引出,薛禄也是明成祖亲信重臣。只有这样,才会引起明成祖地重视。
果然,明成祖哦了一声,盯着杨秋池,半晌,这才抬手示意让他平身。随即满脸不悦道:“杨爱卿,你鼓动露儿冲击北镇抚司。企图劫持诏狱,朕还没有问你的罪,你又来胡说什么薛都督爱妾被杀案,什么纪爱卿指使。你颠倒黑白,混淆视听,究竟要干什么?”
虽然明成祖言语颇为不善,但杨秋池心中还是略微一宽,至少这一次明成祖让自己站起来说话,而没有象上次那样让自己一直跪着。可能是皇上对纪纲他们所说多少还有一点心存疑虑,也可能是明成祖有心扶植自己的想法在起了作用。
杨秋池躬身道:“皇上,此事说来话长,云愣杀人案也是由此而起。皇上可否听微臣一一道来?”
明成祖还没说话,二皇子朱高煦已经抢先说道:“切!父皇那么多军机要务需要处理,哪有闲工夫听你唠叨!”
纪纲也帮腔道:“是啊,皇上亲审的案件,哪还由得你来说三道四?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
杨秋池眼看明成祖眉头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