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缥已经远远听到明成祖的话,吓得浑身筛糠一般,纪纲那一巴掌。他躲都不敢躲,重重打在脸颊上,一声脆响,打得纪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顿时鼻口流血,眼前无数颗金星飞舞。前面已经被一石头打断了门牙。这一巴掌又把槽牙打掉了两颗,合着血吐了出来。
纪纲大喝道:“你这逆子,竟然做出这等卑鄙无耻地勾当来,老子……老子宰了你!”冲到带刀大内侍卫身边,抽出腰刀,高高举起,要去砍地上的纪缥。
一众随从急忙拦住,连声劝阻。纪纲不依不饶,拚了命挣扎着挥刀要砍。纪缥吓得翻身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嘴角鲜血流淌。含糊不清地叫喊着:“侄儿错了,伯父饶命!侄儿再也不敢了……”
明成祖喝道:“行了!”
听了明成祖的话,纪纲这才停止了挣扎,随从赶紧将他手中腰刀夺了,还给了侍卫。
纪纲又踢了纪缥一脚,说道:“你这畜生,还不爬过去向皇上领罪!”
纪缥急忙跪爬到明成祖面前,磕头咚咚有声:“在下……不,草民狗胆窥谋杨侯爷妾室,真是罪该万死,罪该万死,以后再也不敢了……请皇上赐罪……”
明成祖又是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对纪纲和杨秋池道:“两位爱卿,朕不希望以后再发生类似事情!朕昨晚已经说过了,你们两都是朕十分倚重的重臣,朕对你们两都是信任有加,你们两一定要精诚团结,共同执掌好锦衣卫。今后,朕要再听到这等窝里斗的事情,你们两就自己提着脑袋来见朕吧!”
杨秋池和纪纲急忙跪倒磕头领旨。
明成祖转身对云愣道:“现在证明你是冤枉的,朕准你官复原职。”
云愣大喜,跪倒磕头。
云露也十分的高兴,给明成祖施了一礼:“多谢父皇。”
明成祖起驾回宫后,云愣给杨秋池表示感谢。杨秋池拍了拍他地肩膀:“你受苦了。好在有惊无险。”
纪纲将侄儿搀扶起来,见他没什么大碍,这才放心,转身走到杨秋池面前,拱手道:“杨大人,皇上命我二人精诚团结,共同执掌好锦衣卫,以后凡事还请多担待!”
杨秋池拱手还礼:“好说好说!本官执掌南镇抚司,纠察锦衣卫法纪,如有得罪的地方,也请指挥使大人多多担待。”
纪纲阴阴一笑:“杨大人太客气了,这是南镇抚司份内之事,本官以后不会横加干涉地,一定配合杨大人。”
“如此甚好!”
纪纲拱拱手,转身带着侄儿等人走了。
宋芸儿走到杨秋池身边,刚才皇上让纪缥难看,这让宋芸儿非常高兴,低声道:“哥,看来皇上也挺护着你地哦。”
杨秋池笑了笑:“皇上不希望我和纪纲两人窝里斗,纪纲不象咱们这么光明正大,他喜欢使阴招,纪缥索要冰儿的事情,肯定是纪纲背后搞鬼,皇上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皇上才借故纪缥这件事情点醒他,让他不要玩猫腻害我们。”
“听纪纲刚才那话,难道他真的想跟咱们握手言和?”
“哼,咬人的狗不叫,纪纲这人特别记仇,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以后咱们得多长几个心眼。明里不行他会来暗的,咱们得防他使阴招。”
这时,云露拉着杨秋池的手:“秋池哥,真感谢你,又救了我哥一命。我今晚请客,咱们大醉一场如何?”
杨秋池心里也很高兴,笑道:“好啊,不过还是我来请客吧,让红绫做一桌好吃的,好好慰劳一下云愣,他这次吃了亏,喝几杯酒压压惊。”
回到侯爷府,众女听了经过,都很高兴。红绫哗啦啦做了一桌好菜,云露和云愣兄妹两与杨秋池一家人欢聚一堂,喝了个畅快。
第二天,杨秋池带着宋芸儿和南宫雄护卫队来到南镇抚司。
马渡和牛大海向杨秋池汇报了他们调查那天殴打云愣的那一百来个身份不明之人地情况。根据眠春楼老鸨和目击龟公、嫖客所说,这些人都不认识,从来没见过。当时他们也不说话,只是闷着头猛打,所以也听不到口音。
不过,他们提供了一个十分重要的细节。
第460章 杏子坳
根据呡春楼老鸨等人所说,袭击云愣的那帮子人都很年轻,都是十多二十岁,而且动作很精干,行动统一,进退有度,很象军队的将士。
于是马渡和牛大海两人一分析,云愣被殴打和被诬陷,肯定与他们调查薛都督爱妾被杀案有关,而从开始查案到被打,也就几个时辰,这些人如果是军队的人,应该就是京城里的京营兵或者附近的卫所部队。
京城的京营兵是上直二十二卫(包括锦衣卫),由皇上亲自执掌。除此之外,就是五军都督府直辖下的京卫和外卫部队。外卫部队太远,不可能来得及调动,所以,调查的重点就放在了上直二十二卫和五军都督府直辖京卫部队上。
锦衣卫在部队里也设得有诸多眼线探子,消息很快反馈了回来,如果是军队的人,一下子出动一百多人,这规模还是不小,应该会有动静,不料,所有反馈的消息都是当晚各卫并没有发现出动过这么多人。根据反馈回来的消息,可以肯定,这些人不是京卫部队的人。
杨秋池听完两人的调查结果,很是意外,这一百年轻人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难道是纪纲从地方卫所调动的人马?如果是这样,那就说明,纪纲早就有对云愣下手的阴谋。
明朝军队二百来万人,要查出这一百人来,根本不可能。杨秋池只得吩咐他们扩大调查范围,对大规模使用年轻人的一些军匠作坊,还有拥有民壮的工部等衙门和附近州县衙门等进行调查。
布置完之后,杨秋池才空出时间回头查薛都督爱妾被杀案。他需要核查林远是不是奸杀薛都督爱妾的凶手。
他提取了林远的血样进行检验,结果让人非常意外,林远的血样不是A型,由于在凶案现场提取到的精液是A型血,这就排除了林远是奸杀虚灵子的嫌疑。难怪纪纲很放心地将林远交给杨秋池,原来他早就知道。林远根本不是凶手。
纪纲明明知道皇上让自己砍了林远的头了结此案,也清楚林远根本不是凶手,却依旧将其交给自己,显然不是出于对自己能查清真相还林远一个清白考虑,而是希望自己能按照皇上地意思,杀掉林远,了结这件案子,丢卒保车。
不过,桥归桥。路归路,杨秋池是不会错杀一人的,吩咐将林远当堂释放,但告知他本案侦破之前不得离开京城,要随传随到。
纪纲将林远交给杨秋池的时候,已经告诉他皇上要杨秋池杀他结案,为了显示纪纲对部下的恩德,还特意告诉他让他放心上路,纪纲会将他厚加安葬的。所以林远知道自己死定了。现在听杨秋池将自己开释,死里逃生。不由得心中狂喜,连连给杨秋池磕头:“侯爷活命之恩,属下永生难忘……!”
薛都督爱妾被杀案就此断了线,这让杨秋池十分的沮丧,也懒得搭理林远,挥手让他走。林远走到门口,低头想了想,又转身走了回来。对杨秋池道:“属下有件事情想和侯爷说说。”
杨秋池道:“什么事?说罢。”
林远见大堂上只有宋芸儿和南宫雄等三名护卫,他也知道这些都是杨秋池的心腹,便凑过去,低声道:“属下知道那天晚上袭击云愣的人是些什么人。”
杨秋池惊喜道:“真的?是些什么人?”
“是二皇子亲兵护卫天策卫地人。”
杨秋池摇摇头:“不对,我们查过上直二十二卫,包括天策卫。确定不是。”
林远想了想。一咬牙,压低了声音:“二皇子对天策卫进行了扩编,新招了好多人,这些人不在汉王府天策卫营地。”
“哦?”杨秋池吃了一惊,凝视着林远,“那在哪里?”
“在东城外三十里的杏子坳山窝里。”林远脸色一剑独家首发有些苍白,“不久前我随队保护纪指挥……纪纲去过那里,所以知道。那天晚上我认出了其中的一些人。”
杨秋池盯着林远道:“你为什么要将这些告诉我?”
林远恨声道:“纪纲明明知道不是我杀的薛都督爱妾,却依然将我交了出来。让我送死。亏我当初舍命追随于他!杨侯爷秉公执法,还我清白。我说了这事,报答了侯爷大恩,反正我孤身一人,没有什么拖累,以后就远走高飞了。”
林远已经知道自己说出了这个大秘密的后果,不过,杨秋池在有皇上授意的情况下,都没有杀掉他,这让他感激涕零,他倒也是一条血性汉子,知恩图报,这次死里逃生,让他看穿了纪纲的冷漠和虚情假意,决意离开。临走前思索再三,还是决定说出这个秘密。
杨秋池吩咐南宫雄从衙门帐房拿了一百两白银给了林远,又拿来了衣服给他。林远乔装打扮一番之后,向杨秋池千恩万谢,离开了京城。
宋芸儿道:“哥,皇上圣命让你杀了林远,给薛都督一个交代,了结这件案子。你现在把他给放了,怎么向皇上交代呢?”
杨秋池道:我不会杀无辜的人,现有证据至少还不能证明他杀了人犯了王法,如果我滥杀无辜,跟纪纲狗贼有什么两样?至于皇上那里,我会去说的。皇上让我杀林远,是因为我告诉皇上,林远有重大犯罪嫌疑,现在嫌疑排除了,当然就不能乱杀了。皇上应该能理解的。我们最好能在皇上过问这件事之前,抓住真正凶手。“
宋芸儿问道:“哥,这林远刚才说地事情会不会是说谎呢?”
“我看他不像说谎,再说了,我已经将他释放,他走就行了,还有什么理由编这故事来骗我呢?他也不知道我会送他一百两银子啊。”
“说不定是纪纲在杏子坳舍下什么埋伏,让这林远引咱们去!”
“不像,也不太可能。皇上已经明确说了,我和他再窝里斗的话。自己提头来见,君无戏言,他纪纲胆子再大,暗杀我倒有可能,可他还不敢公开派军队与我们刀兵相见。不过,小心撑得万年船,咱们还是先派探子去查查看。确定是否真有其事。”
杨秋池将云愣叫来,把这件事说了,指示他派出一队密探。前往京城外杏子坳侦察。
云愣走了之后,宋芸儿问道:“哥,这二皇子的天策卫已经有五千多人了,保护他的汉王府绰绰有余,他还招了这么多人躲在山谷里秘密训练干什么?难道他想……”宋芸儿嘴唇动了两下,虽然没发音,根据嘴唇的动作,却能猜得出来后面两个字是——造反。
杨秋池笑着点点头:“从昨晚上他威胁我说等他那个什么了之后,第一个就要灭我的九族,看他那嚣张的架势。很有这种可能。要不然,他秘密训练这支军队干什么?”
宋芸儿想了想,又道:“你说,这纪纲会不会也参与其中?”
“刚才林远已经说了,他之所以知道这件事,就是随队保护纪纲跟随二皇子朱高煦去了那里。所以很明显,这件事纪纲也有份。嘿嘿,他们两狼狈为奸。一个鼻孔出气,这种事情少了他纪纲就不好玩了。”
宋芸儿道:“那就好!咱们抓住了纪纲这个痛脚,就能告他谋反,灭他九族了!”
杨秋池摇了摇头:“咱们首先要等云愣查探的结果,单凭二皇子扩充天策卫秘密训练这一点,最多算是他私自扩军。由此下定论二皇子谋反。这还有些勉强,说服力不够。做不到一招制敌。”
“啊?那怎么办?”宋芸儿皱起了眉。
“咱们要继续查,拿到他们谋反地全面证据。皇上已经有明令不准我查纪纲,只有拿到了他们谋反的真凭实据,才能告得倒他!所以,咱们不动则已,一动就要拿住他的七寸,将他彻底打翻!机会只有一次,告发不成。我们自己要倒大霉。”
宋芸儿想了想,说道:“要不。咱们通过别人告发,比如告诉太子,让他去和皇上说。好不好?”
杨秋池摇摇头:“我早就想过这法子,不过不行的,首先,这种掉脑袋的绝密大事,当然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安全,一旦消息败露,朱高煦、纪纲他们肯定会铤而走险,那就危险了;第二,太子性格宽厚仁慈,虽然二皇子、三皇子窥视他的太子之位,几次谋夺,三皇子甚至直接行刺皇上,企图造反,太子不仅不借机除掉他们两,反而替他们说情,可见太子十分看重他们兄弟之情,如果告诉了太子,难保他不会节外生枝。”
宋芸儿道:“对,我看这太子也是优柔寡断地,这种平叛地事情,恐怕他不能胜任。那找别的人告诉皇上呢?比如李公公。”
杨秋池摇头道:“一个道理,不管找谁,都有可能泄漏消息,而且,如果我们地证据足够扳倒纪纲他们,直接告诉皇上和通过别人告诉,结果都一样,如果咱们的证据不足以扳倒他们,就算我们通过别人告诉皇上,皇上一样会追查下来,查到我们脑袋上的,这毕竟是涉及谋反的大事,一定会一查到底的。”
说到底,这件事只能等等再说。
现在薛都督爱妾被杀案线索断了,没法往下查,杨秋池想起应天府薰府丞说这两天选秀女的事情,这是给皇上找女人,可不能耽误了,便带着宋芸儿和护卫队来到应天府。
应天府衙门里,董府丞已经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圣命是今天将秀女报上去,六百秀女早就已经选送来了,都在衙门里满满一院子,杨秋池却一直没露面,到家里去请,说是上了南镇抚司衙门了,董府丞可不敢派人去锦衣卫催杨秋池来选女人,只能在院子里干等着,祈求杨秋池早点来衙门上班。
现在终于看见杨秋池来了,董府丞大喜过望迎了上来:“府尹大人,您可来了,这秀女今天就要报上去,迟了地话咱们可就麻烦了。”
杨秋池笑了笑:“嗨。不就是挑女人嘛,简单得很,你让他们十个人一组上堂一剑独家首发来,本官在大堂上当场拍板就是了。”
“是是,不过,这些秀女的身份籍贯、家史清白、是
■■■、有无疾病、人丁户数,大人也要过目才行啊。“
杨秋池一斜眼,望见大堂暖阁边上堆成小山似地秀女地档案资料,头都大了:“那些你看过了吗?”
“看过。卑职都看过的,这几天卑职组织了应天府所有稳婆和郎中给秀女们进行了身体检查。不是黄花的,有病的,凡是不符合要求的,卑职都打回去让他们重新换过了。这几天白天黑夜都在忙这事呢。现在这六百女子,都是黄花闺女,没有笃疾废疾,家史清白,都由当地里保出具作了保地。”
杨秋池点点头,又转头问自己留在衙门管理行政事务的龙师爷:“先生看过了吗?”
龙师爷道:“鄙人一个个都仔细审查过了。现在这六百人都符合挑选秀女的要求。”
“那好,你们两审查过,那我就不看了。反正咱们三个是一条线上地蚂蚱,如果审查不严出了纰漏,我跑不掉,你们两也跑不掉,呵呵。”
两人急忙躬身陪笑。连称不敢疏忽。
杨秋池上了大堂暖阁,惊堂木一拍:“带秀女上堂!”
十人一组。自古江南出美女,这京师一地更是美女如云。选出来的这六百候选秀女,一个个都是二八豆蔻年华,五官清秀,跟一朵朵水莲花一般。
杨秋池选得这个高兴,仿佛回到了前世夜总会挑陪酒女郎的时候。宋■儿也知道他这是过干瘾。倒也不吃醋。笑吟吟瞧着他上下左右研究打量每一个女子脸蛋身材,也不干涉。
杨秋池挑选很细,时不时还问一问。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中午,还只筛选了一小半,有些着急。匆匆忙忙吃过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