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子琴问道:“老人家,你是哪地人?麻烦你把发现尸体地经过说一下吧。”
那老妇点点头:“民妇赵氏,就是前头平头沟村地。今天上午,我出来打猪草,打得差不多了,我就想到这小河沟来洗洗猪草,洗着洗着,总觉得这附近好臭,那不是水沟地那种臭。我就站起来往四周看了看,这一看。差点把我吓死过去,就在我前头不远地的方的草丛里,有一具尸体,头都没了,爬满了蛆,我吓坏了,就跑回去禀报里正了。”
“很好!”成子琴点点头,“你们没移动过这尸体吧?”
“没……没有……,里正让我和几个村民守在这里,他们去报官,我们就远远的看着,没动过。”
“这就好!”成子琴和杨踏山他们小心走到尸体旁边,只见一条水沟不宽,水沟里两遍长满了杂乱的水草,岸上是齐膝高地茅草,距离水沟两三步远的茅草丛里,传出嗡嗡地声音,不时有绿头苍蝇飞扬起来,落在他们头发上、肩膀上。
成子琴厌恶的挥手赶开这些苍蝇,她这一次应该不是第一次出命案现场,因为没有新手地紧张和兴奋。
在距离那嗡嗡声处还有五六步远地的方,成子琴让其他人原的等候,只带着杨踏山两人小心的接近尸体,沿途注意观察的上可能存在地痕迹。
第28章 斩首之谜
杨踏山见她这决断,暗自点头,这女捕头倒也懂一些刑侦知识。
终于走到了尸体旁边,这是一具赤裸的无头女尸,头颅已经不见了,身体一丝不挂,已经全身高度腐败,肿帐不堪,这是因为尸体软组织内充满了腐败气体导致的,身体皮肤已经变成了恐怖的污绿色并布满了腐败静脉网,四肢粗壮。
无头尸体和四肢上都布满了大小不一的伤口,一侧乳房已经被剜掉,伤口处和阴部布满了密集的蝇蛆,一些蝇蛆钻入皮下,形成了皮下气囊。皮肤已经被蝇蛆食得千创百孔。
成子琴看见这情景,皱起了眉头,真不知从何下手。杨踏山说道:“捕头,要不然,我来检查吧。”
成子琴摇摇头:“还是一起查。”随即捂着鼻子蹲在尸体旁。
杨踏山将法医物证勘查箱放下打开,取出一对鹿皮手套戴上,又拿了一根探针,在尸体另一侧蹲下,用探针将脖颈伤口密密麻麻的蝇蛆扫开,露出脖颈断口,然后凑上去仔细观察。
成子琴也凑上来瞧了瞧,那浓浓的尸臭简直要把她薰晕了。杨踏山却若无其事,连鼻子都不捂。
接着,杨踏山又用探针把尸体乳房上的创口和其他部位的大小不一的创口上蠕动的蝇蛆都拔了开去,露出伤口。然后仔细观察。
只不过,由于蝇蛆的蚕食,伤口已经模糊不清,难以判断究竟是什么样的伤口,
盯着伤口瞧了一会之后。杨踏山用探针将堆积在尸体阴部一团一团的蝇蛆拔开,想检查一下处女膜情况,看看是否存在奸杀,这是法医常规检验地一部分。结果让他大失所望而又毛骨悚然——阴道内已经聚满了蝇蛆,聚拢成团,翻滚着从阴道里挤了出来,外阴部已经被蝇蛆毁坏殆尽,处女膜已经找不到了。
苍蝇喜欢在尸体的眼、鼻、口、阴部、肛门等自然开口处产卵,孵化出来的蝇蛆会对这些地方进行蚕食,破坏相关部位,这给侦破带来额外的阻碍。
见到这情景,成子琴惊恐地叫了一声,虽然她参加过许多次命案现场尸检。可这么恐怖地那还是第一次。
随后,杨踏山将尸体翻了过来,背部也有许多大小不一的伤口。也是爬满了蝇蛆。
杨踏山又检查了尸斑的分布和尸僵情况,接着又用探针刨了刨尸体两边的泥土,然后点了点头。
他站起身问道:“成捕头,你对这案子有什么看法?”
成子琴道:“头颅断裂,并且不在尸体附近。所以绝对不可能是自杀,应该是他杀。”
杨踏山点点头道:“很有道理,但是。如果是他杀,把头颅都割掉了,怎么草地上没有多少血呢?”
成子琴一愣,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杨踏山用探针点了点尸体被切断的颈部,说道:“颈动脉是人体最主要动脉,头颅被切断,颈动脉的鲜血会像喷泉一般喷溅而出,所以,尸体倒地位置尤其是颈部周围比较大的范围内。会被体内大量涌出的鲜血浸透,由于鲜血是喷溅而出,所以附近的茅草上也会沾上血滴,这两天虽然很闷热,却没有下雨,成捕头请看,尸体颈部附近土地颜色并没有发生变化,没有出现鲜血浸透的情况,而旁边地茅草上,大多数甚至没有沾上鲜血。”
这下成子琴听懂了,她阴着脸说道:“那你的意思是自杀吗?如果是自杀,那头颅呢?”
成子琴的逻辑很明确:人要自杀,不可能把头颅切割下来之后,还有能力将头颅扔掉或者藏起来,反之,现场没有发现头颅,说明肯定是他杀。
杨踏山忙道:“我不是这意思,我地意思是说这应该不是第一现场,如果不是第一现场,那究竞是自杀还是他杀就不好判断了。”
成子琴一愣,杨踏山这话很对,无论是自杀还是他杀,都有可能被别人因为某种原因而移尸到这里来。这么说来,杨踏山刚才的话也不是刻意反驳自己的观点,也没有推翻自己的观点。
“你凭什么说不是第一现场?就凭这里没有大量的血液?”
“这是很重要地判断依据,还有一个依据,尸体的尸斑出现在左侧卧低位,”
“什么尸斑……左侧卧低位……什么意思?”成子琴听都没听过。
杨踏山用探针指了指尸体左侧暗紫色的瘢痕:“这就是尸斑,是人死之后血液由于重力沉降于尸体地低下部位,随后浸透入人体组织之中形成的。可以根据尸斑情况确定死亡后是否移动了尸体。”
“怎么确定?”
“这尸斑集中在尸体的左侧,也就是尸体左脖颈、左侧的手臂、左肋部和左外侧大腿,说明尸体死亡后至少十二个时辰之内,一直是左侧位躺着的,尸斑由此固定在左侧底位,而刚才我们看见尸体是,尸体是仰面朝天的,由此也可以判断,尸体曾经被移动过。”
成子琴第一次听到这理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时半会也弄不清楚,便回到刚才那话题,看了一眼尸体,沉声道:“你说不好判断是自杀还是他杀?我倒觉得可以判断。”
“怎么判断?”杨踏山好奇地问。
“脖颈上的伤啊,你什么时候见过自杀的人,把整个脑袋都切下来的?最多也就在一旁切个大口子也就差不多了,再说了,一般情况下,一个人要自己切下自己地脑袋,需要很快的刀很大的力气和很快的速度,这对一般人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更何况,她一侧乳……乳房被切割下来,身上到处都是伤口,大腿上的伤口一大块肉都被切掉了,已经露出了骨头,如果要自杀,用得着这么千刀万剐地切自己吗?而且,切完这些伤口,恐怕她早就昏死过去好几次了,哪还有力气切下自己的脑袋?”
成子琴的观点很符合逻辑,切掉头颅,这肯定是当即致命的,所以也就不可能切割身上的伤口,因此,这个顺序应该是先切割身上的伤口,最后才切头颅。而尸体身上的伤口太多了,有的伤口伤势十分的严重,比如乳房和大腿上的伤,深达下面的骨头,大腿上的伤甚至切断了腿动脉,这么重的伤,失血肯定很多,死者根本不用切脑袋,就足以造成其失血性休克死亡。
“我很同意你的观点,不过——”杨踏山用探针将尸体脖颈断口上的蝇蛆都划啦开去,露出颈部断口,续道:“捕头,你要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个断口不是切割下来的,女尸乳房、大腿等部位上的伤,也不是切割的。”
“什么?”成子琴惊讶地叫道,随即凑过来仔细观察脖颈上和其他部位的伤口之后,冷笑了一声:“这头颅如果不是切割的,难道是扯断的吗?”
“没错!是扯断的!”
这下子成子琴真的非常惊讶,随即满脸不屑说道:“你武功虽然高,却还没高到离谱的程度!你或许能拧断别人的脖颈,但是要活生生将脖颈扯断,恐怕你也没这本事吧?”
杨踏山笑道:“别说是我,这世上恐怕没有谁能活生生将一个成年人的脑袋扯断下来。”
“那你刚才说……”
“别着急,捕头,首先,我不是说被人生生扯下来,其次,我不是说是活生生扯下来。”
“不是人难道还是鬼啊?”
“不是鬼,而是野狗或者豺狼!”
成子琴盯着杨踏山,觉得他怎么越说越神了,问道:“你这话有依据吗?”
“有!”杨踏山用探针指了指脖颈上的断口,“如果是锐器砍切创,则创壁是光滑的……”
“可这断口都被蝇蛆吃得乱七八糟的,就算是光滑的,也看不出来了啊!”
“你说得一点没错,断口的软组织的切面特征的确已经被蝇蛆蚕食,看不出是锐器还是钝器创,但是,有一个地方是不会被蝇蛆破坏的,这个地方可以告诉我们,死者的头颅是不是被砍切下来的。”
“什么地方?”
杨踏山用探针一指死者脖颈断裂口处的颈椎骨:“就是这里!人的颈椎之间的连接是非常紧密的,上下颈椎跟锁扣一样相互镶嵌在一起,如果要用刀子切割分离,根本不可能做到完全不伤及颈椎的骨质。你注意观察就能看出来,这断口处并没有锐器的刃痕,说明这颈椎不是砍切断的,而是被扯脱位断裂的。”
成子琴听杨踏山说的煞有介事,急忙凑上去仔细看了看,点点头,不过还是嘴硬,说道:“难道不可以是用刀子切割其他地方,只剩骨头的时候,再用力扯断吗?”
“嘿嘿,很有想象力。但如果你是凶手,你会不会这么麻烦呢?”
“或许这凶手就喜欢用这种方法杀人呢。”成子琴看样子打定主意要和杨踏山顶牛到底了。
“当然有这种可能,不过,咱们再仔细瞧一瞧断口,就会发现,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第29章 饲养蝇蛆
什么事实?成子琴问道。
“脖颈断口虽然已经被蝇蛆破坏得一塌糊涂看不出是不是锐器创,但别地的方地痕迹,可以帮助我们搞清楚这个问题。”
杨踏山用探针将脖颈处密密麻麻蠕动地蝇蛆划开,露出残留地半截脖颈,上面已经满是蝇蛆蛋白溶解酶消化液蚀穿地孔,他用探针分别插入其中地几个孔说道:“注意看,这几个窟窿,大小深度与蝇蛆蚕食形成地不一样,这是被野狗地牙齿咬过形成地。还有——”
探针不方便,杨踏山干脆用手分开脖颈脊椎断口处地腐败软组织,露出颈椎骨,用鹿皮手套背面将那一段脊椎擦干净,指着一处颈椎地椎弓处几个细小地划痕:“注意看,这个划痕是弯曲地,绝对不可能是刀子之类地砍器形成地。”
“没错,是野狗之类地动物地牙咬地。”这一次地痕迹很明显,成子琴也不再和杨踏山犟嘴了。
杨踏山又将乳房和大腿上伤口处地蝇蛆刨开,说道:“捕头请注意看,这些的方地伤口创壁虽然也被蝇蛆破坏,但伤口大致形状还是能分辨出来,如果用刀子剜割,很难形成这种创口,尤其是大腿处地伤口,这应该是野狗将尸体上地肉撕咬扯脱下来形成地。”
“野狗或者豺狼有那么大地劲吗?”
“千万别小瞧野狗的撕咬能力。尤其是尸体已经高度腐败地情况下,肌肉组织就如同钝好了地红烧肉一般,野狗很轻易的就能将大块地肌肉撕扯下来,要扯断人地颈椎,对一群野狗来说,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成子琴不由一阵翻胃,也不知道是尸臭地原因,还是杨踏山说得太恶心了。
成子琴皱着眉说道:“好罢,就算你说对了。是野狗或者豺狼扯掉了她地脑袋,那这人究竞是怎么死地,你查清楚了吗?”
杨踏山摇摇头:“没有,我刚才仔细检查了这无头尸体上所有地伤口,并没有发现明显的致命外伤,这些伤口都是野狗撕咬形成地,虽然尸体上满是创口,却没有发现他杀地痕迹。”
“那,难道是自杀?不可能!”成子琴说道。
“我没说是自杀。我是说还没有找到充分地证据证明这女子地死亡原因。”
这一点成子琴也赞同,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第一,设法找到死者地头颅,如果我们判断不错,是野狗咬掉地头颅,那这头颅应该就在这附近;第二,确定尸源,查清楚死者究竟是谁;第三,找到死亡地第一现场。只有确定这个人真正死于谋杀。我们地侦破才有意义。”
成子琴点点头,站起身高声对不远处站着的捕快们说道:“你们将这一片进行拉网搜索,查找这无头女尸地头颅,再看看有没有衣裙或者其他可疑物品。”
罗翼等捕快答应了,排成一长排,慢慢进行拉网式搜索。
成子琴又问道:“这第一现场咱们怎么才能找到呢?”
杨踏山苦笑:“这我可不知道。”站起来,四周望了望,续道:“先等他们搜索之后,看看有没有发现再说罢。或许第一现场就在这平头沟附近,又或许在庆阳城里或者附近地村落里,被人移尸到了这里。”
随后杨踏山走到自己法医物证勘查箱旁,从里面拿出两个小瓶子,回到尸体旁,从各个伤口处分别拣了一些蝇蛆。分别放入两个小瓶子中。
见此情景,成子琴又恶心又好奇,皱着眉头问道:“你拿这些蛆干什么?”
“拿回去饲养。”
“啊!”成子琴惊讶的叫道,惊恐的望着杨踏山,她简直不敢相信杨踏山还有这种变态地爱好。
杨踏山笑了:“你别小看这些蝇蛆,只要你好好对待它们,它们就能告诉你很多你想知道地事情。”
成子琴听得有些发毛,问道:“它们……它们能告诉什么?”
“比如这死者是什么时候死亡地!”
“这……这怎么知道呢?”
“人一死,就会产生腐败气味。虽然这时候地腐败气味人地鼻子还不能敏感地捕捉到,但苍蝇已经知道了。他们很快就会找到尸体并在尸体上开始产卵,随后,甲虫、寄生蜂、螨虫、土鳖虫还有飞蛾等,也会先后来到尸体上。这些昆虫出现是有一定规律
的,我们可以根据这些昆虫出现的规律,反响退出死者死亡的时间
成子琴听他说得如此神秘,忙问道:“这些昆虫出现都有什么规律?”
“单就苍蝇来说就有很多种,每一种苍蝇对尸体地喜好情况不同,有地喜欢新鲜地尸体,有地喜欢腐败地尸体,简单说吧,一般情况下,人死后两天,来到尸体上地会是丽蝇和麻蝇等,他们会在尸体的眼、鼻、耳、喉、阴道、门和伤口上产卵。”
“为什么别地苍蝇不来呢?”
“因为其他苍蝇喜欢腐败比较严重甚至高度腐败地尸体,它们对新鲜地尸体不感兴趣,所以不会来。”
成子琴听说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学问,更是好奇,问道:“那尸体腐败之后,什么苍蝇会来?”
“死亡后两至七天,这时候裸露在空气中地尸体已经开始进入严重腐败期,这时候在尸体上产卵地,除了丽蝇和麻蝇之外,也会飞来产卵,而死后四至十三天,尸体的大部分软组织已经被蝇地幼虫吃掉了,这时候尸体已经高度腐败,由此招来了大批地腐食性和捕食性甲虫,这一阶段地后期,丽蝇和麻蝇地幼虫离开了尸体变成了蛹。”
成子琴眉头都快皱到一起了,听着杨踏山地话,胃里一阵地翻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