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的草丛里，一直悄悄观察着一切的初阳，直待那白衣人消失了身影，这才拉着白湖从地面上钻了出来。
看看地上晕迷的慕容羽，再看看庄晨掉落的山崖。
初阳收回目光，看向了怀中的白湖。
“小狐狸，如果你没有死的话，就快点醒过来告诉我，应该怎么办！”
白湖紧闭着双目，没有反应。
“小狐狸，你醒醒啊！”
初阳用力晃着白湖的肩膀，泪水一滴滴地滑下来，落在她的脸上。
“小地鼠，你也会哭吗？！”
清朗低沉的声音，幽幽地从远处传来。
“谁？！”
抬手摸一把脸，初阳迅速四下巡视着。
看到从远处飞掠过来，落在他面前，戴着黑色面具的人影，初阳还带着泪光的眼睛，猛地瞪大。
“龙渊？！”
抓住白湖，他仓促地便要闪身逃走。
黑影一闪，龙渊已经先他一步抓住了白湖的手腕。
白湖的脉象没有半点起伏，脉气已散。
龙渊纤长的眉轻轻地皱了起来，“谁干的？！”
初阳一改平日的胆怯，猛地从他手中拉回了白湖的手臂。
“龙渊，你究竟想怎么样，你杀了她，还不够吗，难道，你真的要让她神形俱灭，连轮回的机会都失去了！”
九天童子的疑惑！
“我杀了她？！”
龙渊目光闪烁出疑惑，不过很快便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他之所以过来，不就是因为感觉到了那个人的气息吗。
那个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
“小地鼠，难道你真的没有注意到刚才的人不是我吗？！”
初阳鄙夷地斜了龙渊一眼。
“我看得真真切切，那人与神君长得一模一样，和他长得一样的人，不是你龙渊，难道是神君天帝自己不成……”
不等说完，他突然就顿住了话头，迅速地上下打量了眼前的龙渊一眼。
……
“哈……童子，被他贬下界，你还要认他做神君吗？！”
……
刚才那白衣人的声音再次响在他的耳边。
他被贬下界的事情，除了曾告诉白湖之外，任何人都是不知道的。
当初在魔界之时，龙渊也未曾识出他的身份，只把他唤作小地鼠，刚才那白衣人竟然张口便唤他童子，那样唤他的，只有一个人。
龙渊从未在他面前摘下过面具，而且身上穿的是黑色锦袍，刚才杀死白湖的人，身着白袍。
白色，那是天帝最喜欢的颜色。
他的衣袍，永远都是白色的！
初阳的眼中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不，不可能……神君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喃喃地低语着，语气中满是疑惑和不解。
龙渊没有理会他，只是展臂将地上的白湖横抱而起。
“你要干什么？！”
初阳回过神来，闪身拦在了他的面前。
龙渊垂首看向怀中的白湖，“如果不想她死，你最后快点闪开！”
初阳的目光深沉地划过龙渊的脸，在他注视着白湖的眼睛上停留了一会儿。
终于，让开了道路。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有一种感觉。
他相信，龙渊是真心想救白湖。
看着龙渊带着白湖闪身掠走，消失在夜色中。
初阳颓废地跌坐在了草地上。
天帝杀人，魔王却要救人？！
刚才的一切，究竟是真还是假呢？！
天帝和龙渊，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初阳无法确定。
更确实的切，是他不想确定他确定的事实。
因为，那事实太过残酷！
我怎么会心疼你呢！
一路飞掠，龙渊的目光情不自禁滑向了白湖的脸。
看着她苍白如纸的小脸，他的心中竟然有隐约的疼。
不！
那不是心疼。
他只是还之前欠下的人情。
想到这一点，龙渊脸上的表情这才自然起来。
“小狐狸，我怎么会心疼你呢！绝不可能！”
他肯定而坚决地低语着。
圈着白湖的胳膊，却是本能地紧了紧。
这个小东西，一向都是温暖的，现在她没有温度，他真的不喜欢。
越过层层山峦，穿过一片白光下迷蒙的白雾，龙渊带着白湖在一棵高不可见顶的巨树下停了下来。
虽然此刻正是夜晚，那颗巨树身上却似乎自动发散着光芒。
每一片叶子，每一根树枝，都发着光。
“她是谁？！”
一只全身通红的小松鼠从树叶丛中钻出来，好奇地注视着龙渊怀中的白湖。
“她……是一只狐狸！”
龙渊懒洋洋地答道。
小松鼠用前爪挠着脑袋，疑惑地问。
“我当然知道她是一只狐狸，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带她来这里……”
“闭嘴！”龙渊不耐烦地打断了它，“去找到她的叶子，如果她的叶子落掉，我马上把你的叶子吃掉！”
小松鼠眼中闪过恐惧之色，看一眼白湖，迅速地钻入了树叶丛中。
龙渊这才弯下身去，将白湖小心地靠到了树干上。
“在这里……快点……叶柄已经开始枯萎了……马上便要落下了……”
很快，小松鼠的声音便从巨树的一个树枝上传过来。
龙渊闪身掠身，来到了它所在的树枝。
只见它小心翼翼地抬起爪子，指点着面前树枝上的一片已经蜷曲起来的树叶。
和周围那些翠绿欲滴的叶子不同，那片叶子正在迅速地蜷曲枯萎。
现在，已经变成了枯黄色。
叶柄也萎缩着，仿佛随时都会飘落一样。
“叶片已经全部枯萎了，我看，她没救了！”
那又如何？！
“滚！”
龙渊冷冷斜它一眼，迅速将右手食指抬起，送到面具后的齿间，猛地咬破。
这才将滴着血的手指抬到那叶片之上。
闪烁着莹光的红色血液一滴一滴地落下，滴落在叶片上。
说也奇怪，那血液滴落到叶子上，并不滑下，却是直接被那叶片吸收了。
吸收了龙渊血液的叶子，一点一点地舒展开来。
“龙渊，你这样是在逆天而行！”
小松鼠藏在树叶间，小心地提醒着。
“逆天？！”
龙渊冷哼一声，眼中露出轻蔑地神色。
“没错，我就是要逆天而行，龙天要她死，我偏要她生！”
“可是，本来该死的人没有死的，整个轮回都到受到影响的！”
小松鼠不甘心地尖叫道。
“那又如何？！”龙渊不以为然地说道。
小松鼠闭上嘴巴，目光掠过那片在龙渊的血液浇灌下已经慢慢恢复了生机的叶子，重新移回了龙渊的脸。
宁可让整个尘世间轮回错乱，他也要救这个人。
这个人，对他如此重要吗？
眼前的这人，真的是那个无情无义冷血霸道的魔王龙渊吗！
真到那片枯萎的叶子完全舒展开，由焦黄变成翠绿，原本蜷缩的叶柄也重新变得挺直，紧紧地抓住树叶，龙渊这才收回了滴血的手指。
转身掠回树下，扶起靠在树干的白湖，将她放平在草地上。
龙渊将依旧在溢着血珠的手指点在了她的眉心。
“你要做什么？！”
小松鼠再次尖叫出声。
龙渊并没有理会小松鼠的尖叫，迅速用带血的手指在白湖的眉心处划出一个卍字符，一边就口中低语道。
“生死病死，与你无忧，六道轮回，在你之外！”
随着他的低语，白湖眉心处的血色卍字符缓缓地变成了金字，溢出了耀眼的光芒。
然后，融入她的体内，消失无形。
巨树之上。
那片属于白湖的绿叶一点点地变小，收缩，缓缓地融入了树体本身。
我不需要她的感激！
目光温和地注视着地上的白湖，龙渊满意地站直身子。
“小狐狸，是该醒来的时候了！”
原本已经没有了生息的白湖，此刻身体之内正在发生着奇异的变化。
已经静止的心脏，突然缓缓地收缩了一下，紧接着，便一点点地有力跳动起来。
血脉迅速流转到她的全身每一个角落，消失地脉博重新出现了。
白湖苍白的脸色一点点地红润起来，轻缓的呼吸也变得一点点地清晰明显起来。
纤长如蝶翅一般的睫毛轻轻抖动，缓缓地睁了开来。
模糊的视线一点点地变得清晰。
看清龙渊那双露在面具外，略带着笑意的眼睛，她猛地弹身跃起，一脸戒备地看向了龙渊。
“龙渊，你到底想怎么样？！”
龙渊没有出声，只是探手抓住她的胳膊，带着她掠身而起。
很快，二人便离开了巨树的树冠笼罩之地。
白湖只觉胳膊上的力道一松，她的身体便恢复了自由。
在空中保持住平衡，她疑惑地看向了站在空中的龙渊。
“现在，你自由了！不过下次，你可没这么幸运，记住我提醒你的事，听到我的名字便远远躲开！”
龙渊轻轻向她挥了挥手。
他的身后，是一片黑沉沉的夜色。
刚才的巨树，似乎瞬间消失了。
白湖不解地移回目光，看一眼龙渊，终于还是迅速转身，急掠而去。
这个家伙从来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
现在，她最关心的是楚天翼他们的情况怎么样。
但愿，他们都没事。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远山之后，龙渊这才重新闪身掠回。
穿到那道世人看不到的屏障，他重新回到了巨树之下。
“你为什么不告诉你，你救了她的命，还帮她跳出了轮回？！”
小松鼠趴在树枝上，疑惑不解地看着重新回来的龙渊。
“为什么要告诉她呢，我不需要她的感激！”
龙渊懒洋洋地坐到树下，靠到树干上。
“现在，我了无牵挂，是该和他做个了断的时候了！”
他的手……是有体温的！
白湖找到初阳的时候，已经是天色大亮。
晨光中，初阳正气喘吁吁地从地上钻出来，踉跄地走向山坡下昏迷不醒，依旧保持着龙形的庄晨。
他实在是太累了，将慕容羽直接从这里带回百草城，几乎要耗尽他的全部法力。
但是，初阳此刻并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想法。
他要尽自己所能的做点什么，为了这些可以为朋友牺牲性命的人。
脚下一拌，他差点摔倒。
白湖从空中急冲直来，拉住了他的胳膊。
“小狐狸，你没死！”
看到白湖，初阳脸上立刻就露出兴奋的神色。
白湖环视四周，没有发现二人的身影，不由地升起疑惑。
“楚天翼和慕容羽呢？！”
“慕容羽被我送回百草城草堂客栈，楚天翼他……”
说到楚天翼，初阳不由地犹豫起来。
“他怎么了？！”
白湖急切地追问道。
“他被抓走了！”
初阳垂头丧气地将之前楚天翼为了保护白湖的尸体，将雷灵珠吞下的经过简单向她说了一遍。
白湖听罢，不由地握紧了拳头。
“龙渊，这个恶魔，我……我要杀了他！”
“小狐狸，我想这件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初阳喘了口气，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开了口。
“我觉得，之前杀你的人和带你走的人好象不是一个人，或者是他故意蒙蔽我，我……我也说不清楚了！如果真的都是龙渊的话，为什么他杀了你，又要救你呢？！”
起初，白湖听他好象说绕口令一样，是听得一片迷茫，仔细斟酌之后，她突然醒悟过来。
“你的意思是，之前出现的白衣人，是天帝龙天？！”
初阳轻轻摇头，“我不能确认，不过我被贬下凡的事情，你应该是没有向龙渊说过的，那个白衣人为什么会知道。”
白湖不由地陷入了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猛地抬头出声。
“我知道了！我记得白衣人扼住我咽喉的时候，他的手……是有体温的！”
急见摇光星君！
没错！
白湖仔细回忆，在与龙渊的接触中，无论是之前还是刚才将她拉出那巨树，他的手掌和肌肤永远是冷冰冰地没有温度。
可是杀死她的那个白衣人不同。
无论是抓住她的下巴，还是捏碎她的咽喉，他的手都是有温度的。
只是因为当时情况太过紧急，所以，她才会忽略了这一点。
猛抬手，抓住初阳的胳膊，白湖急切地问道。
“你刚才说，龙渊他……救了我又是怎么回事？！”
初阳便又把龙渊出现，把她带走的经过说了一遍。
……
小东西，我今日放你，是因为曾欠你身上那条狐尾的主人一个人情。
……
耳边再次响起龙渊的声音，白湖心中越发疑惑。
如果真是为了那个人情，上次已经还过了。
这次，他又为什么还要救她呢？！
“小狐狸，庄晨怎么办？！”
初阳的声音将白湖拉回现实。
轻摇头，甩掉脑海中复杂的思绪，白湖将目光转向了倒在树从中的庄晨。
摄龙镜在楚天翼身上，现在庄晨身为龙形，她该怎么办呢？！
想了一会儿，白湖终于想到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我想到一个人，或者可以帮他！初阳，你利用土遁之术，将他藏到地下，然后，等我回来！”
一边说着，白湖就急掠而起。
一路向着东北方向急掠，她将自己的速度提到了极限，她的身影在空中急掠如白虹。
等到她远远看到那七座连缀成仿佛北斗七星一般的七星山时，便是白湖不由也呼吸急促起来。
小心地绕过前六峰，白湖悄无声地停在了摇光峰的别院院内。
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周谨正在院子里准备着今日晚饭所需用的原料。
看到白湖从头而降，他脸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
“白大哥！”
白湖掠身抓住他的胳膊。
“快，马上带我去见摇光星君！”
他的白大哥，是女的？！
摇光星殿内。
正在闭目打坐的摇光星君突然眉尖急跳，他猛地睁开了眼睛，有些担心地皱起了眉。
今日打坐一直心神不宁，莫非是有什么祸事？！
摇光星君刚刚从蒲团上直起身子，外面已经传来了周谨的声音。
“师傅，师傅！”
摇光星君大步行出门外，只见周谨正带着白湖急急地奔进殿门。
急步上前，白湖紧紧抓住摇光星君的胳膊。
“快，和我一起去神农架！天翼和庄晨都出事了！”
“究竟怎么回事？！”摇光星君疑惑问道。
“我们边走边说！”白湖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拖着他离开。
摇光星君拉住她的手腕，“等我通知一下其他星君一起去！”
白湖吸了口气，挺身拦在了他的面前。
“我不信任他们！二百年前的错误，你还要再犯一次吗？！如果你通知其他人，我就永远不认你这个爹！”
爹？！
摇光星君呆愣在原地，目光猛地转向了白湖的脸。
“你……”
“我是白柔的女儿！”
白湖直接道出了真相。
这下子，不光是摇光星君，连周谨都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他的白大哥，是女的？！
“你跟不跟我走？！”
白湖没有心思解释，只是目光深沉地看向了摇光星君。
“等我！”
摇光星君身形一闪，风一般掠进了星殿之下。
再出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飞剑之上，向白湖伸出了手掌。
“来吧，我带你，会快一些！”
白湖拉住他的手，闪身跳下飞剑。
二人掠身而起，摇光星君这才向周谨喝道。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