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谋生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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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 第1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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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张居正没关系,可那竟然是张四维的儿子?看来许二老爷能耐啊,竟然和这么一位潜力之星的儿子搭上了!

    要是别人,汪孚林也许会不太了解,可张四维这人的传闻实在是太多了。据说此人先是张居正的跟屁虫,等人死了立刻高举反攻倒算的大旗。把张居正儿孙全都坑到了沟里,可一回头自己当首辅没两天却死了老爹回去丁忧。刚到家继母和两个弟弟全都死了,守丧刚满自己也挂了,可以说是千辛万苦,却为他人做了嫁衣裳。也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说是张四维当初在张居正死后太过缺德,于是报应连连。

    可这都是后世闲人的种种猜测,现如今终于能够直面张四维长子,他倒觉得刚刚张泰徵突如其来的邀约,自己答应得不冤。趁着眼下这功夫,他不如好好想想,该用怎样的态度来对待这位张公子。

    因为两条船相距不远,众人此时全都只是小声说话,看风景的兴致全都被看人取代了。尤其是那条船上二楼时常有穿红着绿的丫头来回走动,远望过去或俏丽或温婉,总之四个全都是漂亮养眼的少女,别说汪二娘和汪小妹,就连小北也凑过去看热闹了,连翘和阿衡都是老实人,但眼角余光也在悄悄往那边瞥看,叶小胖也想看,奈何金宝秋枫都老老实实站着,他便不敢乱动。

    而这时候,叶明月想起另一件事,少不得轻声提醒道:“对了,据说张四维家中豪富,乃是晋商巨室,不逊色于你们松明山汪氏,他舅舅王崇古也是出自晋商大家。晋商和徽商一贯都有些不对付,尤其是盐业上头,争得挺厉害,你可当心些。”

    敢情这也仿佛是当初歙县均平派和祖制派一样,天然因立场而不得不站队?

    若非叶明月这提醒,汪孚林险些就忘了这一茬。他凛然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对叶明月拱了拱手说:“多谢明月先生指点,谨受教!”

    叶明月没料想汪孚林突然这么搞怪,怔了一怔之后便扑哧笑出声来,出言嗔怪道:“什么明月先生,就会胡说!”她这一笑一说话,那边厢正在和汪二娘汪小妹看美婢的小北立刻回过头,随即风风火火跑过来,急急忙忙问道:“什么胡说?我错过什么好笑的事了?”

    汪孚林当然不会重复一遍这戏谑之语,叶明月也当然不肯说,金宝和秋枫对视一眼,全都知情识趣地当了哑巴,只有叶小胖笑眯眯地说:“汪大哥管大姐叫了明月先……”

    最后一个生字还没出口,他就只觉得眼前身影一晃,恰是多了个人,再一看却是汪孚林似笑非笑站在了面前。

    “这天气西湖水挺凉快的,小胖子,要不要和我一块下河游个泳?”

    尽管是一块而不是自己一个人,叶小胖还是立刻打了个寒噤,慌忙连连摇头。开什么玩笑,他上次到松明山也试过偷偷下水,结果差点没淹死!

    PS:汗,刚发现竟然大封推了……感言我就偷懒不写了,大家多支持几张推荐票和月票啊!(未完待续……)

第二**章 自私的食客

    妾乘油壁车,郎跨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

    据说苏小小这首诗中所说的西陵,便是如今的西泠桥一带。宋时到明初,这里叫做西村,西林,西陵,但自从前些年当初那座西林桥重新翻修,建成了那座西泠桥,这里就越发热闹了起来,当年旧称自然不太用了。此时此刻,两条双层画舫无法穿过单拱石桥,便停靠在岸边。所幸张泰徵提到的那座专做湖鲜的小酒家掩映在湖边的一片苍翠绿树中,并不远,迎风招展的一面小旗子上写着林记小馆的字样。一行人安步当车,也就是几步路。

    汪孚林本来还担心这种小馆子名声在外,人流如织,可到了近前才发现小小的屋子里总共只放了三张桌子,外头零散又摆着两张,此时此刻已经是日落黄昏,应该吃晚饭的时候,竟然没什么人!这种门可罗雀的景象,和张泰徵口中的美味杭帮小馆大相径庭,以至于他不禁用诧异的目光扫了张泰徵一眼。果然,这位张公子笑了笑,随即就摇着折扇说:“汪贤弟进去一试便知,我绝不会骗你。”

    生意差要不就是口味差,要不就是店主脾气坏,可汪孚林等人一到近前,那店主夫妇就殷勤地迎了出来,招呼得十分热情。而且看到众人衣衫大抵华贵,更是唤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童子,认真卖力地把所有桌子凳子全都擦了一遍。金宝倒是想帮忙来着,却被秋枫一把拖住。

    “你没见店家因为来了这么多客人正高兴着,别抢了人家的活。我们是应邀过来的。别扫了人家的兴头。”

    秋枫说到这里。突然想起自己当年在歙县学宫打杂。虽说活又苦又累,可有人帮忙他还不让,就是不想让人瞧不起。此时此刻,看着这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小少年,他再想想过去,突然有些惊恐地发现,那三年苦日子竟是越来越想不起来了。

    随从们自然全都留在了外头,两张方桌虽说挤一点。可勉强也还算能够坐下,而其他人进了店后,发现实在没有可以遮挡的屏风之类,顿时有些为难。汪孚林想了想,便建议女眷连带丫头都留在店里,他们在外头绿树之下,西湖岸边再摆一张桌子。店主夫妻原本满脸窘迫,此刻听到这样的建议,立时欣喜地满口答应,不消一会儿就安排好了。

    于是。叶明月和小北,汪二娘和汪小妹。以及张泰徵两个表妹并几个丫鬟,全都留在了店内,汪孚林带着金宝秋枫以及叶小胖,和张泰徵许二老爷坐在距离随从们那两桌稍远的一颗柳树下。这时候已经过了柳絮飘飞的时节,柳叶低垂如丝绦,夕阳余晖正好,恰是适合户外用餐。然而,由于这一桌的人员配置问题,光是座位排序,许二老爷就纠结坏了,还是汪孚林大度地请两人各坐一边,自己拉着叶小胖一块坐了,金宝和秋枫同坐,问题才算解决。

    至于点菜的问题,出身晋商豪门的张大公子大手一挥,道是拣拿手的上,四荤四素凉菜四碟,一听到这样的报法,店主立刻满脸堆笑地去后头忙活了。金宝和秋枫却不时去看刚刚那个出来抹桌子凳子收拾的小童,见他在理应是父母的店主夫妻身边忙忙碌碌,脸上洋溢着欢喜的笑容。这时候,张泰徵才开口说道:“汪贤弟可是觉得,我说这家小馆颇为美味,为何无人光顾,是不是因为太简陋了?”

    “确实有此疑问。”

    张泰徵顿时笑了起来:“我到杭州也就是这半个月,第一次别人带来时也是这么觉得,更想到如若生意好,翻修房子扩大店面,全都不是做不到的,为何到现在还是这般光景?后来问过之后才知道,这小馆子虽在西泠桥畔,而且连房子带地,都是自家的,奈何早有人打算买地造别院,店主却就是不肯卖,一来二去就得罪了人,前后常有人在这儿吃饭的时候遭了池鱼之殃,大多数人自然不会来。也只有无惧于那帮捣乱家伙的,才会到这里尝点湖鲜野菜。因为大家生怕一来二去来人太多,扰了这大好氛围,所以带来的也都是亲朋好友。”

    “这么说,若不是这好手艺,再加上不少文人雅士爱这调子,只怕这一家人就要喝西北风了。”

    汪孚林反问了一句,见张泰徵点头,他顿时往四周围扫了一眼。许二老爷虽说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可看汪孚林这眼神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顿时嗤笑道:“年少无知,我们这么多人往这一坐,是人都知道是大家子弟出游,哪里还敢送上门来捣乱?”

    许二老爷一再这样说话带刺,汪孚林却也不是好性子的人,当即眉头一挑道:“许二老爷这年少无知四个字是想说谁?”

    不意想汪孚林在张泰徵面前竟也如此当众发难,许二老爷登时心中大怒,他按着桌子刚想要站起身,却只听汪孚林好整以暇地说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那边似乎已经有人来找麻烦了。”

    张泰徵上次来吃饭时,尝到了很多所谓顶级大厨都没有的乡土好手艺,因此友人说的话,他也就当成耳旁风了。此时此刻,见那边厢赫然十几条手持棍棒的大汉气势汹汹往这边逼来,纵使他自恃满腹文章,举人进士全都不在话下,可危险近在眼前,他不由得一颗心猛地一缩。就在这时候,听到汪孚林叫了一声杨文才,不远处汪家人那一桌上,几个随从霍然起身,直截了当冲着来人迎了上前,张泰徵顿时后悔起今天贪图画舫坐得宽落,只带了五个家丁。

    可是,还不等他叫人去帮忙,那边厢却根本就没有打起来。两边的人仿佛先是说了几句什么,继而他就只见来人纷纷丢下了手中棍棒。打躬作揖连声赔不是。不消一会儿就全都溜得干干净净。只有那原本打算充作凶器的东西丢了一地。这时候,杨文才就先折返了回来,到汪孚林跟前笑着说道:“小官人,都是些不成气候的家伙,打发走了。”

    “所以说,许二老爷既然年纪资历全都要胜过我这个后辈,应该知道防患于未然的道理。”汪孚林见许二老爷已经气得不吭声了,这才对杨文才说。“替我和大家说一声,警醒一些,毕竟店里还有女眷。”

    张泰徵等到杨文才答应一声去了,地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收拾得干干净净,这才有意夸赞道:“汪贤弟真是养了好一批家丁!”

    汪孚林笑而不答,却也不解释杨文才等人不是家丁而是镖师,只不过暂时没生意,就跟在他这里充当一下随行保镖而已。说话间,凉菜已经上来了,却多数是些不知名的野菜。在水里焯一焯就捞上来,放些香油佐料拌一拌。却是清香可口。食材也许不是最顶尖的,但全都是最新鲜的,夫妇俩的手艺也很是不错,尤其是一碟粉皮中那不知名酱料吃得他眉头大为舒展。

    要不是张泰徵一口咬定说是想买这房子和地的人从中作梗,他甚至要怀疑是不是这些有头有脸的自私食客又要吃纯粹农家野生风味,又不希望客人太多搅扰了用餐氛围,从中作梗,害得这小馆子没生意。

    众人一面小酌,一面吃菜,一面谈天,倒也自在。只不过,对于就喜欢大口吃肉的叶小胖来说,这些东西连塞牙缝都不够,目光不禁频频看向小店。等看到一个童子平端着一个老大的木盘往这边来,他方才眼睛一亮。

    有肉了!

    可等那一盘盘的菜上桌,却只见一条糖醋鱼,一盆盐水白虾,一盘酱炒螃蟹,一碗鱼羹,尽管全都是荤的,可他仍旧大失所望。可还没等他撅起嘴,就感觉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侧头一看却见是汪孚林:“少吃肉,多吃鱼虾,你就不用被你娘你姐姐逼着减肥了!你知道你爹之前私底下怎么说的?他打算回头把你扔到松明山去,一个月不许吃肉,所以,你要先习惯习惯。”

    “汪大哥!”叶小胖简直快哭了,“你可一定要帮忙给我爹求情!”

    “那就别挑食!”汪孚林再次拍了拍叶小胖,等人认命地开始笨手笨脚剥虾吃螃蟹,他抬头看见张泰徵目光闪动看着自己,这才笑了。虽然刚上的四道荤菜他都只是尝了一口,却觉得食材的本来滋味分毫毕现,这湖鲜的手艺确实不错

    “张兄今天真是带我来了个好地方,这里确实做得一手好湖鲜,没白来。既然这家杭帮小馆确实美味,可却如此冷清,足可见来的客人既喜欢他们的手艺,却又不肯费心为人做主,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好东西应该有更多人来分享,这家小店却不知能支撑到何时,真可谓是暴殄天物。张兄一看就是满腹经纶学富五车,今天既然是二次光临,能不能妙手点睛,给这小店题一副对子,招揽些生意?”

    张泰徵到了杭州城半个多月,不比许二老爷才刚到没两天,因此对汪孚林这个名字当然不陌生,今天邀约共进晚饭,也存着打探一下汪道昆这个侄儿的意思,这其中试探才学就是自命不凡的他最大的目的。然而,这会儿人家的才学没试探出来,自己却被人挤兑上了,他不禁有些措手不及。

    而汪孚林丝毫不给许二老爷打岔的机会,笑眯眯地说道:“比方说,可以在这岸边竖两根竹竿,做成一道门的样子,把对联贴上,从而招揽客人。有道是,行善积德之家必有余庆,似乎是这么说的吧?”

    无论是刚刚汪孚林看到有人闹事,主动派家丁出头,又或者是故意和叶小胖炫亲近,还是此刻撺掇自己管闲事,张泰徵都从心底勾勒出了一个有点小聪明的不成熟少年形象。所以此刻,在最初的错愕之后,他便回过神来:“既然汪贤弟有此雅兴,我倒是想奉陪的,奈何小酌几杯,酒意上脑,却是没有余力抛砖引玉了。未知汪贤弟可有佳句否?”

    汪孚林之前听叶明月那说法,知道汪道昆和张四维之间有天然的利益冲突,所以本打算表现得浅薄冲动一些,试探看看张泰徵的反应。这会儿,他正想要开口推拒,却不想许二老爷终于逮到了机会,**地说道:“汪小官人的急才在徽州也算是有名的,想当初给大宗师送行便能有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数百年,后来又是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今天既然都说出口了,何妨自己口占一联,送给店家?”(未完待续……)

第二九零章 反客为主

    许二老爷也是三十好几快四十的人了,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汪孚林这才丢下张泰徵,用某种极其古怪的目光看着许二老爷。直到这时候,许二老爷才猛然想起,那一次状元楼英雄宴,有心揪着汪孚林那首诗是否剽窃问题发难的陈天祥等人,那怎叫一个灰溜溜了得。然而,想到汪孚林此后几乎没怎么做过诗,岁考也不过是吊榜尾而已,一旁则是坐着个货真价实的翰林学士长公子——尽管张四维最近走霉运赋闲回乡,可只凭其和首辅高拱次辅张居正的关系,起复是早晚的事——因此他很快定下神来。

    “张公子意下如何?”

    见许二老爷用期冀的目光看着自己,别说张泰徵本来就打算试探一下汪孚林根底,就算并非如此,他和许二老爷相见,正是因为徽州斗山街许家在两淮盐业之中的地位,此刻也不会轻易扫了对方的面子。于是,张泰徵用要多诚恳有多诚恳的态度含笑说道:“汪贤弟大才,我也听许二老爷提过,不放试一试?这小店之中既然有如此美味佳肴,却埋没于一隅,甚至于少有客人敢登门,不过是因为无名之故,如果打响了名气,谁还敢恃强逼凌?”

    这两人一搭一档,竟是反过来撺掇汪孚林,金宝和秋枫全都瞧了出来,埋头填肚子的叶小胖也不是笨蛋,自然也领悟到了。可他知道自己那点墨水帮不上什么忙,突然一捂肚子,有些痛苦地说道:“哎哟。我有些肚子疼。去去就回来。”

    他这一溜烟走人。秋枫顿时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金宝,丢眼神问他是否有好句子。见金宝有些苦恼地摇了摇头,他也不禁冥思苦想了起来。汪孚林看到两个小家伙如此光景,哪里不知道他们很想接过这一茬去给自己分忧,而叶小胖估摸也是去求援了,他不禁心里乐呵呵的。

    “张公子和许二老爷说的也是,不过这对子也得问过店家之后,我再好好琢磨。“说着。他冲张泰徵和许二老爷微微一颔首,随即高声叫道:“店家!”

    店家几乎是一阵风似的赶到,谦卑而又惶恐地弯腰问道:“这位客官,难不成是哪道菜不好?我立刻重做……”

    汪孚林注意到,身为店主的这个男人脸上满是岁月和风霜的痕迹,腰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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