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青天子喊道。
“师姐”木素青贴上去,曳着她的衣角撒娇道。
“哪天被她害的灭了门就好了。”裴琳琅收了剑,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去。
一袭青衣门徒熙熙攘攘地散落,只剩下惊魂未定的苏慈和若有所思的木素青。
“师傅”苏慈怯怯地喊到。
“你到底会是什么人呢?”木素青转过身,轻轻捏住她的下巴。
“师傅怀疑我是什么人?”六岁的苏慈从地上爬起来,那双大眼睛有节奏地转动着,这里面似乎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青衣门和谁有这么大的恩怨吗?很显然裴琳琅她们把她当成了那边的间谍,又不是演无间道,裴琳琅真有想象力,可是对方是谁呢?从来都没有听师傅说过青衣门有仇家呢?不过也是相当有可能,要不然怎么会躲在这么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方。
木素青看了她一眼,随后也跟随青衣五子去了,那浩浩汤汤的大队人马像人间蒸发一般突然消失了,苏慈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直觉得心里一片哇凉哇凉的,她和木素青在一起六年了,六年的时光啊,她们同吃同睡同练功,这副身子是木素青养着的,可是六年之后呢?木素青竟然和裴琳琅那群祸害一样怀疑她,你知道被什么人背叛最痛吗?亲人。苏慈竟莫名其妙地想起《线人》里面的台词,亲人,她已经把木素青当做了亲人,可人家呢?苏慈越想越想不通,操起家伙就前往后堂找人。
她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推开,第一间,尖叫声,不知道是哪位师伯的弟子正在更衣,人家亵衣穿在身上,被苏慈蓦然一推,清白的身子啊,什么都看见了,当然在苏慈眼里,除了那含苞待放的身子里面什么都没看见,“sorry,sorry啊”苏慈忙将房门拉上。第二间房门,华丽丽的尖叫声,苏慈只觉得耳边嗖嗖地,忙用幽柔步偏头躲过。
“谁?”
苏慈忙将门拉上,第三间,还是尖叫声,这次却是苏慈发出来的,原来裴琳琅早就听到门外的动静,伺机而发,就等苏慈推门而入。
“五,五师伯……”
裴琳琅柃着苏慈的衣领,像柃小鸡似地将她甩到了地上,“你究竟是什么人?”说话间剑已出鞘。
“师傅救命啊。”苏慈朝门外嚷道。
“王庭远是你什么人?”锋利的剑尖已经在下巴上划了一条口子。
“不认识”
“大楚镇远大将军,你不认识?”
“嗯”苏慈觉得自己脸上似有什么东西在爬,下巴上痒痒的,她拿手弄掉,又觉得有些粘,伸手一抹,还有一股子血腥味,她拿在眼前一看,双眼黑乎乎的,蹬一声晕了过去,望了告诉大家,苏慈同学晕血,而且是非常严重的晕,以前每当苏慈神经兮兮地问沈奇君历史八卦,沈奇君烦她的时候,一个番茄酱,苏慈立马晕过去,更何况是活鲜鲜自己的血呢?
“她怎么了?”裴琳琅问到旁边的弟子。
“回师傅话,小师妹好像,好像晕过去了。”
“什么小师妹,你和她很熟吗?”裴琳琅一巴掌拍在自己弟子的头上,“她很有可能是王庭远那边的奸细,把她给我弄醒。”
“师傅,这可怎么弄啊?”平时都是几巴掌拍醒,可是小师妹这脸如此娇嫩,怕是打残了,到时掌门追究下来,那可不是好玩的事,早就听说小掌门人小鬼大,一副和和蔼蔼的样子,做起事来比谁都狠。
“你平时怎么弄的?这点小事还要我教你吗?”裴琳琅走在两个徒弟面前,一人扣了两记。
“师姐,怎么了?”木素青带着其他人来到了裴琳琅的房间。
“你自己问她。”
“苏慈?你怎么跑到五师姐房里了?”木素青轻轻将她拍醒。
“师傅”苏慈像抓到救命稻草般一把栽进了木素青怀里,不管木素青是否把她当成自己人,在裴琳琅这个疯婆子面前,木素青显然要可靠很多。
“慈儿,你在五师伯房里做什么?”
“我哪知道这是她的房?我找你呢?我差点被她杀了,师傅差点就见不到慈儿了。”哭吧,眼泪是女人最好的武器,更何况才豆蔻之年的素青姐姐呢?却见苏慈梨花带雨,哭得那么卖劲,地板上都积了一滩水迹。
“好了好了,你别哭了,究竟怎么回事啊?”
“五师伯,五师伯要杀我。”
“行了,其他人都退出去吧,师姐们留下。”木素青拉过苏慈站在一边,一屁股坐在交椅之下,由于是红木质地,木素青用力有些狠,坐着有些疼,“苏慈,跪下。”
又跪,苏慈望了望青衣五子,大势已去,只好屈从。
“当年你为什么会在山脚下?你的父母是谁?”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那儿,我的母亲叫苏芮萍,我的父亲,我也不知道。”
“你是哪里人?”
“四川人”苏慈低着头,见众人也低着头,忙改口道:“蜀国人。”青衣六子还是不明白,苏慈在心里哀嚎,沈奇君,在他们这个朝代应该叫什么?
“就是你们说的南蛮人。”苏慈长舒了一口气。
“南蛮?南蛮人怎么会有你这样长得细皮嫩肉的。”又是裴琳琅的声音,这个事儿精怎么那么多疑,那么好奇。
苏慈懒得和她再做争辩,说了她也不懂。
“师傅,我不认识那个王什么,我和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苏慈摇着木素青的肩膀,并随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对木素青他们来说稀奇古怪的东西。
“这是什么?”
“手机”
“什么机?”
“这个是我们那边的东西,那个什么大将军那儿肯定没有”苏慈已经记不得是几岁那年自己偷偷下山,偷偷在当年被木素青扔掉的裹布旁找到自己的黑莓8700G。
她手还没拿稳,就听啪地一声手机被裴琳琅的剑挑落在了地上,“喂,你这个女人怎么回事啊?又流氓又强盗的?青衣门怎么出了你这个逆徒啊?”
“慈儿不得无礼。”
一语未闭,苏慈脸上火辣辣的疼,“我就说这个人有问题,你看她说那些话,像个六岁孩子该说的吗?还有,这是什么武器?怎么用?”裴琳琅拿剑将地上的黑色武器翻过去翻过来。
“师姐,慈儿再怎么也是我徒弟”木素青轻柔地说到,那眼里却有着不怒而威的凛冽神情,裴琳琅哪见得她这般模样,想是从小就一起长大,六师妹也最讨人心疼,六个人里,只有她和木素青年龄相近,玩得最好,此时却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小孩和她摆掌门臭架子。
“你!”裴琳琅眼眉间都是对苏慈的恨意。
“打狗要看主人是吧?”裴琳琅挑衅地问到。
“我不是狗,我属兔的。”苏慈怒目而视。
“好了,你疯够了没有,这个东西又能证明什么?”
“它能证明我不是五师伯口中的奸细,虽然我的家乡对你们来说是有些怪,我也没有办法给你们解释我是怎么穿越过来的,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可是我来到这里,既然已经拜了师傅成为青衣门第十一代弟子,我就已经是青衣门的人了,这六年,只有我和师傅一起生活,你们又在哪里?”
素青徒弟初长成
苏慈一袭临别赠言说的铿锵有力,万物为之变色,尽管青衣六子依然没有明白她在说什么,倒是木素青已经习惯了,她总是这样奇怪的一个小孩,嘴里永远说着她听不懂的话,许多时候如果不是那一具还未达腰侧的身子,这个孩子还真是天赋异禀?
“可是你是个奇怪的人啊,你们南蛮人都这么奇怪吗?”裴琳琅蹲下身子,拾起被她挑落的黑色武器,黑莓8700G,“这东西可以做什么用啊?这么丑,这么沉,比砖头还硬,应该也不是什么新式武器吧?”
木素青见裴琳琅有些松口,急忙从座椅上跑过来,挽过裴琳琅的衣袖,“师姐,苏慈不是王庭远那边的人,我保证。”
“掌门说是就是。”裴琳琅赌气地回到。
“师姐”说完,木素青撒娇地拉过裴琳琅,顺手再牵过青天子,六个青衣女人相亲相爱的去话家常去,只剩下苏慈孤零零坐在地板上。
“小师妹,你怎么样了?”苏慈看见来人竟是裴琳琅的弟子,忙往后缩了缩。
“这个是什么东西?”原来人家根本就不是可怜她,而是对她的黑莓手机好奇。
“秘密武器。”苏慈没好气地回到,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就找木素青去了,木素青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喜新厌旧啊?人一回来就把她抛弃,情感转移也太快了。
人总是这样奇怪,相守六年就会以为彼此都成了对方的一部分,可是苏慈没有穿越的经验,她更不敢在这个朝代发展任何一段感情,那会不会天打五雷轰呢?再看看自己矮小的身子,还是算了吧,找机会回去吧,这里始终都不是久留之地。
她推开房门,房里的一切令她惊讶,卧榻上裴琳琅睡着她平时睡的位置,木素青躺在她的怀里,本是女子间亲密的举动,看在苏慈眼里却有些碍眼。
“对不起,我走错房间了。”苏慈忙往后退。
“慈儿”木素青唤住她,可是来人已经没了踪影,“师妹,你这个徒弟真的好怪。”“嗯,是有些。”木素青牵过裴琳琅的手,“暂且不管她,师姐,你们这些年去了哪里?师傅人呢?”
“素青,你的箫麟剑练地怎么样了?”“我这就练给师姐看。”“胡闹,这都几更了,明天吧,师傅始终是将如此大任交与你。”裴琳琅轻叹口气。
“师姐,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素青,这六年我们有潜伏,有正面交战,王庭远那边已经不像我们所想象的那般不堪一击,还有我们曾在南蛮有过交战,那里并无你徒弟苏慈手中那黑乎乎的东西,师傅说我们全都不许下山,直到她回来为止。”
“师傅?那她现在在哪里?”
“我们也不知道,每次都是师傅派人来联系我们,而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她的踪影。”
“……”
月影胶着,天空一片静谧,恍若静水之中濯出的一枝荷花,可是这么美的夜色却在某一间房内三番五次地摔地声中被打破,苏慈揉搓着自己摔疼的屁股,开始密谋逃离计划,只可惜这一计划竟是密谋了八年。
庆历二十二年,青衣门山墙的裂缝里长出绿色的青草,碧水汀上的白鸽成片的起飞,一场风,轻抚过琴音,木素青穿着很薄的轻纱,那层纱罩后面笼着又轻又柔的气息,可是那鬓发低垂着,头上插着碧玉瓒凤钗,下身是翠绿色的烟纱散花裙,那轻柔淡雅的气质里又多了些妖娆妩媚,无不勾人心魄,苏慈倚在门栏边,不由地看着有些痴了,这样熟悉的场景曾经在她脑海里无数次地出现过,怎么会是木素青呢?却听那首曲,风扶摇.凌沧水,一箪食、一瓢饮,似乎木素青总是很喜欢弹奏这一首广陵曲,桐花飞絮如霰飘,她总爱穿着一袭轻纱坐在碧水汀上抚琴,苏慈最喜欢看那个时候的木素青,那样柔美那样飘渺,竟不像尘世间的俗人般,暮色一点一点升起,薄薄的雾气笼罩在她身上,炎热夏日,绵绵空空,苏慈站在不远处望着碧水汀上的木素青,她的瘦骨宛若长河落日,苏慈静静地走过去,她不明白,为什么见到这个时候的木素青,肋骨会有些抽着疼,苏慈只是呆呆地望着她,面湖而坐,竟是忘了此行是叫师傅回去用晚膳的,她已经坐在碧水汀上弹了两个时辰,夏季的湖面安静而不起一点波澜,没有什么风,所以显得更加的燥热不堪,不远处的天边有云朵堆积,一曲弹罢,木素青转过头,“慈儿”她唤她,她凑到身前,“你弹绿水谣给我听。”
苏慈细嫩瘦小的手指扶在琴上,食指和拇指轻轻拨弄琴弦,落尽梨花春又了,满地残阳,翠色和烟老……苏慈一边弹,一边唱,这是木素青才教她的新曲,没过多久,木素青来到她的身后,细白纤细的手指轻握住她的,而后在琴弦上游移,丝丝入扣的琴音不仅拨乱了湖面,更是拨乱了苏慈的心,她心跳很快,师傅的水袖抚在她的手臂上,轻轻柔柔,似蚂蚁炫耀般嬉戏她,脸上有灼烧的热,“师傅……”苏慈突然缩回了手。
“怎么?”
“慈儿好像又发烧了。”她满脸绯红,却是烧得很厉害。每次她脸红被木素青发现都用这样的理由搪塞过去。
木素青摸了摸她的额头,似乎确实有些。她牵过苏慈的手,转了个弯,从碧水汀上绕过去,苏慈跟着身后,步伐同步。
苏慈依在木素青的怀里,那丝丝凉凉的淡雅之气窜入鼻翼,大热的天倒觉得有些清凉。
“慈儿”就连木素青也悄然地觉得苏慈是真的长大了,木素青有时会有些抗拒和苏慈的身体接触,她不明白那到底是怎样的感觉,只觉得慈儿越来越大,那种异样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苏慈还是明里暗里的和她作对,练功的时候总偷懒,抓紧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睡觉,师姐她们回来之后,那个不懂礼貌的人从来都是漠视人家。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深秋叶落的时候,她会在一堆叶落里找出两片,一片放在她的掌心,而且神经质地说:“师傅,这是你,这是我。”这样难得的话语从调皮讨厌的苏慈口中说出来的时候,起初木素青总是笑话她,到后来,每到深秋叶落的时候,苏慈就会跳在那些落叶上,踩出沙沙的声音,然后讨好的拿在木素青面前显摆,次数多了,素青也就不再笑她了,心情好的时候还会摸摸她的额头,她十岁那年,她就允许苏慈练幽柔步了,不知是兴趣使然,还是怎样,苏慈对幽柔步情有独钟,箫麟剑倒也是练得甚好,可是玄冰神功却依然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幽柔步学得很快,她总是乐于和木素青一起练幽柔步,那种追逐,和每次从湖面蜻蜓点水般越过而出现在木素青身边的情形总是令她心驰神往,因为每一次她都会做出因为太急而摔倒的姿势,曳住木素青衣角的时候,可以紧紧地贴在师傅身上,那一层薄纱之隔,总可以令苏慈心安,而自从她学会幽柔步之后,屋顶上的鹧鸪,她飞身去打,因为吵到了木素青睡觉,学会幽柔步之后,她总是在山林里抓到许多的野鸡野兔,而后在厨房里做出木素青喜欢吃的一桌野味。
当然,当然这一切美妙而浪漫的事情都是苏慈自我选择漠视了由裴琳琅那一群子妖孽扰乱的青衣门的清净才能那样美的,苏慈这八年主要做了三件事,且时间均分,第一,计划如何出逃,第二,如何和木素青更加的亲近,第三,和裴琳琅一等明里暗里地智斗武斗文斗。当然了,第一条,她毫无进展,第二条,勉强及格,至于第三条嘛。先说文斗好了,因为裴琳琅一向地谨小慎微,虽然木素青立保,但是依然对她心存芥蒂。于是苏慈同学作为一个奇特的人物存在于青衣门里,她本想自己虽算不上学富五车,武斗那是没戏了,文斗应该有胜算的把握,可以争取一些人权,却哪知青衣六子简直就不是人,除掉她师傅木素青,三师伯文雅书生一个,夜色下都可以看到她一倦的苍白,她该是青衣六子里最不济的一个,可那天用膳之前,她们居然派三师伯出来应战,真是太小瞧她苏慈了。
“慈儿,你出题吧。”
“师傅说过要尊卑有序,慈儿不敢,还请三师伯出题。”
“那好,青衣门祖先的名号”
苏慈一口茶喷了出来,这个,木素青从来都没给她讲过啊。
“不是,三师伯,可以换一个题吗?”三师伯没理她继而继续与其他人一起用膳,可怜苏慈这次又只好一个人在小凳子上吃专门为她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