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
我听见他踩着雪地的脚步声,我还在抽泣,掩着脸不想说话。但我的双臂却忽然被抓开,John蓦地揽住我的头,把我压到他怀里,就像那日在病房中一样:
〃对不起,对不起。。。。。。〃他细碎地说,我感觉到他鼻酸的声音,我又哭了出来: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会让你这么为难,我不该把你逼到这样子,我绝不想看到你这样伤心难过,因为我的任性和胆怯,对不起。。。。。。〃
〃你是混蛋!〃
我哭了一阵,又大吼出声,这半年来的旁徨,全都在这一声中丢了回去。我抓着John的大衣领口,把他推了出去,双脚用力地踢着,想要阻止他抱我,我从来没这样疯狂地抵抗过人,但John承受着我的拳脚,只是低声细语着:
〃对。。。。。。我是混蛋,我是混蛋。。。。。。〃
〃你这个大混蛋!混球!不负责任又霸道的大笨蛋!〃
〃对不起。。。。。。〃我不晓得骂了多少难听的话,John完全没有回嘴,只是静静搂着我。直到我骂累了,半靠在他胸膛上,他才沙哑地开口:
()
〃我不是故意要这样的,我也没有要你把这些感情切离。只是。。。。。。我后来仔细想过,我在来这里的途中一直在想,现在还在继续想,你对我的感情,终究还是亲情比较多,还有很大一部分是恩情。让你背负着那种负疚感,勉强和我在一起的话,你永远得不到真正的幸福,所以我想,或许你和那只狼在一块,你会比较快乐。。。。。。〃
〃我和它分手了!〃我大叫着截断他的话,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大叫有种莫名的快感,我整个胸膛彷佛都扯开了,心肺肝胆散了一地,没有半点保留:
〃什么?〃John反应不过来。
〃我和他分手了!不,是他跟我道别了,他说他没有办法忍受我和其他伴侣在一起,没有办法在旁边装傻祝福我的选择。虽然Johnny是我这辈子得来不易的知己,就像我心头的肉一样珍贵、是我灵魂的一部分,但这世上该死的就是有唯一一个比它更重要的人,而这个人又偏巧爱上了我,因为我而远走高飞,我不得已只好抛弃我第二重要的东西,也要把那个人类追回来。。。。。。那个人就是你,你懂吗?〃
我的眼泪又涌出来,只要想到灰狼和我离别的神情,我的泪就像用不完似的,我在雪地里站直身躯,冷冷凝视着John。他已经完全呆住了,只是痴痴看着我:
〃你懂吗。。。。。。?我为了重新找回你,我把什么都丢掉了,Johnny永远也不会回来了,永远也不会和我见面了,这样你满意了吗?John,你满意了吗?你还要我承诺我对你的感情绝对是爱情吗?你还要我明确地对你说,我。。。。。。〃
我无法再说下去。John猛然攫夺住我的唇,和那天屋里的混乱不同,John的吻像磁石一样,紧紧吸附住我的一切,他用力地压住我,伸入我,像要把我的眼泪和控诉,通通吸到他体内,由他承受似的。
我觉得心一阵一阵地疼,我才查觉到,为什么我初履这篇无尽的天地时,会觉得难受,因为我在想,如果Johnny在我身边,不晓得会如何尽情地奔驰,他是这么地热爱自由。我把那股心痛化作动力,第一次回应了John,我们探求着彼此的体温,索求着温热的津液,直到两人都呼吸困难,吐着白雾略微分开。
〃趁我还有理智的时候。。。。。。我还是得问你一次,〃
他粗喘着气,双眼微微泛红。这样的John让我感到害怕,我直觉地认为他想对我做些什么,他托着我的后脑杓:
〃我不是要确认你的感情究竟属于那一种。但是我不希望你是因为一时冲动,单纯希望我回去陪你,才对我承诺你的感情。我答应你,等这边研究告一段落,等我调适过后,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即使你。。。。。。选择的人并不是我,即是你继续把我当父亲,我不会离开你。如果我这样承诺,你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吗?〃
John的话让我愣了一下。这是真的吗?我可以继续像以前一样,把他当作朋友看待,偶尔向他索求亲情吗?但我一瞥到John的神情,我就明白了,他痛苦得像是有人在他肚子上捅了一刀,显然查觉我的迟疑:
〃你果然。。。。。。只是想把我带回去吗?〃
我心里清楚,John并没有骗我,以他深厚的责任感和道德观,他真的可以重新扳起监护人的面孔,在我身边守护我一生,看着我结婚生子,和别人共渡人生,还会一本正经、以他一贯冷漠严肃的面具为我祝福。
但是这会让他痛苦一辈子,他会每日每夜活在自己感情的泥淖里,就像我不得不送走灰狼的心情那样。我到现在仍不清楚我对John的心情,但我现在只知道一件事,就是我不想看到John露出这种表情,永远不想。
于是我首次主动地凑上前,在冷飕飕的风里抱住了John,笨拙地垫起脚尖,触碰他火热的双唇,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吻人,只好先用舔的,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朝里深入。
但我才试到一半,整个人就被John抓进怀里,他反客为主地捧住我的后脑,一下子淹没我所有的抗议。
我们很快地和我缠在一块,我们吻的滚了一圈,最后撞在挡雪墙上,John的唇慢慢游移,从唇移到颈子上,又移回来夺取我的舌头。我像只搁浅的鱼,半张着嘴轻轻喘息,神智因为缺氧而迷乱,但空气的冰冷稍稍唤醒我的意识,我忽然发现到,John竟不知何时褪下我的大衣,把手伸进毛衣里,正在解我衬衫的扣子,我大惊着直起身:
〃等、等一下,John,你。。。。。。你在干嘛?〃
但John彷佛没听见我的声音,粗大的手掌往下攀爬,竟然开始解我的裤子。我隐隐约约明白他想干嘛,但我活到十八岁,说天真当然是不至于,但关于那方面的事,我只偶然撞见过一次真枪实弹的演习,就连传说中的A片也没看过半卷。
John的手越来越不规矩,我终于顾不得他生气,扭动着挣出他的双臂,用力把像狼一样猛扑过来的男人推开。但John的力量比我大得太多,他踉跄退了两步,又再一次压住了我,我叫着:
〃等。。。。。。John,别这样,那有人刚开始交往就马上做这种事的啊?我。。。。。。而且这里是北西伯利亚,零下十六度耶,就算要也不要在户外。。。。。。John!〃
虽然用这种方法很丢脸,但我只能这样做了。我用力咬在John的肩头,他痛得抽了一下,好像终于恢复了点神智。他凑近我的耳垂,微不可闻地喘息着:〃不行吗?如果不喜欢户外,观测站里有我过夜的房间,现在他们都去大厅喝酒了,没人会打扰我们。〃
他说着,竟轻轻含着我的耳垂,充满情欲地吸吮着,我满脸通红,摇着头再次推开他:〃不要。。。。。。我说真的不要,John。。。。。。我。。。。。。我还没有准备好。。。。。。〃
〃没关系,你不需要准备。〃
John紧贴着我的身体,即使隔着厚厚的衣物,我仍然可以清楚感受到他跨下的灼热。我忽然恐惧起来,眼前的John变得不像是John,像是另一个人,但与其说是陌生,不如说是我突然查觉,这个从小说床边故事给我听、背着我看候鸟的良师益友,原来也是个正常的男人:
〃John,不行,真的不行,我没有办法。。。。。。至少现在没办法!〃
我用力用膝盖了他肚子一脚,这是我在校园斗殴中实习来的动作。我再怎么说,也是个健康的十八岁少年,这一脚就算是John也承受不了,他碰地一声倒回挡雪墙上,一开始还厚重地喘息,然后他抬头看着我,好像终于恢复些许平常的冷静。
〃对不起。。。。。。〃
他向我道歉,但觉得抱歉的反而是我。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他惯常的孤独感,我开始渐渐明白,John吸引我的原因是什么、而我刚才接受的,又是怎么样的一个男人,我应该要负起责任,但我一这样想,又觉得沉重起来。
〃对不起,我太心急了。。。。。。我不该这样对你。。。。。。〃
但John却从身后抱住我,把我整个人嵌进他怀中,轻轻吻着我的头发:
〃我知道自己对你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我也知道,我掠夺了你的感情、也剥夺了你的未来,我不求你原谅我,也不会逼迫你。我会等你,一年也好、两年也好,十年二十年也没关系,你不用着急,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用双倍的爱呵护你,照顾你,直到你做好准备的那天。。。。。。你愿意接受这样的我吗?〃
我被他纳在臂弯中,听着他的话,不知为什么,有种淡淡的心疼,又有点淡淡的温暖,像林间小镇的灯光,闪烁又昏黄。我抱住他的手臂,把头枕在上面:
〃。。。。。。我愿意。〃
那天晚上,我们就睡在观测站里。这里的研究员有的是当地人,晚上就开着雪地吉普返回附近的城镇,大部分都是像John这样的异旅者,科学中心在里斯特温卡设有宿舍,可以搭专车前往。观测站内只有应急用的小房间,我和John就在那里落脚。
不愧是John,他很快地平静下来,和其他的研究员介绍我时,已经完全恢复平日的样子。那些白发皤皤的大叔们都对我很有兴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听说这里很少有年轻人来:〃喔!是John先生的儿子吗?很可爱哩!〃
我正想纠正,不过我不知道应该说〃他是我男朋友〃还是什么的,总觉得这样很难为情,但只说朋友的话John说不定又会伤心。我还在烦恼时,John却抢先了一步。
〃他不是我儿子,他是我朋友。〃我吃了一惊。他看着我,眼神既温柔又包容:
〃他是我在这世上最珍视的朋友。〃
John把小铁床让给我,自己在冰冷的地上打地铺,像在T市时造访我家那样。睡觉前,他和我说了久违的床边故事,是关于一只樱花钩吻鲑如何诈骗海豚,让它倾家荡产的悲情社会冷暖剧,我听得咯咯笑个不停。最后他给我一个晚安吻,不带情欲,却又十分令人安心:
〃明天见。〃
〃嗯,明天见。〃我看着他如星晨般明亮的眼睛说。
隔天我醒来时,John少见的比我晚起。我因为第一次出国,太过兴奋,第一道太阳射进来时就跳了起来,我看着John熟睡的脸庞,胡子不知道多久没整理,攀爬了整张脸,昨天没有时间细看,他真的憔悴了很多,也老了很多,我才意识到我选择的伴侣,比我整整大上十六岁的事实。
我刚想伸手摸他,房间的门就被推开了:
〃喔,少年人,你醒啦!〃
是观测站的研究员,是他们之中长得最高的一个,好像是当地人,体型像熊一样壮,英文有奇怪的口音。他瞥了一眼睡在地上的John,似乎有点惊讶,随即放轻声音笑了:
〃他竟然睡得这么好,真是稀奇。你知道吗?你这朋友自然来这里以后,一天几乎睡不过两小时,晚上常常一个人徒步到湖畔,像在想什么心事一样,有时候还会蹲在雪地上哭。小朋友,他是不是失恋啦?〃
我听得心头微微一揪,John为了我,真的吃了很多苦头。于是我决定先不打扰他,跟着熊大叔走去餐厅,我受到研究员们的热烈欢迎,这里因为环境严苛,几乎没有女性愿意来,青一色都是寂寞的大叔。
壁炉的火在我背后缓缓燃烧着,听说这一带家家户户都有壁炉,在严酷的自然环境下,没有什么人工的电子产品比得上人类最初也是最伟大的发明。仅仅是一炉小小的火,就让满室的早晨温暖莫名。我吃着饶富俄罗斯风味的早餐,心情也慢慢明朗起来。
〃这附近有城镇吗?〃
我咬着干面包问道。昨晚我和他谈过,他在西伯利亚的工作,虽然多少是想要逃避我才接下,但既然做了他也不想草率结束,最少也要半个月才能稍微告一段落。我决定留下来陪他,反正我高中也休学了,考大学则还早,留下来学点在T市那种水泥牢笼里绝对学不到的东西,也是挺好的经验。
〃喔,待会晚点会有专车,把人载到里斯特温卡再回来,那是观光小镇,可以买些补给品,你想去玩吗?〃
反正John睡觉我也很无聊,这里没办法打手机,我想和Ailsa报平安,顺便和他说说John的状况,这是我离开前她一直耳提面命的。为免回去后被她杀死,还是照办比较好,再说我也确实想走走逛逛。
我提着一大包御寒衣物跳上专车,这里早晚温差很大,回程没有蔽护容易感冒。一路上都很平顺,车子再次经过湖畔时,我终于看见一只狼,不过体型很小,完全没有Johnny的气势,被公车的声音一吓就抱头鼠窜地钻回树林。
〃西伯利亚的狼越来越少罗!〃
我坐在前座,司机好像注意到我的视线,背对着我说:
〃十几二十年前,这里还到处见得到狼群。附近的人都还要自备猎枪,避免有狼獾一类的动物闯进家里,但是现在盗猎者猖獗,与中国接壤的边境那里情况尤其严重,狼每年大批大批地消失,部分狼种已经被列管为保育类动物,但还是无法禁绝。现在要找到一两群像样的狼,都很困难罗。〃
我感慨地听着司机大叔的话,我那身为人类的父母被狼所杀,但是人类又杀了多少狼呢?说到底,真的就只是因果循环罢了:
〃喔,对了,小弟,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么荒僻的地方?难道是来寻找所罗门的宝藏?你不用回答,我知道一定是!真是太好了,载着可爱的小弟去探索古老的秘宝,是我当公车司机以来头号的梦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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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阁下有在T市兼职卡车和联结车司机吗?〃
〃啊!那是我弟弟喔,原来你也见过他啊,呀──哈!〃
我在里斯特温卡的车站下车。那是个很美丽的北地小镇,里头几乎都是观光客,来自各国的脸孔缩在层层衣物中,欣赏被雪簇拥的湖面风光。街道两旁都是卖纪念品的小店,还有饶富北国风情的小食店,还有一家店前面摆了五颜六色的大小俄罗斯娃娃。
不过观光客一多,垃圾和破坏也就随处可见,每棵树下都充斥着拍照人群的喧闹声。这是开发观光景点沉痛的代价,John曾这么说过。
我在观光中心的柜台旁找到了可以打国际电话的地方,从口袋里抽出Ailsa给我的号码,拨通了她的手机。才响了一声就被接了起来,我听见大姐爽朗的声音:
〃那位啊?〃
〃啊。。。。。。Ailsa阿姨,是我。〃我小声地说。
〃咦?耶?小鬼?小鬼,是你吗?是你耶!喔耶──真的是你!你现在人在西伯利亚了吗?等下。。。。。。爸,我现在正在和很重要的人讲电话,你不要吵我。什么?我正在相亲?你说跟这枝像竹笋的人吗?喂,小鬼你等一下,不要挂断喔,挂断我杀了你喔!〃
那头传来一阵像是东西翻倒的声音,大姐好像很忙乱的样子,还夹杂着男人的惨叫声,我听见Ailsa说什么〃去剖开竹子找你的竹林公主啦!〃之类令人费解的话,然后才重新凑进话筒:
〃喂,喂!你还在吧?旅途还顺利吗?见到John了吗?〃
〃。。。。。。嗯!〃
〃嘿,听起来很有精神嘛!那里很冷吧,风景漂亮吗?〃
〃嗯,很漂亮。〃
〃真好,我也好想去喔!喂,这么说来。。。。。。成功了吗?〃
〃嗯。。。。。。算是吧!〃我语带保留。但Ailsa接下来的话却让我呛了一下,
〃所以你破处了吗?〃
〃。。。。。。并没有。〃
〃喔,那是John破处罗?〃
〃。。。。。。〃这位中年阿姨的脑袋都在想些什么?
我向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