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不要,慢一点。。。。。。。。。。。。Chris。。。。。。」
而压在他身上的是另一个我认识的男人,钢琴家Chris,我袋子里还有他的唱片。他上半身也没穿衣服,下半身还穿著七分裤,只是裤头已经解开了。他一手压在Louis先生的胸膛上,看见我冲进来,他飞快地直起上半身,然後把搁在一旁的烟拿到唇上:
「干!进门前不会先敲门喔!」
我呆滞,张嘴,退一步,退两步,飞退到门外,最後碰地一声把门关上。
「啊,他是那个。。。。。。」我听到Louis先生的呼唤,但我的脑袋无法思考,贴著门板喘息不已。
等等,这到底是怎麽回事?不是讨债公司吗?作家先生没被打吗?那呻吟又是怎麽回事?他们在干嘛?难道Chris先生是讨债公司的人?但这样也不对啊,我脑袋里又浮现刚才那幕:Louis先生苍白瘦弱的身体被压在地板上,双颊微红,而Chris跨骑在他身上,两人浑身都是汗水。。。。。。
门再被打开时,我整颗头的热度已经超过地表气温了。我恍恍惚惚地看了旁边一眼,一抹白色的身影掠到我肩头,我发觉是那只波斯猫。
我再往里面一看,导盲犬正趴在地上呼呼大睡,Chris先生还是没把衣服穿上,一面抽菸一面把白猫抱过怀中,「老子还说是谁咧,原来是幼齿的喔!原来你和Louis也认识喔?真巧真巧,喂Louis!把那里清一清,有人客来啦。」
Chris把这里说得像他自己家一样,我在茫然中被他拖进房里。Louis已经坐直起来,脸上还有微不可见的红晕,拿张毯子把自己整个裹起来,这个角度看过去,还可以看见他清晰带有瘀青的索骨。我呆呆地看著白猫坐到我膝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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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回事。。。。。。」我喃喃出口。
「就是这麽回事啊,华生。」波斯猫扫动著尾巴,好像欣慰地叹了口气:
「就是你看到的这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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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确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如果把这件事写成推理小说,一定是篇很糟糕的推理小说。因为所有的事情,在我弄清楚前,就真相大白了。
首先是波斯猫的证言。他说,他听了我的线索报告後,越想越不对劲,因为他家主人Chris也常晚上开车去飙,但那天晚上,他却很早就回来了,而且回家的时候心情超好,还一路哼著嘉禾舞曲跳著回房。
想起这件事情之後,白猫就决定跟踪他的主人。就在不久之前,白猫跟著主人跳上他的爱车蓝色BMW,开到了两条街外的铁皮屋前,然後亲眼目睹Chris敲门、作家开门,两人相偕进门,一起喝便利商店买来的酒,然後像情人一样打情骂俏一番後滚呀滚地滚上床单。当然波斯猫也顺利见到了在屋角睡觉的导盲犬。
它们都是很乖的老宠物,完全没有打扰主人的意愿。愉快的在呻吟声和水声中喝著他们的老人茶閒嗑牙,一叙别来种种。
「老子和他是一见锺情啦!」
「谁。。。。。。谁和你一见锺情?」
记得我时坐在一叠充作坐垫的书上,端著Chris泡得好茶,呆呆地听著他们炫耀认识的经过。Louis先生已经把衣服穿起来了,虽然钢琴家还是一直毛手毛脚。
「他那时候用Z字型移动到老子的BMW前面来时,我还真是吓了一跳。老子开车比快的,来不及煞车就擦撞到他,结果只好把他带到车里,用我车里的小医护室帮他疗伤。老子本来说要带他回家的,这个小笨蛋就硬是不要,真龟毛!」
「又。。。。。。又不是什麽严重的伤。而且你。。。。。。而且你根本就心怀不轨。。。。。。」
「後来老子就每天到他散步的路上去等。没想到这笨蛋一看到老子就烙跑,气死我了,我只好一路追,追到他家里。老子本来只是想送伤药,可是看他那个躲我的样子老子就是有气!老子你他妈的有这麽可怕吗?你不让老子进去老子就偏要!干!」
「那。。。。。。那是你的错!谁叫你送个伤药还一副凶神恶煞?我。。。。。。我被讨债公司追习惯了。。。。。。有惯性。。。。。。所以才会跑成这样。。。。。。」
「他既然躲我,老子乾脆太阳一下山就跑去他家堵他,让他没空出来散步,老子知道他白天不敢出来啦!我本来也是看他笨成这样,想说帮他一点小忙,顺便送食物过来,可是後来有一天我们就喝了点小酒,啊他又诱惑我,所以就。。。。。。」
「我。。。。。。我那有诱惑你!明明就是你故意,我一直说不要我不要。。。。。。」
Louis和一般人说话时,看起来有点懦弱。但对这个看起来很恐怖的流氓钢琴家,倒是完全没有一点胆怯的模样,只是脸有些泛红。
「就跟你说你一个人住很危险,搬到老子家不是很好?」
「我才不要住你家。。。。。。那个地方让人无法专心。。。。。。」
「大不了我在我家院子里盖一间铁皮屋,让你和你家导盲犬住在里面,老子再每天过去,这样也好给你照顾一下,还可以扶你出去散步,顺便把讨债公司的人做掉,那不是很好?」
「我。。。。。。我才不要接受你的施舍。。。。。。」
「施舍个屁!老子跟你上床,你也要说是你施舍我吗?老子爱你,难道也是我施舍你吗?Louis,老子只是想跟你在一起好不好?讲什麽施舍不施舍了?你就这麽不爽天天看到我吗?啊?」
我记得Louis那时候大叫一声,跳起来捂住了钢琴家的嘴,两个人类顿时在狭小的室内翻滚起来,然後接下来又不知道翻滚到那去了。我只觉得脑袋很混乱,刚才开门看到的那一幕还像烙铁一样印在我脑海里,於是我决定先行告辞。
白猫跟著我出了门,一路送我到对街的车站,他愉快地跳上我肩头。
「谢谢你了,恋爱专家。」他对我说。
「其实我什麽忙也没帮上啊。」我说得是实话。
「不,要不是你的话,我不会想到要跟踪Chris,那是你的功劳。虽然说照这样发展下去,小导迟早会住进我家,不过还是很谢谢你。」
「他们会。。。。。。在一起吗?」我很迟疑地问。
「这还用问吗?」
波斯猫轻松地说著,在那一瞬间,我看见他脸上浮现属於猫的幸福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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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好像就这样落幕了。听说那份诡异的手稿,是Louis和Chris初夜之後,作家灵感大发写下的作品,後来被投稿到T市的知名出版社,好像评价还不错的样子。
那晚我回到森林里的小窝时,已经很晚了。我连澡也没洗,倒在沙发上就睡了,我脑袋里想著那两个男人的事,又是到了很晚才睡著。没想到好不容易才进入梦乡,就觉得右手臂一痛,整个人被从沙发上拖了起来。
「唔。。。。。。?」
我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睁开眼时视线还很模糊,但突如其来的大吼很快吓醒了我:
「你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蓦地清醒,在我面前是John那张总是缀满胡渣的脸,他的眼睛里还有血丝。我惊讶极了,照理说这个人现在应该还在苏门答腊,要一个礼拜後才会回来才对。
「John?」我叫出友人的名字,瞪大眼睛看著他:「你怎麽会在这里?」
「你还敢说!」
大概是确认我平安无事,友人愤愤地甩开我,在沙发上坐下,要我也跟著坐下。
「你去做什麽了?」
「做什麽。。。。。。?我没做什麽啊。。。。。。?」我的脑子还无法思考。外头传来鸡叫声,原来已经天亮了,John还真是爱在奇怪的时间来访。
「那之前那通电话是怎麽回事?」友人的声音还是很冲。
「那通电话。。。。。。啊。。。。。。你是说Chris先生吗?」我想起来了,因为之後发生太多惊悚的事情,结果我反倒把那件事给忘了,连带把John也给忘光光了。
「Chris?」
「就是。。。。。。哎,说来话长。总之不是什麽大事啦,John,你别大惊小怪。」
「大惊小怪?我打到你的手机,结果却被另一个男人接过去,跟我讲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恐吓台词,你说我大惊小怪?」友人越讲越激动,几乎是贴著我的脸大骂:
「我警告你,你不上学我也不太管你,你爱在森林里待多久我也由著你,但是有件事你给我记著,那就是永远、不准、去做会伤害你自己的事!」
虽然同样是耳提面命的唠叨,不过我觉得John的罗唆,至少比学校那些人来得诚恳许多。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就是嘛。」我赶快说。我的友人一副犹不解怀的样子,抱著胸沉在沙发里,明显没睡饱的眼睛瞪著前方。我看到地上丢满了他的睡袋行李,好像刚从蛮荒地带的沼泽爬回来。我又问他:
「你怎麽会这麽早回来?不是还要一个礼拜?」
「我待会马上要赶回去。」John闷闷地说。
「什麽?为什麽要做这种蠢事啊!John,有事打手机就好啦,要不然你打到学校就可以了不是吗?我又不是小孩子,要你全天候二十四小时看护。」
我的友人瞪了我一眼,我实在不懂他干嘛这麽凶巴巴的。
「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挂断之後,我再打你手机就再也打不通了,我只好先跟研究生取消明天的行程,一个人匆匆赶到印尼机场,但又遇上东南亚暴雨,机场不肯起飞,後来转机又出了点问题。就这样耽搁了快两天才回到T市。」
「喔。」我不明白他说明这些事为了什麽。
「总之你没事就好,我要走了。」John从沙发上站起来,俯身拣起他的行李,好像急於想逃离我家。我连忙跳起来。
「这麽快就要走?至少等天亮吧?而且你看起来快睡著了耶!」
「反正你也还有事情要做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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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hn,你在生气喔?」
我的友人好像叹了口气,停下提行李的动作,然後抬头看著我。我一脸不解地盯著他,最後他好像终於放弃了,放开行李重坐回沙发上,我觉得他应该是太累了。John用手揉著太阳|穴,像睡著一样闭起眼睛。
「所以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我本来以为他睡著了,突然讲话吓了我一跳。「谁?那个?」
「那个在电话里对我大吼大叫的人。」
「喔,他是Chris啊,他的钢琴弹得很棒喔,他还说要教我弹宗教歌曲。」
我跑去小厨房泡了水果茶,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友人听,不过跳过了真相大白的那部分。John一面听,一面表情也慢慢不那麽紧绷了。最後我问:
「John,白化症是遗传疾病吗?」
「是啊,和六指症、兔唇那些一样。不过白子在猫里面并不多见。」
「生病会造成眼盲吗?」
「当然会,急性的高烧、脑部的损害或者先天性糖尿病引起的视网膜病变,都有可能造成孩童终生失明。你不是看过海伦凯勒的故事?他就是因为急性脑充血引起的高烧,才让听觉和视觉都一起失去,是很不幸的例子。」
「盲人能够识字吗?」
「要看是几岁开始才失明啊。如果像海伦凯勒那样,从来没有接触过『字』这种概念的话,那光是要他理解文字是什麽都很困难。但如果是学龄之後,比如五六岁才渐渐失明的话,那教起来就比较容易。除了一般字母外,也可以学点字,虽然现在公共场合的点字环境还是很不友善,一般人大概连Louis Braille是何许人也都不知道吧?总之,就算能够学写字,也必定比一般人要辛苦上千百倍。」
我沉默了下来。以往我对自己的人生有诸多抱怨,但现在我觉得自己还算很幸运的了,至少上天没有在我毫无选择馀地下,剥夺我的健康和身体。
「John,可以再问你一件事吗?」我又开口。
「嗯。」
「男人和男人Zuo爱是什麽样的感觉啊?」
我听到「噗」地一声,我的友人把刚喝到口边的水果茶喷了出来。还喷在我平常睡觉用的沙发上,我赶忙跳起来:「啊──John,你在干嘛?!我待会还要睡耶?」
友人扶著沙发椅咳个不停,好像被呛得很严重,好半晌才虚弱地发言:
「。。。。。。为什麽。。。。。。忽然问这个?」
「喔没有啊,想说你不是什麽都会,就顺口问一下嘛。」我说。
「问这个问题你还太早了!」
「什麽太早,我已经十七岁了耶!」我抗议。
「你以为十七岁多大?毛都还没长齐!」
「哼,不回答就算了。那我去问Chris好了。」
John听完我的话,忽然从沙发上站起来,把他的行李通通拖到我的五斗柜里,然後把睡袋摊开坐了下来。我看著他:「喂,你不是说马上就要回印尼去吗?」
「不去了。」John冷冷地说。
「什麽?那研究怎麽办?」我大惊。
「我说不去就是不去了。从今天开始禁足三天,你那里都不准去,算是你随随便便翘课又不接电话的处罚。」
「什麽鬼!我翘了十二年的课你都没罚过我,为什麽就罚这次啊?还有禁足我我要怎麽去学校?这种处罚根本不合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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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死了,大人说了算!」
许多年後我才明白一个道理:很多事情,都要亲身体验才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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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友人真的说到做到,我们在森林里渡过大眼瞪小眼的三天,直到John的教学助理打电话来哭著把他请回苏门答腊,我才重获自由。
禁足过後一个月,我收到了Chris给我的信,地址是我把唱片还给他时顺便抄给他的,虽然邮差常找不到我家在那里。信上说,Louis先生总算同意和他一起住了, Chris先生还当真替他的情人盖了一间小屋,还加上大锁,让他可以安静地自由创作,不用担心钢琴家每晚恶质的「骚扰」。
导盲犬和波斯猫,现在理所当然也住在一块,Chris还附上他们一家四口(?)的照片给我,白猫和小导很和偕地并肩站在一起,背景是那架平台式钢琴。
大约过了半年之後,我几乎快忘了这件事,那时是寒冷的耶诞前夕。我在放学回家时又收到一封信,寄件人是Louis和Chris,他们联袂寄了这封信给我。
我在门口那棵大橡树下把信拆开。信上开头就写著,白猫和导盲犬在今年初冬时去世了,好像是一起走的。Louis说,他们彼此相枕著躺在院子里,晒著日出的阳光,走得非常安祥。那是白猫这辈子第一次迎接曙光。
我带著复杂的心情把信封重新折好,抬头看著渐落的夕阳,虽然是耶诞夜,John人却还在鸟不生蛋的喀什米尔,留我一个人在T市的边缘。我想我终究是个很怪的人吧!即使如此,我也有我的生存方式,就像那只爱玩侦探游戏的猫一样。
我正这麽想时,我的行动电话又响了。友人自从上次那件事後,帮我重办了手机,也不知道是那来的高档货,结果我在家也能接到他来自世界各地的电话。
「耶诞快乐啊,过得还好吧?」
听见电话彼端传来熟悉的嗓音,我捏著手上的信纸,看著天空初雪微微笑了。
─动物恋爱谘询 导盲犬 全文完─
动物恋爱谘询番外 Happy New Year; Mr。 John!
从Christmas Eve到新年这段时间,是T市的黄金假期周。学校和公司行号全都休假,即使到了晚上十一二点,街道上还是挤满了人,离T市稍远一点的郊区,更是涌进大量渡假的人群。就连我家附近,都有莫名其妙的人跑来搭帐蓬露营。
我的友人一直到跨年的前一夜,也就是12月30日,才从喀什米尔返抵T市。他送给我奇怪的喀什米尔木雕当耶诞礼物,想要就此打发我,而且那个木雕还真不是普通的奇怪,一根长长粗粗的东西,上面还有男人的脸。
「这什麽鬼?」我不满地拎著包装纸。
「喀什米尔耆那教的大凶神像,做成棒棒的形状。」
「为什麽要做成这种东西?!」我实在质疑友人的审美观。
「棒棒崇拜啊,你不知道吗?自古以来恒河流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