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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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紫色-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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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你知道我会去航站找你?”
  她笑了一笑,表情有些不自在。“不是。只是刚好有个机会罢了。”
  “是吗……”
  黄圣昂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事实上,他说对了。她的确是怕他会去找她,而她将会心软妥协,接著又落入同样的循环之中。
  “你要回去睡一下吗?”她扯开了话题。“你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不用。我刚才坐在这里小睡了一会儿。”
  她撑起无谓的笑容,似乎是刻意想打破这个僵局。“坐在那里怎么会睡得好──”
  “就算我躺在床上也不见得会睡得好。”
  他冲口打断了她的话。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她愣在当场。
  惊觉自己说话已经没了理性,黄圣昂别过头,抿了抿唇,试图让自己的心情沉淀了。
  “我去问问医生,看可不可以出院。”
  说完,他离开座椅,掉头走了出去。
  坐在副驾驶座上,蓝晨玥心里还是觉得忐忑不安。
  像是在躲避球场上一样,究竟她是该鼓起勇气接下那颗迎面飞来的球?还是继续闪开它就好?
  况且,她是否真能接下那颗球?抑或会被打得当场跌坐在地,然后再也爬不起来?
  这也不无可能。
  “回去之后还是不舒服的话,请个一、两次假吧。”黄圣昂忽然启口。“身体差就不要硬逼自己飞来飞去的。”
  “嗯?”她回过神来,侧头看著他。“应该不要紧,我现在已经好了很多。”
  听了她的话,黄圣昂只是摇了摇头,转动车钥匙。
  他知道自己的叮咛只会被她当成耳边风。
  “你的工作呢?”她淡淡地问起不痛不痒的事。“昨天排假?”
  黄圣昂静了一会儿。
  “嗯。”他点头,转身拉下安全带系上。
  事实是,他仅凭著一股冲动就抛下工作跑去找她,但他没有说出口。说了,对方或许不会相信,也可能将之视为压力。
  “现在经营比较稳定了,酒吧那里应该比较不忙了吧?”
  她记得以前的他,一个月几乎只有两、三天可以不去“海边”。他不肯追加人手,因为他说这是他的坚持。
  “还好。没什么差别。”
  他笑了一笑,直视前方的凌晨街景,双手置放在方向盘上。“只是现在熟客多了,有时候就算不是我的班,我也会想去那里坐一坐。”
  蓝晨玥怔怔地看著他的侧脸。
  “你真的很爱这样的工作。阴
  她苦笑道,难免心生不甘。他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待在酒吧里,留在她身边的时间却是如此有限。
  仿佛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
  黄圣昂回过头,凝视著她。忽然,他想起了她颈上那条链子,以及……他们的结婚戒指。
  他该不该追问?
  而她又会怎么回答?她是否会笑笑的说“觉得这样串起来当坠子也不错”?如果是的话,他情愿不要为了这种答案而问出口。
  “怎么了?”
  被他盯得不自在,蓝晨玥尴尬地笑了一笑。
  这表情,像极了她第一次来到“海边”点第一杯“酒”时的模样。
  霎时,黄圣昂不自觉地伸手解开安全带,倾前伸手轻捧她的脸颊,低头吻上她那对唇瓣。
  她没有回避、没有拒绝,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双眼。
  压抑已久的欲望瞬间得到释放。
  他吻得渐深,吻得浓烈,这两片双唇他从来就没遗忘过,也从来没人取代得了。
  这时候,他懂了。
  三、四年来他身边的女人不断,原来全是因为他想从不同女人身上拼凑出一个完整的蓝晨玥。
  他抬起头,气息急促。
  看著这张近在眼前的容颜,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胸口里头急于爆发。
  “为什么……”蓝晨玥低声问道。
  一句为什么,问出了心里所有的埋怨。
  他的心口猛然抽疼,低头贪婪地吻上她的颈侧,像是要在这一秒立刻就将她占为己有。
  他轻吮著她的肌肤,渴求她身上的气息,他无法克制自己如此粗鲁地在她颈上烙下吻痕,直到他的唇瓣触及了那枚戒指。
  “不管你相不相信……”
  他停下动作,在她颈窝喘息著。“我曾经找你找到以为我可以恨你。”
  蓝晨玥一怔,闭上双眼,眉头紧锁。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要签得那么干脆?”她终于问了出口。“为什么你连一句话都不肯多说?”
  黄圣昂沉默著,试图在情欲里找寻一丝理智。
  “因为那是你要的。”他抬起头来看著她。“如果那是你要的,我有什么理由可以阻止你?”
  他的话让蓝晨玥错愕,无法置信。
  “我要的不是你签字!”她无法克制地愈发激动。“我要你注意到,我一直都是这么孤单的在家里等你!难道你都看不见?!”
  这句话让黄圣昂彻彻底底被击垮。
  原来她的冷漠源自于她对他的渴求;她冷漠,是因为她要他看见她。
  “跟我回去。”
  他伸出手,轻抚著她的唇角。“回我的地方……回我们的家。”
  她凝视著他的双眼,不发一语,然后倾身以吻代替回答。
  这次不再是梦了。
  挤在一张单人床上,黄圣昂侧著身。
  他专注地看著她熟睡的脸庞,耳中可以清楚听见她细小规律的呼吸,偶尔会嗅到她身上的淡香。
  她在激情之下的模样是如此令他迷醉。
  那曾经是他非常熟悉的,所以他从来没想过失去之后会是什么感觉。
  四年后再一次占有她,让他几近失控。
  ──忘了她才刚从医院回来,不顾她可能需要更多的休息。他一次又一次地要了她,仿佛是要将这四年的情欲藉由身体来倾诉。
  思及至此,他不自觉地扬起浅浅的微笑,伸手将被子往上拉了一些,好覆盖住她裸露在冷空气中的肩膀。
  同时,他留意到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他望向床头的闹钟──接近七点。
  是上班的时间了。
  黄圣昂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床,穿上衣物,从外套里摸出行动电话,按下了几个数字键,然后悄悄走出了卧房。
  “喂,是我。”
  彼端的人有了回应。“那个……抱歉,今天我还是不太方便过去。”
  接连两天不见人影,连石诺伦也会觉得怪异。
  “我是无所谓。”他在另一头说著。“不过你这两天是去忙什么了?也没听你提一下。”
  黄圣昂深呼吸了一口气,不知从何说起。
  “晨玥现在在我这里。”索性,他直接道出了最后的结果。
  电话另一端的人静了一会儿,才道:
  “好吧,我了解了。”
  “谢谢,你的理解力真好。”他故作感激的口气。
  “少来。”
  对方笑著调侃他一句,没有多余的废话,就这么断了讯号。
  收起行动电话,黄圣昂掉头走回卧房,倚靠在门边静静地看著床上的人,忍不住又露出微笑。
  ──是否应该换张双人床?
  然而,这样的念头一浮现,黄圣昂不禁斥责自己太过于心急。比起双人床的事,他应该要先想到她醒来之后或许会感到饥饿。
  也对。从昨天晚上算起,她将近有二十四小时没吃过任何东西了。
  想到了这点,他轻轻地走到床边,拾起地板上的外套披上,想起了她以前非常喜欢吃的一些食物。
  他一边想著要带些什么小吃回来给她,一边走向门口。接著,他开门、熄了客厅的主灯,在踏出去之后顺势将门给带上。
  关门声惊醒了睡梦中的女人。
  蓝晨玥睁开双眼,猛然撑起身子,下意识地环视周围。
  房间里只有一盏床头灯亮著,卧房外头一片漆黑,屋子里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唯有听见窗外传来车流人潮的杂音。
  脑海里的某种熟悉感骤然被唤醒。
  她瞥向闹钟──七点了。
  她发愣著,心想他应该是去酒吧。
  心里有了答案,蓝晨玥叹了口气,开始在一团乱的床单上找寻四散的衣物,胸口却像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始终无法自由顺畅地呼吸。
  没有变。
  这一切都没有改变。
  屋子里还是和四年前一样,每个角落都充满著孤寂的气息。她几乎从来没有体会过那种与丈夫窝在沙发看电视聊天一整晚的单纯乐趣。
  不会变了。
  在这一刻,她终于清醒,只要他还是“黄圣昂”这个人,这种现象就永远不会改变。
  她穿上衣物,禁不住落泪。
  笑自己傻,笑自己以为时间可以改变什么。到头来,他还是他,倘若一次的激情就可以改变对方,那么她也不会递出那张协议书了,不是吗?
  瞬间,她忆起当年她将离婚协议书递到他面前时的心情。
  回忆顿时清晰涌现,仿佛那只是昨夜才发生的事。
  蓝晨玥坐在床边,怔怔地盯著周围熟悉的景物──和四年前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只有身下这张床换了。
  她苦笑,伸手解下颈上的链子,将系在上面的婚戒随手摆放在床头柜上,就摆在闹钟的前方。
  这枚戒指她一直都放在身边,不管是用哪一种形式。戴在手指上也好,挂在颈上也好,或是置放在皮包里。
  想著想著,她拉回了自己的思绪,起身前去梳洗。
  然后拾起属于自己的东西之后,熄灯,离开了卧房,离开了这里。
  在进门之前,黄圣昂是打算要到床边轻轻吻醒她的。
  但他明白,生活不可能会按照著他美好的想像走。
  卧房里一片漆黑,和他出门前的情况并不一致。他伸手打开电灯,床头柜上的戒指诉说著蓝晨玥已经离开的事实。
  他垂下头,脑海里顿时只剩下空白。
  客厅里还摆著二人份的晚餐。他不禁暗笑自己,人都留不住了,何必去思考什么双人床。
  他不自觉地感到恼怒,气的人却是自己。
  霎时,他掉头走出卧房,拾起钥匙再次出了门。为她带回来的那份晚餐他也不在乎了,就这么任其摆放在桌上,渐渐冷却。
  第七章
  见到黄圣昂推开大门走进来的瞬间,石诺伦先是一愣,脑海里随即浮现了某种不好的预兆。
  “不是说不来?”
  他故作若无其事地问起:“晨玥呢?先回她家去了?”
  黄圣昂弯下身子钻进吧台里,抬起头来,苦笑一声。
  “她走了。”
  “走了?”石诺伦皱了眉,不甚了解。
  “拜托,别问。”干涩的笑容化淡为无。
  石诺伦静了一会儿。
  他知道再问追下去的话,回答他的可能是迎面飞来的拳头、杯子、酒瓶、开瓶器……任何一种可以让他流血的东西。
  但有时候人类就是会想要挑战极限。
  “会再回来吗?”他还是问了。
  黄圣昂看了对方一眼,面无表情。“那么,我就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把结婚戒指留在床头上了。”
  石诺伦扬扬眉,思考了一会儿。
  “可能是忘记了?”
  “你这想法还真是乐观。”黄圣昂嗤笑出声,别过头去。
  “好吧,至少可以确定她不是要你拿著戒指再向她求婚一次。”
  连定情之物都可以不要的话,那的确是有某种程度的意义。“但是我个人觉得你可以试试。”
  “我现在没心情开玩笑。”他自顾自地装忙。
  “我没说我是开玩笑。”
  “算了吧。”
  黄圣昂始终低著头,已经没了任何情绪。“追回来又能怎么样?也许她到最后还是会再一次离开。”
  他的话让石诺伦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这件事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他有什么理由来说服自己积极去彷涉?
  有的。理由是,他看不下去。
  但黄圣昂只会冷冷说一句“干你屁事”。既然如此的话,那又何必急著冲出去当箭靶?
  石诺伦沉默了半晌,看著吧台外的客人发愣。
  事实上,他自己身边的女人也多半都是如此──她们会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忽然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翻脸、发飙,然后提了分手之后就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也因为如此,他对这种“她走了”之类的事并不会有太大的震惊。
  “你给她打过电话了吗?”他侧头看著对方,问道。
  黄圣昂有气无力地回看了他一眼,仿佛他刚才问的是废话。“换作是你,你会打吗?你还需要打吗?”
  “不会。”
  倘若说“会”,那肯定是睁眼说瞎话──因为他从来没有以身作则过。
  “既然这样,我还以为你可以理解──”
  “我不会那样做,是因为我无所谓。”石诺伦打断了他的话。“反正我常被甩,不差那一、两次。”
  但是黄圣昂呢?他真的可以无所谓吗?石诺伦可不这么想。
  “然后呢?”黄圣昂翻了个白眼,吁口气。“你到底要说什么?”
  石诺伦静静地看著他一会儿,才道:
  “拨个电话,把事情说清楚吧。就算被判死刑,至少也该知道自己的罪名是什么。”
  “没必要了。”黄圣昂笑了出来,笑得苦闷。“人都被处死了,还需要知道什么罪名?”
  他的回应让石诺伦接不上话。
  确实,他们都太“识相”了,识相到已经近乎“认命”的程度。
  “你不认为……她可能在等你为自己辩解?”他反问得有些心虚。
  此时此刻,他对黄圣昂所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间接讽刺自己。因为当一模一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他就彻底、完全属于“识相型”那一派。
  “这句话,你留著下次被甩的时候对自己说吧。”
  果然,一箭飞来,直穿脑门。
  “算了。”石诺伦叹了一口气,别过头。“随便你吧,你高兴就好。”
  忽然,铜铃声响起,门被推了开来,一个男人走进。
  见是熟客,黄圣昂立刻扬起笑容。
  “唷,小刘,好久不见。最近又去大陆出差?”他转身,取下柜上的某一瓶酒。“一样是Vodka?”
  对方微笑,点了个头,然后随便找了一个位子坐。“是啊,累死我了。一去就是两个月,花掉的还比赚进口袋里的多。”
  黄圣昂噗哧笑了出声。“我早叫你女人少养几个了。”
  他的神情就像平时一样,再也看不出几分钟前的消沉。
  但石诺伦相当明白,像这样的麻痹型交际,总会在打烊后的日出时分把加倍的孤独感带回来。
  别问他为什么这么了解,因为他正是这样的人。
  付了车资,蓝晨玥拖著沉重的脚步一阶一阶地往上爬。
  说到底,还是一个人比较好过。
  她回想起刚离婚的那三年,虽然她的感情一直保持空白,但她的生活却过得非常好。
  她只需要想著工作、想著自己,不需去期待任何人,也不需要将自己的喜怒哀乐紧系在另一个人身上。
  没有人可以让她伤心、让她失望。这样的平静是何等难得!
  她想起自己坐在餐桌前,孤独面对那张离婚协议书的时候。
  因为她不是一个人,所以,她会期待著那双臂膀回来拥抱她、回来让她倚靠:因为不是一个人,她也期待对方会怜惜她的眼泪,舍不得她心碎。
  然而,等待是一种最残酷的折磨,尤其是等待一个自己最在乎的人。
  不管是等待对方出现,还是等待对方的温柔。那样的等待会侵蚀一个人的灵魂,无声无息地将一个人的美好给燃烧殆尽。
  直到最后能留给对方的,已经不再是温暖顺喉的热巧克力,而是一杯过了夜的冷咖啡──又酸又苦。
  “你回来了!”
  忽然,男人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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