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珺这话说的其实是十分无理的,不过孛罗阿鲁见她的模样与赵敏有七分相似,就连别过头斜着眼的样子都是一模一样,简直就是个缩小版赵敏,顿时不但不气恼反而觉得十分有趣,“哦?昭珺郡主何出此言?”
“难道不是吗?从小就追着姐姐非得要姐姐下嫁的不是你么?!”
“是小王么?”孛罗阿鲁弯下腰平视着赵珺,虽然脸上是带着笑容但是眼睛中却没有半分笑意,“即便是小王,那又如何呢?”
赵珺气节,活了这么大她简直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当然除了易睿泽。
“即便是昭珺郡主不喜欢小王,但小王也必定要做郡主的姐夫。得罪了!”
孛罗阿鲁大笑,说着抬手朝汝阳王拱手,“王爷,小王还有事,不奉陪了,告辞!”
“这人!”赵珺见他气焰如此嚣张,心中更是愤愤,“父亲,你看他如此猖狂,即便他是淮南王,但怎能连爹爹都不放在眼里?!倘若真的让姐姐嫁过去,那姐姐还不知要受多少气呢!姐姐不能嫁给他!”
汝阳王叹了口气,又拍了拍赵珺的肩膀,手臂沉重的像是就要抬不起来了。赵珺心中疑惑,“父亲……”
“易公子,珺儿就交给你了。”汝阳王眉头深皱,看上去似是为什么在发愁一般。他扶着赵珺的肩将她推到易睿泽面前,“日后,也请你保护好珺儿。”
“必不辜负王爷嘱托。”
“父亲……”赵珺被易睿泽固定在身前,眼睁睁的看着汝阳王以一种十分苍老的姿态转过身走回到房间中,心中不知为何弥漫起一股哀伤,眼眶也酸酸的。
父亲他是真的老了,不知何时双鬓已经有了斑白的痕迹,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一身戎装便能东征北讨的铁人了。而今一个区区淮南王便能对他如此不恭,可见父亲在朝中的处境。
“难道父亲真的要把姐姐嫁给那个淮南王?”
想到这,赵珺心下不安起来,她的眼神显得十分迷茫,更是觉得万分困惑。
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响起,只见一个挺拔威武的男子从走廊尽头匆匆而来。赵珺见那男人后不由得面上一喜,“大哥!”
来者正是赵敏及赵珺的大哥,汝阳王的长子王保保。王保保面上也是带着焦急的神色,他拍了拍赵珺的头,冲着易睿泽点头,“易公子。”
“小王爷。”易睿泽对着生性憨厚的小王爷印象还不错,因此也冲着他点头还礼。
“大哥!你快去劝劝爹爹吧,刚刚那个什么淮南王来找爹爹说要娶姐姐!”
“我知道,”王保保言简意赅,“我正是为了此事前来。”说着他弯下身子揉了揉赵珺的脸颊,被晒得黝黑的面上露出一丝溺爱的笑容,“小妹莫慌,让为兄和爹爹决计不会委屈了你们,更不会违心要你们嫁不喜欢的人。”
“大哥……”赵珺心里十分感动,看着王保保冲着自己一笑,推门进了正殿。
赵珺看着王保保离开的身影,忽然觉得十分悲哀。虽然自己贵为郡主,但是很多事却丝毫不能做主,甚至就连婚姻大事不能如愿。
即便是身在皇家又有何意义?
吧嗒。
一双温暖的大手搭到赵珺的头上,揉乱了对方的发,头圈上挂着的翡翠宝石被揉的叮当作响。赵珺偏头,面前是一张被放大了的俊颜。眉眼如画,眸如点漆,满脸郑重。
“放心,有我在,就绝不会让你有这一天的。”易睿泽一敛往日的不正经,如是道。
***
赵敏一个人坐在万安寺空荡荡的大殿中,两眼发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赵敏像是被惊到,眼神顿时变得冰冷如霜,看到来者后才微微松懈下来,“苦大师。”
来者正是苦头陀,他的眼中有着一闪而过的诧异,像是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看到赵敏。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冲着赵敏比手画脚啊啊的说着什么。
赵敏偏头看了一会儿,别过头兴致缺缺道,“苦大师,你可知道淮南王求皇帝赐婚了么?”
“嘎?”苦头陀面色一僵,连连摇头。
“孛罗阿鲁和七王爷在朝中沆瀣一气,居然妄图谋篡王位!父亲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他们不仅诬陷我父亲与敌国暗中来往,更是求皇上削了我父亲的王位。”赵敏眼中满是愤恨,素手狠狠一拍桌子,恨声道,“我好恨,我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不能像哥哥一样上战场,如果家里有两个大将,那父亲又怎会落到被人威胁的地步!”
“啊,啊啊,啊啊,啊。”
“削王位倒是没什么,这个郡主不当也罢,只是父亲戎马半生,为皇帝打下了半壁江山,如今皇帝居然对父亲如此防备,更是听信小人谗言,当真让人心寒。”赵敏垂下眼,神色有些凄凄,“再说要我嫁孛罗阿鲁那样的小人是万万不能的!”
“啊!啊啊,嘎?”
“若说要嫁,那这世间我只愿嫁一人!只是那人……呵,”赵敏偏头苦笑,笑容中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我捉了他师叔师伯,更是要灭他明教,恐怕、恐怕此生我和他都只能有缘无分了。”
苦头陀明显一愣,布满疤痕的脸颊抖了抖,“啊?”
赵敏却是不想再谈,拍了拍手强撑出一副十分有精神的样子,冲着苦头陀嫣然一笑,“每次都和苦大师诉苦,真是辛苦了苦大师的耳朵了呢!”
“啊啊!”
“今晚是苦大师看守么?那就劳烦苦大师了,”赵敏起身整了整衣服,“时间也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苦头陀连忙退到一边躬身行礼,赵敏冲着他点点头,快步走出了万安寺。
脚步声渐渐走远,万安寺又安静下来,忽然听得呼啦两声,空旷的大殿中不知何时多出一个人来。只见那老者两鬓斑白,眉目间尽是猥琐。
他冲着苦头陀嘿嘿一笑,“苦大师倒是守时!解药在此,我的东西呢?”
☆、。019
苦头陀拿着手上轻松骗来的解药微微一笑,运起轻功朝着张无忌所在的客栈飞奔而去。
白天的时候张无忌一行人已经乔装打扮到了大都并落脚在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客栈中,这些事情都已经被苦头陀暗自看在眼中。
“谁?!”
几乎是刚刚落脚在客栈外,苦头陀就感觉面前一阵劲风而过,连忙后退两步抬手与从客栈中冲出的那人过起招来。
明教中人原本都聚在客栈中商量关于营救六大派的事情,忽然听得门外细碎的脚步声响起,来者呼吸绵延悠长,一听就是高手。杨逍厉喝,“谁?!”跟着便朝着门外的人扑去。
张无忌等人连忙跟了出去,只见一个着黑衫且面容异常丑陋的男子正与杨逍过招。他二人一黑一白,一俊俏一骇人,在夜幕中显得诡异万分。偏偏二人武功招式都飘逸无比,过招间更是有着莫名的和谐。
“这人该不会是……”
“自然不会!那人英俊潇洒,怎会是这个鬼样子!”
张无忌心下疑惑,忽见刚才还在打斗中的二人齐齐罢手,忽然拥在了一起。
“兄弟!好兄弟!”杨逍的声音显得有些激动,他不停地拍着那黑衫男人的肩膀,携着他朝着张无忌走来,“教主!这位便是我的好兄弟范遥!”
听了杨逍的话张无忌才知道这人是明教的光明右使范遥,心中大喜,明教众人也是欢喜万分,一行人连忙将范遥迎进客栈中,详细问了范遥这些年的行踪。
范遥将这些来在江湖漂泊后又辗转汝阳王府的事儿都跟大伙儿说了,又说了自己为何自毁容貌、更要装聋作哑。
听了范遥的话,明教众人均是为范遥的衷心以及良苦用心感叹,更是为范遥俊俏的容貌而惋惜。范遥对此只是哈哈一笑浑不在意,众人又是一番闲聊,后范遥正色道,“教主,不知教主是如何得知六大派关在万安寺的?”
“啊,这事是教中兄弟打探出来的,怎么,难道范右使知道些什么?”张无忌追问道。
只听叮的一声,范遥放下手中的茶杯,冲着张无忌等明教众沉吟道,“教主可知,这万安寺乃是皇家佛寺?”
“皇家……佛寺?”张无忌心中骇然,不止张无忌,就连杨逍都心中一惊,“这六大派可是赵敏捉来的,想必也是要遣送到赵敏所居的地方,那这赵敏……”
“这就是我要说的,”范遥顿了顿,目光锁定在张无忌迷茫的面上,别有意味道,“不知教主可知这赵敏赵珺二女是何人?”
“我不知道。”张无忌摇头,想起帐中那日来者曾说的话,心中愈发不安起来,口中也忙不迭追问道,“是谁?”
“属下近几年潜在汝阳王府,汝阳王有一子二女,而这赵敏乃是汝阳王的大女儿,唤名敏敏特穆尔,封号绍敏郡主。”
她是……郡主……?!
往日的种种都在脑海中穿成一条线,为何她年纪轻轻便能号令武林高手,为何她手下有那么多武功高强的猎户,为何她习惯住毡帐,为何她妹妹总着蒙装,原来,原来她是郡主!
“当年汝阳王屡立战功,在朝中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其子保保特穆尔更是近年来朝廷中青年一辈中的栋梁之才,只可惜他有勇无谋,若是他有赵敏半分聪慧,也不至于……唉。”范遥说到这儿便不再说下去,张无忌心中百爪挠心,追问道,“至于什么?”
“教主有所不知,近年来淮南王联合蒙古皇帝的胞弟七王爷尽力打压汝阳王,颇有不将汝阳王落下不罢休的意味,再加上……再加上淮南王和七王爷的独子均对赵敏郡主有意,而汝阳王一直拒绝这两位的美意,更是惹恼了淮南王。”
“那七王爷爱子扎亚笃倒是个优柔寡断之人不足为据,只是那淮南王……淮南王是个心狠手辣的角儿,这次更是夺了汝阳王的兵权,更给汝阳王扣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
“汝阳王怎么着跟咱们没关系,那赵敏成了阶下囚对咱们不是更好么?”周颠嘿嘿一声怪笑,张无忌脸色一变,杨逍连忙推了周颠一把,冲着范遥问道,“那那位赵珺姑娘……想来也是郡主了?”
“是,”范遥将这几人的神情变化都看在眼里,知道杨逍的意思,点头道,“这赵珺乃是赵敏郡主胞妹,比赵敏郡主小三年,换名昭君特穆尔,封号昭珺郡主。当初汝阳王妃难产,生下昭珺郡主后便撒手人寰。汝阳王悲痛万分,蒙古皇帝为了安抚汝阳王特封郡主,且拿郡主姓名为封号,以示荣宠。”
“听说那昭珺郡主乃是赵敏郡主一手带大的,因此对赵敏郡主感情浓厚。”
张无忌恍然大悟,“难怪她又要杀了我又要杀了那易公子。”
“那那位易公子是何来历?”
范遥摇头,“那位易公子身份神秘,即便是我也不知道他的具体来历。只不过听说他是江湖上曾赫赫有名的名剑山庄的后人,他祖父曾与张三丰张真人神交。”
“嗯,前几日瞧着太师傅的意思想必是和那易公子的父辈认识的。”
“这就难怪了,范右使你可不知道,那易公子的武功可不弱,不不,是很高!前几日我们在武当山的时候,那易公子不仅出手就伤了蝠王,更是和咱们教主的武功不相上下!”
张无忌右手在茶碗边缘磨来磨去的,抿嘴沉默,不知在想些什么。烛火在他手边跳来跳去的,橘黄色的烛火照在他的脸上,一块儿亮一块儿暗,更是让他显得高深莫测起来。
“这是十香软筋散的解药。这十香软筋散乃是西域毒药,无色无毒,中毒者全身酸软且内力暂消,那六大派被带到万安寺就是因为吃了这个,”范遥将从鹿杖客那里骗来的解药递了过去,解释道,“赵敏郡主每晚都会在万安寺拷问六大派高手,教主可先将她骗出来,然后咱们再围攻万安寺,将六大派的高手救出来。”
“这主意好!教主,咱就这么办吧?”
“周颠!”
“嘿,我说杨左使,你怎么老是跟我作对,说句话都不行了?!”
吵闹声在张无忌耳边但却进不了他的心。张无忌低头不知看着什么,眼神显得有些迷茫,挣扎中有带点心痛。这点细微的变化都被范遥看在眼中,他微微倾过身,在张无忌耳边轻声道,“据属下观察,郡主对教主……并非无意。”
☆、。020
“据属下观察,郡主对教主并非无意。”
虽然范遥已经离开了好一会儿,但是他这句话却仍旧在张无忌的脑袋里绕啊绕的,整整绕了一天。
“教主,”明教众人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张无忌一人坐在窗子旁异常忧郁,“今晚我们去偷袭万安寺,若是那赵敏……”
哐当。
“教、教主!”
“教主!!”
“啊,没事儿没事儿,”张无忌捂着额角倒退两步,咧着嘴嘶嘶的抽气,朝着惊愕万分的明教众人摇手,“没事儿。”
“教主是否有什么心事?不然为何……”为何会这样惊讶以至于撞到窗框上。
“教主定是在为明日营救六大派高手的事挂心吧?教主务须烦心,即便那赵敏是郡主,手下高手无数,但咱们既然手里有了十香软筋散的解药,那便什么都不用怕了!”
“有诸位在,我想明晚的计划定能顺利进行。”
听了周颠豪气万丈的话语张无忌连忙回过神来,心中暗自责备大敌当前自己居然还在因为赵敏而烦恼,实在是、实在是……
不过,话说回来……
送走了明教众人,张无忌独自一人敛眉坐在房间中,看着桌子上跳动的烛火不安的想,按照范遥的说法,此时的汝阳王府全靠赵敏一人强撑,若是自己救了六大派高手,不知赵敏会不会因此受到蒙古皇帝的责罚。
***
夜已经深了,而此时的汝阳王府却仍旧灯火通明。汝阳王以及长子王保保此刻正在大殿中商量着什么事情。汝阳王面色铁青,双手我成拳头放在膝盖上,而王保保的神情则显得万分激动,脸涨的通红,眉毛也是一跳一跳的。
“父亲!那孛罗阿鲁乃是卑鄙小人!他为了想要娶敏敏不择手段,陷害我们通敌叛国还以此要挟我们将敏敏嫁给他,由此可见此人心狠手毒,我们绝对不能将敏敏嫁给他!”
“我也不想,可是如今皇帝已经下令赐婚了,如果我们不听的话那就是抗旨不尊!这么重大的罪名可不是我们能够承担的。”
“我去找皇上!”
根本没想到孛罗阿鲁居然求了皇帝赐婚,王保保顿时怒火中烧,说完便怒气冲冲的往外走。
“站住!”汝阳王心知自家儿子是个怎样有勇无谋的人,生怕他闯出大祸,立刻喝止住王保保,“不得胡来!”
“父亲!”王保保的脚步一顿,还想说什么却被另一道脆生生的声音打断。
“那按照父亲的意思,难道父亲就要这样将姐姐嫁过去吗?”
只听得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赵珺满脸怒容的站在原地,一双凤眼微扬,颇有帝王家的傲气。
王保保回过头,看到自家小妹的身影后不由得有些诧异。而汝阳王却是一丝意外的神情都没有。他只是满脸凝重的看着自家小女儿,叹气缓缓道,“即便是日后走到了这一步,那也是逼不得已的啊。”
“父亲!”赵珺满脸诧异的看着汝阳王,似是不认识面前这个人似的,“父亲,你不能这样!”
“可是为了保全整个家族,为父也没有办法……”
汝阳王再一次露出了那种无能为力的表情,王保保站在一旁异常痛心。赵珺将父亲苍老的身影看在眼中,虽然能够体谅父亲的立场但是却绝对不能接受,绝对不能接受让自己心爱的姐姐去嫁给孛罗阿鲁那样的混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