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寝房内静得连喘息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半晌,她出奇沉静地道:“我想歇着了。”
“你不想问我?”
我可以有自个儿的主意?
“不可以。”他不知道自个儿竟然如此害怕万一她拒绝这门亲事呢?
“那我又何必问?”
一时哑口无言,北原彻不知道应该赞许她如此识趣,还是生气她如此淡漠。
抿了抿嘴,他转而一笑,“你说得没错,你什么都不必问,也不必知道,过去的已经成为过去,从今开始,你就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我配不上你。”
“除了你,没有一个姑娘配得上我。”
“若你是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你当然可以放心,因为我很高兴自己要娶的人是你。”
不再言语,她柔静地偎进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
#
#
#
#
当秦水仙泪流满面地跑回凤花阁,银香惊吓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因为等太久,她忍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
“小姐……你……你怎么回来了?”银香努力睁开一双惺忪的睡眼。
“骗子!骗子!骗子!”越想越生气,秦水仙举起一张椅子准备往地上砸,幸亏银香手脚利落,及时抓住她。
“小姐别冲动,有话好说,哪来的骗子?”她这下子真的清醒了。
“他怎么可以娶那个卑贱的丫头为妻?”
“嗄?”无心细想她在嘀咕什么,银香趁着秦水仙转移心思的时候,快快取下她手上的椅子,一副历劫归来的松了口气。
“我不甘心!”
扶着她坐下来,并取出巾帕轻柔地帮她拭泪,银香头疼的道:“小姐,你把银香搞糊涂了,银香实在听不明白。”
“表哥要娶的姑娘竟然是那个狐狸精!”如果尹璇舞这会儿就在她的眼前,她肯定会伸手掐死她。
“狐狸精……尹璇舞?”银香的嘴巴张得好大,这不会是个玩笑吧!
“他实在欺人太甚了!”
“是啊!”银香傻愣愣地点着头。
“我不会让那个丫头好过!”
心一惊,银香慌张的问:“小姐想干什么?”
阴冷地一笑,她恶毒的道:“我会让她知道欺负到我头上来会有什么下场,这个死丫头!”
“小姐,你别吓我!”银香心惊肉跳的道。
“我一定要让她尝尝苦头!”
吞了一下口水,银香试着想打消她的念头,“这事恐怕没那么容易,小姐不也瞧见了吗?北原山庄上上下下都很维护她,她还成天跟在大少爷的身边,我们连接近她都很难了,想对她动手动脚那就更不可能。”
“你别自己吓自己,百密总会有一疏,我就不信他门真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把她保护地滴水不漏,再说,我姨娘耳边说上几句,让她不再是表哥的丫头,总不能成天还跟进跟出,你想,姨娘会怎么做?”
“这……”
“没什么好怕,谁会知道我在算计她?”
顿了一下,银香不安的道:“小姐,银香还是觉得这事不太妥当。”
“你就甘心看我任人欺负吗?”她投以愤怒的一眼。
“不是不是,银香只是觉得不宜莽撞行事,万一出了事,麻烦就大了。”
“我只是教训她一下,能出什么事?”
“是。”银香却笑不出来,小姐的神情看起来好象不会这么宽容。
皱起眉头,她一脸沉思的道:“我得先搞清楚她的身份。”
“小姐,这庄里的人一问三不知,你去哪儿调查她的身份?”
“我可以从姨娘那儿下手啊!”
“北原夫人肯告诉你吗?”
“我若是对表哥彻底死了心,姨娘还有必要防着我吗?”秦水仙信誓旦旦地笑道:“再说,姨娘也用不着隐瞒她的身份,既然连黄道吉日都挑好了,我迟早会知道她打哪儿来,除非她出身卑微见不得人。”
“二小姐不是说她懂医术吗?她应该是好人家的姑娘吧!”
“她的话你也信啊!”秦水仙恨恨的咬着牙,若不是她的馊主意,自己也不会丢这么大的脸!
“二小姐何必骗我们?”
“谁知道她安什么坏心眼?依我看,这事奇怪得很,既然那个狐狸精是表哥未过门的妻子,为何以丫头的身份待在这儿?你没瞧见表哥把她当丫头使唤的样子,这其中肯定大有文章。”
点着头,银香觉得自己还是少发表意见比较妥当。
“没关系,我很快就会把这事查得一清二楚。”
#
#
#
#
剑气出鞘,天地凝神,凌虚御风,势如破竹,叶落翩翩,尘土变色……北原彻的剑舞得如诗如画,却锐不可当,步步足以致命。
“好!”拍手赞叹,寒玉琛笑盈盈地走入逍遥窝,“大少爷今日好雅兴!”
收住攻势,北原彻从容不迫地取出一块白布,一边轻柔地擦拭剑身,一边自我解嘲,“我已经好久没上后山练剑了,再不放它出来吸收天地精华,它就快变成破铜烂铁。”
“夜夜沉迷温柔乡,大少爷哪有力气上后山练剑?”长声一叹,他悲情地提出抗议,“大少爷偷懒,我可就惨了,少了大少爷陪我练剑,害我提不起劲。”
“这也不全是坏事!”
“此话何解?”
“你不就是一因为一个人练剑太闷了,心想不如早早收工回房抚琴吟诗,才会发现丽儿有偷窥的嗜好?”
怔了一下,寒玉琛大笑道:“大少爷发现了?”
唇角扬起挑衅的一笑,他手上的剑突然凌厉地向前飞舞,一转眼已经抵住寒玉琛的下巴,“你最清楚我的身手,有谁可以在我的眼下作乱吗?”
“除非高手,没有人可以。”推开不小心就会要了他命的利剑,寒玉琛一副惊魂未定,“大少爷别吓人,这剑可不长眼睛。”
“你想丽儿那种三脚猫的功夫,她有本事躲得过我的耳目吗?”
“色字当头,高手也会有失误。”
“她若能够多点耐性,愿意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还真没那闲功夫注意到她。”
“不过,小姐这会儿还在洋洋得意,以为大少爷的亲事能够定下来全是她的功劳,她还向庄主邀功。”
“由着她吧!”
“我明白。”
“那丫头总算有把柄落在你手上,她以后见到你想必不敢再嚣张了。”
莞尔一笑,寒玉琛对此事不再发表意见,他左右张望了一圈,好奇地问:“怎么不见尹姑娘的踪影?”
“我娘刚刚派了丫头请她过去,说是请了师傅为她量身订做衣裳。”
“夫人还真心急。”
“好不容易盼到了,她当然心急。”
清了清喉咙,寒玉琛开玩笑似的问:“昨夜大少爷可说是享尽了齐人之福,不知这左拥右抱的滋味如何?”
北原彻状似不解地挑了挑眉……
“昨儿个夜里我瞧见表小姐鬼鬼祟祟地溜进逍遥窝,难道大少爷没见到人吗?”
“那丫头拳脚又不灵光,我当然是瞧见了,怎么?你以为她是上我那儿投怀送抱吗?”
“姑娘家三更半夜溜进男人的房间,除了投怀送抱,我可想不出另有何解。”
“这一回你错了,她只是想搞清楚我和舞儿的关系。”
“难道她溜进逍遥窝是为了偷窥?”
“你以为只有丽儿才懂得偷窥吗?”
“有理,不过,我得提醒大少爷一句,无论表小姐夜闯逍遥窝的用意如何,大少爷最好小心她,尽可能的话,还是早早送走她。”
“你认为她会对舞儿不利?”
“如今大少爷的亲事已定,我想以表小姐任性无理的性子,她会是个麻烦。”
“她的确任性,也的确是个麻烦,可是我没有理由送走她,况且与其费心地防着她,倒不如让她彻底死心。”
“她会死心吗?”
“她会。”经过昨晚的事,她还能不死心吗?
“若大少爷掌握得住情势,我就放心了。”
沉默了半晌,北原彻拍了拍寒玉琛的肩膀道:“谢谢!”
“大少爷干什么谢我?”寒玉琛一副受到惊吓的瞪着他。
“你知道我谢你就是了。”玉琛看得很清楚,他不能失去舞儿,所以才会特地前来警告他。
第八章
婚事一公诸于世,尹璇舞在北原山庄的身份当然得“扶正”,不过除了“大少奶奶”换下了“尹姑娘”,她的生活起居倒是一点改变也没有,只是之前忙着伺候北原彻,如今是忙着陪伴北原夫人。
难得北原夫人下午有事不得不进城一趟,用完午膳便放她离开,否则她连偷个闲上花园散步都显得困难重重。
成亲的日子近了,她却是一点喜悦的感觉也没有,因为那天无意间听到的话语一直在脑海盘旋不去,原来他的心早给了另一个女人,她充其量只是个替代品。
忍不住自嘲地苦笑,她应该觉得满足了,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想取而代之,她这个替代品还是得之不易。
“唷,这不是北原山庄未来的大少奶奶吗!”秦水仙实在很懂得挑选时机破坏气氛,“怎么还没成亲,就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在这儿赏花?”
“表小姐!!”尹璇舞优雅地行礼招呼。
“我表哥这会儿到后山练剑……你知道我表哥习惯到后山练剑吗?他舞剑的英姿像一幅画,你一定没瞧过,要不要我带你去找他?”
“表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喜欢一个人赏花。”
“也好,表哥练剑的时候不喜欢人家吵他,你去只会惹他生气,我可不想落人话柄,说我故意挑拨你们。”
“表小姐不会这么做,当然也不必如此多虑。”
拳头一握,秦水仙懊恼地咬着下唇,好个滑舌的丫头!
“表小姐,有许多事我也无能为力,还望你别搁在心上,退一步不是豁然开朗吗?”以后她们有得是见面的机会,她真的不愿意见到她们每次都得搞得如此不愉快,她不好过,她恐怕也不会多快乐,毕竟唇枪舌剑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没有人可以从对方那儿占到便宜。
原本是想直接把她骗到后山解决掉她,没想到却在嘴巴上吃了她一顿败仗,这口气叫秦水仙如何咽得下去?
“你用不着太得意,说穿了,你也不过是北原山庄花银子买回来的媳妇,没什么了不起。”
身子一僵,尹璇舞却泰然自若地道:“我不明白表小姐的意思。”
“你不知道吗?你爹拿你换了一万两黄金。”
脸色微微一变,她力持冷静以对,“表小姐想必有所误会。”
“这可是你姨娘亲口说的,还能有误会吗?”为了让那个脸上涂得妖里妖气、说起话来畏畏缩缩的丑女人坦白道出真相,她可是花了一百两因子,不过,看在她还提供了不少有关尹璇舞的事情,她就认赔了!
“姨娘?”姨娘的嘴巴向来有颠倒是非黑白的本领,但绝不会承认家里有一完两黄金,她很懂得保护自己的钱财。
“你姨娘就是人称花姑,见了银子口水都快流出来的丑女,是不是?”
“花姑确实是我姨娘。”
“你那位姨娘可真有意思,她竟然剃光头……”想起花姑的模样,秦水仙忍不住一阵嗤笑,因为瞧见她送上门的一百两银子,花姑激动地扯到头巾,不小心露出光头,否则她哪会发现如此可笑的事?
这是怎么回事?姨娘最引以为傲的就是那头青丝,她怎么可能剃光头?她该找个机会回家一趟,成亲之前总要见爹爹一面。
“不知道表小姐还有其他的事吗?”
清了清喉咙,秦水仙继续冷嘲热讽,“你别以为自个儿有多大的本事,表哥答应娶你是基于一片孝心。”
“我明白。”
这从容的态度见了真是令人刺眼极了,秦水仙再接再厉的道:“表哥一向贪恋美色,年等着瞧,他很快就会冷落你。”
“谢谢表小姐的关心,我会学习豁达处事。”她是转个弯在劝她,别再为情所困,这终究只会使自己变得面目可憎,何苦呢!难道为了爱不到一个男人,就要输掉自己的全部吗?
“你……”
“表小姐,我有点累了,请容我先行回房休息。”尹璇舞有礼地福了福身,高贵从容地转身离去。
脚一踩,秦水仙气得想尖叫。
“小姐,你还好吗?”银香关心地从后头走上前。
“笨蛋!”她愤怒地送上一个白眼,“你看她那幅德行,我好得起来吗?”
“小姐,算了吧!”银香还是忍不住劝道。
“你说这是什么鬼话?”她一双眼睛瞪得像是要蹦出来似的,“你再罗嗦不停,我把你的舌头割了!”
银香瑟缩地捣住嘴巴,她还是识相一点。
深深地吸了口气,秦水仙阴沉地立下决心,“尹璇舞,你很快就有罪受了!”
#
#
#
#
双手交叠倚着窗台,尹璇舞无精打采的缩在坐榻上,秦水仙的一席话把她的思绪全弄乱了,她知道她每句话都不安好心眼,她犯不着搁在心上,这不过是徒惹伤感,可是……她清楚爹爹的为人,他不会贪图北原家的财富,但她也相信北原家以一万两黄金下聘,姨娘不会错过任何贪财的机会,换句话说,她确实是北原家花了重金买回来的“货物”。
她没法子不为自己难过,若她只是高攀这门亲事,她可以加倍爱他,回报自己所得到的恩宠,可如今却发现,“爱”对她来说竟是难以启齿,货物不过是供人赏玩,何来的情爱?
“你以为身份不同了,就可以不用伺候我吗?”像是赶了许久的路,北原彻风尘仆仆地走进房里。
仓皇的坐直身子看着他,尹璇舞试着为自己解释,“我……”
“你听好,你用不着上我娘那儿的时候,还是得到我那儿伺候。”这个女人一有空闲也不会来找他,若不是他有事去娘那儿,还不知道娘出门去了。
“是。”
“那你还坐着干什么?起来啊!”
“我……我今日可以留在房里休息吗?”也许是太多的心事积聚心头,这些天她似乎特别容易疲倦。
刚刚那张主子的嘴脸一下子消失无踪,北原彻担心的皱起眉头,“你病了?”
“不是。”
“那你想偷懒是吗?”眉一挑,他冷冷的拒绝,“门儿都没有,走吧!”
“我们上哪儿?”
“你只要跟着我,很快就会知道了。”他干脆将她从坐榻上拉下来,她虚软的晃了一下。
“你怎么了?”他这会儿又开始心惊胆战了起来,紧紧搂住她的腰,生怕一个不小心把她摔着。
摇了摇头,她故作轻松的回以一笑,“没事,可能是这几天太累了,老觉得头晕晕的,站不住脚。”
“若是觉得累,你就别上娘那儿。”说起此事,北原彻就一肚子火,自从他们即将成亲的消息传开来,娘就天天派人上他这儿把舞儿要走,直到天黑才放人,说什么培养婆媳感情,其实是有意隔开他们。若非他坚持舞儿成亲前三天才能搬出逍遥窝,她说不定连人都弄走了。
不过,这都还算是小事,最可恨的是订下那个该死的规矩——成亲之前他们不能同寝……天啊!这简直要他的命,他根本是夜夜难以入眠,快疯掉了!
真是奇怪,娘从来都不是那么多规矩的人,她自个儿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
“娘喜欢我陪她说话。”
北原彻戏谑地挑了挑眉,“这么快就改口了,你们一定处得愉快哦!”
“娘很疼爱我。”
“我的幸福与否全靠你,娘当然要疼爱你。”他一脸色相地挤眉弄眼。
嫣红在粉颊晕散开来,她不自在的垂下眼睑,“你不是赶着出去吗?”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