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鬓角已然泛白,但是身体却还硬朗,嘴上虽这样说着,但语气却是十分轻松。
这些年来,路远所表现出来的耐力,毅力和努力,让夫妻二人无比欣慰,都为自己生了个好儿子而骄傲,而自豪。
十里八乡,他们没有,但是渔夫朋友,倒也有几个,每每在人前说起自己的远儿,二人脸上都有化不开的幸福。
“老龙王要是敢动我,我就把他江里的鱼都捕完!”
路远嘿嘿一笑,他现在也算是事业有成,渔业界一大权威了。
“想当初,我曾暗下决心,一定要让你喝上一口好酒,却不想,今日,这件事倒是先被你做到了。”
路涛摇头轻笑,眼中有着浓浓的爱意和满足,这是自己的儿子啊!
“皇帝喝的酒,我路涛这一辈子真是没白活。”
路远一拍封泥,浓郁的酒香立刻在船舱里满溢开来,仿佛闻上一闻都会醉上三分。
“远儿,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现在家里也有了钱,条件也好了,这江边城知晓你,仰慕你的女儿家也是甚多,这个终生大事……”
何氏还是已经不止一次的劝过路远,毕竟人家家孩子早就该结婚的结婚,该生娃的生娃了,路远现在都三十好几了,居然连女朋友都没有,这简直把这当娘的心都操碎了。
然而,路远对这方面还真没有什么概念,其一是因为他的寿命很长,几近无限,结婚与否并不急这一时半会,其二是前世今生都没有人在这方面催过他,也没有人在这方面在意过,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第三。
那就是路远不想耽误别人家的姑娘。
不论这个世界是天心湖凭空捏造的,还是确实存在的,自己都不可能呆久,该走的时候,路远决然不会回头。
可惜何氏和路涛却是彻彻底底的凡人,祖宗几代都是捕鱼为生,没啥文化,但却知道传宗接代是重中之重,这是这个年代每个有儿子的人家都会关心的问题。
“今天难得有好酒,就别说这些事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老祖宗的教诲没错,但是年轻人嘛,自然有他们的选择,我们耽误了远儿的前十五年,就别再让这过错扩大了。”
路涛倒是难得的开明,并没有在此事上过多的为难路远。
几杯酒下肚,路涛却是撇了撇嘴。
“这酒当真是好喝,但却总觉得少了些味道,太香了,太醇了,反而显得不真实了。”
路远也是嘴角带笑。
“是啊,这酒,哪怕再好喝,也喝不出‘酒’该有的味道了。”
“扔了吧?”
路远问。
“扔了!”
就这样,路远将这坛给皇帝喝的酒全都喂了江里的鱼。
“还是这个过瘾!”
酒碗在半空中交错,如多年前一样。
天下多少事,尽付笑谈间。
第一百二十章 落叶归根
日出月落,春去秋来。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岁月在指间滑落,光阴从鬓角擦过。
路涛佝偻着身子,一头白发,扶着何氏,看着船头那个收网的中年男子。
“爹,娘,你们怎么出来了?这儿风大,快去舱室里,今天的晚饭我来做,最近我的手艺似乎有所进步。”
路远笑着,将渔网上的战利品捡进早就备好的桶里,一部分制成鱼干,当干粮存起来,还有一部分质量上乘的熬鱼汤,给父母补补身子,剩下的则是拿去市场上换钱,给年迈的父母尽可能多的提供便利的配置。
这些年来,路远已经将整条江的鱼群底细给琢磨了个通透,如果给他一次穿越成江中锦鲤的机会,他一定不会觉得有丝毫违和。
“远儿,这些年来,你为我们做了太多。”
路涛突然一下抓住了路远的手,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两行老泪溢出,划过满是皱纹的削瘦脸颊。
“我和你你母亲商量了一下,我们不能再拖累你了。”
“拖累?怎么会!儿子赡养父母,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路远心口一震,悚然一惊,路涛这句话的杀伤力,是他穿越涿县至今,最经受不起的。
“我们其实并没有为你做多少,但是,你却已经为我们做得够多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们赐予了我生命,我就该用生命来回报,何有够多一说?”
路远摇头,这一瞬间,他突然有种莫名的心酸。
父母一辈子,直到终老,都始终在为子女操心,子女小时,他们无偿地付出着,为了孩子的将来奋斗,努力,子女大了,他们费心管教,尽心尽力,一门心思全都扑了上去,望子成龙,望女成凤。
老了老了,并没有享清福的觉悟,依旧在为孩子打算,计划,支撑着这一份不图回报的付出,靠的是什么?
亲情。
父爱如山,母爱如水。
厚重,婉约,鞭策,包容。
我们从父母那里学到了很多,也带走了很多。
带走最多的,就是时间。
我们在一天天长大,父母在一天天老去,我们能做的,就是像小时候他们所付出的那些一样,在他们老了以后,默默付出着。
不要觉得这付出很委屈,其实它是有偿的,你的报酬,叫做……
亲情。
路涛张了张嘴,最终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如今的何氏已是百病缠身,行动都困难,已经无法离开渔船,说话的声音也很小,只有将耳朵贴的很近才能听得到。
年轻时的营养不良,壮年时的早出晚归,艰苦劳作,让这对平凡的夫妻在黑发尽白之后,患上了老年人能患上的大多数疾病,甚至还有不少是渔民的职业病。
路远叹了一声,将这些年积攒起来的钱财全都拿了出来,打造了一只不算大,但是内部空间格外温暖,格外舒适的小舟,将父母接了进去。
之后,路远自己支起了船桨,在这个水路四通八达的时代里,载着爹娘,开始了漫长的旅行。
凭借着一手出色的捕鱼技术,有水的地方,就有路远的一片天,一边划桨,一边打渔,领着父母在渔船上赏尽世界繁华。
“老头子,这些地方,我们从来没来过。”
何氏用细得几乎是蚊子叫的声音在路涛耳边说着,脸上的幸福,似乎从路远到来之后就再也没有消失过。
“是啊,原来天下,真的有这么大。”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走过了多少地方,路远陪着二老,走春串夏,逢秋越冬,在一座座城市的码头上留下脚印,在一个个江心驻下船影。
生活,变得简单而自然,行走,驻留,再行走。
不论风吹日晒,不论狂风暴雪,日日不断,年年不停。
随着时间的推移,路涛的身体也开始萎靡,纵然路远拼尽了一切,尽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但生命的终极杀手——时间,还是在一点一点剥削着两根残烛的余晖。
划桨在继续,船行,水送,送向生命的终点。
路涛看向路远的目光越来越复杂,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每每当路远前来喂药,他的眼中都有一丝愧疚,但更多的却是慰藉。
何氏则是患上了轻微的失忆症,迷迷糊糊,不知所以,但只要看到路远,她的脸上就会露出会心的微笑,显得那么和蔼,那么慈祥。
“落叶,归根。”
这是路涛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兴许是天意的安排,路涛和何氏是在同一天的同一时刻,同时闭上的眼,这一闭,就再也没有睁开。
那一夜,路远怔忪了一夜。
日出,路远启程,落叶归根。
江边城的酒还是这么糙,仿佛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地方的制酒工艺一点提升的迹象都没有。但是路远并不在意。
今夜无月,江有大雾。
船头的渔火孤独地跳动着,在枯寂的夜里,显得那么卑微,那么无助,但又是那么不屈,那么倔强。
“以痛化桨,以苦作舟。”
路远仰头饮下一大口糙酒,感觉着腹中的火热,感觉着……脸上的炽流。
“我没有桨,也不要舟,我不渡这天心湖。”
“因为,亲情,不是痛苦。”
路远长出了一口气,将剩下的酒,倒在船头。
“担当,责任,爱意,呵护,担心,照顾,焦急,严肃……”
“路远,路,又为何远?”
走进船舱,对着路涛和何氏的牌位,路远双膝下跪。
江上静悄悄的,夜幕,仿佛隔绝了一切。
第二天,路远从舱内走出,一脚,踏在了江上。
浮力,还是这么熟悉,却又变得有些不同,有厚重,有婉约,有鞭策,有包容。
“或许,十五年前的一次援手,只是红尘中的一缕绕指柔,但于我而言,却是前世今生,获得的最美好的感悟,你不用说,我也不用知道。”
路远轻踏着脚步,一步步向着江心走去。
“毕竟,落叶……归根。”
…………
第一百二十一章 今天的风儿
天界,这里本是万物皆灵之地,未有阴雨,不曾落霾。
然而此时此刻,天界之上却是黑云滚滚,霾雾齐出,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清新秀丽,出尘脱俗。
这些黑云压得天空都喘不过气来,只要等级到了君级,稍微调动一下面内的能量源,很快就可以分辨出,这些其实不是云,而是魔气!
天空黑压压的,没有雷电游走,没有狂风怒号,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压抑,仿佛在酝酿着什么,亦或者是在等待爆发的那一刻。
“居然选择了天界作为第一个动手对象吗?魔族的大祭司还真是让我意外啊。”
文上木站在灵枢谷的大殿前,看着谷内已经战成一片的三万人族精兵和十万魔种,魔兵,心中默然。
“第三方队,后撤三百米!吕布断后,注意站位。”
文上木声音不大,但是通过灵枢谷大殿中的传音法阵,他可以将指令清晰的传入每一个士卒的耳朵里。
三万精兵,肩扛火炮,手持机枪,对着魔族就是一通狂扫,恐怕打死魔族的大祭司都没有想到,今时今日,灵枢谷来的援兵会是一群人间的士卒,而让他更没想到的是,这群人族还会带着一堆完全超脱了他意识范畴的玩意出现在这里。
十万魔族,这股力量决然不弱了,而且这队魔族也并非冥卫所召唤的那种残次品,其内至尊巅峰就有五人之多,按理来说,对付这么一个残破得不像话的灵枢谷已经足够了。
再加上魔族大祭司对自己的计划很有信心,导致了这么一波战斗打到如今竟然走入了对魔族不利的局面。
五个至尊巅峰,冲上来的时候的确是威风凛凛,信心满满,但是吕布往那一站,简直霸气到没朋友,一挑五也是丝毫不落下风。
若非方天画戟不是神物,吕布都可以逐一将这五名至尊巅峰给炮轰致死了。
文上木一声令下,士卒们立刻行令禁止,一轮火力压制后纷纷后撤。
吕布力阻五大至尊巅峰,残阳挂血,劈天裂地先后出手,如一道泰岳般屹立在队伍前方,脚步都不曾挪动一下。
当初诸葛亮给吕布的锦囊就写了五个字——听文上木的。
士卒们本来就是用远程武器的,三百米的距离几乎是迈脚就到,而当所有士兵退出战场三百米范围之后,灵枢谷中的禁制开关伴随着一声声清脆的“咔擦——”,完全开启。
与此同时,狙击枪音爆声起!
一声枪响,两人毙命。
许剑,刘轩,配合了许久的杀手二人组,不需要对话,也不需要文上木指挥,当时机出现的时候,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扣下手里的扳机。
五大至尊巅峰,本就奈何不得吕布,现在又瞬间跪了两人,正面几乎已经可以宣布崩盘,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身后的大军。
然而,这一刻,魔族的所有人马都被挤成了一坨球状体,在灵枢谷的各种机关之下花样死亡。
飞剑群出,万箭齐发,地下竹排,谷间巨石,甚至连一座白玉宫殿都悍然坠下,期间还抖落了各式各样的袖箭,飞镖。
这些器具,无一例外,全被灵枢谷灌上了强大的灵气,爆发出来的时候威力可不比一发火箭弹小。
吕布站的位置是文上木一来就跟他透了底的,是所有机关穴位的死角。
奉先战神愣是“千尘万剑风中落,我自巍然不动”,背景的烘托,魔族的惨叫,一切的一切,都衬托着这个战场上杀伐之气震天的男人。
“其实,我们不退也杀得完吧?”
流浪者队伍里有人耸了耸肩,从小接受“路远式理念”的灌输,让他们对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行为都不认可,心中也是对除了路远之外的任何人都不服。
文上木的谋划,在他们看来确实多此一举,但毕竟军有军规,诸葛亮都说了一切听文上木的,他们也没什么意见,偷偷懒也不错,只是错过了一个大好的装逼时机。
其实,文上木来之前,虽然在吕布的带领下,武器的精良装备下,三万精兵不至于被魔族压着打,但是要想无伤解决对方十万人马,着实有些异想天开了。
流浪者也就算了,那些从普通士兵成长起来被选入这个队伍的人,又如何跟得上这种节奏?真当打枪不会累的吗?真以为换子弹不要时间的吗?十万人扑上来,堆也堆死了,毕竟这不是普通的战斗,这是超脱了人体界限的战斗。
魔族吃亏就吃在对高科技武器的不理解,如果他们知道枪炮的工作原理,知道这些武器的杀伤力,他们断然不会采用这种自杀式的冲锋模式。
而即便如此,如果没有文上木的精妙指挥,合理安排,也不可能用三万人就将十万魔族包圆了,摁在机关禁止范围里打。
一轮炮轰之后,魔族部队已经所剩无几,吕布的方天戟上还挂着一名至尊巅峰之人的尸首。
“砰——”
狙击枪再响,结束了最后两名带队魔尊罪恶的一生。
“所有人,在此戒备,没有命令,不得出谷,也不得进谷!”
文上木扔下最后一句话,转身离开了灵枢谷的大殿。
这次阻击,看上去貌似打赢了,但这只是整个灵枢谷战场的一隅之地罢了,甚至是最无关紧要的一地。
因为,这处战场,没有神级存在,十万魔军中,大部分也都是毫无生命意义可言的魔种。
但灵枢谷坐落于峡谷之间,千里一线,这里却又是不得不防的一个隘口,如果放掉,将会失去防守的最佳位置,正因如此,文上木才会将自己的第一次指挥选在了这里。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文上木知道,其他战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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