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的家眷也住在城中,不过因为人多当初并没有一起住进知府衙门,而是住在了城郊的别院中。
秦王被抓的消息传回去后,秦王妃就打算带着人逃命了,还是她的父亲,原参政知事劝住了她。
这种时候他们应该尽力将王爷救出来而不是自己逃,逃的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多数人都不愿意一辈子亡命天涯。
秦王的子嗣不少,正妃侧妃侍妾生的比皇帝多多了,他说要用粮草金银换妻儿的性命只是试探殷旭。
这么一大家子人,要想全部逃脱简直是痴心妄想,皇帝能答应才怪。
所以秦王不贪心,只要给他留个血脉就好。
昨夜殷旭还打趣的问他,要留哪个,看在他们生意谈得还算融洽的份上,可以让他自己选择。
殷旭以为他要么选自己的嫡长子,要么选自己最宠爱的么子,结果他偏偏选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庶子,排行不上不下,为人低调,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
似乎看出殷旭的疑惑,秦王无奈地解释:“秦王府有多少子嗣皇帝清楚的很,更别提嫡子和么子都是经常能见到皇帝的,少了哪个皇帝都要疑心,只有选个不起眼的庶子,才能瞒天过海试试。”
殷旭想想也对,暗叹:死到临头还这么清醒这么理智的人可不多见。
244 这可是你自找的
殷旭带着人将那批财物运回军营的时候,派去“接”秦王妻儿的人也回来了,秦王的妻妾加子女一共十五人,另外就是几个死活不肯离开他们的忠仆,至于其他下人,殷旭并没有让人带回来。
用他的话说,他们军粮都不够自己吃了,干嘛还要养一堆没用的闲人?
殷旭拿着名册核对了一遍,视线在秦王特定的那个庶子身上扫了一圈,暗道:果然是不起眼啊,如果不是族谱上记着他的名,他怎么也不会信这是秦王的种。
好竹出歹笋不知道说的是不是就是这种情况。
秦王的这个庶子才十岁左右,长的瘦瘦小小的,皮肤略微有些黄,五官并不突出,他穿着一身很普通的蓝色绸缎锦袍,没有多余的点缀,比起其他兄弟姐妹,实在是寒碜的可以。
他一直低着头,只有殷旭多看了他几眼时他才小心翼翼的抬头,然后很快又低下头去,只这一眼,殷旭就看到他那双目清澈的眸子中并没有其他几位王子王孙的恐惧和愤恨。
殷旭对这小子的第一印象还不错,觉得有点像他小徒儿,所以对秦王的选择就更赞同了。
“将人看管起来,别怠慢了。”殷旭摆摆手,然后让人准备回程事宜。
他们来西南才没几天,士兵们连刀枪都没动过就要回去,多少心里有些失落。
而且之前殷旭是准备让他们应付一下来救人的叛贼,好杀几个人立点功,哪知道只来了秦王府的死士,直接被殷旭几句话就赶跑了。
真是有点白来一趟的感觉,不过活着总比死的好,所以大家对殷旭还是很敬重的。
殷旭没有告诉他们,这一路回程不会像来时那么顺利,秦王和二皇子的人也不是只有一批,他们未必不会在半路下手。
不过这些事他都交给祈鑫了,并不准备插手。
殷旭回程还是坐马车,在一众骑兵和步兵中格外突出,也格外招眼,尤其在众人看到他车厢内的豪华装饰和舒适的摆设后,有一种落差感油然而生。
独闯敌军陴地并且生擒贼首的少年将军,黑夜中解救他们的少年将军,懂得逆天阵法的少年将军,与眼前这个安逸享乐的纨绔少爷实在联系不到一起。
不过也没人眼红,殷旭出身高,本事强,大家本来就没把他当成自己一个阶层的人看待。
这一路上果然不太平,他们还未出西南就遇到了两拨袭撃,对方肯定仔细研究过他们的路线,总是在最易守难攻的地方埋下埋伏,双方交战了两次,各有损伤,但好在没让对方把人劫走。
就这样一路磕磕碰碰地回到京都,他们花费了比来时多两倍的时间才见到京都高耸的城墙,士兵们终于能松下紧绷的精神,欢呼出声。
城门外已经有人等候多时了,皇帝得知他们得胜归来,每天就盼着这一天,算好他们回来的时间后,更是派了一支大内侍卫亲自来接人。
至于另一个来城门口接人的就是心心念念着自己心上人的三皇子了,殷旭在回来的路上一共收到过滕誉寄来的三封信。
一封是日常问候信,信中只有一些琐事和滕誉的念叨,一封是得知秦王手中有针对殷旭的人证后写给殷旭的密信,交代他在中途务必将这些人挖出来解决了,免除后患,还有一封则是回答和秦王交易的答复信,滕誉对此没多发表意见,一切由殷旭做主即可。
殷旭在众目睽睽之下飞出马车,转眼就跳上滕誉的马背,和他面对面坐着。
滕誉笑容满面地看着几个月未见的少年,不嫌肉麻地摸了摸他的脸,“瘦了,也黑了,不过精神好像还不错。”
殷旭靠在他身上,叫苦道:“精神哪不错了?累死了!”
滕誉耳尖地听到了一片的抽气声,再看看哪些目瞪口呆的士兵,哪有不明白的。
大概殷旭在这些士兵眼里还是很有威望的,平日里估计也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摆着高贵冷艳的谱,此时却小鸟依人地靠在滕誉怀里,不让人吓掉下巴才怪。
“我的战神……似乎幻灭了……”有士兵捂着脸低呼一声。
“太……他娘的丢人了……不过三殿下好温柔啊。”
“看着还挺般配的,你们觉得呢?”有人捂着眼睛偷偷从手指缝里偷窥。
不少人跟着点头,还真别说,这两人虽然都是男的,但一个身材颀长挺拔,一个身高还不显,又都长着一张俊脸,抱在一起还挺赏心悦目的。
当然,也不乏一些思想古板的士兵,觉得这一幕有点伤风败俗。
但不管他们是什么心态,总归是管不到殷旭和滕誉头上的。
祈鑫看着那抱作一团的两人,想起家里的娇妻美妾,“回去吧,先洗干净吃顿好的,等会儿皇帝肯定要召你进宫问话。”
殷旭坐直身体,伸了个懒腰,“那就回吧,就怕他等会儿没空召见我。”
殷旭直接将秦王一家子和二皇子交给皇帝派来的侍卫,多余的话一句也没说,然后就跟着滕誉回去了,至于祈鑫他们,自然有他们的去处。
两人一路共骑一匹马,在京都百姓各种意味不明的眼神下秀恩爱,闪瞎了不少人的眼睛。
他们人刚到三皇子府,就有人来回报刚才秦王和二皇子在被押解入宫的途中遭人围救,不过对方并没有成功,皇帝安排的人并不只有那一队武功高强的大内侍卫。
“殿下,二皇子受了重伤,秦王府丢了一个庶子,陛下那边应该也得到消息了。”韩青站在浴澜池外说。
“嗯,秦王没跑就好,虽然咱们与他有过协议,到了京都后就不再插手,不过站在本殿的立场上,还是不希望他逃脱的。”
“为何?”殷旭闭着眼睛享受着滕誉的按摩,时不时发出一两声舒服的呻吟,站在门外汇报的韩青只能把眼睛盯着鞋面。
“他的作用己经不大了,即使被他逃出京都,也不能对皇帝造成多大的威胁,只会成为皇帝心中的一根刺。”
“那不是挺好?”殷旭转头看他,如果能有秦王分散一部分注意力,滕誉的计划应该更容易进行才对。
“短期来看确实对我们有好处,但秦王一旦逃出京都,就如鱼入了海,想要再把他抓住就难了,本殿下可不想将来还要浪费时间和精力去找他。”
韩青听到他们的对话,支持滕誉的观点,“殿下此言有理,将来殿下登基后朝政可能不稳,万一秦王挑那个时机发难,咱们未必有足够的人手应付。”
“秦王太聪明了,他隐忍的功力本殿下都甘拜下风,当然,还是咱们七少爷智高一筹,连秦王都这么轻易地擒来了。”滕誉出声让韩青退下,让他继续关注皇宫的动向,然后抱着殷旭走出浴池,裹着一层外衣回屋。
殷旭全身还散发着精油的味道,人被热水泡的暖洋洋的,又被滕誉按摩了全身筋脉,此时睡意也上来了。
滕誉将人抱上床,替上盖上薄被,亲了亲他的额头,“先睡会儿,等会皇帝派人来我会先拦着的。”
殷旭掀起眼皮撩了他一眼,眼底带着令人着迷的润色,“你确定要让我一个人睡?”
两人这半年多来聚少离多,上次分别数月还没聚几天又分别了数月,内心里的欲望都开始疯狂长草了。
滕誉喉结动了动,艰难的移开目光,“舟车劳顿了一路,你也累了,咱们……晚上有的是时间。”
殷旭视线从他宽松的腰腹间掠过,嘴角微微上扬,他从被窝里伸出一只胳膊,光洁滑腻,拉住了滕誉的胳膊,挑眉道:“本少爷累了,需要吸收点精气,还不快速速贡献出来!”
滕誉嘴角抽了一下,然后放下床帏压上去,顿时化身为狼,“这可是你自找的!”
不消一会儿,床帏内就传来了急促的喘息声,坚固的大床也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金色的床帏随着一起左右飘扬,甜腻的气息飘散开来。
245 这话怎么听着不对味?
“韩管家,您看……这,皇上还在宫里等着呢,能否进去催一催?”一个胖太监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对韩森说。
两人也算旧识,比起之前的赖济全,韩森觉得这个对谁都三分笑的小胖子更好相处些。
“渠总管,不是奴才不肯去,而是两位主子刚睡下不久,您也知道七少一路风尘仆仆的,累坏了,三殿下心疼的不得了,这会儿别说是奴才了,就是皇上来了也未必能得好脸色。”
这位胖总管刚跟着皇帝不久,并不太清楚这对父子俩背地里的龌蹉,也不敢把三皇子得罪太过。
“那这可如何是好?”
韩森跛着眉头想了会儿,“我看不如这样,您在这儿用了晚膳再回去,先让七少睡上一个时辰,我再去喊他如何?”
“这如何使得?咱家就在这儿等着就好。”渠总管心想,要是让皇上知道自己来传个旨都能赖在三皇子府用膳,他也别干了。
韩森陪着他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最后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景阁苑喊人,皇上近来脾气不好,今天又碰上那样的糟心事,还是别做的太过分为好。
屋子里,滕誉正给殷旭擦洗身体,刚给他套上干净的衣裳就听到敲门声。
“殿下……皇上派人来传七少进宫了。”
滕誉停下手上的动作,平静地说:“知道了,跟他说,霍天马上就来。”
韩森听到里头并没有特殊的声音传来,心下稍安。
滕誉拍了拍殷旭的脸颊,拧着他的鼻子将人叫起来,“并不是说吸了本殿下的精气就有精神吗?怎么看你更累了?”
滕誉笑得揶揄,殷旭也答的大方:“本少爷现在精神很好,只是身体累了,二者不协调而己。”
“是么?赶紧起来吧,皇帝要见你。”滕誉将他要穿的衣物収来,又给他擦了一把脸才让他出门。
“等会知道怎么说吧?”滕誉临出门前还不放心地问,实在是殷旭这会儿连走路都闭着眼睛,他怕他困糊涂了。
殷旭眼睛不睁地走在滕誉身边,“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到时候你来说?”
“如果能行我巴不得替你去,醒醒吧,该上车了,我送你去宫门。”
渠总管站在轿子前看着这两位爷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实在很想冲上去吼一句:“爷,行行好吧!你们不怕陛下奴才怕啊!”
他纠结着等会儿要是陛下问他为什么去这么久该如何回答,是实话实说呢还是给三殿下卖个人情呢?
不等他想出个结果来,殷旭己经坐上马车,走到他前头去了,渠总管从窗户看进去,只见那位爷正靠在三殿下身上昏昏欲睡,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上面似乎还有几个不陌生的印记。
渠总管也是一路伺候人过来的,自然明白那是什么,也瞬间明白为什么自己要等这么久了。
哎,什么旅途劳累过度都是虚的,被久别重逄的三皇子热情招待才是真的吧?
渠总管瞬间觉得舒畅了,等他带着殷旭进宫面见圣上时,对方果然生气了。
“狗奴才,让你去传个旨,你怎么去这么久?”皇帝将一方砚台砸了下来,正好落在殷旭的脚边。
渠总管一身肥肉抖了抖,人跪伏在地上,“奴才该死!”
殷旭懒得在宫里浪费时间,主动招认说:“渠总管到的时候我在睡觉,连着几夜没睡雷打不动叫不醒。”
皇帝信他才怪,看他那慵懒的神态和满眼的春色哪能不明白他是被什么事耽搁了,不过他本意也不是要怪他们,看殷旭态度还行也就收起了怒容。
说到底,这次殷旭立了大功,朝廷上替他请功的折子就堆了不少,这些人一部分是真被殷旭的能力折服,一部分是看在霍家的面子上锦上添花。
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锦上添花的人。“你先下去吧,去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奴才遵旨!”渠总管小心翼翼地后退着出去了,然后顺手将御书房的门关上。
空旷的书房里只有皇帝和殷旭两个人对祝着,当然,这是明面上的,喑地里守着的人可不少。
“皇上想问什么?”
“将此行的经过一一道来,为何只抓到了秦王,他的下属了呢?”
殷旭眨了下眼睛,“您不是让我去镇压叛贼的么?叛贼之首被擒后其余人就散了,一个往东一个往西,而且我还不认识,没法抓。”
皇帝忍着气,不山得提高音量问:“小兵散了就散了,那依附秦王的官员和武将呢?”
“我是武将,只负责带兵打仗,至于哪些官员依附秦王,恕在下不知。”
“好一个不知!”皇帝一掌拍在桌子上,“你可知书记官是如何说的?”
“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谁知道他说了什么?”
皇帝一字不漏的将他得知的经过转述出来,包括殷旭根本没动用京畿营的一兵一卒就拿下了琨城,包括他事后带着自己人又回琨城办事,也包括他中途和秦王一直共处一室。
听到最后一项的时候,殷旭忍不住辩解了一句:“这话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味?我与秦王住一起是为了就近看管他,可没有别的意思,虽然他人长的不错,但我是不会见异思迁的。”
“……”皇帝被他这句话闹的脸都青了,大概是想到他和滕誉的事情,一个两个都不把他放在眼里,偏偏又杀不得,怎一个憋闷了得?
“没人怀疑你与秦王有染。”
殷旭拍拍胸口,松了口气:“那就好,吓了我一跳。”
“你是如何拿下琨城的?具体说说。”
殷旭诧异地问:“你那书记官没说吗?我以为大家都知道了啊。”见皇帝又要发火,殷旭漫不经心地说:“您也知道我武功高强还懂阵法,所以事情很简单,那天夜里秦王宴请宾客,疏于防范,我在他们酒里下了点东西,然后抓着人冲出包围圈。
另外我在城门口布下阵法,等他们追上来时想冲破阵法却是不可能的,事后我听说祈将军他们被困于城外峡谷中,便去救人了,那秦王也太疏忽了,竟然只派了一千人看守,他们岂是本少爷的对手?”
他说的简单,皇帝却不怎么信,殷旭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能耐,单枪匹马从琨城中将秦王抓出来。
但他收到的情报与这大同小异,尤其是那个阵法,是许多人亲眼所见的。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这个少年他真的不能留也不敢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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