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差不多。”假老爷枕在真老爷的腿上,继续吃着他的糕点,把该想的问题留给真老爷想去。
滕誉也确实沉思了好一会儿,还差点把糕点喂到殷旭鼻子里,惹得殷旭想将他踢出门外。
滕誉知道一时半刻也想不出对策,回过神后就把这事抛之脑后了,专心致志地伺候殷旭,等他吃饱了,又抱着人睡了个回笼觉。
就像他对皇帝说,殷旭不在身边他夜里确实睡不好,也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怎么的,身边少了这么个人,总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现在将人抱在怀里,他才有一点踏实的感觉。
接下来的日子,殷旭过着白天睡觉,晚上忙碌的生活,为了配合他的作息,滕誉也是如此,连带着三皇子府的一众下人也过上了日夜颠倒的生活。
宫里的侍卫对三皇子的出现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碰上了还会开点小玩笑,都是年轻的男人,容易放得开。
虽然一开始他们因为两个男人的事情有些抵触心理,但多半是觉得这样的感情太肮脏,太短暂,可日久见人心,三皇子每天雷打不动的到宫里报道,对霍家七少的好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见。
这样下来,倒是没人再对他们之间的感情说三道四了,而且因为三皇子的专情,让大家觉得这位皇子殿下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人的身上都有自己的闪光点,滕誉以往为了营造浪荡不羁的形象没少得罪人,在人前也是一副惹人嫌的模样,大家自然对他敬而远之。
如今他换了一种态度和方式,政绩上有所突破,徽州赈灾的事情完成的非常出色,据说百姓们后来还往京都三皇子府上送上了万民伞,很是让他出了一阵风头。
既然三皇子真有本事,那以往的很多事情也就被淡忘了,谁还能揪着那点过往不放不成?
加上滕誉这人要文有文,要武有武,性格随性,比起大皇子的谦谦君子模样,二皇子的鲁莽直率,三皇子这样的随性更加容易和侍卫打好关系。
他该发脾气的时候照样发脾气,别人要是敢说霍七少一句不是,被他听到了准得被揍的爹娘都不认识。
但他对你和善起来是发自内心的好,就像认识已久的兄弟,可以一起喝酒一起闹事,说起黄段子没能比得过他的,开他和霍七少的玩笑他绝对不会生气,所以一段时间后,侍卫中有一小部分直接被三皇子拉拢了去。
而殷旭就更不得了了,他这人向来不爱和人打交道,加上和滕誉的关系,开始没谁真正看得起他。
按理说,以他这名声很难与人建立友谊,好在宫里的侍卫除了当值还有训练,每个月都要一场内部的小比拼,关乎每个人的未来。
殷旭只参加了一次就大放异彩,压着整个侍卫营的人打了一圈,无人能敌。
只有一个统领大人没上场,虽然这种比拼不包括统领在内,不过大家都怀疑他是因为怕输才不敢上去和殷旭打。
不管真相如何,总之殷旭只用了一天时间就让自己成了侍卫中最新的焦点,还扭转了形象。
男人多多少少都崇拜强者,殷旭这么年轻就有这么高的武艺,绝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加上霍家的家世,侍卫们渐渐也都喜欢亲近他。
无需他刻意奉迎谁,也无需刻意和人保持交情,只偶尔给人指点一下武艺,就深受侍卫们的敬重。
殷旭躺在床上踢了踢滕誉的小腿,这人现在一天中有一半的时间混在宫里,所以公务也只能带进来处理。
经常殷旭在休息的时候他都在看文件,皇帝给了他一个不大不小的职位,好像是专门负责户部的某个衙门,权利没多大,事情又杂有多,偶尔还得自掏腰包解决问题,但他从未听滕誉抱怨过一句。
滕誉写下一句批语,将处理好的文件放在一边,抓住殷旭的脚踝挠了挠他的脚底,“无聊了?”
“有点。”按理说殷旭不是个会无聊的人,哪怕一整天没事干也可以练功过,不过有滕誉在身边的时候,他好像特别不容易静下心。
“那我带你出去转转?你来这么久也没好好闲逛过吧?”
殷旭心道:这宫里该熟悉的地方他都熟悉了,有什么好逛的。
滕誉知道他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没用的事情上,不过两个人在一起,总不能永远柴米油盐地过,也得来点风花雪月不是?
他将殷旭从床上拖起来,这会儿天气已经很热了,殷旭只穿着薄薄的菱纱制成的寝衣,一动便露出大半个胸膛,那精致的锁骨上还有滕誉上回留下的牙印。
“要不。。。不出门了?”滕誉有些后悔地问,有那闲逛的时间他不如和殷旭做点更有意义的事情。
殷旭光着脚站在青石板地面上,“去,干嘛不去?找个凉快的地方呆着!”
滕誉心道:还有比你身上更凉快的地方吗?
冬天还不觉得,这一入了夏,滕誉就恨不得时时刻刻把人抱在怀里,那冰凉滑腻的肌肤,简直让人爱不释手。
“你热的话我让人给你送些冰来吧,不过别贪凉,不许多放。”
殷旭高兴地点头,他早觊觎着皇帝寝宫的冰桶了,每回走进去都凉丝丝的。
殷旭原本以为自己只是怕冷,但入了夏后,他想发现其实这具身体也相当怕热,虽然手脚还是照样冰凉冰凉的,但一热起来,整个人都坐不住。
滕誉给他换了一套冰丝制成的直缀,腰带也不系了,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才凉快。
他记得御花园那有一块小树林,绿树成荫,旁边就是个湖,湖里有座假山,从外头引进来的泉水从假山上汨汨流下,是个纳凉的好去处。
御花园算是后宫的地盘了,也是皇帝妃嫔爱去的地方,不过滕誉没那么多避讳,先让人去清场,然后带着殷旭过去占地盘。
后宫的女人,除了云贵妃还没人敢驳三皇子的面子,所以滕誉他们到御花园的时候已经把闲杂人等请出去了。
殷旭走进湖中心的亭子,四周都是水,还有假山飞溅出来的水花,确实清凉怡心。
和滕誉说了会儿话,殷旭困意上来了,环境又好,直接就枕着滕誉的肩膀睡了一觉。
174 你资质太差!
殷旭是被一声高亢的尖叫吵醒的,按理说以他的警觉性不可能等人到身边叫了才醒,大概是知道滕誉在身边,所以全身心都放松了。
“闭嘴!”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听到滕誉压低声音呵斥。
他转了个头,见到亭子外站着一个容貌艳丽的女人,身后跟着几个宫女太监,跟前还站着一个双手叉腰的,看那气势刚才那声尖叫应该就是她发出来的。
殷旭没有见过这个女人,不过瞥见她那高耸的肚皮也能猜到她的身份。
整个后宫现在怀孕的女人就一个,也就是滕誉最不待见的容妃。
“你。。。你们是谁?怎么能在这儿?这里可是后宫!”那宫女声音高亢地问道。
滕誉见殷旭醒了,替他理了理鬓角,“还困吗?”
殷旭坐直身体,目光灼灼地盯着外头那行人,“就算困也不能在一群女人面前睡觉啊。”
“喂,你们到底是谁?不知道这里男子是不能进来的吗?冲撞了贵妃娘娘怎么办?”
“别理他们,走吧。”滕誉扶着殷旭起来,两人相携着朝亭子外走去。
可是从亭子外回岸边的路很窄,前面早被容妃一行人站满了,滕誉和殷旭也不是过不去,只是没道理需要他们让路啊。
“让开!”滕誉沉着脸说。
那宫女此时才看见滕誉和殷旭的正脸,自然也看到他们身上的穿着,因为之前在屋子里呆着,所以两人都穿着常服,虽然质量很好,但并不足以看出他们的身份。
那宫女来宫里也好几年了,但因为一直跟着深居简出的容妃,并不认识三皇子,自然更不认识刚回来不久的霍七少。
自从容妃怀孕,她宫里的下人们一个个都觉得前途光明,底气十足了。
整个大梁的男人们,如今除了皇上和几位皇子他们还需要忌惮谁啊?自然而然的,他们在宫里也就比以往张扬多了。
“你这人这么如此无礼?见到容妃娘娘也不行礼,冲撞了娘娘和龙子你担当得起么?”
滕誉冷哼一声,大手一挥,直接将那个宫女丢进湖里,然后问容妃:“你觉得本殿下担当得起么?”
容妃没说话,看了他几眼,然后主动让开身,她一动,下人们自然也跟着动,给滕誉和殷旭让出了一条路。
滕誉经过她身边时瞥了她的肚子一眼,那一眼让容妃浑身发冷,四肢冰凉。
她不知道这一眼代表什么,只觉得危险离自己非常近,她也没心思逛了,抓紧宫女的胳膊,“回宫!快回宫!”
“娘娘,那。。。”水里还有一个人呢。
容妃哪还记得这个,急忙忙拖着肚子走了,不过还是有个好心肠的小太监留下来救人。
殷旭在回去的路上小心瞥了滕誉好几眼,见他神色没有异常才敢问,“那女人以前欺负过你没?”
“哼,她敢!”滕誉从小就不是个好欺负的主,小时候占着皇帝的宠爱谁敢惹他一分,他就得报复十分,后来清醒一些了,表面上不报复,私底下也会加倍还回去。
所以滕誉这辈子还真没被谁欺负过。
“你就真让她把肚子里那个孩子生下来?”这可不像滕誉的风格。
“生吧,还不知道是男是女,而且就算是个皇子,最紧张最急的人也不是我。”真当他不知道为什么这宫里一直只有公主出生么?
殷旭知道他说的是谁,想想也是,也就不跟着瞎操心了。
“对了,那赖济全的背后之人找出来没有?”
滕誉停下脚步,左右看了看,拉着殷旭的手快步回了住处,他正要开口就被殷旭制止了。
他看着殷旭掏出那个装着玉石的荷包,在屋子里的角落里捣鼓了一阵,然后拍拍手坐到他身边,“说吧。”
“这又是什么阵法?”滕誉好奇。
“隔音阵。”
“。。。。”滕誉脸色的表情相当精彩,暗忖道:早知道有这么好用的东西,他的书房四周就没必要布置那么多暗卫了。
“咳咳,这个。。。可以教我吗?”滕誉腆着脸问。
殷旭上下扫视了他一眼,摇摇头,“不行,你资质太差!”
你资质太差!。。。
资质太差!。。。。。。
滕誉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除了小时候不学无术的那段时间,还从未有人评价过他“资质太差!”
他的那些师父们哪个不是夸他聪明,好学,天赋了得的?
他到底哪里资质差了?
“真不是借口,阵法这东西并不是光会摆弄图阵就可以的,即使我将每个位置告诉你,你照位置摆好也不会成功的,不信你可以试试。”
滕誉还真想试,不过眼看马上就要天黑了,便先说起了之前的话题。
“我让人跟了赖济全大半个月,并没有发现他和什么可疑人物接触,倒是昨天下午,他莫名其妙地去了一趟冷宫,不过他没避着人,只是照常去看望里面以前对他有恩的妃嫔,据说他每个月都会去一次,送些东西就走,也没多做停留。”
“你觉得他是这么个有恩报恩的人么?”
滕誉摇头,这话传到他耳朵里,他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第二反应就是这里头肯定有猫腻。
不过赖济全去冷宫的事连皇帝都知道,而且每个月必去一回,能追溯到皇帝登基前,所以真不好说他哪里有问题。
“有没有可能哪个妃嫔正好和皇帝有仇,他处心积虑跟在皇帝身边,就是为了找个机会报仇?”殷旭脑洞大开,脑子里闪过一个个阴谋论。
“我也怀疑过,所以让人连夜去查了那个妃嫔的事情,不过那是先帝的妃嫔,很早就被打入冷宫了,无论从哪看都与皇帝扯不上关系。”
“那就怪了,这赖济全真要这么有情有义,也轻易做不出背主的事情来!”
“好歹是个突破口,本殿会让人继续查,你在宫里呆的时间也不短了,要不出宫吧?”
殷旭斜了他一眼,“你以为本少爷喜欢在这儿?还不是你那皇帝老子不放人!”
滕誉搂着他腻歪了一阵,“别以为本殿不知道,你想出去有的是法子。”
“但要光明正大的出去可不容易。”
“那我帮你?”
“滚,我可不想招皇帝的恨,就这样吧,正好把那圣旨赐婚的事搁一搁。”
一说到这事儿,滕誉的脸就黑了,他以为皇帝当时一时冲动给他俩各自下了一道赐婚圣旨就算了,哪知道后面接二连三的圣旨下了一堆,连娶亲用的东西也都派人送到他府上了。
圣旨以他的名义和黎家定下了这门亲,黎家虽然没有作出肯定的表态,但听说对方已经开始筹备嫁妆了。
好在殷旭在宫里不知道这些事,否则还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
他让人传出风声,说是他同意了这门亲事,黎家当时就上秦王府商量去了。
皇帝的这份旨意没有事先问过任何人,一锤定音,滕誉想试探下黎家和秦王的反应,如果秦王真的有问题,这件事绝对不会那么容易成的。
黎家也是世族大家,虽然现在在朝中的高官不多,但底蕴深厚,在文人中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
秦王如果真有异心,哪能让黎家和滕誉结亲成功?那岂不是等于把自己的帮手送给滕誉?
不过秦王的反应出乎意料的镇定,既没有说答应也没有拒绝,摆出一副顺其自然的态度。
滕誉知道,他这是想看看自己能为殷旭做到什么程度,如果自己对殷旭足够真心,根本不用他出手,这桩婚事就成不了。
老狐狸啊,看的倒是透彻的很。
“下次赖济全再去冷宫前,你让人通知我,我跟去瞧瞧。”殷旭如此跟滕誉交代。
滕誉有些犹豫,别看赖济全身体残疾,连男人都不算,他可是实打实的大内第一高手,他也就现在才有能力和他拼上一拼,真让殷旭一个人对上他,滕誉放心不了。
“你不许和他动手,万一被发现记得把自己藏好。”
“知道,就算打不过他,我还不知道要跑么?”论逃跑的技巧,还真没谁能比得上他。
那可是一千年积累下来的经验啊。
175 霍天一人便胜过千军万马
七月的大热天里还发生了一件大事,昔日的转运盐使被曝出了几十条罪大恶极的罪状,满满的状纸被贴满云锦城的大街小巷,供人围观。
一时间,整个江南道都乱了,所涉及的官员、富商、乡绅足足有上百号人,随便一拨都能带出一箩筐的泥巴。
官场上人人自危,凡是有牵连的官员无不在第一时间销毁了手头上的证据,只希望能平安度过这次劫难,可他们能销毁自己手头上的证据却管不住别人那的,而且有些证据并不是说销毁就能销毁的。
前任转运盐使很快就被缉拿归案了,而现任的转运盐使也没讨到好处,这事儿虽然不是他曝出来的,却由他承载了整个江南的怒火。
他一个新上任的官员,论势力比不过扎根江南数百年的大世族,论能力比不过在江南经营多年的文臣武将,不出几日,这位新上任的转运盐使就被发现吊死在自家书房中,还留下一封请罪书。
百姓中有人信也有人不信,原转运盐使是出了名的清洁廉明,官声很好,这样的一个人突然有人说他十恶不赦,贪污受贿严重,家财万贯,稍微理智一点的人都不会立即相信。
反倒是接替他的这位新官,据说曾经是都察院的左副都御使,名声不太好,仇家还挺多,见过他的人都说此人迂腐不堪。
都察院本就是得罪人的地方,那人能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