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确有资格到行天宫的地下道摆个算命的摊位了,瞧她说得头头是道,他真的很 希望老婆能稍微冷却一下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
‘这是你个人的看法吧?’
招弟点点头,但口中的话也随着肢体动作一并而出:‘你放心,这虽然是我个人的 看法,但准错不了的,你不相信我,也得相信我这双眼睛吧?好歹我也算是个鼎鼎大名 ,’轰动上港、惊动下港‘的超级大媒婆了,我这双眼睛好说也阅人无数,相信我的判 断吧!’
她自信满满。
他无话可说。
‘还有亚伦!’讲到一向自命风流且不安定的老二,她整个人更是精神抖擞了起来 ,‘真不敢相信他终于摆脱了那些什么安娜、莉莉的纠缠了,看样子他是有心要定下来 了喔!’
果然儿子是自己的好,她总能替儿子的风流找到合理的说词。
‘喔,是吗?’他不以为然。
‘难道不是吗?你想想,如果他跟凯莉没什么的话,他干嘛把人家带回家来?’她 兴致盎然的推断。
‘喔,老婆!都什么时代了,还这么封建?’
是吗?她瞪了老公一眼。
‘把普通朋友带回家聚餐是一件极平常的事啊!老婆。’
他希望老婆能以平常心看待一切,虽然老婆宣称阅人无数、功力高深,但他的阅人 功力可也不逊于超级媒婆的老婆喔!因此,对于老婆的揣测,他实在是不敢苟同。
‘不,我不认为亚伦和凯莉是普通朋友,像亚伦这么懂得保护自己的帅哥,怎么可 能把一个不相干的女孩子带回家呢?他不会笨到故意拿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好像是有点道理。王国不得不静下来思考。
其实招弟还满欣赏亚伦带回来的那个女孩子——冯凯莉。
她虽然称不上是美女,但人也长得甜甜的,看样子是满有个性的,有个性的女孩子 最好,才能制得住亚伦。
像亚伦这么自命风流的人,就需要这样的女孩于来管一管!嗯,这又是一桩天作之 合了。
看样子老天爷并没有亏待她吴招弟嘛!老二、老三都各得其所了……‘唉!你欢喜 就好,随你高兴怎么想了,反正推理又没犯法,只是别高兴得太早了。’王国耸耸肩, 语重心长的说。
这年头,‘忠言’总是不容易被重视。
招弟继续打她的如意算盘:‘接下来只剩老大冠伦了。’
‘喔,是吗?’
‘冠伦的婚姻大事我倒是比较不烦恼,瞧他人长得老实稳重,又是个堂堂的医生, 再没缘分的话,大不了发挥我超级大媒婆的功力,帮他安排相亲好了。’
‘老婆,你确定你的判断没错?’
‘那当然!’她笃定的相信自己的判断。
王国没敢再多言,只是双手合十轻轻祷告:‘希望不要错点鸳鸯谜才好。’
例行晨会结束后,凯莉回到座位整理刚才会议的内容。
这是一项崭新的任务——一九九五偶像终结者登场宣传造势活动。新的偶像即将登 场,而且此次宣传造势的活动更是今年企宣的重头戏,万万不可疏忽。
她仔细的整理刚才晨会交办下来的活动大纲,准备召开企宣小组的活动筹备会议, 但空降部队公关组的主任左盈如却在此时晃了过来。
为什么说左盈如是空降部队呢?像宝丽龙这么有制度、有规模、升迁管道完全透明 公开化的传播机构怎么会有空降部队出现呢?这件事可要细说从头了。
简单的说,左盈如是老板娘的妹妹,是皇亲国威,又是留美归国学人,正巧公关组 主任刚好赴国外进修离职,种种天时、地利等等因缘际会,于是左盈如便成了宝丽龙集 团唯一的空降部队了。
凡事都必有例外。
老板都同意了她的人事任用资格了,其他的小喽啰也只有安静的分,没听过:言多 必失,多言必败吗?沉默一点总没错!
左盈如一身红色的套装,活像圣诞树般华丽,还有她的波浪长发,看起来真是风姿 绰约啊!望着她那缓缓移动的婀娜身躯,凭良心讲,她的打扮真的是令人怦然心动,不 过,她的打扮似乎比较适合出现在午夜的‘花中花酒店’!
‘左主任你好。’基于同事相互尊重的大原则,凯莉暂时放下了手中的公文,站起 来向左盈如打了个招呼。
左盈如是有名的公关专才,所谓公关即是公共关系,而且她又贵为主任,当然得好 好发挥一下地公关主任的功能了。
‘冯主任正在忙啊?’她满脸堆满居心叵测的笑容。
看也知道,桌上满是公文,不是在忙,难不成在玩啊!话虽如此,凯莉还是得苦笑 的敷衍两句:‘嗯,正好在忙呢!’
‘忙新案子啊?’她锲而不舍的脸上仍旧堆满笑容。
凯莉点点头,内心却是忐忑不安。书上说:礼多必诈,对于同事突然升高的热情, 要小心应对才是办公室求生的上上策。
左盈如竟顺手拿起凯莉桌上的修正液玩了起来,照她这个举动来判断,她应该是陷 入有话却说不出口的苦思中……左盈如究竟有什么话想要对她说呢?
她跟左盈如可以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啊?而且两个人的工作领域也可以说是 井水不犯河水、各司其职,左盈如究竟有什么话要对她表示呢?这真是令人纳闷啊!
唉!这就是书看太多的优点,可以把别人的心思洞悉得一清二楚,使自己有缓冲时 间来做准备,她真是愈来愈佩服自己的博学多闻了!
‘冯主任长得这么漂亮,可有要好的男朋友?’左盈如想了很久,终于开口问。
这突如其来的问句差点没把凯莉吓得从椅子上跌下来,因为这句话的后座力实在是 人可怕了!
左盈如居然说她很‘漂亮’?有没有摘错?自古美女总是相妒的,左盈如怎么会称 赞她长得漂亮?
而且还问她有没有男朋友?莫非她对自己有‘兴趣’?左盈如该不会有什么不可告 人的‘毛病’吧?!
天啊!她冯凯莉怎么这么可怜啊?为什么异性对她兴趣缺缺,而同性却对她兴致盎 然呢?天啊!这怎一个愁字了得?
‘左主任,你……你说什么?’经过超级强烈的惊吓后,总是容易使人语无伦次。
大概她的受惊状吓坏了左盈如吧!
左盈如整个人突然弹了起来,收敛起刚才挂在脸上的笑容,老大不客气的说:‘你 放心,我对你没’兴趣‘。’
那就好!感谢耶稣、感谢圣母、感谢土地公、土地婆!凯莉双手合十做出感恩状!
‘我对你没兴趣,不过,我对你的传说倒是十分感兴趣……’左盈如绕了一大圈, 终于说到了主题。
‘我的传说?’这下换凯莉好奇了。
她有什么传说?既不是桃太郎,更不是白雪公主,哪来的伟大传说让左盈如这个皇 亲国威感兴趣?
‘我听说,你是王处长的’小老婆‘。’左盈如的口气充满着浓厚的醋酸味、火药 味以及不屑的轻蔑味。
可恶!又是那个嘻皮笑脸、自以为是的臭主管害她的!
不过,眼前这位质询的人也未免太奇怪了吧?方远五百公尺都可以闻到她全身散发 着浓厚的醋酸气味,以为她开了饺子馆呢?
看样子,她得好好整整这位充满醋酸味的皇亲国威。
‘你说什么?我刚才没听清楚。’她夸张的用手指挖着耳朵,一副耳朵失灵的抱歉 表情。
‘我是说——我听说你是王处长的’小老婆‘,不晓得是不是真有其事?’左盈如 努力的一字一字清晰的再重复一次。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难不成你咬我啊?凯莉备妥台词,准备发飙。
没想到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抢了对白:‘没错,凯莉是我的小老婆。’
可恶!又是那个该杀千刀的王亚伦!
她实在很怀疑他是否有第三眼,要不然他怎会这么灵光,总在不适当的时间,出来 搅搅局。
‘你干嘛啦?!’她没好气的说,但音量压得极低。
人要自重而后人童之,既然他那么不自重,她也只好不客气了。
‘对不起,我又忘了。’他,脸上挂着浓浓的歉意。
看样子,他是有意改邪归正了?他就是这样进退有道又能屈能伸,让人舍不得苛责 。
她想原谅他,却发现左盈如一张即将要垮了的笑容,对着亚伦道:‘凯莉真的是你 的’小老婆‘?’
亚伦肯定的点点头。
天啊!她真的很想拿个什么重物,例如铁锤或是花瓶之类的,往他的头顶重重敲下 去,好让他暂时失去记忆,免得他老是不改他喜欢占她口头上便宜的行为。
‘不过……’他忽然叉叫道,像是紧急踩煞车似的,牢牢的捉住了每个人的注意力 :‘小老婆像是点心,大老婆才是正餐,正餐没吃之前,怎么吃点心呢?所以凯莉虽然 是我的小老婆,不过,我还是得先找到我的大老婆才行啊!’
天啊!这句话真是伤人太深了。
这个杀千刀的,恶性仍然不改。简直是无可救药了。
凯莉听得整个人气得牙痒痒的。
不过,却在怒火中瞥见了左盈如眼中所燃起的希望之火,那光芒可以媲美鹅銮鼻灯 塔的明亮灯光。
原来左盈加的目标是王亚伦!
危机就是转机!
看样子,她得藉此千载难逢的机会赶紧把那个讨人厌的左盈如,推给那个下三滥、 杀千刀的王亚伦,他们两人应该比较‘速配’吧!
被折腾了一整天了,冯凯莉的头愈来愈痛了。
先是新案子的压力,后又是王亚伦和左盈如演出的那场闹剧,一整天下来,她简直 是快挂了。
看样子,她得早退着医生去,免得毛病愈来愈严重啊!
既然没人爱,就更要好好自己爱自己啊!
凯莉匆匆拿了皮包往医院奔去,希望赶在医院休诊前挂到号,看到医生,否则她就 真的‘挂’了!毕竟头痛的威力是十分惊人的。
当电子萤幕上显现出她挂号的号码时,凯莉忽然感到头部的疼痛竟莫名好了许多, 真是不可思议!难道病菌会怕医生?所以在她还没看医生前先举起双手降了!
‘四十号,冯凯莉小姐。’护士小姐久候不见凯莉,便在医师的指示下唱起召来了 。
被点名了!
凯莉缓缓走进诊疗室,但脚步却远比刚才由公司逃出来时轻快了不少。
在护士小姐的指引下,她活像个小学生似的,乖乖的在医生旁边的诊疗椅上生了下 来。
咦!那个医生好像似曾相识?!
她好奇的打量着正在专心写着东西的医生,端正的五官,稳重的举止,还有那股属 于王家人特有的气质,没错,错不了的!
‘你好,哪裹不舒服?’他抬起了头。
‘是你?’
‘是你?’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叫出来。
‘王大哥,你在这裹上班啊?’
没想到世界竟然这么小,竟含在医院中遇到亚伦的大哥,她跟他虽然只在王家的晚 餐上有一面之缘,但她对他的印象可以说是十分深刻啊!
在王家晚餐的那一天,他给她的印象是温又儒雅、行事稳重,颇有大哥风范,绝对 不同于亚伦的嘻皮笑脸,自以为是……没想到他是个医生。
喔,地球果然是圆的,随时都碰得到的!
‘不舒服?’
他略带着靦腆的表情问,但他的架势却有专业医师的形象,让人安心又放心。
凯莉点点头,像是濒临溺水者找到浮板似的,再安全、再放心不过了。
凯莉在冠伦的引导中,细细的说明了头痛的症状,冠伦帮她仔细的诊察后,帮凯莉 诊断出她有些微的感冒,于是他帮她开了药,并细心的叮咛着她要多喝开水、多休息。
钜细靡遗的关怀与叮咛,一直是冠伦多年来行医所养成的习惯,他并不觉得这有什 么特殊的,但凯莉却一点一滴的感动在心底。
感受不同的差别性真是因人而异,这果真应验了:如人饮水,冷暖各有不同!
大概是凯莉从未被关怀过,也从未被体贴过吧?于是所产生的感触当然就大不相同 了。
凯莉是生长在一个极传统的高压统治家庭,父母对子女的期许相当的高,因此,对 子女的管教方式,以及爱的表达方式全都由命令及责罚取代。
所以凯莉一直觉得自己从未被关怀过,也从未被体贴过,更不晓得什么叫做亲情, 什么叫做爱。
她对所有成长过程的印象就是,小小年纪便背着大书包转车通学,稍微大一点之后 ,又在父母的殷切期望中,奔向大都市的明星学校就读,父母亲就是成绩单与零用金的 代名词,而宿舍与室友却是她成长过程中最熟悉的地方与最亲密的人。
念完书后,她便留在台北大都会中求生存,这是一个截然不同的生存环境与竞争空 间。坦白讲,在其中也真的学到了许许多多书本上所不曾领悟到的领域,而宝丽龙企业 更是无性别上的差别待遇,女性的工作量绝不会少于男性的,于是关怀与体贴更像是与 她绝缘一般,再加上与王亚伦成天的斗嘴、作对,她发现自己更加直线条、缺乏女人味 了。
于是,在王冠伦身上所感受到的关怀与体贴,对她来说,简直是感受深刻,如沐春 风一般啊!
这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要是能天天享有,那不晓得该有多好啊!
人类是很奇怪的动物,对于可遇而不可汞的事物就愈想得到,殊不知求之不可得之 苦将尾随而至。
打完针、领完药后,她又折回冠伦的诊疗办公室。
她轻轻敲着他的办公室门板。
‘请进。’
‘王大哥。’
她漾着笑容推门而进,却发现办公室内除了冠伦外,还多了一个同样身穿白袍的医 生。
冠伦的桌上摆着几本原文的医学书籍,很显然的,他们正在讨论他们的专业领域。
这反而让她感到不好意思了起来,‘对不起!打扰你们了……’
‘药领好了?’冠伦善解人意的转移话题,关怀的询问。
‘嗯。’
她点点头,望着他那张温文的脸,以及他稳重又踏实的处事态度,真是令人感到体 贴且心仪。
‘饭后要记得按时服药喔!别太劳累,早点休息。’
他以为她是来打招呼告辞的,所以仍职业性的不忘叮咛。
既关心又体贴!
他真是一个难得的好男人。
‘王大哥,下班了吧?’好男人不多见了,得提起勇气主动些。
他点点头。
王大哥,不晓得你有没有空?我们一起去吃个晚餐好吗?
她鼓起勇气准备将这段在心中练习多次的话说出口,但每次话一到喉头,却又像梗 住似的,竟说不出口来。
真是懊恼极了!她望着冠伦,却发现冠伦身旁的那位白袍医生正有意无意的直盯着 她看。
看就看!谁怕谁?乌龟怕铁锤,蟑螂怕拖鞋呀!我冯凯莉可是天不怕,地不怕呢!
凯莉也没好气的死盯着冠伦身旁的那位白袍医生看。
大眼瞪小眼,他终于还是投降了!
‘你好!我是曾文华,冠伦的同事。’他自我介绍。
‘喔!’Who care you?!
她故意夸张的‘喔’了好大一声,做了一个鬼脸后,才又道:‘曾医师你好!我是 冯凯莉,王大哥的朋友。’
双方你来我往的寒暄一番之后,凯莉仍苦良无计可邀王大哥共进晚餐,没想到那曾 文华竟兴致盎然的开口了。
‘凯莉,很高兴认识你。’曾文华还真懂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