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克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伸手搂住了他:“难受就哭一下。”
安宁死死咬着嘴唇。他在雷克斯面前哭过,但是这一次不一样,这是他压在心里最深处根本不敢去触动的痛苦,突然之间被翻了上来,竟然一时疼得哭不出来。
雷克斯紧紧抱着他,轻轻摇晃:“哭吧,哭出来会好一点。我明白……”
安宁拼命忍着泪水:“你怎么会明白……”
“我明白。”雷克斯仍旧抱着他,安静地说,“我母亲把我送进索克斯家然后离开的那天晚上,我也是这样。”
“……我不能哭。”安宁用力挺直了腰,“现在我还没资格哭。等到有一天我能公开地哭的时候,我才有资格!”
雷克斯沉默着,用力拥抱了他一下:“你说得对!现在,把盒子打开吧。”
“好大的矿山。可惜矿石的含量太少。”
“如果含量多的话,整个银河系都不愁没有能源了。你不觉得这很逆天吗?太荒谬了吧!”安宁低头研究着矿山图纸,百忙中送了个白眼给雷克斯。
雷克斯干笑一下,摸摸鼻子:“我只是说说。现在看来,十克提纯物可以配备两到三架生物机甲,这个数字比起无穷无尽的虫族来实在可以忽略不计了。”
“嗯,提纯非常麻烦,并且需要特殊设备和条件。不过,至少已经有希望了吧?”
“其实——”雷克斯在矿山的地下控制室里转了两圈,终于说,“你大哥的那个配方,你想怎么处理?”
安宁正在图纸上移动的手指一下子停住了,半晌才说:“什么意思?”
“这个东西可以大幅提高激发精神力的可能性。”
“这我知道。但是你要制造出更多的治疗师吗?”
“不。我只是想提高普通人对于虫族干扰波的耐受力。”雷克斯眼睛微微发亮,“如果普通士兵都能抵抗干扰波,那么治疗师的位置还会高高在上吗?”
安宁犹豫着:“这个……需要更多的试验,毕竟我大哥这个配方还没有经过大量的试验。何况如果说这个配方可能激发精神力,难道不会有人禁用它吗?”
雷克斯笑起来:“你太诚实了。如果我们说这是提高干扰波耐受性的新药物,谁会禁用?这个至少比之前用的麻醉剂和缓释剂要安全,至少它不会影响到士兵的反应和判断。”
安宁默默地低头,唾弃一下自己的智商。真是有点糊涂了么?居然呆到连谎话都不会说了?不对!这其实全怪雷克斯!就因为他一直在旁边转来转去,才搅得他心神不宁连思考都不会了。
“我说,你能不能别在这转来转去的?要么去矿山底下看看?”
雷克斯莫名其妙地看着安宁:“开矿的事我不懂,下去看什么?现在我们倒是需要一批技术工人,来检查一下能源供应线和设备。”
“是,毕竟已经荒掉十年多了……”安宁被他这一提醒猛然想起来,“是需要一批技工,万一设备出毛病,采矿的时候会很危险。”
“十年?”雷克斯怔了一下,再看一眼图纸,确定自己没错,“这矿星是七年前才发现的,封存应该才五年左右吧?”
安宁愣了一下,猛然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这矿星封存确实才五年,但他不自觉地把自己重生前的五年给加上了……确实,在别人看来他只是在监狱里呆了几个月,在战场上又呆了几个月,可是在他自己的记忆中,他已经经历了五年。
“哦——糊涂了,看错了。”
“是吗?”雷克斯手撑着控制台,弯下腰来看他,“你好像——在想什么事?”
“没什么!”狭小的空间里,安宁觉得自己的感官似乎都加倍地灵敏起来。雷克斯身上的气味,甚至他靠近的精神力场,都在刺激着他的神经。安宁不自在地往旁边躲了一下:“你离远点行吗?”
雷克斯诧异了:“还在生气?”
“没有。就是你离太近了我觉得别扭。”
雷克斯哈哈大笑,干脆一把搂住了安宁的肩膀:“别扭什么,都是男人!”
安宁脱口而出:“你跟秘书官也都是男人吧?”
雷克斯愣了一下,搭在安宁肩膀上的手臂滑了下来,略微犹豫了一下才说:“你是觉得我们恶心?”
安宁皱眉:“你说什么呢?谁那么想了?”
雷克斯收敛了不怎么正经的笑容,难得地露出一丝沉郁:“你反感这个?如果是的话,我以后会注意离你远点。”
“我不是这个意思!”安宁急了,冲动地一把抓住雷克斯的肩膀,“我没有反感的意思,真的!”
雷克斯偏头看看安宁抓在他肩膀上的手,笑了起来:“真的?”
“真的!”安宁急切地盯着他的眼睛,“如果有一句假话,我——”
“打住!”雷克斯伸手拦住安宁的赌咒发誓,“我相信。不过,你刚才到底在想什么?看起来有点——秘密的感觉。”
安宁尴尬了:“……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有点别扭……”
雷克斯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在狭窄的控制室里回荡:“好吧,都是我的错,你可以再踢我一脚,然后就别想了。”
安宁不由自主地也微笑起来,果然抬脚轻轻踹了雷克斯一下:“行了,扯平了!”
“嗯,现在我们来谈谈正经事吧。”雷克斯用手指了一下矿山地图,“这座矿山,我们需要多少技工?这件事现在不能公开,恐怕索克斯家族还没法公开招募技工,你有路子吗?”
安宁皱眉想了想:“也许……不过,我家的矿山不都是联邦政府接管了吗?现在这座矿山——你们想怎么操作?”
“自然只能偷偷地操作,所以才不能公开招募。”雷克斯沉吟着,“恐怕要走黑市招人。幸而这地方在战区,不会有人盯着,只要把这里的岗哨解决就行了。”
安宁一怔:“解决?怎么解决?杀了?”
雷克斯哈哈笑起来:“宝贝儿你真是太可爱了。除了杀,就没别的办法了?比如说,买通?”
安宁瞪着他,半天才用力扭过头去。其实他真不是只能想到杀人,而是雷克斯——怎么都想不出来他去买通人之类的场景……
雷克斯笑着跟在安宁身后,在整个矿山里大略地晃了一圈。安宁现在只恨自己当时没有好好在家里的工厂学习,现在这些使用的设备他有不少都看着眼熟,只是不知道具体的使用方法或者注意事项。而且这种矿石,开采还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提炼。
“你知道我哥当初是在哪里提炼矿石的吗?”安宁觉得十分头疼。根据雷克斯的描述,这种矿石可以吸收能量,并且将其转化为另一种形式的能量,但是具体怎么转化……不详……
雷克斯说到这个也是干瞪眼:“……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应该,是在你家的实验室吧?”
两人面面相觑,半天,安宁才说:“不太可能……我哥的实验室我都去看过。二哥那里全是什么传感之类的,做机甲的设备有的是,但是提炼设备我就根本没见过。”
雷克斯按住太阳穴,几乎想呻吟:“不会吧……那开采出来有什么用?”
安宁绞尽脑汁地想自己是否曾经漏了什么线索,但是一时死活想不到。现在他倒后悔不该把芯片毁掉了,万一里头还有什么他没搜索到的线索呢?
“先开采。”雷克斯头疼了片刻就迅速做出决定,“这里一切开采设备都齐全,那就说明你哥绝对是有计划的。宁可开采出来暂时用不上,也比找到了提炼设备没有可提炼的东西强。”
“嗯。”安宁也觉得这里必然是父亲或者兄长们特意安排下来的,那么提炼设备一定也有的,只是究竟在哪里呢……
“先带上东西走。注意,把防辐射箱关好,这东西不怎么稳定,你哥说只有放进机甲的反应器里才能使用。那批生物机甲——还要跟治疗师那边做交涉!”
“应该用不着。”安宁想起拉文的话,“当初拉文拿到了那批机甲,就因为反应器太小不能放进普通能量块,所以他一直以为是上了我的当。那么这批机甲很可能并没被他们重视,应该可以想办法弄出来。不过,他们会不会销毁?”
“哈。”雷克斯笑起来,“没错。安然的这个反应器很微型,如果放普通的能量矿石,恐怕高级机甲都支持不了半小时!没有这种矿石,他们也用不了。至于销毁,你倒放心,他们不可能这么做。虽然他们想要权力,但还不敢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直接销毁。”
“你觉得他们什么干不出来?”安宁有些愤怒,“人命他们都不看在眼里,还会在乎一批机甲?”
雷克斯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冷静一点。就因为安家已经毁了,所以他们才不敢毁掉可能是安家唯一留下的来的一点东西。这种心理……怎么说呢,就是留着最后一点可以赎罪的东西,必要的时候可以拿出来减轻一点自己的罪行,不敢把事情做绝吧。他们当然也知道这么做是什么性质,所以……我想他们不但留着,恐怕还在找人研究生物机甲的技术应用问题,到了最后,说不定他们会把这个拿出来做为自己脱罪的筹码。”
安宁深吸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在琢磨人心上,雷克斯胜他太多。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回地球去招募技工。”雷克斯很肯定地说,“而且不能由索克斯家族出面,那会引起其它方面的注意。你看,有没有什么渠道?”
安宁沉吟了一下,冷笑了一下:“回地球是吧?嗯,我得去见一个人,如果说渠道,问他要!”
“谁?”
“费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曾经在我家的矿星上工作过,最后才调进机甲装配工厂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必须向各位追着文的读者道歉。这个坑,我不得不承认,开得过分仓促了。因为突然出现的萌点,我放弃了筹划半年的伪科幻,转而开了这个坑,然后,我发现我掉进了一个超出自己能力的泥潭里。尽管我在努力弥补,但是我必须承认,这篇文我写得不好,对不起追文的各位,对不起。本来这文按照正常的路子还有很长,但是我……我实在觉得这文不值得大家再花钱了。所以我打算尽快结束它,用一个开放式的结局。当然,我不会主观上烂尾,尽管是开放式结局,我也想尽量写得精彩一点,这也是我最近卡文极其严重的原因。不管怎么说吧,这件事是我的错误,在此向各位追文的读者道歉。这里可以说明一下:最后的结尾应该是安宁找到了提炼设备,并且索克斯家族开始研究大量制造使用生物机甲,而治疗师家族的带头人自取灭亡,梅林嘛,他终于发现了凯撒对他并非完全是利用,所以……结尾已经揭晓,我还会继续写完它,但是觉得不值得再花钱的亲们可以就在这一章止步了。最后再说一句:对不起,写出不好看的文,是作者的错误,抱歉。完结这篇文之后,我会慎重地开下一篇文,绝对不会再出现这一次的情况。鞠躬。
57
深夜,地球,内华达州的一处小别墅。只有墙头的红外监视器小灯亮着,像几只警惕的眼睛四处扫射。
安宁静静地伏在墙下的死角里,阴影之中,要非常仔细地看,才能看见有双发亮的眼睛。几分钟后,他把手腕举到眼前看了一下,在手表小小的荧光屏上闪出某个数字的时候,他猛地弹了起来,像只灵活的猫儿,几下就攀上了身边的大树,踩着伸向墙头的树枝轻轻一弹,树叶哗啦响了几声,他已经越过墙头,壁虎一样扒在了别墅的三楼墙壁上。几乎是同一时间,从他头顶上传来一声轻轻的口哨,安宁一抬头,发现在略高的地方,雷克斯已经扒在那里,就悬在一扇窗户底下。看见安宁抬头,他冲安宁一笑,随即轻快地爬到窗口,在那里忙活了片刻,就消失在窗户里,只伸出一只手来向下面招了招。
安宁随着爬上去,惊讶地发现雷克斯居然把整扇窗子都卸了下来,难怪这种必须用高温喷枪来对付的强化玻璃他只用三分钟就解决了。
“你怎么做到的?”即使是在潜入,安宁还是忍不住悄声问了一句。以前他家里用的也是这种玻璃,当时已经觉得很安全了,敢情照这种情况来看,根本就是很不安全嘛。
雷克斯咧嘴一笑。月光从窗外投进来,微暗的光线下格外显出两排洁白的牙:“民居对我们是不设防的。”一把多功能刀在他手指上打个旋子,滑进袖口,“以后教你。”
安宁在满腹心事中也忍不住翻个白眼给这个自大狂:“费尔住在哪个房间?”
雷克斯一抬下巴:“最那边。他的妻子和孩子住在二楼。这倒方便了,免得惊动别人。”
安宁观察着四周。走廊里的每一扇窗户都关得紧紧的,在温暖的春末这几乎是不合理的走廊两边有壁灯,但没有开,只有贴近地板的线型嵌灯在发着微黄的光线,划出一道清楚的线,指向走廊尽头。
“他跟妻子分居?”安宁不是好奇人家的**,而是有些惊讶。他记得费尔在工厂里是出名地爱他的妻子,所有的人都管他们叫模范夫妻。费尔出身金星上的贫贱之家,他的妻子薇拉却是生活在地球区的贵族血统,在学生时代就不顾家庭的反对跟着他远离家乡到矿星上去讨生活。费尔打工供他的妻子读完了大学,然后他们才结了婚,但是他妻子的家族始终不肯接受他们,这也是他妻子唯一的一个遗憾。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的感情,无论费尔到哪里工作,即使是环境极其恶劣的矿星,只要他工作的时间超过三个月,薇拉都会跟过去,从来没有分开过三个月以上。但是这么恩爱的夫妻,在自己的家里竟然是分居的吗?
雷克斯耸耸肩:“不清楚。只是观察到的结果是这样的,他的妻子和孩子确实在二楼休息,而他自己住在三楼。”
走廊尽头的那扇门漆成淡黄色,与其它房间乳白色的木门不太一样。虽然光线阴暗中这种差别并不明显,但看起来仍然有些突兀,好像是在特别指示这扇门的特殊。雷克斯把手伸向门锁,低声嘀咕:“最新型的锁——哟,还是军品。连接整个别墅的报警系统,挺先进嘛。”
安宁警惕地听着周围的动静:“能搞定吗?”
“几分钟的事。”雷克斯满不在乎,“只是有点奇怪。你不觉得吗?防备这么周密,连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的,可是卧室的门却漆成特殊的浅黄色,好像在指示什么。如果说紧闭的窗户代表恐惧和想把自己隐藏起来,那么嵌灯一直亮着,就像指明了道路一样——不是很矛盾吗?”
安宁可没什么心思去思考这些:“他做了亏心事,当然会害怕心虚。至于嵌灯,应该是为了照明吧?弄得黑洞洞的他自己也不方便。”
雷克斯摇了摇头,手上用个巧劲,极轻的一声响动,门打开了。一盏床灯照着床上的人,安宁第一眼看过去居然没认出来。费尔瘦了很多,不再是他记忆里那个高大健壮的总技师,栗色头发里竟然夹上了不少银丝,在灯光照耀下特别显得苍老。
“费尔。”安宁沉声唤了一声。床上的人似乎睡得极不安稳,安宁只是压低声音叫了一声,他就睁开了眼睛,乍一看见床边站着两个人,立刻呼地翻身坐起来:“你们——”
“小声一点,先生。”雷克斯手里的小刀已经贴到他颈动脉上去了,漫不经心地上下滑了滑:“别高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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