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微微一笑,目光灼灼的说道:“你对先帝一向忠心耿耿,如今皇上登基,你也认真辅佐,不过若是有人借辅佐之名,实则想谋朝串位,辅政王,你又当如何?”
济尔哈朗波澜不惊的眼底终于起了一丝涟漪,不过瞬间又隐没了。
“太后娘娘过虑了,皇上虽年少,可是却求学好进,聪颖过人,而且近旁又有摄政王辅佐在侧,定不会让那些有狼子野心的人得逞。”
话到此处,已经没了再谈下去的意义,玉儿瞥了一眼济尔哈朗,说道:“如此甚好。现在摄政王带兵出征,宫中就靠你多多辅佐皇上了,哀家乏了,你先下去吧。”
“微臣告退。”济尔哈朗恭谨的退下。
苏麻拉姑见玉儿一脸倦意,便说道:“主子不如去睡会儿?奴婢见主子这久睡得不是很好,要不待会儿去请太医来,给主子把个平安脉?”
“不用了,哀家没事儿。”玉儿无力的摆了摆手。
苏麻拉姑只好作罢。
“苏麻,你说说看,今日济尔哈朗的态度到底是什么意思?”
“依奴婢之见,这济尔哈朗每字每句都在隐忍退让,让人寻不到错处不说,还处处替摄政王开脱解释,指不定是摄政王一伙儿的呢。”
“哀家到不这么认为。”玉儿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对话,说道:“济尔哈朗对先帝的忠心到是不值得怀疑,对于皇上,多尔衮处处给济尔哈朗穿小鞋,事事都压制他,一向也算是人上人的济尔哈朗内心对多尔衮岂能不恨!”
“那何故他还如此?”
“多尔衮现在的势力一天天变大,就连一向莽撞的豪格在他面前都知道收敛,更别说事事观人于微的济尔哈朗了。”
“那主子今日可有试出想要的了?”苏麻拉姑好奇道。
“哀家今日只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这济尔哈朗即便不帮着我们,但是也绝不会是多尔衮那边的。”哀家笃定道。
“那就好,这样皇上就少了一份危险。”苏麻舒了一口气。
是啊,福临少了一份危险,自己就可以少担一份心,亦可少筹谋一点儿。筹谋,本来就是伤人又伤己的事儿啊!
八月初,摄政王多尔衮带领精锐的军队到达山海关外,才扎好营寨,此时,一个士兵来报,说是镇守山海关的总兵吴三桂求见。
“吴三桂?”多铎冷笑一声:“这些汉人又想玩什么花招?”
多尔衮思量了一下,说道:“请进来。”
多铎不解道:“这肯定是汉人的计谋,十四哥切莫上当。”
“是不是计谋,见了就知道了。”多尔衮给了多铎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请吴总兵进来。”
不一会,一个身穿明军官服的人走了进来,才到营帐中,此人就跪地说道:“小人吴三桂,见过摄政王,见过豫亲王。”
“大人请起,过来坐下慢慢说吧。”多尔衮温言说道。
吴三桂起身拜谢,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多尔衮命人奉了茶,问道:“大人可知现在明朝与清朝水火不容,而你们的皇帝也被那些农民起义军逼的自缢而亡,你现在来我朝的帐营,不怕是羊如虎口一去不回么?”
虽然语气温和,但是多尔衮的一双鹰眼却不放过吴三桂的一丝表情。
吴三桂一脸悲愤,说道:“小人自问一生恪尽职守,死守山海关,可是不料那李自成率领军队,攻占了北京之后,为了逼退小人,他的亲信刘忠敏不仅霸占了我的爱妾,除此之外还心狠手辣令人发指!我们同为汉人,他却狠心,竟杀了小人家中的老父仆人共三十余口,将他们的头挂在城门上,小人现在已经万念俱灰,不得已之下,才带了仅剩的一队人马来投奔摄政王。”
多尔衮听到吴三桂这么说,立刻露出悲痛的样子:“那帮义军真是心狠手辣禽兽不如,枉费总兵这些年来忠心职守,同是汉人竟也这样罔顾情分!还说我们满人粗狂不羁,但是也断不会做出这等伤害忠义之士的事儿。这样,你且在我军中住下,到时候我大军打入山海关,定会重重谢过总兵。”
吴三桂愤愤道:“那李自成夺我爱妻,杀我亲爹,这仇不报,我誓不为人!摄政王请放心,山海关地势我最熟悉,到时候定为王爷引路,杀进关内,亲自手刃那狗贼,给我妻儿报仇!”
“那是自然,如此血海深仇,本王一定会助你一臂之力。你且安心住下就是。对了,总兵的那些将士们在哪儿?也到本王军中吧,本王会妥善安排他们的。”
“摄政王放心,这次为表忠心,小人是独身一人而来,我的残余部队都在十里外的山谷中候命,待会小人就把他们带回来,供王爷差遣!”
“好!吴总兵是爽快人,今晚本王就下命设宴,为总兵洗洗风尘,日后一起完成大业!”
“多谢王爷!”
吴三桂走后,多铎才出言问道:“十四哥真要和这人联手?万一是汉人为了引君入瓮使的诡计呢?”
多尔衮瞥了多铎一眼:“你哥我阅人无数,自认为这点看人的功夫还是准的。刚才吴三桂双眼红肿,布满血丝,而且说那段话的时候整个人显得异常激动,言辞刚烈。若不是亲身体会的人,也是断不会这样的,所以此人可信。”
多铎笑道:“这样就好。有了吴三桂给我们带路,想必打入关内,指日可待!”
大军修整三日,多尔衮下令,由吴三桂为清兵先驱,率先抵达山海关,与刘忠敏展开激战。
由于吴三桂的人数量有限,起义军又数量庞大,眼看就要战败,此时却见多尔衮率领早就埋伏好清军,分三路入关,向农民起义军阵地发动猛攻。起义军寡不敌众,刘宗敏又受伤,李自成只得下令撤退,清军顺利入关。
当晚,多尔衮设宴犒赏三军,并封吴三桂为平西王。
玉儿等人在宫中也是无心过年,时刻担忧着前线的战况,只听捷报连连,担忧的心也有了一点儿安慰。
这一仗,清军气势如虹,势如破竹,连连攻克了明军的几个防点,剿灭了数万名起义军,一时间声势大造。
顺治元年四月二十九日,李自成在武英殿举行了登基大典,在听到清军的事迹后,于四月三十日,以郊外祭天为名撤出了北京。同年五月初二,清军终于进入了北京城。
多尔衮命多铎等人率领一部分军队驻守关内,自己则只带了几个心腹即日返回盛京。
崇政殿内,所有人都争先恐后的巴结着才返朝的多尔衮。
才六岁的福临虽然觉得这些人无视自己心里很不痛快,不过这次多尔衮能一举杀退明军,驻扎关内,也实在是不小的功劳,那自己就大度一次,不跟他计较了。
福临坐在大大的皇位上,笑着说道:“这次多亏摄政王了,摄政王辛苦了,朕已命人备下薄酒,以慰劳摄政王的不辞辛劳。”
听到小皇帝说话,众人才安静了下来,多尔衮随即对皇位上的小孩儿说道:“多谢皇上,不过依臣之意,我们还是商议一下,尽快迁都北京才是要事儿。”
“要迁都北京?”年幼的福临不是很理解,莫说福临,就连有些年迈的大臣也不是很理解。
“这盛京不是好好的么?怎么要迁都呢?”
“是啊,都住了几代人了,怎么突然要迁都呢?”
“不知这摄政王心里又在想什么了?”
多尔衮听了众人的讨论,不屑道:“迁都北京既可弹压中原,又可完成老祖宗雄霸九州的计划,要以图进取,就必须迁都北京,只有占据这个关口才能进而统一全国,以建万年不拔之业!”
众人听了多尔衮的话,忙拍起他的马屁来。
“摄政王真是有远见啊!”
“若不是摄政王,微臣等根本想不出来啊!”
“摄政王真是英明神武,睿智不凡啊!让人敬佩,实在让人敬佩。”
坐在皇位上的福临看见多尔衮这嚣张的样子,心里莫名的就有一股火,但是不知从何发泄。
下了朝,福临命人摆驾慈宁宫。
这心里的火必须要找额娘说说,否则就快憋死了!
福临想着,更是催抬撵的太监加快脚步,一刻也等不了了。
第八回新梦断,久立暗伤春
几株绿色的海棠迎风开着,玉儿亲自挽了衣袖,修剪着枝叶。
苏麻和夏荷在一旁打着伞,端着茶候着。慈宁宫里一派祥和静谧的样子。
“皇上驾到!”
太监通传声未落,一个明黄色的人影便已经飞快的跑了过来。
玉儿忙放下剪子,接住一头撞进自己怀里的小人儿,对着赶过来的一众宫女太监说道:“这里没你们的事儿了,退下吧。”
“是,奴才告退!”
玉儿瞥了夏荷一眼,说:“你也先下去吧,去小厨房为皇上准备几样爱吃的点心,一会皇上好用点儿。”
“是,奴婢告退。”夏荷一如往日,乖巧的退下。
只剩苏麻一人在侧,这时玉儿才替福临擦了擦额头的汗,问道:“皇上这般着急忙慌的来找哀家,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福临委屈的看着玉儿,说道:“今日摄政王回朝,所有大臣都忙着巴结他,竟忽略了朕这个皇上。”
“就为这事儿?”玉儿好笑道。
“还有呢,他居然擅自做主,说什么要把盛京迁去北京,把北京城儿作为国都,事先完全没跟朕商量,完全不顾朕的看法,简直就是不把朕放在眼里!”福临愤愤的说道。
玉儿又是欣慰又是好笑的看着自己年幼的孩子,解释道:“这个事儿哀家也听说了,皇上可知道,盛京看着虽好,可却处于偏东北方,地形上又是一个死角,若是真要扩张势力,那南北皆通的北京自是首选,况且先帝在世时,也一再说明将来攻克北京后,一定要迁都过去,皇上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么?”
福临瘪了瘪嘴,不情愿的说道:“这些道理儿臣也不是不懂,只是……只是儿臣……啊呀!其实儿臣就是不喜欢摄政王那种目中无人的态度,朕才是皇上!”
少年天子迎日而立,脸上早已退去了稚嫩,字正腔圆的说道,仿佛在宣布,朕才是这个天下的主宰,才是名正言顺的天子!
玉儿欣慰的摸了摸福临的头:“皇帝有这种想法很好,可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皇帝为了将来考虑,这一时之气就一定得忍!”
见福临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玉儿也不再劝解,拿起桌上的剪刀,继续开始修剪起花枝。
才一会,原本好好的花就被玉儿剪的七零八落了,福临急忙阻止她。
“皇额娘,快别剪了,再剪这花就要死了!”
玉儿也不停手,一边剪一边回问:“这花枝桠旁生,看着让人厌烦,如何剪不得?”
“这花现在还好好的,那些枝桠看着是烦,但还未枯萎,还不到该修剪的时候呢!皇额娘若是再强剪下去,只怕这辛苦培植出来的绿海棠就要死了。”
此时玉儿才满意的停手,正色道:“其实花草树木也有生命,有生命的东西就皆有定数。皇帝自己也知道,这花现在还不到该剪的时候,真要强剪也不是不可,只是这后果皇帝可想好了?其实做人和修剪花草也是一个道理,皇帝该静下心来好好思量,是要暂时的隐忍,韬光养晦,还是来个玉石俱焚?”
福临看着眼前的残花,静静思考了一会,脸上的愠怒尽褪,一副平和的样子,对玉儿说道:“皇额娘说的,儿臣明白了,请皇额娘放心。养心殿还有奏折要看,儿臣就先回去同摄政王一起看奏折了。皇额娘保重身体,儿臣改日再来探望。”
“去吧。”玉儿满心自豪的看着这个慢慢走远的孩子,只觉得今生已无所求。
顺治元年八月二十日,清朝开始迁都。
顺治元年九月,顺治帝从盛京到达北京。
因为此次入关,摄政王多尔衮功不可没,因此进京的第二天,皇上就加封多尔衮为叔父摄政王,赐穿貂蟒朝衣。
不仅如此,福临还命礼部为多尔衮建碑纪绩,加赐多尔衮册宝、上饰十三颗东珠的黑狐冠一顶、黑狐裘一袭,金银、马驼等。
顺治元年十月初十,皇帝在皇极门(顺治二年改称太和门)向全国颁布登基诏书,清王朝正式定都北京。
次日,玉儿早早就起了,苏麻笑着打趣儿道:“主子是因为换了新环境,睡不着么?”
玉儿笑笑,白了她一眼:“就你嘴贫。哀家不过是因为年岁大了,所以睡眠浅了些睡几个时辰就够了。”
苏麻有些担心:“那可否要请御医来诊个平安脉?”
“不必了,哪儿有那么娇贵?”玉儿回绝了苏麻,“对了,今儿早哀家看小厨房做的点心不错,待会命人送些去给皇上,好让皇上也尝尝。”
“奴婢知道。”
夏荷走进来请了安,说道:“启禀太后,索大人求见太后。”
“快请。”玉儿对苏麻使了个眼色,苏麻立刻会意,叫住夏荷,说道:“夏荷,你先留着伺候着,太后方才命我亲自做些马奶酥给皇上送去,现在散了朝,我得走开一会儿,这儿就由你先伺候着。”
夏荷看起来有些为难,不过还是点头应诺:“知道了,姑姑放心去吧。”
索尼还穿着朝袍,一看就是才下朝就匆匆赶了过来。
正要行礼,便被玉儿打断:“索大人免礼,赐坐。”
“臣多谢太后!”索尼落座后,正要开口,玉儿却对着夏荷说道:“看大人气喘吁吁的样子一定口渴了。夏荷,去给大人泡杯上好的冻顶乌龙来。”
“是,奴婢这就去。”夏荷转身要走。
“等等,哀家记得外面没有存放的,库房里应该还有些,索大人一向最爱喝冻顶乌龙,你去小库房里寻一下,再顺便包一些,待会好给大人带走。”玉儿神色自若的吩咐完,对索尼笑道:“大人且稍等片刻。”
索尼看着这个宫女,并非是一直跟在太后身边的苏麻拉姑,况且自己最爱的茶一向是岳阳的君山银针,怎么这会儿子变成了什么冻顶乌龙?再细细看太后的神情,索尼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夏荷退下后,玉儿才对索尼笑道:“让索大人见笑了,不知索大人今日来找哀家,所为何事?”
索尼立刻回道:“今日朝堂上,肃亲王的手下何洛会,当众揭发肃亲王图谋不轨,意图篡位的事。摄政王大怒,当即命人搜查肃亲王的府邸,岂料真的在肃亲王府邸内搜出了刻有皇上生辰八字扎满银针的小人和一些写有咒骂皇上和摄政王等一些大臣的信笺。”
听到这里,玉儿不禁皱眉:“这些东西都已经证实了是肃亲王所为的么?”
“摄政王派去的人一口咬定,就是肃亲王的府邸里搜出来的,所以摄政王一怒之下,夺了肃亲王手里的兵权,削了爵位,将他幽禁在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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