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唐晴的反应不大。
纵衡这么高调,看来全公司都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了,回家要叫他收敛一点,不要让她难做人。
“离开他,看你要多少钱我出。”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吸了一口柳橙汁,唐晴装傻。
她当然听得懂对方在说什么,就算没遇过也看过连续剧,杜薇薇的台词简直老套到不行。
她不懂的是,杜薇薇凭什么这么要求她?
当年,纵衡选择娶了杜薇薇,她是个连第三者都称不上的人,不用对方开口,她就自己离开了。现在他们两人已经离婚,况且还是杜薇薇先外遇的,凭什么干涉她跟纵衡的事?
“你不用跟我装清纯、装不懂,你是什么货色我看得很清楚。”杜薇薇语气不屑极了,像在看什么碍眼的东西似的睨着她。
那眼神彻底激怒唐晴,她隐忍着怒气说:“杜小姐,你这是污辱,我跟你没有很熟,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杜薇薇讥笑,“你当年试穿‘我的’新娘礼服很乐在其中吧?”她刻意强调“我的”两个字。
唐晴不想理她,她却继续调侃,“你那时候就想引诱纵衡了吗?是不是最后输给我太丢脸了,才自己离职的?现在呢?以为有机会捡我不要的,就摇着尾巴来靠近是不是?”
对方讲话太难听,她也不再客气,深吸一口气,她冷着脸说:“我不懂你是以什么身份质问我?”
杜薇薇一副理所当然的回答,“凭我是纵衡的妻子。”
“前妻。杜小姐你不是瞿太太了,这是众所皆知的事,你自己知道周刊上是怎么报导的。”对方没口德,但她是个文明人,不想把话说的太难听。
“那不是真的,那是……陷害,对,有人陷害我。”说到这件事,杜薇薇气势顿时弱了许多,但仍嘴硬。
“你不需要跟我解释,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已经没有立场管我跟纵衡的事。”
杜薇薇怒斥一声,“谁说我没资格,我爱他,这么多年我从来就只爱他。”
“你……”
唐晴话没说完,立即让对方打断,“是他不爱我,是他……我不想真的离婚的,我只是想引起他的注意,我知道他是为了公司利益才跟我结婚,但我一直相信有一天能让他感动……”
唐晴没有说话,杜薇薇说的那个瞿纵衡,她认识。
如果不是这阵子亲身经历,她不会相信,当初那个视利益为命的工作狂,跟现在这个老跟她斗嘴的幼稚鬼,是同一个人。
但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就算她同情杜薇薇,也不可能退让。
“我知道,但……”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他现在对着你笑,你得意了是不是?我不会让你好过的,你这个老是觊觎我位置的窃贼!”杜薇薇随即恢复高傲的姿态,“这是你们欠我的!”
唐晴蹙着眉,她同情杜薇薇不能得到所爱,但不能认同她把所有的错都推到别人身上。
“我们没有欠你什么,这段婚姻是你自己放弃的。”就像她当年没有怪过纵衡,因为离开是她自己选择的。
“不,是你们逼我的……不!是你的错,是你不让纵衡接受我,都是你的错,我们走着瞧,看你能笑多久。”她今天本来是想找瞿纵衡谈谈,听她安排在他公司的眼线说唐晴回来了,她就很不安,忍了好几天,终于主动来找他,希望能挽回他的感情。
她早就后悔了,她不应该利用跟别人玩玩,企图引起他的注意,她不应该赌气的答应离婚,只为了想得到他的重视。
她跟他道歉,放低姿态,希望挽回两人的感情,但他却狠心的说他们两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感情,他只爱—个人——唐晴。
哼!她要亲自铲除阻碍她幸福的石头!
“既然我们没有共识,杜小姐很抱歉,我还有事,要先走了。”唐晴站起身,留下钱作势离开。
杜薇薇根本不听别人说话,再谈也不会有结果。算了,要怎么想是人家的事,她不想为这种没意义的事辩解。
“我给你退路你不把握,那就别怪我以后让你一毛都拿不到!”她再也不是单纯好欺负的千金小姐,杜薇薇撂下狠话。
唐晴没有回头,迳自走了。杜薇薇从随身包包抽出烟盒,点燃一支烟,深深吸吐了几口。
她不会让唐晴好过的,她看得出来这小助理当年就对纵衡有好感,一定是她的引诱,才会她一走,纵衡的心也跟着走了,害他们的婚姻失败,害她得不到纵衡的关爱。
现在,也一定是因为唐晴从中作梗,纵衡才不接受她的道歉。一定是这样!
总裁办公室里,气氛有些凝重,会客室的沙发上,坐了一个教唐晴坐立难安的中年男子,他严肃冷凝的目光上下打量她,但她却没有勇气回视。
“唐小姐以前也当过纵衡的助理是吧。”询问,但其实是肯定句,瞿雄鹰确定自己不会认错人。
他对唐晴还有印象,办事能力不错,跟了纵衡几年,当初那场跟杜家的婚礼,还是她一手筹画的,没想到……
坐在瞿雄鹰对面,唐晴很紧张,所幸手让瞿纵衡握着,不至于颤抖到被人发现,“嗯,三年多前离职的。”
“嗯。”瞿雄鹰没再说话,视线转而盯着儿子,以及两人交握的双手,意思很明显,他需要儿子解释。
唐晴侧脸看向瞿纵衡,但在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起伏,这是她很熟悉、很熟悉的表情……她都快忘了,他本来就是这么会藏心绪的人。
“我打算娶唐晴。”没有拐弯抹角,瞿纵衡的语气像告知,而不是在询问父亲的意见。
“嗯。”
瞿雄鹰没有立即反对,反倒是轻轻应了一声,完全出乎唐晴所料。这是他同意的意思吗?但如果是,为什么她可以感觉到纵衡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爸,你想说什么?”瞿纵衡目光锐利的看着父亲。
“你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关于瞿家少奶奶的事吗?”
他点头,脸色更沉了一点,“记得。”
“哪你应该知道,我不管你婚后想要有多少女人,不过,瞿家少奶奶的位置理当是……”瞿雄鹰留了后话,故意要对方接下。
片刻,瞿纵衡才开口,“价高者得。”
一句价高者得,让唐晴心凉了大半,却让瞿雄鹰从进来办公室后,第一次真心的笑了。
‘很好,不愧是我瞿雄鹰的儿子。“当作没看到唐晴苍白的脸,他继续说:”唐小姐,我相信你也能体谅的是吧。“
“我该体谅什么?”她侧过头看瞿纵衡,但他却没有回望。
为什么手还握着她,眼睛却不看她?
瞿雄鹰似乎很满意儿子的识时务,笑容不减,说出的话却教唐晴心寒,“唐小姐,我不会反对你跟纵衡交往,但纵衡是不可能娶你的。”
“是吗?”没有,他还是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沉吟一会,瞿纵衡淡淡的开口,“爸,有合适的人选了吗?”
闻言,她知道他的意思了,心口像被重物压着,闷痛着,想抽回手,他却握得更紧。
“你也认识,杜薇薇。”
“是她?!”唐晴惊呼一声。
这就是杜薇薇说的不会让她好过?拿瞿雄鹰来压他们。那他呢?瞿纵衡连为捍卫他们的爱情做一丝丝努力都不愿意吗?
有别于她的惊讶,他似乎是早猜到了,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冷静陈述,“我们离婚了。”
顿时,瞿雄鹰的眼染上贪婪,“杜家愿意拿股份来换。”
“我懂了。”
“那是什么意思?”再也受不了他的漠视,她用力的抽回手,手红了,眼眶也红了,“瞿纵衡,告诉我,你说你懂了是什么意思?”
“杜家拿股份换配偶栏,我们赚到了。”他这才转头直视她眼眶里没流下的泪水,没有一丝疼惜,冷漠的说。
“赚到了?你不在乎她曾经……曾经背叛你吗?”他不在乎他们的感情了吗?她想问的是这个。
看了瞿雄鹰一眼,他用没有起伏的声音说:“没关系,我不爱她,我爱的是你。”
“你说爱我?你是这样爱我的?”怎么会这样?最近爱向她撒娇、那个有人性的瞿纵衡去了哪里?
“小晴,婚姻只是一张纸,并不会改变我们的关系,即使我跟杜薇薇结婚,我还是爱你的,你懂吗?”他试图要拉住她的手,但她却躲开了。
“我不懂。是你变了吗?”他怎么可以无所谓的说这种话?她突然觉得好冷。
“我没变。”
抬手用力的抹掉泪水,她吸了好几口气,但胸口仍是闷闷的。
“或许吧,是我错了,你一直以来都没变,你还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瞿纵衡。”但不是她最近认识的那个说爱她的人,不是。
“我没变。”他很坚定的说。
“无所谓了。”转身,她往门口的方向走。
瞿纵衡眉头轻微的拢起,“小晴,你要去哪?”
“你在乎吗?”脚步停下,背对着他,语气带着期待。
“我说过我是爱你的,你要相信我。”
唐晴不再说话,他起身想追上,沙发上的瞿雄鹰开口了,“纵衡你要去哪?等会薇薇要来,你们谈谈婚礼的事。”
瞿纵衡握紧拳头片刻,“小晴,你先回去,我晚点回去,我们再谈谈。”
她失望了,隐忍的泪已经太重,再也撑不住的掉下来,只是倔强的不想回头让他看见。
“其实唐小姐想留下来也没关系,有过一次经验,这次会更顺手,唐小姐可以帮忙张罗婚礼的事。”
不再迟疑,唐晴这次是快速的离去,猛地关上门,也关上她的心。
好眼泪坏眼泪,我都曾为你流,
感动和悲伤都是理由,
只希望在我不再想你的以后,
有好的眼泪慢慢流……
“好眼泪坏眼泪”词/严云农
曲/伍仲
街喇叭传来的柔柔歌声,让破碎的心有藉口哭泣,从心里流出的泪水,沾湿了眼角,透进恋人留下温度的枕头,俏悄的又回流进心。
不断的、重复的、冷酷的将她的心腐蚀光,却故意留下忘不掉的回忆、忘不掉的手掌温度……为她可笑的爱情,悼念。
唐晴趴卧在床上,紧咬着泛着血丝的唇,倔强的不哭出声,快窒息般的啜泣声却更显得自己悲哀。
一次无心的伤害,是痛。
再一次、有心的、知情的伤害,是裸着身行走在冰层上,从脚底缓缓透进心底的寒,还有……仅存的、等待麻木的,绝望。
“咳……咳……”憋着气强忍着的痛,再也承受不住的化成破碎的声音,为主人的悲哀颤抖。
树枝上衬着皎洁月色的告白,是她这辈子听过最美妙的声音,没想过也将成为她这辈子听过最可恶的谎言!
小睛,婚姻只是一张纸,并不会改变我们的关系,即使我跟杜薇薇结婚,我还是爱你的,你懂吗?
不懂,她不懂,他的爱怎能这么自私?她更不懂的是,她怎么能这么傻,这么多年还看不清他,看不清……
电话响起,没有人接听,自动转为电话答录机接听,冰冷的机器传来他冰冷的声音——
“小晴,在家等我,我们回去再聊聊。”
他还想聊什么?帮她心理建设吗?要她相信他自私的爱吗?要她永远当人家的第三者吗?
床头柜的手机响起,她不想接,不一会儿,换电话响起,传来杜薇薇高傲的声音——
“我说过我不会让你好过的!我跟纵衡现在在逛街,他已经答应我要让你当我们的伴娘了,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啊,我们再一起去试穿礼服,我等你。”
要她再经历一次为所爱的人的新娘挑选婚纱吗?要她再体验一次新娘不是自己的悲哀吗?
不,她不要!
撑着身子起身,唐晴从衣橱拉出行李箱,开始一件件收拾起简单的行李,最简单的,都是之前从花莲带上来的东西,在这里买的、他买的,就如同他的誓言,她都不要了。
接着,她走进瞿纵衡准备的小孩房,一样安静的帮儿子收拾行李。
当行李箱的拉链缓缓拉上,唐晴走到小床边,坐在床沿,看着儿子熟睡的容颜,轻轻拨弄他额前散落的发。
她失信了,前两天才答应念衡要给他一个爸爸,她……做不到了。
她轻轻摇醒唐念衡,“念衡,起床了。”
小手揉着眼睛,不解的问:“妈咪,叔叔回来了吗?”
“还没,但我们要出门了。”
“要去哪?去找阿公阿嬷吗?”
儿子的话让她心一紧,她不知道,她不知道能去哪,只知道这里她不能留了。
温柔的对着儿子笑,她拍拍他的头,“好了,小懒猪起床了,我们是要去探险,不能告诉你要去哪。”
闻言,唐念衡兴奋的爬起来,换掉睡衣,他说有点饿,她从冰箱拿出牛奶,温了一杯给他。
小家伙满足的喝下牛奶,却突然皱起脸,“妈咪,叔叔不跟我们去吗?”
“不了,叔叔有工作要忙。”还有婚礼,他会很忙很忙,忙得没有空跟他们去旅行了,在他们的人生旅程,他将永远缺席。
“不然我们等叔叔忙完。”
牵起儿子的手,提起行李,唐晴安抚性的对儿子说:“好啊,我们跟叔叔玩躲猫猫,我们先去躲起来,等叔叔忙完,让他来找我们好不好?”
“好。”
一样淡淡的笑着,像想到什么,随即从随身包包抽出手机,放在客厅的桌上,她带着儿子从大门离开,离开有他在的世界。
第九章
纵横集团的办公大楼顶层,总裁办公室的气氛冷凝,瞿纵衡像往常一样听助理的报告,手上继续签核文件的动作,表情很平淡,但快将钢笔握断的手,泄露了他的心绪。
吴凯伦战战兢兢的报告,“……这件事,陈经理已经去上海处理了。接下来是总裁要我查的事……”完蛋了,结果还是一样。
“说。”
“嗯……”
抬起头,他锐利的眼直视对方,“说。”
“报告总裁,没有消息。”如果再没有消息下去,管他薪水多优渥,她宁愿辞职回家吃自己。
“台湾很大吗?找两个人很难吗?”声音极度压抑,握着笔的手青筋直冒,他不想听到“没消息”这种回答。
“报、报告总裁,唐小姐没有留下线索,所以征信社已经……”尽力了,但她不敢说出口。
唐晴没有用手机、没有跟银行往来、没有出国,也没有跟任何亲戚朋友联络,他们连她可能落脚的地方、找的工作都假设过了,仍一无所获。
要找一个刻意想消失的人,台湾够大了。
“你是在怪她?”
“不、不是,我……”
“下去,叫他们再找。”
像是得到特赦,吴凯伦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总裁办公室,如果可以,她不想再进来了。
门一关上,瞿纵衡硬撑着的脸沉了下来,揉了揉太阳穴。
她到底去哪了?
本来以为她是一时气不过,回花莲老家去了,但他一打电话去,就听到教他错愕的消息。
她妈认出他的声音,热情的跟他东聊西聊,还交代他有空记得带小晴跟念衡回花莲,她爸很想念衡。
听她妈妈的声音不像隐瞒了什么,既然她会这么说,那肯定是他们母子俩没有回老家。
他慌了,那她还能去哪?
想起最后看到她时,她眼眶中的泪水……瞿纵衡握拳重击一下桌面,想藉此宣泄胸中的闷气。
桌上的电话适时响起,按下免持话筒接听键,电话传来吴凯伦的声音——
“总裁,杜小姐来了,说有重要的事找您。”
闻言,瞿纵衡笑得很冷,“让她进来。”
很好,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