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手姻缘 布衣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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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手姻缘 布衣祺-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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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小悄的整张脸沁着光,听了这话,笑意像晃动的涟漪,瞬间绽放开。她扬着脸,甜声道,“我不要嫂嫂礼物,你嫁给了我叶大哥,便是世上最好的礼物!”

  沈墨瞳进屋的时候,叶修正躺靠在长椅上休息。

  笑看着她走过来在自己身边坐下,叶修道,“怎么样,陆小悄没再淘气吧。”

  虽是问,却是很笃定的表情和语气。他自己一手教大的孩子,对其心性,自是了如指掌。

  沈墨瞳笑着将紫檀木盒子递给叶修。叶修打开一看,便笑了,对沈墨瞳道,“这丫头倒也是花了点心思。”

  沈墨瞳道,“这根玉簪该是价值不菲,我不知道该送她点什么,才能让她高兴。”

  叶修莞尔道,“稀奇古怪的东西,那丫头喜欢的多了。你且不用管,回头上街,你让她自己挑着买就是。”

  沈墨瞳遂不言语。稍静了片刻,看他的脸色犹自苍白,沈墨瞳不由面带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叶修一听,便笑了。

  他的目光那么深,笑容那么温暖,带着种从内心深处缓缓散发出来的,欢盛与满足。

  “墨瞳儿。”

  叶修低柔地唤了她一声,然后虚弱地靠过来,将头,放在她的腿上,含着笑,轻轻地闭上眼睛。

  他的手指瘦硬,微凉,但唇如仰月,眉梢眼角皆是无可言传的恬静与温柔。

  正午的日光从窗子透过,洒在他们身上。没有风,屋里只一片呼吸可闻的安宁。

  沈墨瞳的心,宛如水光里浮游的荇草,仿佛有一种情,似淡,还浓。

  这个男人的一示弱,轻柔依恋在她的怀里,求取怜惜。可是沈墨瞳却在瞬间极其深刻地以为,是她自己,被怜惜了。

  御书房厚重的书架被日光拖下沉重的影子,武和帝阴郁地坐在阴影里,面色苍白。

  跪坐他对面的孙令,心一凉,感到股无端的幽冷。

  “皇上,那叶修能逃脱,不是因为他的暗器,而实是因为他的心计。他,”孙令顿了一下,在内心为自己捏一把汗,“在一开始,就已预料到不仅仅是最初那三个,所以攻击一发动,他便占尽先机逃出重围,后面真正的杀招,自是无法伤他分毫。”

  武和帝没有说话。

  孙令偷看他的脸色,汗流浃背,也不敢说话。

  死寂了半晌,武和帝突然出声笑了笑。看到了孙令的紧张,武和帝柔声道,“一个人的心机算计,当真能如此可怕?”

  孙令语结了半天,弱弱地对了一句,“叶修察人观色,算无遗策。”

  武和帝更深地笑了,重复道,“算无遗策吗?”

  孙令这回再不敢接话了。

  武和帝那双深冷的眼,望着孙令似笑非笑。孙令轻轻战栗,叩头道,“下臣办事不利,请皇上治罪。”

  武和帝微笑道,“胜负寻常事,爱卿不必惶恐,一个人的暗器再厉害,能敌得过四面八方的暗器?爱卿也是暗器大家,朕相信,定能让他,逃无可逃。”

  孙令打了个寒颤,这就是要他,再次下手。

  可是和叶修作对,哪儿那么容易?就算是叶修死了,剩下的洛欢李承影,也必定如影随形,不死不休。

  孙令黯黯然,却是诚惶诚恐,叩头领命。武和帝言笑道,“爱卿请起吧。”

  从御书房出来,孙令带着难言的忐忑,顺畅了呼吸。不想猛一抬头,看见燕王萧煜,面带温和的微笑,一身清贵地负手站着。

  仓皇不及行礼,萧煜已点头和他打招呼,“孙大人。”

  孙令忙行礼唤王爷,内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希望。燕王是保叶修的,但愿他能劝说皇上,放弃诛杀。

  萧煜刚一行礼,便被武和帝热情地搀扶起,赐坐坐下,武和帝看着萧煜的脸色,关切地道,“煜儿好些了没?”

  萧煜淡淡笑,“多谢父皇垂询,儿臣好多了。”

  武和帝笑眯眯一副慈父模样,萧煜刚欲说话,喉间一阵咳意,他扭头咳了几声,最后就只剩喘息,没有言语了。

  武和帝抚着他的背,心疼道,“叶修妙手,怎么还只是咳?”

  萧煜道,“已经好多了,不想前日动了些气,又前功尽弃。父皇,”萧煜顿了一下,言语中雄心尽退,心灰意冷只剩苍凉,“儿臣这病,虽来得急,却也是日积月累,并非一朝一夕。儿臣历经此次凶险,得父皇佑助,侥幸逃脱,但耗损身体,儿臣再想像过去那样辅佐父皇,却力不从心了……”

  话未说完,武和帝止住他,说道,“煜儿上的折子,父皇看到了。但你五弟只懂得诗书礼仪,朝堂事他未经风雨,不堪付与。煜儿你别多心,好好养病,父皇离不开你!”

  萧煜一笑,说道,“儿臣不孝,只是这身体不争气,稍一动气,胸口便气血翻涌,儿臣想静养些时日,偷偷懒,父皇,便恩准了吧?”

  萧煜语意温柔,他含笑讲,武和帝含笑听,一时父慈子孝,温情流转。

  萧煜道,“五弟已经长大,聪慧仁慈,我们身为皇子自该胸怀天下,父皇也不该过度宠爱,不舍得他历经风雨磨练羽翼。就先让五弟入吏部,熟悉熟悉人事,再入户部,多了解民生社稷。父皇意下如何?”

  武和帝道,“你有这份心,总是好的。父皇年纪大了,精力有不足,这些年只你一个人分担,确也是苦了你了。你五弟孝悌,你平日多教教他,日后朝堂,总有个亲兄弟,是你的臂助。”

  萧煜恭顺地垂首应是。武和帝抚着他的背笑叹,“日后我大周江山天下太平,兄友弟恭,父皇真是欣慰!”

  萧煜笑而承欢,闲聊几句,便行礼告退。行至门口,突而顿住,回头唤道,“父皇。”

  他的目光中,那一丝无助的苍白脆弱,倏而刺痛了武和帝的心。

  萧煜一向刚硬果敢,俊朗坚毅。这般柔弱无助的目光看过来,有多少心痛心冷,心死心伤。

  武和帝刹那悲悯。萧煜垂下头,轻声道,  “儿臣如今体病,天下名医虽多,终究技不如叶修。他又无意天下,左右活不过两三载去,还请,父皇放下一时之气。问心阁毕竟享誉天下,实力不可小觑,父皇何不放叶修一马,让五弟多一分助力,少一个死敌?”

  武和帝一时无语。萧煜忙行礼道,“父皇息怒,是儿臣放肆了。”

  武和帝长叹口气,望着远远的萧煜,幽声道,“你以为,朕是争一时之气么?”

  萧煜默然,怔怔望了武和帝半晌,躬身出去。

  燕王萧煜身姿挺拔地在日光里走,唇边含笑,姿仪优雅高贵,可袖底下却攥狠了拳,青筋暴起。

  他的内心里一片冷笑。

  父皇啊,你是巴不得把叶修弄死,再让我来个久病不医,然后吴王继位吧?你除去的不是叶修,而是要把我釜底抽薪,断了我最大的臂助。

  得叶修者得天下。可我和他都是你的儿子,你为何便如此偏心,将我捧上去,置于风口浪尖,四面虎视眈眈,背腹受敌。然后一朝太平,便把我摔下来,弃如敝履,为你心爱的吴王扫清障碍。

  我只是你拿来诱敌的靶子么?枉我数年来呕心沥血地辅佐,苦心经营,原来竟皆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第十八章 暗生 。。。

  叶修细看了看承影呈上来的暗器,拧眉道,“果真是,无影王孙令。”

  承影道,“朱必武自杀了,他们明的不成,定会来暗的吧。”

  叶修的指尖抚着暗器冷硬尖利的锋芒,沉吟了半晌,没出声。

  承影素知他习惯,垂手静待也未打扰。末了叶修将手一松,放在瓷盘上的暗器发出一声细微的声响。

  “先生?”承影开口问,以为他决定已下。

  叶修却道,“先替我,把小悄找来吧。”

  承影怔住,面露不解。叶修道,“那丫头该是闯祸了,我得好好问问她。”

  承影躬身出去,不一会儿,陆小悄进来了,唤道,“哥,你找我?”

  估计是被承影敲打过了,所以一进屋就格外乖巧。叶修也未说话,只淡淡地站在桌旁,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陆小悄有点心虚了,瘪着嘴小声道,“哥,我又哪儿做错了。”

  叶修道,“你拿了你洛二哥多少钱?”

  陆小悄顿时语结,看了叶修一眼,又马上低下头。

  “三千两……”

  陆小悄见叶修盯着她不动,马上改口道,“五千两……”

  叶修还是不动声色地望着她,陆小悄心里更没底了,迟疑道,“一,一万两……”

  叶修便笑了,说道,“陆小悄,你还敢不说实话,是不是就认定我不会打你,嗯?”

  陆小悄咬着嘴唇,凑近前晃着叶修的衣襟软声求饶,“哥,你别生气。我,拿了洛二哥十万两……”

  叶修道,“私下的还是账上的?”

  “三万两私下的,七万两,是账上的。”

  陆小悄最后的声音轻得如蚊子哼哼,她拉着叶修的袖子轻轻摇晃道,“哥,你要救我。”

  叶修道,“私自调动这么大一笔钱,有胆子做,就得有胆子承担后果。”

  陆小悄低着脑袋不吭气。

  叶修看着她的小样子,眼底藏了笑意。晾了她半晌,开声道,“你挣了多少?”

  陆小悄先抬头看了看他的脸色,才敢贴过来拉着他的衣袖道,“哥,我忙着赶路,一路上多学多看少投钱,只小打小闹顺手牵羊挣了三千两,还,”陆小悄低声道,“还花掉了一千五百两。”

  叶修的唇弯起,“那玉簪子,小悄挑得不错。”

  陆小悄的眼神一下子欢亮了,马上抱着叶修的胳膊蹭着道,“哥给小悄找的嫂嫂更好!”

  叶修屈起手指敲了下她的额头,笑道,“又卖痴撒娇!”

  陆小悄摇着叶修道,“哥,我若是赚够了钱,你回头跟我二哥说说情,让他不要罚我了。”

  叶修道,“受不受罚那要看你自己的表现,但要我说情,便得听我的话。”

  陆小悄道,“那你要我做什么?”

  叶修跟她耳语几句,陆小悄顿时两眼放光喜上眉梢,“真的?有钱赚,还可以调戏美男?”

  是夜,沈墨瞳醒来,只见清冷冷的月光照着空荡荡的床榻,叶修,人不在。

  沈墨瞳起身,轻轻打开门,看见叶修一个人,靠坐在梧桐树下的石板上,对着月亮,低眉,敛首。

  风轻,但露重。他只穿着件薄薄的里衣,甚至光着脚。

  沈墨瞳抱着外衣走了过去。

  听到她的脚步声,叶修抬头。

  在抬头的瞬间,他的神色还是孤寂清冷的,但是目一视物,脸上顿时是那种软软柔柔的,云散花开一般的笑。

  “墨瞳儿。”

  他低声地唤,任凭沈墨瞳将厚厚的外衣,披在他的肩上。

  “怎么醒了?”他受了人的照顾,温言笑语,身体往一边挪了挪,拉了沈墨瞳的手道,“坐。”

  他的十指冰凉,却是把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目光温柔关切,既深,且爱。

  “是,做恶梦了吗?”

  沈墨瞳说没有。叶修用冰凉的手指抚住她的额角,柔声解释道,“我这样子习惯了。像我这么凡事喜欢机关算尽的人,深夜无眠,也在所难免。”

  沈墨瞳握着他的手,触手处冷而瘦硬,硌得人心酸。

  “那也不加件衣裳,才受了伤,若再中风寒,怎么办。”

  夜已深,淡淡的湿寒侵衣。沈墨瞳这句低柔的薄责,却似带着温热的一声缱绻,消散在皎洁的月色里,点染进人心里。

  叶修伸手将沈墨瞳搂在怀里,贴着她的脸,笑宠着在她的唇上轻啄一口,柔声道,“是我不好。只是我这个毛病,缠绵病榻,手无缚鸡,却偏偏想把事情都掌控在自己手里,遇到打不通的关节,便心浮气躁,焦灼难忍,出来晾一晾,静静心,也好。”

  沈墨瞳微微僵住,心浮气躁,焦灼难忍,这话虽是叶修亲口说出,别人却是难以置信。

  叶修将沈墨瞳抱在怀里,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划,对沈墨瞳道,“你看。事情明摆着,燕王和吴王,争皇上的天下,成三足鼎立对峙之势。朝臣的派别我们先不说,单说我是燕王的人,易卿阳是吴王的人,朝堂上兄友弟恭风平浪静,势必最后是我和易卿阳之间暗潮汹涌,针锋相斗。但易卿阳隐藏甚深,皇帝毫无察觉,以为天下大定,又偏疼吴王,不愿燕王做大,遂把我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倾天子之力诛杀问心阁,我们即便不败,也势必非常惨烈。所以我欲让皇帝罢手,又怕逼他太急太难看,而事与愿违。真是,难住了。”

  沈墨瞳偎在叶修怀里,望着地上他画出的三分天下,半晌没有言语。

  叶修举首望月,轻轻吐出一口气,搂着沈墨瞳说道,“所有人事,交错纵横,一着不慎,便满盘皆输。我穷尽心力,左右思量,却难图圆满。想来心烦,也睡不着,这般出来坐坐,对着月色空明,心里也清净不少。”

  沈墨瞳拉着叶修的衣襟,指着地上所画正中央的皇帝,说道,“相公,这皇帝,让我试试吧。”

  叶修一怔,低头望着她。沈墨瞳在他怀间道,“我等这一天,等很久了。”

  叶修却是收紧自己的臂弯,整个人俯身下去,将耳朵凑在沈墨瞳的唇边,笑意清浅,语声无赖。

  “再唤我一声相公,嗯?再唤一声。”

  沈墨瞳清晰地看见,头顶上高远明澈的星空。那个男人的唇压在她的颈侧,呼吸间是药的冷香,和人的温热。

  他极私密侬软地笑语,很无赖动人,细细琐琐地寸寸缠磨。

  为了那一声相公。

  她不曾唤他相公,其实她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或许源于娇羞,或许因为不惯。

  沈墨瞳欲唤,却出不了口,反被叶修压蹭磨缠得,发出一声低浅的娇吟。

  叶修也未强求,只笑盈盈地将沈墨瞳的耳垂咬在嘴里。沈墨瞳半推半却,反让两个人的肢体越发紧密地来往碰触。

  “别动,”叶修半哑着声音,隐忍着说了句,一张口,将沈墨瞳的唇瓣含咬住,舌齿纠缠。

  碧云宫里丝竹入耳,舞姿蹁跹。武和帝含笑斜倚在长藤椅上,呷着酒,一手轻轻地打着拍子。

  枝头海棠正怒放,摇落下星星点点明灭的光,落在武和帝的脸上,身上。

  云妃一舞终了,从侍女手中接过盛满桑葚的白玉盘,柔荑轻拈,细腰飞旋,娇柔柔的一声“皇上”,投怀送抱,将一颗饱满硕大的桑葚送入武和帝的嘴里。

  武和帝美人在抱,一边吃,一边哈哈笑了。云妃搂着他的脖子撒娇,“皇上,臣妾这新编的一曲云霓,好么?”

  武和帝连声道,“好!好!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云妃娇笑着倚在武和帝怀中,晃动的光斑落在她的眉宇之间,越发显得眉如远山,目如秋水。武和帝看着,不由宠溺地捏捏她的脸颊,伸手将一枚桑葚放入云妃的口中。

  太监四喜躬身过来,行礼道,“皇上。”

  武和帝一怔,不满地看向四喜,这个时候,谁来打扰他的雅兴?

  四喜小心而体贴地轻声道,“皇上,是燕王爷求见。”

  武和帝一拧眉,煜儿?这个时候,求见他做什么?

  传燕王觐见。远远地便看见萧煜身后,跟着一个白衣长发的女子,低眉敛首,广袖飘逸,光脚穿木屐。

  武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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