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文回过头来,看着这位满脸刀疤驼着背的老人,道:“黄大人,我还没有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呢!”
黄镜摇了摇手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老夫也只是略尽绵力而已,主要还是你命不该绝呀!”
王立文苦笑道:“但是这对黄大人来说却未必是件好事,也许我们从今天起就是敌人了也说不定。”
黄镜当然明白王立文的话中之意,从王立文醒来之后,就于第一时间出现在胡国死牢,这如果没有瑞和的首肯是不可能的,而王立文手下八千多的文王军在天京城可以来去自由,这也只有瑞和能办到。
瑞和回到天京城之后,也是第一时间废除了宰相制度,这一举动完全是针对黄镜,但是令黄镜想不到的是王立文的出现,从黄镜知道王立文杀了哈吉那一刻起,黄镜也已经知道了瑞和真正的目的,黄镜也明白自己早已经处在绝境。
黄镜叹道:“这个女人的手段真是太毒。”
王立文明白,黄镜口中所说的那个女人是谁,要说毒,王立文倒觉得瑞和的手段极为阴柔,事实上也是如此,在瑞和所有的计划中,她几乎都是四两拨千斤,充分利用自己的优点,为自己创造更好的政治条件,王立文因为早已经将“帝王权术”中的权术铭记于心,所以他才能看出瑞和的手段要害之所在。
王立文道:“自古成者王败者寇,只要成功了,历史也就成了成功者的历史,后人也只会看到他们成功的一面,而失败者却永远扮演着失败的角色,有的只是一点点同情,无聊的同情心又塑造了更多的失败者,权力的游戏本质就是如此,我们既然开始了这个游戏,就应该适应游戏的规则。”
黄镜微笑着点点头道:“帝王的权力,如果运用的好,就如同灿烂的阳光俯照着大地,具有无上的荣耀与地位,这是得道之说;还有就是失道之说,失道就是失去民心,自古帝王一旦失去了民心,他的王朝离灭亡也就不远了。”
王立文心下大骇,因为黄镜所说的简直就是帝王权术的翻版,王立文感觉眼前的老人一直是那么的神秘,从他们第一次见面直到现在,黄镜对王立文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让王立文受益匪浅,特别是听说这个驼背老人还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王立文决心要先探探黄镜的虚实。
王立文打定了主意便道:“这里天寒地冻,有请黄大人移驾,我们换个地方畅言,你看如何?”王立文很明显是想与黄镜来个真正的长谈,也许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也想避开过多的耳目。
黄镜笑道:“既然你有这雅兴,老夫只好奉陪,只是……”
黄镜说到这里略显为难之色,王立文笑道:“黄大人有何难处,请直说。”
黄镜道:“今天我受人之托,来向王爷要一个人。”
王立文看了看边上沉默的唐小月道:“黄大人,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个人应该就是唐姑娘了吧?”
黄镜微笑着点点头。
王立文继续道:“那她要的可是我身后的广平郡主?”
黄镜笑道:“正是,请恕老夫直言,这广平郡主一定要活着,所以我希望你能放了她,以后对你肯定有莫大的帮助。”
王立文手一伸,示意黄镜不需要再说下去,王立文走到唐小月的面前道:“唐姑娘,妳知道本王最恨的是什么呢?”
唐小月俯了俯身子笑道:“文王爷宽宏大量,请恕小女子前些日子的冒昧之处。”
王立文道:“本王最恨的就是被人耍,特别是被女人耍,凡是耍弄我的人,都必须付出点代价,这点我以后会让天下人明白。”说完王立文贴上了唐小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好香,这是上好的紫罗兰香,看来唐姑娘很喜欢这令人陶醉的花香吧!”王立文想起与唐小月第一次见面之时,闻到的除了檀香之外,就是这唐小月独有的味道。
唐小月面对王立文无礼的动作,冷冷的道:“请王爷自重!”
王立文重重的“哦”了一声,道:“如果我不愿意呢?”
王立文的话才刚说完,一把银色的软剑就横在他的面前,拿剑之人正是一向文雅的傲剑,只听傲剑狠声道;“王爷,如果你再上前一步,就休怪在下不客气了。”
同时李崇那冰冷的长剑已经放在傲剑的脖子上,文王军的将士也将傲剑围了起来,王立文不以为然的道:“我现在虽然失去了武功,但是你认为你有实力杀了这里所有的人吗?等到你真气耗尽的那一刻,你也难逃一死。”
傲剑道:“王爷,你也说了生死有命,我只是个江湖草莽,而你却是尊贵的王爷,如果王爷非要用你的这块玉来撞我这片瓦,在下也只好奉陪。”
王立文却哈哈大笑起来,只听唐小月冷冷的道:“王爷,你有什么条件尽管说。”
第七章
王立文就是在等唐小月这句话,他笑道:“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每次见妳,妳都带着面纱,我很想知道在那面纱下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如果妳肯当众揭开面纱以真面目示人,那么就说明妳很有诚意与我合作。”
唐小月闻言退了几步,咬着牙道:“你做梦。”
王立文也很是迷惑,为什么唐小月对这面纱这么在乎,难道她长的奇丑无比吗?不过,光是唐小月那双忧郁的眼睛就已经迷倒了不少人,她的面貌又怎么可能丑呢?还有那像苍蝇似的傲剑,以他在江湖中的地位,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为何独独钟情唐小月呢?
王立文并不想为难唐小月,道:“我相信,总有一天妳自己会为我而揭开面纱。”
唐小月眼神一黯道:“这么说你答应放人了吗?”
王立文仰天大笑道:“放,放,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放了呢?”转过头望着广平道:“只要广平愿意跟妳走,我就无条件放了她。”
广平郡主似乎很激动,连忙走到王立文的面前“扑通”一声跪地道:“不,我不愿意离开主人,我愿意永远陪在主人的身边。”
王立文伸手抚摸着广平的秀发道:“很好!只是那个女人非要带妳走,妳怎么办?”
广平咬着牙道:“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王立文一愣,广平的言语中似乎恨透了唐小月,唐小月千里来救,广平却丝毫不领情,甚至还动了杀机,这二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王立文看唐小月多次搭救广平,她们二人的关系肯定不简单,忽然王立文的脑子中闪过一个念头,如果牢牢的控制住广平,是不是等于控制住唐小月呢?
王立文心中已经有了计较,道:“唐姑娘,我说过,如果广平愿意跟妳走,我就无话可说,现在她既然不愿意,我想妳还是不要勉强的好。”
唐小月看了看王立文,再看了看广平,然后一个箭步飞到广平的面前,抓住她的手道:“妳现在跟我走,我们之间的恩怨等离开这里再说。”
广平一甩手挣脱了唐小月的手,冷冷的道:“就算我死了,我也不会跟妳走,我恨妳,永远永远!”
唐小月一时间没了办法,她知道现在不能强求,如果硬要把广平带走,那似乎是不可能,但是她不明白,一向把王立文看成敌人的广平,怎么一下子就完全顺服了王立文,王立文到底使了什么样的手段?
唐小月走到王立文的面前道:“你到底给她吃了什么迷魂药?让她对你唯命是从?”
王立文也是奇怪,广平要走现在就可以走,为什么反而不走了,就算先前的刑罚也未必能彻底的征服她。此刻王立文不知道,唐小月的出现,比之任何刑罚更能达到效果,广平对唐小月的恨正是使她做出了极端选择的原因。
王立文苦笑道:“唐姑娘,我看妳也太抬举本王了,我自问还没到迷倒天下美女的地步,只是她为什么不愿意跟妳走,我想妳应该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这跟我似乎没多大的关系!”
王立文说的是事实,唐小月一下被堵的哑口无言了。
王立文扶起广平,把广平搂在怀中,笑道:“唐姑娘,我不知道妳跟她是什么关系,但是我可以答应妳,她在我这里一定不会有什么事,这样妳可以放心了吧?”
唐小月看着广平那小鸟依人的样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唐小月看了看身边的傲剑道:“我们走!”
傲剑朝着唐小月微微一点头,轻笑了一下道:“放心!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
唐小月躲开傲剑那闪烁的目光,望着王立文道:“不要忘了你答应我的,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是不会放过你的。”说完二人身形一跃,便消失在夜幕中,天空中回荡着唐小月的声音:“记住,我会再回来的!”
王立文嘴角一阵抽动,他知道,唐小月已经上钩了,看情形只要广平在手,唐小月始终无法摆脱王立文。
天京城,夕阳楼
今天夜里的夕阳楼里显得异常的清静,文王军把整个夕阳楼围的水泄不通,虽然时值隆冬季节,大雪铺天盖地而来,文王军的士兵却丝毫没有畏惧之色,他们个个精神抖擞的守着各条路口。
在夕阳楼的春风阁内,黄镜与王立文隔着一张茶桌对首而坐,二人望着那一壶冒着热气的茶,谁都没有开腔。
许久之后,王立文亲自为黄镜倒上了一杯茶,笑道:“黄大人,这里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我还记得,在这里曾经得到过黄大人的指点,在下毕生难忘。”
黄镜凝视着桌前的那杯茶道:“其实,我们早就见过了,只是你现在跟当时相比已经变了不少,变得更加的沉着与稳重,犹如波澜不惊的永乐河之水,老夫也甚是高兴呀!”
王立文浑身一阵颤抖,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他蓦地想起了,在那草原之夜里出现的黑衣人,也说过这番话,加上从叶飞扬口中所知黄镜的武功当世罕见,这正跟那黑衣人完全符合,那黑衣人的武功简直是出神入化。
再者黄镜自从王立文进入天京城以来处处相助,每当王立文身处险境之时,他黄镜总会在适当的时候出现,这一切让王立文更加肯定了那黑衣人的身分,王立文道:“难道草原上的那黑衣人就是黄大人?”
黄镜自顾自的喝了一杯茶,瞥了一眼王立文笑道:“老夫只是想试探一下你而已,结果你并没让老夫失望。”
说完黄镜忽然双臂一展,他那原本弯驼的背一下就直了起来,王立文诧异的望着黄镜,黄镜的这手正是龙隐门的绝技缩骨功,但是黄镜并不是龙隐门之人,又怎么会这缩骨功呢?
王立文疑惑的道:“黄大人出身龙隐门?”
王立文之所以会有此一问,是因为黄镜在草原上毫不掩饰的道出“帝王权术”,还有王立文日夜修练的龙啸神功。
黄镜的声音也不再沙哑,道:“老夫算是出自龙隐门吧!”
黄镜的答案帮助王立文解决了心中很多的困惑,黄镜既然出自龙隐门,那么他一直以来对王立文的帮助就有个合理的解释了,但是既然黄镜出身龙隐门,为什么四大龙卫一直都不提呢?以四大龙卫对王立文的忠诚度来说,他们肯定会提醒王立文。
想到这儿,王立文继续追问道:“不知道黄大人与龙隐门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既然你出自龙隐门,为什么我一直没有听说过呢?”
黄镜似乎已经猜到了王立文会有此一问,道:“老夫曾经是个死人,所以你们不知道我,除了老莫之外,这天下人都不知道我的存在。”
“莫先生?黄大人与莫先生又是什么关系?”
“算起来,我应该要叫他一声师兄,但是老夫早已经脱离了龙隐门,所以老夫也不能完全算是龙隐门的人。”
黄镜的话有点莫名其妙,曾经是个死人是什么意思?不能完全算是龙隐门的人又是什么意思?
根据王立文所知,一旦加入龙隐门,终身不得退出,否则将会被龙隐门的人追杀,直到把叛徒杀死为止。
王立文走到窗口,望着楼下的点点火把,道:“黄大人,你今天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黄镜摇了摇头道:“因为老夫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王立文重重的“哦”了一声,继续道:“黄大人现在不仅封侯,而且官居大于越,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怎么会有此一说呢?”王立文当然明白黄镜这句话的意思,他只是在装胡涂罢了。
黄镜呵呵一笑道:“你应该最了解老夫目前的处境才是,估计现在弹劾我的奏章像雪片一样飞到瑞和的面前,曾经在哈扎特和哈吉身上发生过的事都会在老夫的身上一一重现,最多也就两三天,瑞和就会有了决断,或许就是现在,而你在这个决断中将扮演很重要的角色,对吗?”
王立文不得不打从心底为黄镜的智谋而折服,黄镜虽然身处险难之中,但是对局势看的却很清楚,一点都不胡涂,但是他连王立文起的作用都能猜的出来,就令人有点费解。
王立文望着窗外的漫天飞雪道:“黄大人,有的时候,我真的希望我们可以像现在这样,坐在这里喝着茶聊着天,但是形势逼人啊!”
黄镜站起身来,走到王立文的身边道:“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老夫不会令你为难。”
王立文微微一愣,黄镜的话摆明了他是打算束手就擒,王立文叹道:“黄大人,以你的武功应该还有反击的余地,你为什么不做出点反抗呢?”
“因为那个女人已经抓住了老夫的死穴,令老夫投鼠忌器。”
王立文越听越胡涂。
黄镜拍了拍王立文的肩膀笑道:“好了,不去谈这些扫兴的事儿了,今天我只想跟你谈‘帝王权术’。”
黄镜笑道:“帝王之道,首在弄权之术,权术之精要则在于驭人,自古以来最难预测的就是人心,怎么用对人,才是关键所在,古代帝王之中因为不识此道,而大权旁落、成为傀儡的有很多,既要用对人又要防着人,能把握住这个尺度的不多呀!”
王立文不由的点了点头,入神的听着。
黄镜继续道:“其实用人就是利用人性的弱点、人性的丑恶。对于爱权的人,你就给他权力;对于爱钱的人,你就给他钱;对于不听话的人,你就使棒子,直到他听话为止;对于那些贪得无厌之徒,即便本事通天也必须及早除去,就算你能驾驭住这种人,你的后世子孙却未必有你这个能耐。”
“一般人都有所求,依老夫看来,有所求的人才能被用,反而是无所求之人更难对付,因为无所求之人,你无法知道他的弱点在哪里,万一有一天他忽然发难,才知道他的所求与你的所求是一样的,到时候后悔就晚了。”
王立文知道黄镜所说的都是“帝王权术”的延伸,但是王立文的心中也十分不解,按莫秋所说,继承“帝王权术”的应该就只有他王立文一个人,但是眼前黄镜所分析的却比这个继承人更加的深刻,唯一的解释就是黄镜曾经也读过“帝王权术”。
王立文道:“黄大人,据我所知,‘帝王权术’不是一般人都可以看的,为什么黄大人对此书如此了解?”
黄镜双眼一黯,道:“如果当初老夫能早下决心,静修‘帝王权术’的话,老夫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黄镜的话里已经回答了王立文的问题,那就是黄镜曾经掌握过“帝王权术”。那么黄镜如此骇人的武功难道也是龙啸神功吗?王立文回想起黄镜那可怕的功力,在当今神州大陆上以内功见长的唯有龙啸神功。
黄镜回到桌前,落寞的坐了下去,道:“其实‘帝王权术’主要分两部分,如果你无意天下,喜欢畅意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