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与我何关啊?也许是那几位壮士怀孕了呢!”花弄影笑咪咪的牵着她的手,名正言顺的抛弃他可怜的手下们,还顺口交代,“快点去找大夫吧~~”
任蝶衣张口结舌,听到身后那些可怜人终于忍不住掉下马背的坠地声,她也忍不住摇头发笑……
所谓正经,对花弄影而言,大概是天方夜谭吧?
在彩蝶归去,花仍盛开的庭园里,任蝶衣沉默的看着花弄影穿梭在花草间挑选花卉的倜傥身影。
“姑娘,喝些花茶。”和善的花农夫妇送上精致的茶点。
霎时间,任蝶衣有了远离尘嚣的错觉,人间的纷乱扰攘一下子离他们好远,连近在眼前的朝廷政变,她也无心在意。
“蝶衣,你看这盆如何?”花弄影看上一盆花办繁多的牡丹。
在夕阳的余辉下,任蝶衣只看见他光彩照人,像是在与花朵争妍斗丽,令周遭的美丽景色黯然失色。
“我看你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送人,对方会更高兴……”她无声呢喃,体内热气上涌,催促她靠近他、触摸他,拥有他的全部!
起初拚命的抗拒着他的示好,对他的相貌也能无动于衷;如今喜欢上他,随便看他一眼都沉迷得情潮汹涌。
只是,花弄影是个男子,并没有一点阴柔之气,长得再好也没有身为女子的她漂亮……她有什么好沉迷的?
任蝶衣甩了甩头,对自己下达命令,“我比他好看,不要再看他了。”
她无意识的话语不慎发出声响,虽像自言自语,却让等待她回应的花弄影和站在一边的花农听得清清楚楚。
“哈哈。”花农夫妇掩嘴而笑。
花弄影挑了挑眉,马上跑到她身旁献媚,“我很乖的,蝶衣说不看,我就不看,只看你一个,哦~~别闷闷不乐。”
“什么啊!我不是说花,我是说不看你……”受到误解的任蝶衣语无伦次,羞得不知该如何解释,更不好意思坦白她一直看着他收不回视线的事实。
“蝶衣,你撒娇的模样真是可爱呀~~”花弄影坐在她旁边的石椅上,情生意动的圈抱住她。
“小花,旁边有人呢!”任蝶衣僵住了,瞧瞧连忙望向天空的花农夫妇,难为情的推了花弄影一把,却并不用力。
“呜,让我抱一抱嘛!”他耍赖的低头枕在她的肩膀上。
旁人替他感到羞耻,急忙走开,非礼勿视;他却毫不介意,甚至满意的笑着,一点都不认为自己的行为太放肆。
“这是人家的地盘,别人会笑话你的……”除了他,没有人向任蝶衣撒过娇,她被花弄影闹得身心酥软,嘴巴叫他别耍赖,手指却不由自己的抚着他的面颊,眷恋的吃起他的豆腐。
“我来买花的,顾客最大。”花弄影变本加厉的叼住嘴边的手指,舔了两口才让她溜走。
任蝶衣面红耳赤的看着被他沾湿的指尖,想推他一掌,手抖了抖,最后竟把手指也含到口中,品尝起他的味道。
花弄影蒙胧的眼波倏地清亮,闪过阵阵惊讶的光芒。
任蝶衣心慌意乱的咬破指尖,抽出手指让他看伤口,亡羊补牢的解释,“我是在舔自己的血,你别误会,我可不像你这么放肆!”
花弄影扯了扯嘴角,愣了片刻,还是抑制不了笑意,环抱任蝶衣纤细的腰,笑出嘹亮的声音。
她作势打他,他配合的抬头送上脸蛋任她折磨,她一看,倒是舍不得了,反而抱住他结实的腰,无意赶走他赖皮的身躯,任他紧贴着自己,她心里只有尽情宠爱他的欲望。
她真的喜欢上这个调皮的男子了,眼见自己的心为他一点点的沦陷,明明可以制止,却不愿克制对他愈来愈浓烈的眷恋之情。“先声明,我不是个知情识趣的女人,挑选盆景花卉的我不在行,更没兴趣陪你吟风望月、折柳葬花。”
任蝶衣边说边叹息,像她这么没情趣的姑娘,该怎么做才能让鬼灵精怪的花弄影不感到乏味?
“我也没功夫吟风望月、折柳葬花,你是不是诗词歌赋看多了?”
“是啊!诗歌里经常有人深夜不睡觉,跑到树边还是高楼边猛念什么‘缠绵思尽抽残茧,宛转心伤剥后蕉'之类的……”
花弄影因她畏怯的脸色,笑得前俯后仰。“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年少时,偶尔会这样抒发愁绪。”
“什么样的愁绪?”任蝶衣无暇计较他的态度,一心惦记着自己有没有能力为他排忧解扰?
他对她的好松动了她的心防,令她也想为他付出。
脑中光芒一闪,重现了当初花弄影曾说过——讨好所爱之人不是卑微和屈服——那些话的意义,任蝶衣此时总算明白了。
“我早忘了以前有过的忧愁,我喜欢开开心心的活着,不高兴的事全都丢到脑后。”花弄影爽朗又暧昧的语调从任蝶衣耳边擦过。
她捏捏他的脸,忍住亲他一口的冲动,猛地起身,“阿花,我们该回去了。”
“我的名字是很优雅的……你能不能考虑换叫弄儿、影儿?”
“你是男人,不要跟花妓、舞娘抢艺名。”
花弄影似叹似笑,望着她身后的庭园入口,眼珠子一转,拉起她的手,纠缠道:“再等等,选好了花就走。”
天色愈来愈暗,他怎么愈看愈来劲,眼睛不吃力吗?任蝶衣感到有些古怪,却看不出蹊跷。
花弄影别有用心的带她观赏花卉,介绍花类,在她耳边说个不停,使她忽略了庭园之外有繁杂的脚步声渐渐逼近。
“蝶衣……送你。”他从花丛边摘下一朵含苞待发的花,插到她的耳边。
她直觉的出手抵挡,他灵活的手指在她掌心画了画,无尽的挑逗,撩拨得她身心发痒,急忙握住他的手,
他却飞快的抽开,点了点她的唇,发出强烈的诱惑之声,“你真漂亮。”
任蝶衣被他肆无忌惮的勾引逗昏了头,胸口烧起一把火似的,激情难耐,她踮起脚尖就要吻住他喋喋不休的嘴唇——
这时,花弄影一直注意着庭院入口的双眼倏然发亮,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避开任蝶衣的亲吻。
没有亲到的她,看了看两人差了一个头的身高,她瞪起双眸。
花弄影憋住笑意,小声的以着只有她能听见的音量与她打商量,“是我不好,我太高了,不如我去搬张椅子让你站着?”
“不需要!”听出他的声音里藏着无限乐趣,任蝶衣半是火大,半是情急的拉住他的衣襟,迫使他低头接受她的猛烈一吻。
“啊……蝶衣……”一边引导她技巧不足的侵略,他一边娇媚的喘息,犹如承受恩泽的奴隶,姿态微弱无比,“你真勇猛,不愧是武林高手。”
他的话令她嘴角抽搐,笑着推开他,“在说什么呀!”
“蝶衣……”为了不让她发现在她身后已站满一群目瞪口呆的人,花弄影急忙捧着她的脸,真诚道:“我是这么的喜欢你,也相信你不会变心背弃我,既然我们两心相印,不如见了你的亲人后,我们就表明衷肠,让长辈们做主把我们的亲事办了。”
“不急!”现在危机重重,她哪有心情跟他办亲事?何况她才认识花弄影不久,相处至今只满八日,实在不急着嫁他为妻开始相夫教子。
“哦……”花弄影失望得眸光发暗,不赞同的问:“你要隐瞒长辈们?”
“我会先向你引见,但你不能立刻跟他们说我们……”
“为什么?”这女人真难搞,不过他还是搞得定。
任蝶衣沉默了,她不好意思告诉花弄影她至今乏人问津,致使她的家人各个都迫不及待的想将她扫地出门,一旦有哪个男人要她,他们肯定会欢天喜地的把她双手奉上。
可她想等朝廷变动与边关战事结束后,再跟花弄影认真的处理儿女私情啊!
这个让她恨得牙痒痒的,又爱得甜蜜蜜的男人,已成功侵占了她的心,他们有将来漫长的时光可以相知相守,她不急着马上跟他进洞房。
任蝶衣的心思,花弄影这回一看就明白了七、八分。
可她不急,他却很急!
有哪个男人能放着喜爱的女人在一旁看着,不急着赶紧收进囊中吃干抹净呢?
“蝶衣,我们都这么亲密了,你不快点给我名分,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花弄影瞥了瞥她身后呆若木鸡的一群人,哀怨道:“总不能要我一辈子像见不得光的虫子,躲在黑暗的角落里,等你高兴了才来宠幸?”
“现在没空。”她讪笑的挥挥手,转身欲走。
他赶紧按住她的双肩,又把她转过来。“蝶衣,求你了,给我名分吧!我都已经是你的人了。”
她哭笑不得,没把握抵抗他的油嘴滑舌,索性孩子气的捂住耳朵,强硬的背对花弄影——
岂料,一转身竟然看到她的爹娘、爷兄、嫂嫂姐姐……还有姨娘抱着正打瞌睡的小娃娃,各个面色铁青的看着她。
“这……太太太不像话了!”爷爷咳了一声,首先发难,对着她爹娘责备道:
“你们听听,你们教出来的闺女说的是什么话?跟人订情了居然还不准对方告诉我们,还当我们是亲人吗?”
他们怎么来了……任蝶衣眼前一黑,“爹、娘!”
“别叫我们,真是家门不幸啊!你这个坏孩子,有了心上人还不让人来提亲,你眼里还有没有礼教?”
“任蝶衣,我们当初允许你在外闯荡,是相信你会洁身自爱,为了让你能广结良缘,以便你能嫁得出去,不会成为全城唯一没人要的老姑娘;可你看看你现在是怎么报答我们对你的信任啊?”
斥责声如暴雨倾泻,砸得任蝶衣四肢无力,她慢慢转向花弄影,万分阴沉的问:“阿花,你设计我?”
“呀呀!”花弄影像是遭受到莫大的侮辱,捂住脸,急得跳脚,“我无时无刻都陪在你身旁殷勤伺候,哪有闲暇搞把戏?呜呜,太残酷了,你居然不信任我的一片真情!”
“蝶衣,够了!告诉你多少次,姑娘家不要这么霸道!”
一旁的亲人看不过去,对欺负弱小的任蝶衣发出正义的劝阻——
“你还好意思凶人家公子,方才你亲他时也是这么的没顾忌!”
“哎呀!真丢人,我们任家怎么会出了你这么大胆的姑娘?”
“别怪她了。”花弄影等人骂完后才匆忙的挡在任蝶衣身前,维护她,向她家人哭道:“各位爹娘、爷爷哥哥、嫂嫂姐姐……我并不怪她对我残忍,谁教我就是喜欢她刚烈的气势呢……只要她对我负责,不辜负我的无尽痴情,我此生无憾,也别无所求了。”
任蝶衣发出咒骂声,趁着亲人被花弄影妖声妖气的腔调震得抽气连连,找不到回话的力气,她刚烈无比的拧起花弄影沾有几颗可疑泪水的脸,火大道:“还说不是你在搞怪,见到我的亲人,我还没介缙,你就知道是我的爹娘、爷爷哥哥、嫂嫂姐姐,还一个一个都叫对人了?”
“好痛,呜……”花弄影并不反抗,眼眶含泪的看着她家人。
任蝶衣的亲人们为他可怜又娇媚的神态,感到头皮一阵发麻,围在一起小声商议——
“这家伙是不是太柔弱了一些啊?”
“那也好,不会欺负蝶衣。”
“她不欺负人就要感谢上苍了。”
“我是说他这么弱,刚好被蝶衣欺负了也不会休掉她。”
“对、对,说得正确,就是要给她找这样的男人,才能保证她嫁得顺心,一定得赶紧把她嫁出去。”
“再留着她,我们任家就要被街坊邻居笑话了。”
任家最年长的爷爷又咳了两声,打断任蝶衣对花弄影的咒骂,“蝶衣啊!你既然与这位公子已订了情,就该快点把终身大事给办了,不能推卸责任。”
“爷爷,你别听这家伙的胡说八道!”任蝶衣气急败坏的踹着花弄影。
“唉~~我晓得蝶衣对我的感情不如我的深厚,她不愿意给我名分,我也不怪她,只能怪我自己命苦。”花弄影双手一抱,巧合似的抱住她踹来的脚,像捧着珍宝一般爱惜的摸了两把,感叹不已,“缠绵思尽抽残茧,宛转心伤剥后蕉。三五年时三五月,可怜杯酒不曾消。”
任蝶衣险些又要出口成脏!怎么他念的诗文这么耳熟?
“这还是个读书人啊?”任家亲属大为惊讶,猜不出他们刚烈的蝶衣怎么会与如此柔弱的公子订情?
花弄影察觉到任家亲属对他产生了兴趣,连忙一边抹泪、一边感慨道:“唉~~敝人是读过一些书,无奈家业繁重,不能潜心研习。”
“这位公子,听你手下提到你是南北商盟的花弄影,当朝丞相的幼子?”任家人如今只忌讳花弄影与丞相这个佞臣的关系。
花弄影明白他们的顾虑,苦楚的叹息:“年幼时,我爹娘因我命格不佳,将仍在襁褓中,脆弱无匡的我过继给外公家人抚养。
“尽管自小我远离是非,却仍因父亲的缘故,遭受众多不白之冤!假如各位也和别人一样,因此而厌恶于我,那我无话可说;从小没爹娘的疼爱,我就明白我这一生将与幸福绝缘,我早就习惯了承受外人的白眼,在夜深人静之时,瑟缩在黑暗的角落,仰望一点光明……”
任蝶衣忽觉隐心,有点想吐,忍不住干呕出两声。
她终于知道以往领略到花弄影的油腔滑调只是一、两成的皮毛而已,他还有更惊人的功力没使出来。
“啊~~蝶衣,你怀孕了咩?”花弄影立即“惊奇”的望向她。
任家众人闻言大骇——
“死丫头,你对人家做了什么?”
任蝶衣这才像是受到不白之冤般,反声吼了回去,“要问也该是问他对我做了什么啊!”
她的父母顾不得花弄影是什么身分背景,就怕一向胆大妄为,视礼教如无物的女儿早已将生米煮成熟饭,赶紧齐声喝令她,“负责!”
“爹、娘,你们真是我的再生父母啊~~”花弄影从气得七窍生烟的任蝶衣身边扑向她的双亲,接着又深情的回望着她,“可我不想‘忤逆'蝶衣,令她不愉快,人家说强摘的瓜是不甜的……”
“蝶衣?”任家众人均怒视着她,大有她若不点头颐从,就要逐她出家门的架式。
众意难违,任蝶衣十分僵硬的笑望花弄影,“不勉强,”你死定了!“我一点都不勉强!”
“心甘情愿跟我在一起?”花弄影小心翼翼的问,他期待的模样仿佛无家可归的小狗股摇尾乞怜。
任蝶衣心又软了,气焰渐消,舍不得怪他作乱,但也不想原谅他胡搅蛮缠的逼迫,于是不声不响的随便点头。
花弄影欢喜的凑过去抱住她,拚命的说好话,心里得意的笑着……
他就知道她最容易心软,尤其是对喜欢的人,只要被她爱上,他就有把握与她相亲相爱一辈子,不会让她舍弃他。
宁静的庄园,在花弄影带人归来后,喧闹了好一阵子。
任蝶衣与家人在偏厅用了晚膳,她强忍着疲倦,应付长辈们针对花弄影各种情况的盘问,并与家人协商中断所有买卖,等待边关战事结束后再开业。
然而,关于丞相准备叛乱之事,她并未和家人提起,深怕引发批判而波及到花弄影。
他父亲的过失与他无关,她不愿任何人迁怒于花弄影。
任蝶衣满怀心事,在仆人的带领下,来到花弄影安排给她的寝房,寝房在独立的院子里,其中只有两间并排的房屋。
花弄影正在左边点灯的房内,与两名中年男子商谈事务。
“任小姐,您的住处在这里。”仆人手指右边的空房。
任蝶衣挥手让对方离开,兀自走到左屋的窗台,藉着房中的灯光,打量花弄影凝重的神情。
他隐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