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贞路4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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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贞路4号-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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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救是不行了,指望别人来救他?还是算了吧,放眼望去,地平线以内的活物,除了他的肉身外,便是那只蛇妖了,他毫不怀疑,假如这畜生还有行动力的话,一定会在他身上补上一口。而再过不久,这唯二的活物里又要少一个了,想到从此以后要做个孤魂野鬼,即便是他,也有些忧伤,也不知这世界的人兴不兴烧纸钱的。
  短暂的自怨自艾过后,他试着回忆起前世师父教给他的阴神修炼口诀。对这些口诀和功法记忆早已深刻到骨子里,这时调用出来不费吹灰之力。摒弃几条不适用的,只留下一条适合他现在这种状况的口诀,却也是他最不想用的一条。但无论如何总算有个解决的办法,不至于让他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
  当他把注意力放回蛇妖上时,他注意到它的头微微扬起,侧着脑袋嗅空气里的味道,好像前方有什么突然引了它的注意。
  Dudley现在是阴神状态,无法察觉到拥有实体的事物的气息,直到那个瘦小的身影进入他的视线范围,他才看到他那裹着厚重外套小步跑着前进的小表弟。他几乎要为Harry的出现喝彩了,如果他还有嘴能出声的话。
  Harry匆匆地跑到他原先被强制离开的地方,却只在那看到一片焦土。他似乎怔住了般只呆愣愣地瞪视着空出来的地方,好一会才恢复知觉,开始疯狂地扭动他的小脖子朝各个方向查看。Dudley有点担心他那脆弱的脖子会不会扭动幅度过大一不小心折断了。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Dudley说不清到底有多长,也许只是短短几分钟,也许已经过了好几个钟头,他只知道他以前从未感到时间的流逝是如此缓慢而痛苦的事。Harry发疯似的身影在林间穿梭,伴随着一声接着一声的呼叫,那声音开始时还很响亮,惊醒了几只树梢上的乌鸦,但没过多久就变得又沙哑又沉闷,就好像他的喉咙里卡了个肿块。
  Dudley这次算是彻彻底底体会到了何谓无能为力,何谓听天由命。他一次次地尝试回到身体里,可又一次次地被那层看不见的屏障阻拦在外。他确信,只要能让他发出哪怕一丁点的动静,他就能吸引他表弟的注意力,那么他就有获救的指望。再晚,就来不及了,他能感觉到,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又或者,在他的肉身还没有气绝时,Harry就已经放弃搜寻了呢?他会以为他早已回家了,又或许是在别的什么地方,至少不在这里,因为一直没人回应他的呼唤。噢,他不知道他的表哥此刻正面临着最大的困境!
  他眼睁睁地看着Harry朝背离他的方向渐行渐远,却不能开口叫住他。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尝到绝望的滋味,前世的天劫只不过发生在一瞬间,没等完全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化为了一缕魂魄,后来又得师父相助,从头到尾,他根本来不及体会死亡便已经获得了新生。好吧,他认了,死亡之所以可怕就在于那垂死挣扎的过程,上辈子没完整的死过一回,这辈子全补回来了,一点便宜都没讨到,老子祖师,算你狠!
  就在他绝望到不奢求有奇迹出现的时候,他的表弟竟转身笔直地往他掉入的冰面狂奔而来。他发懵地盯视着Harry由于马力全开而咬牙切齿的表情和他眼中那仿佛不可撼动的坚毅,直到他逐渐逼近,直到他趴倒在破裂的冰洞旁,愚蠢地把半个身子都探了进去。
  要是他的手还在他的控制之下的话,他非得把他使劲拽开,再好好数落一顿不可!怎么会有人蠢到趴在碎裂的结冰的河水上,还把头伸进冰水里?他嫌自己死的不够快,想自发地加点外力吗?真希望那些破破烂烂的冰立刻全部碎掉,好让那个没脑子的小鬼在河水的帮助下清醒一下头脑!
  Harry的惊叫声——刺耳的像是指甲划过黑板的噪音,刺激得他立刻中断了联想,然后他看到他有勇无谋的表弟使出吃奶的劲把他的肉身往上拉,脸憋得通红,完全没听到不结实的冰面发出的令人头皮发麻的脆响。

  十八

  快滚开!我用不着你这个笨蛋来救!Dudley在心里狠狠地咒骂,猛然将阴神俯冲下去,意料之中被那看不见的铜墙铁壁挡住了去路。
  脆弱的冰面承受不住重压,终于在一声瓷器碎裂似的声响后化为碎片漂浮在水面上,而Harry的身体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跌入了巨大的冰窟窿里。
  他们两个都会死在这里!
  Dudley怔愣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幕,瞪大的眼睛仿佛要把这一切刻印到脑海里。起先还能看到那属于他自己的醒目的金黄色头顶在碎冰如纸的水面上载浮载沉,可以想见,有个人一直在水下托着他的肉身想把他顶上岸。他想尽一切的可能去制止这种无谓的行为,命令那个大脑塞满钢精的小鬼从哪来滚哪去,但他可悲的什么也做不了。
  最终他的头颅还是沉回水中,再也没有冒上来,只余碎裂的冰块仍在激烈地碰撞和摇晃,显示着不久前Harry徒劳无功的挣扎。他希望自己能扯起一抹冷笑,像平时一样不留情面地嘲笑他表弟的愚蠢和不自量力,但不知为何,他的心仿佛在缝隙处长了一棵树芽,堵得闷痛异常,让他放弃了一切反应。真奇怪,阴神状态的他哪还有心,但偏偏胸口处的绞痛真实得令他难以忽视,又陌生得令他惶恐忐忑。
  “你还真狼狈啊!”一个吊着眼睛头发杂乱的阴神笑嘻嘻地凑到他面前,离他的脸只有区区几公分的距离。
  Dudley冷冷的看着不请自来的阴神不发一言,连眼也没眨一下。
  “哎,你的反应怎的如此无趣,原以为你会很惊讶呢!”吊眼睛的阴神败下阵来,挫败地抱怨。
  “你来做什么?”Dudley冷冷地问道。
  “自然是来看你的!我们是何等关系,这还用问?太伤我的心了!自从你走了之后,我每分每秒都度日如年,恨不得日日与你相聚,夜夜拥你入眠……啊啊啊”
  被扇飞的阴神一路尖叫,直到在冰窟窿的上空停顿,拍拍胸口作惊魂甫定状,往底下瞅了一眼,口中嚷嚷:“哎呀呀!出大事啦!小衡子你的尸体泡在水里啦!咦?怎还有个小孩子的尸体?小衡子你做鬼也不要拖累别人家的小孩啊,可怜这孩子还这么小,便要随你做了水鬼……”
  Dudley越来越冷的眼神就像飞刀一样向他直射过来,冻得那阴神不由自主缩了缩脖子,“好了好了,我这就把你们两个拉上来,做什么这么凶的瞪人?”乖乖住口之后仍不忘向Dudley投去几个哀怨的注视。
  此阴神废话虽不少,手脚倒是不慢。只见他双手虚空托物状缓缓举起,神情一改先前的嬉皮笑脸,变得冷淡肃穆,目光低垂俯视下方。水中立刻涌起一阵剧烈的翻腾,河面如大斧劈山般裂开一条大缝,河水如卷起的布匹涌动着往两边让道,Dudley和Harry的身体自裂缝中缓缓升起,一双无形的大手稳稳托着他们移到安全的河岸边轻轻放下。
  Dudley紧跟着飘过去,在Harry身边徘徊不定,凝视着他惨白的肤色和发青的嘴唇蹙眉不语。
  阴神又恢复了轻松嬉笑的样子,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手,就见两人的身体好像蒸笼里的包子一样冒出袅袅白色的蒸汽,不消片刻湿漉漉的身子和衣裳便干透了,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仿佛两只破败的木偶弃置在荒废的仓库里。
  “他会没事吧?”Dudley听到他自己干巴巴的声音不确定的响起,陌生得好似不是从自己的嘴里吐出来的。
  “这孩子救得及时死不了的,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Dudley似乎这时才想起查看他的皮囊。他的情况比Harry更糟,面皮青紫鼻息放大,奄奄一息仿佛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怎么办?”声音低得像是喃喃自语。
  “凭着你的一身修为护持,这肉身不会轻易消亡,只是此次损伤极大,怕是要休眠一阵子以助恢复。但你放宽心,无论如何我都会守着你。”不知何时那阴神已恬不知耻地搂将上来,把胳膊架在别人肩膀上充哥俩好,说话时还紧贴着人的耳朵,直把气呵进Dudley的耳蜗里,凉丝丝的好不难受。
  Dudley不客气的一脚踹过去,恰中那阴神的后臀,让其一个狗吭屎跌在地上,方才觉得爽快了,淡淡地问道:“黎丘,跟我说实话,你到底如何来到这里的?别妄图骗我,你撒没撒谎,我一眼就能瞧得出。”
  那被唤作黎丘的阴神一骨碌爬起,手在头上不停抓挠,把那头乱发揉得像个鸟巢似的,一会注视天边的游云,一会又对地上的枯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眼神到处游移,就是不敢望向Dudley。
  Dudley也不催他,一百多年的相处,足以使他了解此人色厉内荏软硬皆吃的小白兔本质,只要他一板起脸不说话,不消片刻便能唬得他连穿开裆裤时的糗事都招了。
  果不其然,黎丘犹犹豫豫拖拖拉拉,到最后还是乖乖招供,“我从你师父那得知你如今的下落,心里好生记挂,又被我无意中习得一个法术,能使阴神跨越时空,如此便过来看你了。”
  Dudley闻言挑眉道:“你以为这是走街串巷?要走便走,要来便来?时空裂缝随时可能把你撕碎,更何况是在阴神的状态之下?!你做事前能否先用大脑稍作思考?生就一个榆木脑袋,只配砍了当柴烧!一百多岁的人了,却连三岁孩童都不如!”
  黎丘低垂着脑袋连连称是,做足了孙子才使得Dudley微微消气。
  稍后又问起那个法术的详细情形,由于Dudley平日积威甚深,黎丘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交代了,着实把Dudley气得不轻。原来施展此术代价巨大,轻则耗费施术者五成修为,重则性命不保形神俱毁。黎丘虽施术成功,但也生生耗尽了他满身修为,此刻肉身仍弥留昆仑不知死活。
  Dudley拧了他的耳朵作势要扯,黎丘赶忙讨饶,“啊……别扯别扯!要掉了!啊……那个……你不管那孩子的死活了?好歹让我瞧瞧他的伤势!”
  “他受伤了?你怎么不早讲?”提着他的耳朵往Harry那一送,又不解气地朝他臀上狠踢一脚。
  黎丘踉踉跄跄半摔半跌扑倒在Harry身上,口中喃喃着差别对待偏心讨厌喜新厌旧等等言辞,装腔作势检查一番,末了说了句问题不大,需做休息。
  Dudley冷眼盯了他半响,森森然的目光直唬得他心里打突,正要说几句讨巧的话,忽听得Dudley说道,“你看看周围有没有一条银色的小蛇。”那条蛇在刚才的混乱中消失了,Dudley只顾着他和Harry九死一生的险境,哪还会留意到那样一个小玩意?也不知它是趁乱逃走了,还是最终葬身在了冰冷的河水中。
  黎丘团团飞了一圈,不见有什么银色的小蛇,倒是发现有几个年轻人踩着皑皑的积雪说说笑笑的朝这边走来,看样子是起早来滑冰的。
  不多时那群年轻人便看到了河面的异常,清晨的阳光揉碎了洒在重见天日的河面上,细碎的冰如玻璃般折射着粼粼的波光。紧接着他们便眼尖地发现了伏在岸边的Dudley和Harry,反应快的立刻跑过去查看,发觉不对劲就以最快的速度叫了救护车。
  Dudley淡淡地道:“总算来了顶用的。”说这话时,他没向飘在旁边的阴神瞥去一眼。
  黎丘闻言心伤,感叹这世上向来只问新人笑不管旧人哭,满腹辛酸只想抱着人好好痛哭一场。

  十九

  救护车姗姗来迟,倒不是医护人员耽误工作,实在是道路积雪未清,车辆无法行驶。在Dursley夫妇大清早发现儿子不见了心急如焚的当口接到了Dudley溺水送去抢救的消息,大惊失色地赶往医院。Petunia一路上抽泣不停,Vernon脸上的肥肉不住地颤抖,当听到医生宣布Dudley昏迷不醒,并且很可能永远这样时,沉重的打击登时将他们击垮了。
  Dursley家笼罩着一片愁云惨雾,Petunia搬到医院照看Dudley,并开始疑神疑鬼,她总是声称看见Dudley的手指在动,或是看见他掀开了眼皮,但医生从未在检查中发现他有任何苏醒的迹象。Vernon在公司和医院之间两头跑,短短几天瘦了十几磅,就像有人拿刀去削他的肉似的。
  Harry一直被噩梦困扰着,梦魇的利爪紧紧箍着他的脖子让他不得逃脱,冰冷而绝望的窒息感将他没顶。在梦里,他的手指死命地攥紧一抹金色的身影,拼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把对方送上那闪着亮光的地方,那象征着希望的地方,但他的力量太弱小了,刺骨的寒意包围着他,氧气的缺乏使肺部炸裂似的疼痛,他无法阻止自己的双手痉挛般地抽搐,他无法阻止自己像铅块一样往下坠落。噢,他不能再坚持了……他不能……对不起……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觉得如此抱歉,他为自己的弱小无能感到抱歉,胜过以往任何时候。
  在冷汗淋漓中惊醒过来,一瞬间的呆滞后,他终于想起为什么他会在梦中感到如此绝望无助。他跌跌撞撞的迈下病床,大声呼喊着Dudley的名字四处搜寻,渴望在下一秒看到他的表哥毫发无伤的出现在眼前。但巨大的动静只引来护士和医生,他们必须把他强行按在床上才能制止他的挣扎。
  Harry陷在凌乱的床铺里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双眼警惕地瞪视着围在他身边的医生和护士,“告诉我……Dudley在哪,我要见到他!”
  但他没有见到他想见的人,确切地说,那个躺在病床上了无生气如同一只残破的娃娃,脸色几乎和床单一样惨白的人不是他希望见到的那个。Dudley永远是健康强壮的,他的面颊泛着苹果般润泽的红色,头发闪烁着耀眼的金光,眼神冷淡却犀利,不觉间散发的威严叫人不敢对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眼睛死死的闭合,仿佛永远也不会再睁开。
  Harry狠狠地甩甩头,好像这样就能把这个让人胆战心惊的念头甩掉。他看到明显精神恍惚的Petunia和憔悴不堪的Vernon,头一次对他们产生了抱歉的感觉。
  Vernon注意到了隐藏在角落阴影里的Harry,满腔的焦虑和愤懑像是找到了发泄的出口。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来这里?”Vernon粗鲁地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摁到墙上,充满血丝的小眼睛恶毒地盯视着他,“你害得Dudley还不够吗?你害得我们家还不够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这邪恶的小杂种!你会害得我们家破人亡!”随着话语的结束是一个硕大的拳头——沉重的击打在他的腹部。
  Harry没有反抗,没有尖叫,任由他姨父的拳头疯狂地砸在他身上。是的,是的!就像这样,全世界的人都应该来指责我!因为我是那么无用,那么懦弱,我什么也做不了!我救不了Dudley!
  他的舌头尝到了铁锈的味道,全身的骨头好像被人拆了又重新组装过。然而疼痛已经不能使他害怕,正是这种强烈的疼痛才能驱散心口窒息般的闷痛。
  他模模糊糊的感到有人拉开了Vernon,接着他被抬上担架,他被放上病床,他被翻来覆去地检查,一群人围着他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一个穿白褂子的男人询问了他一些问题,但他没听清,他的脑子嗡嗡作响,仿佛几百只蜜蜂煽动着翅膀在里面飞来飞去。
  ……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黎丘问那个从始至终面无表情注视着一切混乱的阴神,不,他现在连阴神也算不上,只是一个无一丝一毫法力的灵体,所幸三魂七魄俱在,没落到个魂魄不全的下场。
  Dudley勉强牵动脸上的肌肉,露出一个苦味的笑容,“不知道,走一步是一步吧。”
  “其实也好办,只要你的阴神修炼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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