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
程忻洋蹲下身,直视著婆婆。“妈,我没有跑去撞她。我在倒车,根本没看到她,我不是蓄意的,请您相信我。”
婆婆看著一险坚定的儿媳妇。“妈妈是想相信你,但玉美说的那么忿忿不平,好像真的一样……”
程忻洋站起身。“好,我这就去和她说清楚,我不是故意的,她不可以随便诬蔑我!”
她转身欲冲上二楼,正好看见袁修毓走下楼,她立即大步走向他,气愤地怒骂。“她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到处跟别人说我故意撞她?她怎么可以如此诬蔑我?我要上楼和她说清楚!”
袁修毓阻止她。“别上去,她好不容易睡著了。医生说她的小腿骨有些裂伤,要休息一阵子,我打电话去过美国,她父母会安排时间赶来台湾,不过这段期间要在我们家养伤。”
他冷声说明著,态度好生疏、好遥远。程忻洋仿佛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虽然他没有说出他的看法,但冷漠的态度已经定了她的罪。
他就站在她面前,他是她打算终身依靠的天地,他们的距离是那么近,却又显得那么遥远,这样的感觉逼得她好想放声哭泣。
“相信我,我没有故意撞她,我程忻洋不可能会做出这种卑鄙下流的行为!我以为你应该了解我的个性才对。”她重申自己的立场,同时凝视著他的眼,期待他赞同的回应。
袁修毓冷静的双眼根本读不出任何讯息,他没附和、也没责难她,只是很老实地说出他心里的想法。“我想你不是故意的,但你的开车技术本来就有问题,我正在考虑要不要限制你开车。我宁可每天送你上下班,也不要再看到你开著车,在马路上横冲直撞。”
沈默。
而后,程忻洋嗤笑。“你的说法,间接定了我的罪,我无话可说。”
“还有,”他继续说。“她也算是你的妹妹,我希望你能以关爱的心来对待她。今天一整天,你连通电话都没打回来关心过,这很难让人谅解。”
她苦涩地扯了扯嘴角。“你们早就定了我的罪,就算我打一百通电话回来也没有用的,不是吗?”
她挺直背脊。“你忙,我无回房去。不过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对我而言,她不是你的妹妹,她和我一样,是一个在渴求你的爱情的普通女人。”
语毕,她转身,带著满满的伤痛离开。
袁修毓望著她僵硬的背影,疲惫地叹了口气,眼中盛满浓浓的不舍。
程忻洋的个性是直截了当,完全不会拐弯抹角的。她的个性及社会经验,造就了她一身不轻易屈服的傲骨气,她会极力去争取自己认为对的事物,就算是粉身碎骨,她也在所不惜。
所以,面对玉美的控诉及大家对她的责难,就算她再怎么委屈,也绝不容许自己有任何委靡不振、凄楚可怜的模样出现。相反地,她会硬逼著自己将背脊挺得更加笔直,并且扬起嘴角逼自己露出笑容。
这才是程忻洋。
程忻洋端著餐盘,轻敲客房的门。
“请进。”
玉美见到来者,讽刺的笑立即挂在脸上。“唷唷唷~~我当是谁来了?原来是咱们家袁大少奶奶啊!袁夫人今天肯来探访,真是让小妹欣喜若狂呢!”
程忻洋毫无情绪地放下餐盘,上头放的是婆婆准备、要她端上来的食补药膳。“枸杞鲈鱼,你趁热暍。”
玉美丝毫不领情。“你拿走吧,你送来的东西我不敢吃。”
程忻洋挑著眉。“怎么,你怕我下毒害你?”
玉美嘟著嘴,娇蛮的性情显露在她的眉宇之间。“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不是吗?毕竟,你都敢开车撞我了,我想不通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程忻洋冷笑。“你真认为我想杀死你?理由呢?”
玉美神色飘忽不定地转啊转。“没、没错。理由是你不喜欢我,认为我会抢走修毓哥哥……”
这件事实在是太奇怪了,程忻洋用了两天的时间在回想那天早上的事。基本上,她开车的技术并不好,再加上刚换了一个新的停车位,所以在倒车出库的时候,她必定会格外小心时。再说,她的车子这么大台,行人闪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让她撞到呢?
程忻洋思绪一转,想到一个可能性。“耶,你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泣诉是我撞到你,我在想,该不会是你故意跑到我的车后,趁我倒车时让我撞到你的吧?”
听见程忻洋的指控,玉美立即反击。“我、我……我干么没事制造机会让你撞我?被撞又不是不会痛,你不要乱说……”
程忻洋耸肩。“你说我撞你,这是你的猜测;我说你故意让我撞,这是我的猜测。你管我怎么讲?但是……”
她倏地拉高玉美的手腕,冰冷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不要让我查到佐证我猜测的证据,我这一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诬蔑,如果被我查到了,我讨回公道的手段绝对会让你印象深刻的,你懂吗?玉美妹妹?”
玉美哇哇大叫,她泪眼朦胧地向刚进房间的袁修毓求救。“哥,救我,她又在伤害我了!”
袁修毓平静地瞪著程忻洋的手。“放开她。”
程忻洋放开玉美的手腕。
“你为什么拉著她?妈妈不是要你送补汤上来吗?”他询问,每一字对程忻洋而言都是严厉的斥责。
程忻洋忍住揪心的痛,她撇开视线,对于不详查清楚就误会她的人,她不想和他说话,更不想看到他!
“哥,我好害怕哦!你叫她不要进来我的房间好不好?求求你……”
“玉美……”
“够了!”程忻洋大声喝阻。“你们不用再说了。”
她看著他,她的丈夫,她这辈子唯一、也是最爱的男人。她望著他黑眸中的不谅解和保护玉芙的姿态。他的态度是如此时疏远,仿佛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情爱缠绵都只是自己的想像。
程忻洋笑了,再争有用吗?她的心、她的爱情、她的幸福,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瓦解了,她再争还有什么用呢?
“我走。”
她推开他的阻挡,离开客房。
程忻洋浑身的傲气,在此刻荡然无存。
结婚不到一个星期,她带著乐乐返回娘家。
母亲没多问,只是张著双臂接受她回来,信任的态度让她所有的委屈立即崩溃。
“要做任何决定必须等自己心情平静再说。”
是母女连心吗?老妈好像已经看出她会做最坏的决定。
程忻洋看著手中的录影带,里头的内容是社区防守队在每个巷口装设的监视器所拍下来的画面。
今天早上她借来这卷带子,初意只是想看看整个事件是如何发展的,没想到结果真的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影带的内容清楚地显示出,玉美去商店采买之后,就躲在车库旁,等她将车子倒车出来时,才冲向前,甚至刻意在车尾的正中央等著让她撞。
是怎样的勇气让玉美有这样“牺牲奉献”的精神?
如果今天她喜欢上一个人,是否会祭出这招“苦肉计”来获得关心,更甚者藉此逼走情敌呢?
她不会,因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得毁伤。再者,她对自残的行为只会觉得轻蔑、瞧不起。
所以她是佩服玉美的,佩服她有这份可怕的勇气。
拿到录影带的当下,她曾有立即跑去袁家,为自己大声澄清的冲动,但,这股冲动很快就被抑制下来了。
她必须好好想想,该如何处理这桩婚姻。
当婚姻产生了怀疑与不信任,所有的情爱缠绵就已经变质。
她气他的草率断言,气他甚至连想都没想,直接就认定是因为她开车的技术欠佳,所以才会导致这场意外的发生!这太以偏概全了,她无法接受他这样的想法,甚至开始有些怨怼。
乐乐敲门后,走进书房。“妈……”
程忻洋扯开笑。“什么事?”
“爸爸来了。”
程忻洋一愣,然后挥挥手。“我不见,你请他回去。”
“可是,爸爸是来谈收养的事……”乐乐愈说愈难过,泪珠已在眼眶中打转。她好害怕,如果爸爸和妈妈没有和好,是不是就不会去申请收养她了呢?
程忻洋看出乐乐的忧虑,突然感到好惭愧。事情发生至今,她只顾到自己的感受、只在意别人是如何地诬蔑她,却完全没考虑到乐乐的想法。乐乐对于收养的事,一直是满怀著希望的,如今却因他们的争吵,产生了不确定性。
老妈的话言犹在耳,也许她老人家的那番话,目的就是在提醒她,别忘了乐乐。
程忻洋弯腰将乐乐揽进怀里,抚著乐乐细致的脸颊。“对不起,妈妈没顾及到你的感受。你放心,从你叫我妈妈的那一天起,你就是我的女儿,无论今天有没有修毓老师,你都是我极力要争取到的心肝宝贝。”
“妈……”乐乐蹭在妈妈的怀里。老实说,她好想念她的家,那个有爸爸、有牧平的家。但她不敢说,她不愿意再增加妈妈的烦恼。她还记得那天大家还开心地吃著早餐,她甚至还和牧平催促爸爸、妈妈赶快生小娃娃,他们是这么快乐、这么幸福,为什么一下子就变了呢?
“走吧,我们去客厅。”
程忻洋瞪著手中的录影带,最后决定先行搁下。她知道,这时候如果把录影带拿出来,以自己火爆的脾气,绝对对两人都没有好处。目前,一切以收养乐乐为第一优先考量。
袁修毓和牧平坐在客厅,母亲开朗地和他谈笑著,一点儿也看不出对女婿的怨言。她这个女儿在夫家所发生的事,娘家低调地采取不过问的态度。只是,从父亲紧皱的眉头,依然可以看出他的在乎和不满。
程忻洋走进客厅,视线和丈夫的接个正著。她眨眨眼,忍住欲夺眶的眼泪。呿,看到不替自己出头的丈夫,她应该生气、应该破口大骂才对,而不该只会伤心地流眼泪。她真是没用,程忻洋自责不已。
牧平冲了过来,投入她的怀抱。“妈妈!”
才短短两天没见到面,牧平好想念他的妈妈。乐乐还好,可以每天在学校见到爸爸,但牧平可不同了,因此他格外想念他的妈妈。
“牧平,乖。”曾经,她以为自己和修毓的婚姻是这辈子她所做过最正确的事,他们的婚姻让两个孩子、两个家庭紧密地合成了一体。
她错了吗?她生气、愤怒地跑回娘家,也许自己是有了暂时喘气的空间,但对两个思念爸爸、思念妈妈的孩子来说,是不是公平呢?
她咽下喉间的苦涩,坐了下来。
“你好吗?”他问,从他急切的口吻中,可以听出他对她的思念。
“我很好,你呢?”她反问,置膝的双手紧紧地交握。
“我不好。”他回答。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奔向他的怀里,抚去他眉头浓浓的哀愁,倾诉她所有的思念。她想念他,想念他温暖的拥抱,想念他那带著邪魅玩笑的双眼……
程忻洋深吸口气,直接切入正题。“乐乐的案子,有消息了吗?”
袁修毓深吸口气,眉宇之间有掩不住的悲伤和疲惫。“法院已经受理我们的申请状,并且指派社会局的人员来家里探访,时间是明天下午,所以你和乐乐必须回家。”
社会局的探访是收养程序中最重要的一环,他们会针对申请人的家庭状况、职业背景,以及孩子的适应度做出一份翔实的调查报告,然后交给管辖的法院,做为法院开庭及最后裁定的参考依据。
这两天,她想过很多情况,想他会来家里如何地向她道歉、如何地安抚她的情绪,并且告诉她,他有多么爱她,他们会一同回家,回到一个没有玉美存在的快乐家庭……
可她从没想过,她回家的原因,竟是为了应付社会局的探访?!
那么,在探访结束之后,她该何去何从?待在婆家,还是回娘家?
“我和乐乐明天会回去。”她轻轻回答。
两人无语,互相凝视著彼此。
舒服的春风由窗外一阵阵地吹进室内,却吹不散这一室的沈默与惆怅……
她和乐乐下了计程车。自从那次事件后,她就不再开车了。虽然真相大白,但她的心头还是有块阴影无法淡去。
尚未走到袁家门口,就看到一群人正在车库前吵闹著。
程忻洋停住脚步,直觉他们的争吵和那次事件绝对有关。
修毓浑身充满怒气,指责著始终低头掉泪的玉美。周围则围著社区防守队的队长、邻长及公公、婆婆。
“我们家发生什么事了?来了好多人哦!”乐乐好奇地问著。
程忻洋耸耸肩,但体内的细胞开始骚动,期待的因子在体内活跃地蹦跳开来。她知道误会已经澄清,这是她平反的时刻!
她一步一步迈向前,眯著眼看著前方。那里似乎有著幸福的光环,洁净的感觉让她无法正视。
她的幸福,来自修毓……
“忻洋,后面!”
她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惊恐地朝她奔了过来。这木头人真不解风情,这时候他应该说“我爱你”、“我想你”之类的话才对啊,恋人重逢和“后面”有什么关系?呿!
算了,反正她和他的帐还有得算,她倒要看看他要如何平抚她满腔的委屈和怒气……
“妈妈!”
她听到乐乐的尖叫声,回头,当场目击一辆厢型车的车窗伸出一只粗壮的手臂正要将乐乐拖上车。程忻洋一惊,立刻认出那是乐乐的舅舅,她毫不考虑地冲向前,抱住乐乐的身体,硬是将乐乐拖住。凶狠的坏人在失去乐乐之后,一个回掌用力地扫向程忻洋的脸颊,程忻洋只感到自己被一个疾风般的硬物强力扫过,她失去重心,在原地旋了一圈,最后倒地,车子扬长而去。
袁修毓冲了过来,将她扶起来。
“忻洋?!”
“修……毓?”
她紧皱著眉头,手捣著剧烈疼痛的右脸,只感到头晕目眩,这种痛像是要夺去她的呼吸、她的知觉一样。
“毓……”
她闭上眼,坠入深沈的黑暗中。
终曲
她睁开眼,看到蓝蓝的天、白白的云,今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但问题是……这是哪里?
她定眼一瞧,看摆设,这里应该是医院。
程忻洋动动身子,不自觉地轻声呻吟,身子一痛,所有的记忆就回笼了。
哇,她记起来了,那群家伙竟跑来她家抢乐乐?!
床边的男人在听到她的声音时,立刻冲了过来。
袁修毓双手撑在枕边,焦虑地审视病床上的妻子。“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程忻洋皱起眉头,她浑身的骨头像是要被拆掉一样,尤其是她的右脸颊,简直胀痛到要了她的命。“我全身好痛,没有一个地方不痛的……”
袁修毓深邃的黑眸闪过狂怒的戾气。“该死!这次我们一定要把那群人扭送法办不可!”
程忻洋试著起身,又换来无数个呻吟。“我一定是老了,只是轻轻一跌竟然就昏倒,还被送进医院?幸好乐乐没事。”
袁修毓笑开,小心地将她扶正,并且揽她进怀里。重新拥抱她的感觉,仿佛让他再度拥有了全世界!
程忻洋不满地抗议。“我全身快痛死了,你还笑?难道我被打成猪头,你很开心吗?”
袁修毓爱怜地将她的手紧密地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中,就只这一次,他对天发誓,绝对不让她再离开自己的身边。
“你会昏倒,不全然是那巴掌所致。”
“那是什么?”她偎在他怀里,满意地笑了。他的胸膛总是可以带给她极大的满足感。
“医生说你压力过大,严重睡眠不足才是主因。”
“哇!”程忻洋惊讶地尖叫,她仰头不可置信地瞪著丈夫。“好神奇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