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妈妈……好妈妈,好姑姑,你快快放开我吧!”方资君害怕绿衣夫人要了自己的性命,嘴上抹蜜,连连哀求不停。
绿衣夫人心中想“自己有求于他,且受他舍命相救,万万不可要了他性命”,当下故意紧了紧手指,沉声说道:“我不杀你也罢,但你要立下一道重誓来!”
“好啊,好啊!”方资君连连迎合道:“好妈妈,你要我发什么誓,我都答应!”
绿衣夫人这才松开他,让他指天为誓,切不可将今日之事说出去。
方资君不敢逃走,只怕自己刚迈出一步,这位夫人便会伸手射出一道绿光将自己射成马蜂窝。当下依绿衣夫人之言,跪倒在地,右掌指天,发誓道:“我方资君对天发誓,今日之事便烂在肚子里,绝不再提起,以后更要好好照顾这只小狼,一生一世,绝不许旁人伤害它半点。若违反誓言,我方资君……我方资君……”转头瞧了瞧那伏地已亡的青蛇将军,又向天说道:“若是违反誓言,我方资君将来便会被这个妖怪的鬼魂捉去了,不给我饭吃,让我活活饿死!”他本是要说“若是违反誓言,我方资君便要五雷轰顶”,但觉得太俗套,不能显示自己的心意,见这夫人对身旁那青衣人恨之入骨,便将誓言稍改了说出来。
绿衣夫人听了觉得有些怪怪的,却也说不上这誓言有何不对,便微微点头,又道:“君儿,既然今日你我相遇,必定是上天安排。我也不需再瞒你,我便是妖界狼人国皇后,你手中这小狼便是我孩儿,乃狼人国公主。如今狼人国遭遇灭顶之灾,我已时日不久,狼公主更是孤苦伶仃,你需要好生待她,不可违背你方才许下的诺言……另外,你还须答应我,日后你得对她如亲妹妹一般,不可乱了礼法……如果……如果对她行了夫妻之礼……”说到此,突然身子一凛,面上更添几分苦楚之情,接着喘息道:“如果对她行了夫妻之礼,就要与她结为夫妻,永生永世不可将其抛却,知晓么?”
当日狼人国覆灭之际,狼王召五王子和公主于圣殿宝座前,训导将来若是有人得以存活,须牢记国恨家仇,以光复狼人国江山、重振狼人国妖界霸业为己任。不想五位王子均是殉国身亡,这重振狼人国的重任便落在了狼公主身上。绿衣夫人贵为狼人国皇后,家仇国恨虽牢记于心,但见狼公主年幼柔弱,只想狼公主将来化为人身后,能够嫁个好人家,过些平淡安静的日子罢了。试问天下母亲,又有谁愿意让自己弱小的孩儿,在不经人世时便承受了这如千年般的沉重呢?
狼公主现虽为狼身,但再过两年,狼公主年满十周岁时,定会变成人身。绿衣夫人害怕眼前这道童将来会贪图狼公主美色,侵犯其尊贵之身,但若这道童品行端正,将来和狼公主相处时日长久,有了感情,二人能摆脱世俗之见,不用理会人界妖界争端偏见,结为夫妻,过些平常日子,倒也不算件坏事。于是,后面言语中便加了“如果对她行了夫妻之礼,就要与她结为夫妻”这么一句。
“知晓,知晓,”没想到这夫人亲口承认自己和包袱中的这只绿毛小狼都是狼妖,方资君容不得多思虑,且尽全都答应,只要能保全性命。但转而一想:“这只小狼是妖也罢,不是妖也罢,终只不过是一只小畜生也,自己即便连畜生也不如,决计是不会对它行什么夫妻之礼,作出那种有为天理的事儿了。”方资君年过十四,市井流浪数年,加之自小生活的年代及为开放,自然知道这夫人所说的“夫妻之礼”便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那事儿了。
绿衣夫人心中颇为满意,眼目突然定了一下,眉头一皱,面露惊疑之色,瞧见青蛇将军尸身腹部处有一团凸出而微显光亮的东西,心中一惊,想是他的妖元尚存未泯,于是疾声说道:“君儿,快去把青蛇将军的尸体拖到我面前来。”
听她声音冷俊,不容迟疑,知她所说的青蛇将军便是旁边这青衣人,当下将小狼轻轻放下,然后起身将青衣人的尸体拖将过来。青蛇将军尸身沉如大石,将其尸身拖拽到绿衣服人身前后,方资君已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绿衣夫人探手在青蛇将军尸身腹上轻轻一点一拍,一颗婴儿拳头大小、青光闪耀的妖元便既从青衣人口中吐出,落于绿衣夫人右手掌心之中。
狼妖妖元性热,蛇妖妖元性寒,二者水火不相容。绿衣夫人尚未学会将异类妖元化为己用之法,而狼公主已服下自己的妖元,如若让其再服下蛇妖妖元,一热一寒妖元在体内势必激撞冲突,以狼公主现在修为,怕是不到片刻功夫便会要了她的性命。却见方资君看的兀自发呆,心念一转,左手探出,捏开方资君嘴巴,右手往前一递,手中的青色妖元便落入方资君喉中,任方资君拼命抠吐,却也吐不出。
只觉那落入口中的东西又滑又腻,方资君以为绿衣夫人喂给自己吃下的妖元是毒药,心头惊惧不绝,想到迟早也是死,不如先行将这恶毒夫人骂个痛快,于是破口叫骂起来:“你这个臭婆娘,竟然如此歹毒,我已经立誓不将今日之事说出去,还应许你帮你好好照顾这只小妖怪,你竟然还要喂我吃下毒药……”
绿衣夫人并不发怒,口中温言道:“君儿,且勿惊慌,我刚才喂你吃下的是青蛇将军的妖元,对你将是大有裨益。”方资君听她这么一说,又觉身体无碍,这才略一平静,将信将疑,当即改口笑道:“好姑姑,好妈妈,日后我方资君一定帮你照顾好这只小妖怪……”但觉失口,立即停顿一下,说道:“不是,是帮你照顾好这只可爱的小狼宝宝的……”说着露出讨好一笑。
但见绿衣夫人双目微闭,似乎并不在意自己刚才失礼说的那些话,方资君又道:“好妈妈,你怎么样了?我这就扶你去看大夫……”
绿衣夫人双目微睁,弱声说道:“不用了,你要牢记今日发过的誓言,不可让我孩儿遭受委屈……”话头转过,似乎又对着方资君怀中包袱里的狼公主,凄然说道:“孩儿,娘将你托付于君儿,以后你要好生听他的话……”绿衣夫人只觉身躯麻痹无力,越说越艰难,怕是撑不过些许片刻,当下闭口,就这般瞧着方资君,但觉心智疲倦,家仇国恨交集,似有解不完的结,转而低头瞧着包袱中的狼公主,眼中泪珠扑簌落下,本想又叮咛道:“孩儿,你还要牢记,如今我们狼人国陷入这般悲惨狼狈境地,均是拜蛇人国所赐……”但想到狼公主将来变化成人形,也不过一弱女子,国仇家恨这般沉重的负担又何必加负于她,让她长大后苦于仇恨奔劳?
绿衣夫人想到这些,便不说也罢了。随而口中法诀念起,身子绿芒四射,“哗哗”有如风声,慢慢化成了绿色星辉尘粉,茫茫点点,随着那风如飘散的落叶,远远的去了……
只见方资君怀中包袱里的绿毛小狼突地一下跳出来,跃到地上,向着绿衣夫人化尘飘散而去的方向奔走许远,口中“呜呜”作鸣,好不凄楚。
这一切让方资君始料不及,看着眼前这挂着眼泪却面带几分苦涩微笑的绿衣夫人,突然间便化成了尘土随风飘散远去,当下不知所措,追上前低头瞧了小狼一眼,却见小狼也正瞧着自己,见它眼中湿润,像是流了不少眼泪,想这绿毛小妖怪竟然也有感情,方资君心中情感一激,立时探身抱起小狼,慌张的走了……
第06章 自首
方资君抱着小狼回到破庙中,心思浮动如潮,想到自己立下誓言要好生照顾这绿毛小狼,日后若是这小狼趁自己不注意将自己给吃了,那可如何是好?当下一个战栗,随而烦恶厌恶之情不由泛起。瞧着包袱中的小狼,方资君自忖道:“他奶奶的,什么誓言不誓言的,我也不管你是不是什么狼公主的,现在那绿衣夫人老妖怪已经死了,我把你扔的远远的,才不怕她回来找我呢!”
心思至此,方资君抱起小狼奔出破庙,穿越数条街巷,一路向南,走到一个荒僻的所在,将手中的小狼连同绸缎包袱一齐扔在一个灌木丛中,然后返身飞也似的走了。
回到破庙,想到日后不用再理会那小狼妖,心中舒畅痛快之意当真无法形容。得意间,却听“呜呜”数声呜叫,声音微弱,但极其明晰。方资君心头一震,猛地转身一看,“啊”的吓了一跳。那只绿毛小狼不知什么时候跟着自己回来了,此刻正站在自己身前,一眼无辜的瞧着自己,嘴中“呜呜”如泣,当真可怜之极。
方资君心中又觉不忍,便即蹲下,对着正亮目瞧着自己的小狼,缓缓说道:“喂,小狼,不知道你能不能够听得懂我说话……”说到这里,立时停顿一下,想到那夫人已承认这小狼乃是狼妖,妖怪当然不同于一般畜生了,理应听得懂人话。当下接着道:“小狼,你是妖,我是人,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日后你还是离开这个地方,到别的地方去吧……”说到这里,小狼突然“呜呜”凄鸣数声,缓缓靠近方资君,一眼美丽女子的温柔,少刻,竟将脑袋轻轻埋进方资君怀中。
方资君心头一震,仿若能够感受到这小狼的柔情,一时无措。少刻,听到门外有人疾声喊道:“方资君……方资君……”紧接一人从外面奔进来,来人正是这镇上和方资君玩的比较熟的一伙伴。听他说道:“方资君,你小子还不快跑,官兵要来抓你啦!”
方资君大奇,嚷道:“他爷爷的,我又没犯什么错,官兵抓我作甚?”
那伙伴道:“你还没犯错?全镇人都快知道了,你杀了人还敢赖这不走?你可真是胆大!”
今日遇一箩子事,心中正烦躁,哪想那伙伴竟然说自己杀了人,不是赌咒自己么?心中怒火一腾,当即想挥拳狠揍他一顿,但见他表情严肃,似乎并没说谎,忙问道:“官兵真的来了?”
“那还有假?”那伙伴道。
“我又没杀人,怕他们作甚?”方资君道。
“杀没杀人,你自己心里清楚。今日有人瞧见你在大街上合谋一名穿绿色衣裳的女子杀了那个穿青色衣裳的汉子,那青衣汉子的尸首现已被官差拖走啦!”那伙伴道。
方资君猛然醒悟,知道今日绿衣夫人杀死青蛇将军之事已被人瞧见,而自己却又偏偏在场,当下说道:“韦兄弟,多谢你提醒。那青衣人乃是妖怪,他是被另一个妖怪杀死的。我方资君堂堂男子汉,怎么会无故杀人?我这就去找官差大人说个明白。”说着抱起小狼便往外走。
那伙伴心中生奇,口中连连念道:“什么一个妖怪,另一个妖怪的……方资君,你要是被官兵抓去了,多半是要被杀头。我看你还是马上远走高飞的为妙……”
方资君全然不听,出门走了。
刚出门过街,瞧见老远一路官兵向着自己奔了过来。
方资君上前对着众官兵行个喏,问道:“众位官爷,可是要去抓人?”
那路官兵接到民众举报,正是要来捉拿一个叫方资君的犯人,一阵急行,不想这大街之上被一个毛头小孩给拦住去路。领班官差瞧方资君一身破烂样,也不听他搭话,口中喝骂道:“小毛孩,一边凉快去,别碍了官爷办事。”说着一把推开方资君,一挥手中朴刀,带领众人继续向前行进。
方资君揉揉胸口,心中郁闷,跟上说道:“众位官差大人,小生便是你们要抓的犯人方资君是也!”
“什么方资君不方资君的?你大爷我不认识,我们要去抓杀人犯,你小毛孩凑什么热闹,再惹你大爷,小心大爷一刀砍了你!”那领班官差不耐烦的挥刀叫嚷。
“他奶奶的,这年头来自首也有错吗?”方资君心中郁闷,但怕官差手中朴刀真会向自己砍落,立时躲闪一边,又欠身行个喏,接着道:“小人便是你们要去抓的杀人犯,小人原本没……”
方资君本想说“小人原本没杀那青衣人,那青衣人乃是一只狼妖所杀”,然后再这将其中来龙去脉一一说个明白。哪想话只说到一半,却听那领班官差一声喝呼打断,见他双目圆睁,口中嚷道:“你说你是杀人犯?呸!我还是玉皇大帝呢!瞧你那弱不禁风的破烂样,连小鸡都不敢杀吧?”话刚说完,群官差跟着哈哈大笑,更是有人笑得弯腰捂住肚皮,怕是笑痛了肚子。
过得片刻,群官兵不再理睬方资君,提着朴刀转身走了。听那领班的官差说道:“瞧小子那副衰败破落样,也敢自称是我们要找的杀人犯,多半是个要饭的吧!呃……对了,我们要抓的那个杀人犯叫什么来着?多大年纪?”
群官差向前行到数十步,突听得官差中一人恭声叫道:“老大,我们这次来抓的那个杀人犯叫方资君,听这镇上居民说不过十五岁年纪……”
“他奶奶的熊,你说什么?”领班官差猛的一个惊醒,“那杀人犯不过十五年纪?是男还是女?”
“听说是个男子,”那官差接着恭声答道。
“这就对了,你们看刚才那个拦我们去路的毛小子像不像我们要找的杀人犯?”领头官差喝问道。
“像,像……”群官差虽然没见过他们要抓的杀人犯,但想起适才那拦住去路的小孩却和他们要抓的杀人犯年纪相仿,又自称是他们要找的杀人犯,也不管是真是假,个个当即回答说“像!”只盼好早些时日抓了那杀人犯回去交差。
“他奶奶个熊,还愣着作甚?追啊!”领班官差一挥手中朴刀,调转方向,喝呼手下追寻方才那小毛孩。
且说方资君本想向群官差自首禀明案情,哪想那群官差迂讷不堪,不仅不抓自己,反而戏谑挖苦自己一番,不由心中恼怒,抱着小狼转身走了。但未走多远,那群官差又追了回来。
群官差追上来一下将方资君围个结实,手中刀剑凌空舞的“呼呼”作响。听那领头官差喝道:“大胆逆贼,胆敢杀人放火,该当何罪?”
方资君见群官差突然又折转回来,忙是拜倒在地,口中呼道:“众位官爷,小的没杀人,也没放火……”
“呸!大胆,还说没杀人放火。我问你,你可是叫方资君?”领班官差厉声问道。
方资君答道:“小子正是贱民方资君!”方资君虽是来自另一个世界,曾生活在一个自由时代,但在这个世界中呆了数年,多少也懂得一些规矩,与这领班官差答话,更是必恭必敬。
“那我再问你,你的年纪可是不超过十五岁?”领班官差又道。
方资君恭敬答道:“正是,小子今年十四岁过半。”
“他奶奶个熊,你十五岁不到,又叫方资君。我们要抓的那个杀人犯也是十五岁不到,也叫方资君。那你不是杀人犯又是什么?”领班官差喝道。
方资君心中觉着好笑,原来这个领班官差是个逻辑不清的糊涂官,当下懒得多争辩,说道:“官爷,小的正是你们所要抓的那个杀人犯。但小的的确没杀过人,这其中另有隐情。”
“什么隐情不隐情的,我不爱听。那我问你,你杀人后又为何放火?”领班官差喝问道。
“回大人,小的既然没杀人,更何来又放火?”方资君奇道。
“你奶奶个熊,我说你放火就放火了。你没放火,那前天康宁镇一酒家怎么失火了?”领班官差道。
方资君心下更奇:“这康宁镇离这儿有一天的路程,自己怎么会跑那儿去放火了。”正要有一问,却听一官差俯身凑到领班官差耳边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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