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如伴虎,何况还要采纳他人的谏言。
走到路上,有几个眉清目秀的公子对她露出爱慕的笑容,她同样微笑着,这是礼貌。
倾艳那小子,一定被什么东西迷住了,回去后要好好教育教育,身为保镖是不能随便离开雇主的身边。
“唔!”
一心二用的结果就是和别人撞在一起。
“对不起。”
姬千年还未开口,对方已经先行道歉。
“没关系,我也有错。”
贯彻执行优雅风度已成为姬千年的条件反射性,姑且不论谁对谁错,总之,春风般的笑容,轻柔的声音能让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见到她的容貌,对方微愣,但反应很快,礼貌性地笑了笑,便要擦身而过。
“啪!”
也是巧了,一直藏在姬千年袖中,临行前琴玉塞给她的那块形状怪异,不知其来处也没多少观赏价值却很昂贵的勾玉掉了出来,正好砸在那人脚边。
事后据姬千年解释,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但此刻,注定两个字是说不清楚的。
那人看见脚边的玉,神情大变,算不上美丽但俊秀的脸浮现出一种可以说是相当古怪的颜色。
“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姬千年不动声色的捡起玉,当着这人的面揣进怀里。
对,她是故意的,因为这男人的表情实在太令她好奇,她想,看见怪物表情也不过如此吧。这玉,和他有什么关系?
她不贪,若是他的东西她会还给他,可他并没有开口要,而是默默看着她离开。
姬千年掀眉,悠闲抹笑。
是你的东西你不当面要回,反而跟在我身后鬼鬼祟祟是什么意思?有鬼哦,想跟我玩捉迷藏,好啊,奉陪到底。
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跟在她身后的人影就让他跟好了,她倒很想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玩心一起,姬千年也不急着回客栈,东转转西看看,像是没看见身后那人,在镇上绕了一圈才走进破巷,回到小客栈。
就在她身后,一道人影一直牢牢盯着她,直到亲眼看见她进了客栈才转身离开。
呵,去通风报信吗?晚上又有好戏瞧了。
放下手中东西,姬千年来到后院,看见火倾艳拿着鞭子在那挥舞。
那鞭子约莫丈寻,通体赤红,上面雕刻着复杂的图案,质轻柔韧,看起来是支上好的长鞭。
他耍得虎虎生威,气势磅礴,不过可惜的是,在他长鞭扫过的地方,草木皆毁。
“你在干嘛?”她惊奇的问。
“练武。”他气喘呼呼,头也不回地说。
练武?有这样练武的吗?看起来像在发泄。
“……倾艳,你不是在练武,是在辣手摧树。你看看,院子里本来就很稀疏的树木现在被你长鞭一挥,变得光秃秃的了,多难看。”幸好倾艳的鞭子不是朝着墙壁甩,这摇摇欲坠的小店经不起折腾,要是突然垮掉,那奇怪的老掌柜不找他们算帐才是怪事。“你别忘了,损害客栈内的东西是要赔偿的,你更别忘了,从口袋里掏银子的人是我。”
火倾艳垂下长鞭,沮丧地挠挠红发,“我不想拖你的后腿。”
他是她的保镖呀,理当身先士卒,保护她的安全,可是每次有危险发生,总是她在保护他。他这个保镖当得真窝囊,连受伤的云鹤都比他强!
“欲速则不达。”
“我知道!但我不能当作没看见自己的弱处一味躲在你身后,我一定要努力,让你刮目相看!”
“……有志者事竟成。”她笑着鼓励他。“好吧,你继续练,我不打扰你了。”
刚转身,又听到背后传来风声和树木断裂的声音。
唉,造孽哟。
进了小房间,从窗户里还能看到勤奋练习的身影,飘扬的红发,挥洒的汗水,湿透的背脊,可见火倾艳是多么认真刻苦。
其实,倾艳的武功并不算很差,轻功很扎实,打不过还可以逃,绝对保得住小命。不像她,以前学的在这里派不上用场,只有家传的“瞬步”还起点作用,可是身为雇主,总不好意思学他,不是人家的对手就拍拍屁股走人吧,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看来,我也要加强训练……这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若是继续下去,迟早会被老天爷收回小命,深若一定会笑死,我也舍不得琴玉他们。唉,运气真差。”
轰隆隆——
晴空中居然传来几道惊天雷响,似乎在抗议。
我才不敢要你的小命……会被阎王那小子抽筋拨皮……
“咦,要下雨了吗,明明是艳阳天啊。”
月色撩人
入夜,姬千年和衣躺在床上,眼睛微闭,稍作休息。她不是真的睡着,只是做做样子。她无法肯定今晚一定会有人潜进来,不过从古到今干“坏事”的都选择晚上动手。
月黑风高,是杀人越货的大好时机嘛。
一个白色身影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站在姬千年床头,连呼吸声都控制的恰到好处,令人不易察觉。
姬千年毕竟不同于常人,虽没有高深的内力,但她耳聪目明,在原来的世界里属于“夜行动物”,又受过洧的“特殊”训练,所以立刻就发现身边有第二者的存在。
姬家的家训:在任何时候都要保持绝对清醒,不能掉以轻心。
老祖宗果然有先见之明。
她睁眼,脸上仍是那种湛然如神的表情,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淡雅笑容,双目仰视立在床前的闯入者,以不变应万变。
换成旁人,看见自己床边突然多出个陌生人,大多会惶恐或是尖叫,姬千年却处之泰然,仿佛这人原本就待在房间里,从未离开过。
今晚的月亮好暗淡。姬千年轻喟,只瞥了一眼,这闯入者大概的轮廓在脑中成型。
白皙修长,龙眉凤眼,清贵不凡。
好相貌!
可是——
为什么是一身白衣?
姬千年微笑不变,脑子里却写冒出大大的问号。
印象中,夜行者应该都着黑衣,在夜色的掩护下才好“偷(又鸟)摸狗”,这人却反其道而行,难道他不怕晚上出来吓到人?任谁见了,都会以为厉鬼索命来了。
“你……”
唯一确定的是,这人不是镜花堂的杀手,估计与白天那人脱不了关系。
她只说了一个字,下面的话还来不及讲就吞进肚子里,因为白衣人举掌攻向她。
凌厉的掌风逼得姬千年不得不从床上跳下,闪到一边。
这人,看起来不像地痞无赖,怎么二话不说就动手打人呢?真是没礼貌,亏她还特意等他上门呐。
“你……”
又只说了一个字,白衣人的掌风又朝她挥来。
他讲不讲道理啊?她继续闪。
“我说你……啊?”
眼睛一花,再凝神时,眼前放大的男性脸孔吓了她一跳。回过神,白衣人已经和她面贴面,眼对眼,鼻对鼻,唇对唇,只差没用万能胶黏在一起了。
“……”
好快!
姬千年惊讶不已,不过也终于看清他真正的模样。
试问,当一个人的脸和你几乎贴在一起,你还能看不清楚吗?恐怕脸上长了几颗雀斑都无一遗漏。
他的眼好似千年古井,深不可测却又冷飕飕得让人一眼望进去就不由自主浑身发冷,从骨头到神经到血肉无一不被冻结……可除了他眼底的锐气和寒意,其实他有一双狭长漂亮的眼睛,近乎透明的紫;浓密的睫毛长又翘的衬托出他迷人的魅力;冰蓝色的及腰长发披在脑后,挺直的鼻子,紧抿的薄唇与充满俊气的脸组合成一张俊美又男性化的脸庞,再加上他硕长的身躯结实的体格,让他浑身散发一股令人不敢逼视的冷傲气息与尊贵气质。
这张脸让姬千年有短暂的诧异。
自从掉进这个女尊男卑的世界,很少看见这么男性化和这么强势的男人,简直像是外星人。
不,有问题的人是她!
摸了摸胸口,没有心跳加速,摸了摸脸,没有烫似火云……为什么?这男人帅得一塌糊涂,味道也清爽好闻,她又不是柳下惠转世,可以坐怀不乱,怎么会没有一点点砰然心动的感觉?记得深若说过,心动的感觉就像喝了小半壶桂花酒,晕晕忽忽的,胸口微醺发热,心跳的节奏也会慢慢变快……是这样吗?第一次遇见洧时倒是有这种类似反应,不过是气得想扁他。家里那几个更不用说了……再试一次!
哎,心跳加快了?
“……”
不对,这不是她的心跳。
抬眼,和她零距离的那双漂亮的眼闪过一道幽深光芒。
“抱歉……”收回手掌,姬千年遗憾地叹息。是说心跳怎么会突然加快,原来摸错了对象啊。
他不痛不痒,只是讨厌人家碰他,不论男女他都厌恶人家对他动手动脚,若是有人犯了这项忌讳,一定一脚被他踢飞。
他可以原谅这女人不知者无罪的错误,但不能理解的是自己为何纵容她对自己的无礼,不动手推开她,还产生了一种微妙的……生理反应?
生理反应?有洁癖的他吗?
那人微皱眉,脸朝她俯下,相当暧昧的姿态。
再靠过来就变成非礼了……
拧眉,收起轻松的心态,姬千年脚根一点,跃开。
可以确定一点,这人绝不简单!
他逼近,她跃开;逼近,跃开……短短几秒钟,两人在狭窄的房间里重复了数十次。
他是在考验她的耐性吗?
他步步逼近的动作让姬千年额前浮现三条无形黑线。
跃开。
逼近。
还玩?姬千年突然有一种很无力的感觉。他究竟想干什么?半夜三更闯进女子的房间,还跟她玩这种我退你进的游戏!他是闲着无聊还是怎的,以为她不会反击吗?
是谁说男人逆来顺受,含蓄内敛的?皇深若,我要打你的屁股!
“半夜不睡觉,跑到姑娘的房间玩捉迷藏,公子的兴趣真是异于常人啊。”
小瞧了她姬千年,姬家的“瞬步”代代相传,属于古武术的一种,在武术界是独一无二的。
就在双方即将接触的须臾,姬千年蓦然闪晃,身形顿失,脚步瞬息万变,快得化为一道淡影在房内穿梭自如,丝毫不碰撞任何物品。
见状,白衣男子薄薄的俊唇扯出抹几乎看不见的笑,飘身迎上,像姬千年的影子般紧贴不放。
一时间,只见房内两道淡淡的人影若隐若现,却奇异地契合。
惊 吻
姬千年黑线,万万没想到,她施展的瞬步居然有人跟得上,还贴得这么近?要不是这男人满脸冷漠不似登徒子,她会以为他是故意占她便宜。
到了如斯田地,姬千年不甘心的承认,这男人武功……凌驾她之上。
“如果公子是来取回自己的东西,我还给公子就是了,何苦咄咄逼人。”
男人贴近的刹那间,姬千年身形微晃,想远离他。
可悲,不仅摆脱不掉,还被男人看出自己的企图,伸出两指朝她胸口轻轻一点,让她变成一尊美美的石像。
什么?
姬千年僵住,身体竟然定在原地无法动弹。她无声地哀叹,失策啊失策,怎么忘了点穴这一回事呢?这下好了,想跑也跑不了。
唉,如果她也会点穴,先下手为强,也用不着受制于人了。真是——技不如人,甘拜下风呀!
凝视一动不动的姬千年,男人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跳得飞快,他知道这是兴奋的感觉。
蹙眉看着眼前的女子,他搞不懂自己这种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的心情究竟从何衍生而来?
“你是谁?”他开口,声音低沉、磁性,犹如醇酒。
“我还想问问公子是谁,连声招呼都不打,不但私闯我的房间并且用不入流的手法攻击我,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既然身体不能动,就发挥嘴巴的功能,看他会不会感到羞愧。
这女人真的很特殊!他虽然喜爱独处,不爱与人群接触,但身为君家掌握实权的主事者,与人接触在所难免,所以他见识过很多人,看过的女人更多。
但像她这样的姑娘还是第一次遇见,如此的冷静,淡然又优雅,一举一动充满了难言的魅力,既不被他的面貌所迷惑,还敢动手碰他,讽刺他,怎不教他另眼想看?
“你叫什么名字?”他想知道她的名字,而且渴望异常。
当姬千年惊讶的看着他时,白衣男人这才发现自己把心底的渴望给说出了口。
“你……”姬千年陡然绽开优雅美丽的笑容,“先解开我的穴道,我再告诉你。”
“你是傻瓜吗。”他语气冰冷。
“……”首次被人当作傻瓜,微笑立即从脸上消失。
“名字。”
他就是想要知道她的名字,不但想知道,甚至还想要进一步认识她,这种莫名的渴望抑制不住的从心底冒出,奇妙又自然。
“外面的月光足够让你的头脑清醒清醒了。”做你的白日梦!
动不了手就用言语攻击他!哼哼,骂她傻瓜,此仇不报非姬千年!
“……”
“看不出你人模人样,内心却小人一个,使出这么不光明的手段,实在让人不耻。”眯着美眸斜睨他。
“……”
“你……唔!”
冰冰凉凉的唇突然覆上她的,冷静如姬千年也惊吓住,瞪圆了眼。
他他……他在干什么?
他感受着由她唇上传来的柔软触感,她的唇瓣不可思议地柔软,他沉溺其中,眷恋不已。
他的手臂紧环住她纤细的腰肢,让她的柔软毫无空隙的贴着他的刚阳。
事情的发展完全失去控制,姬千年动也动不了,只能看着对方在她唇上肆虐而无能为力。
这是从哪个国家蹦出来的蛮横大王啊——她还以为这世界的男人都如家中那几个一样温柔体贴像朵解语花呢,原来还有这种霸道不讲理的!他这种对男人而言算是出格的行为是代表对她有意思,想嫁给她吗?
俊男美女在某个浪漫的月夜一见钟情?
太戏剧化且不现实,又不是演电视剧,再说这是女儿国,男追女,隔层山。
被人强吻不生气是假的,可是生气也没用,被他点住穴道动不了,无法出手揍他,姬千年快郁闷死了。
到底吻够了没有?
……
半晌,唇是离开了,他的手却在她身上摸来摸去。
豆腐还没吃够吗?色狼!
“男女授受不亲,公子的手请不要放在不该放的地方,会让人产生误会。”他充耳不闻,依然对她上下其手,姬千年微怒,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他。“你的行为似乎超出了正常接触的范畴吧,难不成公子看上我,想嫁进我家门?”
他一愣,大手停在她胸前不动,思考片刻,又继续探进她怀里摸索。
“你在找什么?”
他不理她,摸索了一会儿,手抽出来,指间夹着一块逗号形状,晶莹剔透的碧玉,中间刻了个“君”字。
“此玉名勾陈,我的。”他拖出椅子坐下,优雅程度不亚于姬千年。“君初见,我的名字。”
见面礼
君初见?
这个名字对于姬千年来说非常陌生,甚至听都没听过。
君家是云冰国的名门大族,君家的初见在各国之间也是相当有名的一个人,以男儿身成为君家现任的掌权者是件十分不易的事。他才华出众,胆识过人,文武双全,连女子也比不上的气魄在各国间也是令人津津乐道的。通常只要他报上姓名,大家就会流露出敬慕或畏怯的神情——毕竟他的武功之高在江湖上也赫赫有名,能成为他对手的人不超过十只手指。怪只怪姬千年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当她露出疑惑的表情时,君初见也疑惑地拧高眉。
两人对视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