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未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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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未归人-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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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愉快吗,况你我个人间的恩怨当私下解决,何必当着大家的面把事情闹僵呢。不知情的还当我欺负柳兄呢。”
  “你,”柳天怒瞪他,原本被酒气熏红的脸更红了。
  旁人也开始劝解,最后李明吉道:“今日我摆宴是为了让大家乐一乐,梁兄柳兄不会连我这一点私心也不满足吧。”
  “抱歉,扰了大家的兴,梁某十分过意不去,望各位兄台不要介怀。”
  “抱歉,我先行一步,各位慢用。”说罢柳天拂袖而去。
  “柳天这人就这样,真扫兴。梁兄可不要与他计较。”李明吉道。
  “自然不会。”
  众人又重新言笑,仿佛刚才的事没发生过一样。
  “何苦来哉。“沈计言叹道。
  “可不是我非要过不去。“梁世轩满不在乎地说。
  沈计言懒与他分辨。也就喝酒去了。
  欢饮哪知时日短,转眼便是离宴时候。
  月光静静撒在这座千年古城的身上,热闹繁华的汴京便有了难得一见的寂静之美,月影将身影拉长直至交叠在一起。偶尔飘来远处阁楼上的歌声仿佛夜的叹息。
  “醉别西楼醒不记,春梦秋云,聚散真容易。”梁世轩说。
  “待到他日重开宴,再谈李谢。”沈计言道。
  两人慢行至李府,相视道:“明日再见。”
  “沈郎君,夜深还不睡罢。“小东进到房内看到沈计言倚窗望月。
  “小东,人呐容易痴心妄想。“
  “咦?”小东听得一头雾水,沈郎君今日好生奇怪,莫非是喝了酒的缘故。


☆、君心知我心

  近日书来,寒暄而已。惨怀,嗟叹少年易分难聚。
  梦觉、透窗风一线,寒灯吹熄。那堪酒醒,又闻空阶,夜雨频滴。
  “沈郎君,再用功也该注意身子啊。这入秋夜寒的,冻坏了可不好。“小东把一件长袍披在沈计言身上叨叨絮絮。
  “小东怎么像个老妈子。“沈计言放下书望他笑道。
  “出门前,我可是向大郎君还有阿郎再三保证好好照顾你的。”小东挺起胸脯说道。
  沈计言笑了笑,爱怜地摸摸他的头,不过是个孩子,心思却像个小大人。
  “我不是个小孩了。“小东不满的咕哝道。
  沈计言看向窗外,夜雨滴滴答答的砸在青石板上,缠绵不绝。雾气漫漫,为寒夜更添了几分寒气。
  入秋阿爹的身子还好吗,怕是又是整夜的咳。以往他坐在书房中总能听到不远处阿爹房里传来的咳声。就再也看不下书了,悄悄的走到阿爹门外,也不敢进去,生怕惊扰爹娘休息。等咳声停了再回到书房。直到有一天,直到半夜咳声也没响起。他才知道阿爹怕打扰他搬到别的房间去了。其实每一晚他的悄悄来访都瞒不住阿爹。
  沈计言叹了口气,不知何时才得归。自他入京来见识了太多的才华横溢的才子,其中何其多不如意之人,终其一生不得归乡。
  一夜秋雨已停,遍地秋叶,沈计言拿着书匆匆穿过清河桥。
  “白羽。“身后有人叫道。
  沈计言转身,看见同窗好友王琦凡睡眼惺慢慢踱过来。
  “你这样夫子又要训你了。“
  “那老头像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老顽固,实在是讨厌至极。“王琦凡满不在乎的说道。
  他这样子让沈计言忽然想到了梁世轩,总是透着不耐烦、骄傲,在这点上王琦凡和梁世轩都是一致的。也许这是他和王琦凡走得如此近的原因吧。
  “白羽,你在想什么,笑嘻嘻的。“王琦凡好奇道。沈计言的样子就像是想到情人既甜蜜又苦恼的样子。
  “没什么。“沈计言忙答道,脸上不自觉地泛红。
  “是哪家的姐姐让白羽这样朝思暮想啊。“
  “别胡说。“
  “哎呦呦,比西子娇羞啊。“王琦凡本是厚脸皮之人,调笑起来是什么话都能说。
  “你这人。”沈计言无奈道。
  入学堂内,端坐好。老夫子持戒尺负手于后,众人屏息大气不敢出。
  “王琦凡”夫子叫道。
  王琦凡愁眉苦脸,好似死了爹娘。慢悠悠的站了起来。
  “夫子请吩咐。”
  底下便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声。夫子不由得紧皱眉头,课堂之上岂有此理。闹成什么样子。
  “安静。”夫子大喝一声,刚才还在窃窃私语的学子们立刻噤若寒蝉。
  “成何体统,课堂上吵吵闹闹,简直是把这当市井了。”
  “王琦凡,《左传》可读了。“夫子看着他问道。
  “读了些。“王琦凡小声答道。
  夫子捋胡子,问道,“到底多少。“
  “只几页而已。“
  “还有谁读了。“夫子隐隐有怒气,握戒尺的手力道加重了几分。
  没有人敢开口,面面相觑。
  “夫子,学生读了,只是还未透彻,所以不敢托大说自己读了。“沈计言说道。
  夫子满意的点点头。
  “你们这些人,朝廷花银两培养的竟是你们这些不学无术的混帐。将来怎么能报国,怎么造福天下苍生,你们是大宋的脊梁而不是蛀虫。除沈计言外,其他人抄五十遍《左传》。“
  “是,夫子。”众人回道。
  “哎,这回死定了。我要是会那样说,夫子也不会罚我啦。“有人讽刺道。
  “《左传》难道我们就没读过吗?只是那样说,真是羞耻。”
  王琦凡在后面,听到这些话,真是越听越过分。
  “你们这些人自己没本事,在背后议论别人就有本事了。”王琦凡开口反驳。
  “火气那么大干嘛,又不是说你。“
  “就是,与你有何干系。“
  “你是嫉妒沈计言被魏大人钦点为上舍生吧。“王琦凡道,”可惜有些人啊,苦苦读了这么些年,还不就是个内舍生。“
  “你“被人说中痛处,自是无话可说。
  “王琦凡,你家不就有俩儿臭钱吗?怎么还想为沈计言出头,莫非他是你姘头。“那人一脸财色酒气相,下流猥琐的令人生厌。
  王琦凡气的一扯那人的衣襟,狠狠道:“李大福,不要以为你日日嫖男娼,别人就和你一样了,下流货。”
  “这是读书人说的话吗,大家听听。”那人扯开王琦凡的手,得意地与同伴说道。
  “王琦凡”沈计言叫道,他听到王琦凡在监舍内与人起争执,忙赶来看看。若是让舍监发现他们聚众闹事只怕王琦凡会受到严重的处罚。
  一看是那几个平日看不惯他的人,知道王琦凡又在为他出头了。
  沈计言把王琦凡拉走。拉到穿廊便放开他。
  “要不是你拉我,我非得揍死那厮不可。“王琦凡气得直嚷嚷。
  “为什么?“沈计言冷言道。
  “他们在背后诋毁你。“
  “与你何干,你不必为我这样。“
  “好,我不识好歹行了吧。“王琦凡就要走。
  沈计言叹了口气道:“清者自清,我并不在乎他们怎么说我,你若是和他们闹起来,被夫子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罚你呢。“
  “大不了这太学我不读了,本来就是被逼来的,与其在这受气不如小爷我回家逍遥去。“
  “这么灰溜溜的回去了,你爹娘还有什么脸面,你这么走了岂不是称了小人的心。“
  “我是看在你的面上才不与他们见识的。“
  沈计言无奈的笑笑,这事也就这么结了,王琦凡说不计较就真的不会与他们计较。
  在这太学内谁不是明争暗斗的,沈计言早也有了受人诋毁的自觉,那不过是一些牢骚话而已,沈计言是万万不会与这些人见识的。
  王琦凡性子太过冲动,直来直往,嫉恶如仇。视沈计言为知己,常为他出头。沈计言虽感激他,但也为他这样的性子着实担心。
  “沈郎君,梁三郎托人给你送信。”小东手中拿着一封书信。
  沈计言小心翼翼拆开,精美的蜀笺上是梁世轩龙飞凤舞的字,不知为何他竟有些伤感。
  “美酒一杯与谁共,遇仙楼处等君来。”
  沈计言看着,心中百感交集,他虽偶与梁世轩通信,但两人却未曾再见过面,今日相约竟恍如昨日。昨日欢饮场景历历在目,再聚已是数月之后。
  沈计言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心中想着待会见面要说的话。不知不觉中便到了遇仙楼,沈计言缓步走上二楼。见梁世轩,对方正微笑的看着他。突然他觉得什么也不用说了,仿佛他们昨日也是这样坐在遇仙楼内对饮。
  “数月不见,白羽越来越意气风发了。”
  梁世轩为他斟满一杯酒,递到他面前,姿态优雅潇洒。
  “我曾说过,请君遇仙楼赏景,品琼浆。请。”
  沈计言端起酒杯,浅抿一口,口感清甜,酒香盈口。
  “玉露琼浆,不负其名。”沈计言赞道。
  “那你看这景如何。”
  沈计言往外望,汴河水波粼粼,码头车来人往,不时有大船停靠,甚是繁忙。远处的山则像山水画中的,飘渺深远。深秋大街小巷开满了黄澄澄的菊花,在秋风中轻曳身姿。
  “好景。“沈计言垂下眼帘道,“奈好景难留。”心中不由得感伤,小楼凭栏处,正是去年时节。梁世轩与他也生分不少。原来只他一人觉得未变而已。
  梁世轩一笑,不言语。答案呼之欲出。
  两人又聊了些别的,但大部分的时间都是静静地。似乎已无话可说。
  “待得久了我也该告辞了。”沈计言起身作别。
  “不如我送你一程。”
  “如此便麻烦了。”沈计言只当他是客气。
  沈计言觉得一阵苍凉,这汴京的秋凉入人心。有谁在唱:“近来憔悴人惊怪。为别后、相思煞。我前生、负你愁烦债。便苦恁难开解。”
  谁知道天意要这般作弄人呢。
  “白羽似乎有些不快啊。”梁世轩似调笑一般的开口道。
  沈计言看了他一眼,随即低头道:“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让笠言见笑了。”
  “扰什么,不如说来听听,或许我可以替你解忧。”
  “不了,这忧你解不了。”
  沈计言说罢,快步走开像是要将他甩掉一般,他正气恼也顾不得失礼了。梁世轩不说话紧跟其后。
  “我一个人走就好,你且回去罢,谢了。“沈计言僵背对他说道。
  “白羽可是生气了。“梁世轩小心翼翼的问道。
  “说什么,哪来的气。“沈计言转身,平静的说。
  梁世轩盯着他,定定的说:“看来真的生气了。“
  “笠言哪的话,我们多久没见,哪能一来就对你生气,多心了。“
  梁世轩说,“我能感觉到,不必对我隐瞒。”
  沈计言突然感到很气愤,冷冷说道:“梁兄真是喝多了。”
  “白羽,我一直在想或许我们不该认识,或许从一开始不该走得这样近。我承认我一开始是。。。。。。”梁世轩欲言又止,看表情似乎很为难。
  “如今你我不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吗?梁兄多虑了。“沈计言冷冷的看着他。
  梁世轩似乎很懊恼。
  “白羽,你能了解我现在的境况吗?“梁世轩声音透着悲哀。
  沈计言看着他,不知如何回答。他们像两个亡命之徒,在挑战世俗的伦理。可你若无意向他人,为甚梦中频相见?
  沈计言放弃似的,向他靠近。梁世轩紧紧搂着他,眼泪一滴一滴的打在他的衣衫上。盈盈泪眼。漫我耳边,作万般幽怨。沈计言叹了口气,终究逃不过。
  沈计言不由得红了脸,小声说道:“小心叫旁人笑话了去。”
  梁世轩放开他,小心的问:“可明白了。“
  沈计言瞪了他一眼,无奈道:“难道不明显么。“
  梁世轩听罢,已知他意,欣喜的望着他,白皙的脸上也是一片潮红。
  “走罢,呆子。“沈计言不好意思的说道,原是气恼自己一厢情愿,不想他也有此意。至于日后如何,且不去想吧。这样便好。
  “白羽,我们这样有违天地伦理道德,我怕有天你会后悔。“
  “你不悔,我亦不悔。“
  旋暖熏炉温斗帐。玉树琼枝,迤逦相偎傍。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


☆、断环结情

  断环结情
  小东近日觉得沈郎君怪怪的,时常对着书本或窗外发呆,时而笑,时而蹙眉。像什么呢,就像说书人说的小娘子思春的情态哩。
  “小东,我要出去一趟。”沈计言突然说道。
  “郎君,这是要去哪儿?”
  “到处走走罢。”
  真是奇怪,以前倒不见他想着要到处走走。郎君莫非真有了属意人。
  “沈郎君,外面天凉着哩,多披件衣服啊。”小东想起拿着衣服追出去已不见他人影,不由得担心他。
  沈计言走了许久,觉得寒意涌上来,只叹自己走得太急竟忘了多加一件衣服,只好把自己缩起来,到了清风楼才觉得有暖意。清风楼一如既往的人来人往,外面秋风瑟瑟,里面温暖如春。候了一会儿,才等着一个位子,小二不敢怠慢忙把他引到里边。不一会儿就上了一壶温酒。
  沈计言喝了一杯酒,只觉得身体的寒气顿消,人也舒畅起来。
  百无聊赖的坐了一会儿,听到楼下一阵喝彩声,便踱到勾栏处观望。底下甚是热闹。
  楼下,一位灰衣青年在众人的围观下专心的作画,那人白描的功夫了得,把清风楼内的景况画的栩栩如生,歌舞的歌伎,狂饮的富贵人家,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跑堂小贩都跃然纸上,沈计言看得入迷。那人突然抬头望了沈计言处一眼,笑了笑。沈计言便也跃然纸上。沈计言看罢,笑笑,觉得这人甚是有趣。
  沈计言正想着,一双手便攀到他肩头,沈计言不由得吓了一跳。转身去看,梁世轩在身后。笑嘻嘻的看着他,觉得他刚刚的反应很有趣。
  “你怎么在这儿?”沈计言惊讶道。他可没有约梁世轩在此一聚。
  “心有灵犀,一点通。”梁世轩笑言。
  沈计言知他鬼话不可信。
  “好罢,我与友人在此一聚,你一进来我便看见你了,只是你未曾看见我。”梁世轩无奈道。
  沈计言听罢,不觉好笑,梁世轩就像讨不到糖的孩子。
  “我定了一雅间,专为候君。”
  沈计言随他进入雅间,端的是宁静典雅,四壁具挂名士山水图,或是高山流水,或是明月照松林,清泉石上流。
  “此处如何。”梁世轩得意洋洋道。
  “甚好。”
  沈计言对梁世轩投其所好的举动很满意。
  沉水香袅袅,两人相视而坐,倒有现世静好,岁月长安的意味。
  “自离别后,万分念君,奈何无音讯。”梁世轩叹道,自上次一别,两人的确是隔了一段时间未见。
  沈计言深感内疚,他的确是未给过梁世轩书信。
  “白羽,你这样啊,我甚感不安啊。”梁世轩叹道。
  “抱歉。”
  梁世轩走到他身旁,执起他的手。说:“此生宁不负君,难道白羽信不过我吗?”
  沈计言叹了口气,他相信梁世轩的心定不会负他,但世事又岂是如意的,也许将来的一天他与他都会成家立业;不,是一定会。到时他们又如何选择呢?还能如何选择呢。
  “你不要多想,我自是信。”
  梁世轩觉得他的回答是不肯定的,说到底还是半信半疑。梁世轩也不逼他,他们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是存在的,就是他们同为男子。
  “你看我想这么多作甚,你可是向我保证过的,不悔。”梁世轩说这话,是为了说服他自己。
  不说分明语,恨此时太过清明。
  沈计言举雕觞饮尽,怎奈不知酒滋味,尽做愁滋味。
  梁世轩从怀中拿出一只玉环,玉质温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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