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我从小就练习了一些武术基本动作,然而由于没有什么动机,就没有坚持下去,更没有刻苦练习。我是更加喜欢听武侠故事,揣摩武功道理,而不是实际操练武功。但是,到了美国后,我反而越来越倾向练习功夫,这和我上面说的事有关,就是我经常暗中为受欺负的华人华侨出头,对付那些小混混和白人种族主义者。
作为华人,都明白一个道理,要想自己的同胞在哪里都不受欺负,只有中国强大了,才能够做到,这也是我从为华人打抱不平发展到充当北京间谍的一个重要原因。但当我成为间谍后,我并没有停止一年来暗中从事的行侠仗义的行为。而且,我找到了动力,刻苦练习功夫,特别是当你妈妈告诉我我们的孩子就要出生后,我每天发疯似地练习,我要保护你,保护……
这些年,爸爸从一年打破一个牢固的沙袋到三天打破一个,终于练出一双铁拳和飞腿……当然由于练成了至高的武功,在打抱不平时,我也会尽量小心,手下留情,不至于把那些种族分子和小混混弄残疾。
三个月前,大华府地区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惨剧,报纸和电视二十四小时做了报道,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几名白人种族主义分子深夜潜入马里兰州一名华人家庭,暴徒残酷杀害了身为医生的丈夫,又强奸了妻子……暴徒离开时,在受害者房间墙上到处都画上纳粹标志,还写上“亚洲人滚回去”的标语……
这件暴行震惊了全美国,FBI接手调查,华人社区紧急动员,给受害医生的妻子和七岁的儿子以帮助……而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什么也没有做,好像麻木了似的,只能听见拳头骨节的“咯咯”声——我在等消息,我在等FBI找到那些狗娘养的白人种族主义分子!
美国白人虽然有不少针对华人的歧视言论和丑恶行为,但像这次杀害华人,奸污妻子的暴行兽性这些年还是第一次看到。我虽然一直在做自己所谓的行侠仗义的事,然而,对于那些小混混,最多也只能踢断他们的腿,扭断他们的胳膊,对于早就练成了绝顶武功的我,还从来没有开过杀戒……
现在是时候了!在这个国家,我本来就是一名早就犯了间谍罪、叛国罪的罪人,那么为正义多杀几个暴徒,算得了什么?想到这里,我心情异常轻松,拳头也捏得更紧。
我静静等着FBI的调查结果,希望他们找出那些暴徒是谁,但我并不希望FBI把他们抓起来,要知道,在那些暴徒的家里清除他们,在野外猎杀他们,在城市街道上追杀他们,显然比在联邦监狱里下手要容易一些。
我知道,这些白人垃圾,这些怀着种族仇视的纳粹其实都是弱智或者低智商的,他们唯一骄傲的是他们的白皮肤。这些人犯罪,往往是冲动的,几乎没有一个可以做出精心策划、无法侦破的案件。所以,三个月前当我看到FBI出动大量特工介入的时候,我想马上就可以破案了。
结果,我错了。一天一天过去,不但没有破案,而且从各种消息看,案情越来越迷离。这些暴徒竟然没有留下一点点痕迹,最先进的侦讯专家云集的FBI,竟然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强奸犯戴着手套、头套和避孕套,不但没有留下任何指纹,毛发,甚至连脚印都被彻底清除了……
造成无法破案的原因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性很快就排除了,那就是FBI有意掩盖。这件事不是不可能发生,但当时的情况下很难发生。不但华人社区全部动员,积极协同警察办案,而且FBI内和当地马里兰州的警察里的华人也都主动介入办案,留意和搜集资料,在这种情况下,FBI想掩盖是不可能的。而且,以我对美国政治的理解,他们也不会在这种种族仇杀上站错立场。
那么只有另外一种可能性了:这些人是职业杀手,这些人精通此道。
这种解释让我迷惑不解,因为并不符合种族主义分子的特征。于是我开始研究美国的种族问题特别是研究美国的种族主义组织和团体。美国直接针对黑人的种族主义团体较多,大大小小有四百五十多个。主要以亚洲人为对象的则有七十四个。这些组织和个人主要集中在美国南部地区,相对来讲,黑人超过一半的华盛顿特区和周边地区较少。他们的行为各式各样,其中针对亚洲的主要是担心亚洲人越来越多,抢走了他们的饭碗,使得美国白人渐渐成为少数民族……
我埋头研究了差不多一个月,基本上搞清楚这附近的种族主义团体和个人的相关情况,而且也对他们所有的思考和行为有了相当深的了解。这时,我才发现,FBI由于毫无头绪,差不多已经完全放弃了追查凶手的努力。
我不能放弃,我绝对不能放弃。那天,我在书房从互联网上查找种族分子的言行记录,一直到天蒙蒙亮——第一线曙光从窗子射进来时,我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这次谋杀不是种族仇恨引起的……随即我否定了这个念头,因为,用一句英语成语来说,那是“写在墙上的”——罪案现场的墙上都是种族仇恨标语和纳粹标志——不过,随即那个刚刚被我否定的念头又顽固地冒出来:如果那墙上的种族仇视标语是故意写出来误导破案的……
我立即着手朝这个方向调查,手头的资料很充足,受害人姓黄,四十二岁,从小随父母移民来美国,哈佛大学医学院本科和博士毕业,现任华盛顿医学研究中心高级研究员;妻子为大陆新移民,比他小十岁,两人八年前结婚,第二年儿子出生……案发时,孩子房间没有受到冲击,孩子躲在被子里,医生是被一枪击毙的,身上的伤反而是死后留下的(FBI由此推断纳粹分子极端仇恨中国人);妻子被强奸,精神受到刺激,一个月后的今天还没有完全恢复……
我突然停下来了,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被害人资料。这些天,我一直在研究种族主义分子的组织、他们的思想和行为方式,这还是我第一次细细阅读受害华人的资料。这个资料有些东西引起我注意……我想了好一会,然后对照种族分子的行为特征加以分析……突然,我明白了!
白人种族分子也会时不时找一两个替罪羊发泄他们的仇恨,这些受害人轻则受伤,重则残疾甚至死亡,但所有华裔和亚裔种族暴行的受害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从事的职业比较低贱,大多为体力活,包括一些送外卖的。原因很简单,那些袭击他们的种族主义分子大多文化程度不高,他们仇恨华裔和亚裔的主要原因之一,是这些亚洲人抢了他们的饭碗。另外,被袭击的华人很多甚至不会说英语,更不用说溶入美国文化,这也是暴徒袭击他们的另外一个原因(认为他们不是美国人)。可是上面的受害人却并不属于这个范畴,他不是体力劳动者,在美国,他属于高级科学家。这位医生早年随父母移民美国,一直得天独厚,春风得意,在美国的主流社会发展,身上的中国味道越来越少。从死者所受的教育,工作环境,和他的思考方式来看,他显然比那些袭击他的纳粹白人更加美国化——这样的人没有理由成为白人仇恨主义者袭击的对象!
她的妻子受到歹徒的轮奸……这更加离奇,因为现在在我手头上有六千起涉及到妇女的种族仇恨案件,虽然有不少女受害者被歹徒凌辱侵害的,但没有一起强奸案……为什么?对了,这些白人仇恨主义分子仇视亚洲人和黑人的深层原因,就是在骨子里认为自己这种白人高人一等,不把有色人种当人看,把有色人种包括黑皮肤黄皮肤的人当猪看——他们会在犯罪时强奸自己认为是“猪”的人吗?
这时,我已经完全明白,这起所谓种族仇杀是以种族仇恨为幌子,掩盖着另外一起罪恶。我决定,开始调查这起罪恶,并给暴徒一个公正的审判!
没有想到的是,我竟然由此发现美国中央情报局正在酝酿的一个超级大阴谋,如果这个阴谋得逞,中国十三亿人将受制于人,中华民族将面临空前的危机……
六
我当时想得很简单,按照自己的思路找出凶手,交给FBI,让凶手受到法律的制裁。由于并不是因为仇视中国人而杀人,所以,我只想让凶手受到法律的制裁,我不想为此而犯法。鉴于这个想法,我找受害人的妻子了解情况时,几乎是大摇大摆的,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看是否有躲在阴暗角落里的监视者。没有想到就此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为了给北京提供高质量的情报,我必须保持“灰色面貌”,所以我并没有参加华府地区的亲北京华人社团如什么“百人会”等。但作为白宫工作人员(我的表面工作是中文翻译,负责白宫官员在阅读中国文件时遇到中国地名和人名等进行临时翻译。实际工作是前面说的“精神卫士”),作为一名华人,我还是有足够理由去关心受害的华人家属的。
黄医生的遗孀已经搬离了案发现场那间大房子,住到靠近华府地区的马里兰州界上一个华人移民相对集中的镇子上。我是随一个华人社团一起去看望她,大家离开时,我找了个借口一个人留了下来。
刚才大家都在时,我已经发现那女人眼神隐藏着巨大的恐惧和想向人诉说又害怕得要命的神态。所以,当只有我们连个人时,我就开门见山地提出了我的看法和疑问。她惊恐的眼睛霎那充满了泪水,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我知道她害怕,所以我就拿出自己的证件,一半真实一半夸张地告诉她,我在白宫总统身边工作,如果她能如实告诉我,我一定为他伸张正义。我说,你在美国生活,也知道什么事情只要能够捅到总统那里,就算有利益集团或者联邦政府机构想掩盖、想耍阴谋,也是很难的。
从她的神情,可以看出,她动心了。我于是继续开导她。
过了好一会,她终于开口了:“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绝对不是种族仇恨分子干的……”
我说,这我知道。于是我开导她,让她仔细想想,她的丈夫有什么仇人,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我还没有说完,就从她眼神看出来(不要忘记了,爸爸是心理学博士),她根本不用想,只要她愿意说,那个仇人的名字已经停在她喉咙里。
我再次向她保证,不会有事的。我说,你在美国生活时间也不短了,而且是美国公民,你应该知道,这是一个相当开放的社会,什么阴谋呀,什么掩盖呀,都是很有限的,只要我们把它揭露出来,即使白宫总统不能帮我们伸张,还有更厉害的。那就是有无冕之王称号的媒体,如果媒体也参与了压制,那么我还有最有效的,我愿意陪你到白宫门前拉横幅抗议,一旦站到白宫门前去抗议,我们就成了世界媒体的焦点,美国政府里就算有人恨死你,可也没人有胆动你了。我还举例说,你知道马丁·路德·金博士吗,他就是抗议到底,虽然被枪杀了,可是他是现在美国唯一一个人,全美国因为他的生日而放假一天,从这方面说,这个黑人的地位超过了乔治·华盛顿和亚伯拉罕·林肯……
我故意东扯西拉,好让她慢慢放松下来。
终于,她愿意说出来了。她说话很慢,我就顺着她,耐心地听,我知道她的精神还没有完全恢复,随时会垮下来的。
她说,丈夫是医学研究所的权威,这个研究所在全美国(当然也是全世界的意思)都是首屈一指的。丈夫是从事单细胞遗传研究的……
她怕我不懂,解释说,丈夫的工作也就是克隆,克隆也就是复制,从一个动物身上取出繁殖细胞,在试管里制造出一模一样的动物。
“克隆技术,”她接着说,“如果在这方面的研究成果也像打网球一样在世界范围内排出名次的话,我丈夫的排名肯定远远超过华人网球明星张德培。我常常听丈夫说,现在的克隆技术早就可以克隆人类了。他说,从理论上讲,就在1997年世界上第一只克隆动物克隆羊多莉出世时,克隆人类就成为可能。我丈夫就是研究克隆人类的权威……我常常笑他,现在在美国为富人克隆一只爱犬或者宠物猫,可以收费五万美金,可是你不去研究克隆动物,偏偏研究克隆人类?美国立法禁止克隆人类,甚至连用于治病救人的单细胞繁殖也被禁止了,你尽研究这些没用的东西,不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吗……”
她开始讲得很慢,而且怕我听不懂,经常加以解释,后来才慢慢快起来。其实,克隆技术虽然是医学和科学领域的前沿阵地,但在华盛顿,特别是国会山和白宫,这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政治问题。总统和国会都步调一致地禁止克隆人类。我也知道,科学家和医学家所说的克隆人,当然不是把一个人活生生地克隆出来,他们主要是在研究使用克隆人体某些器官,作为治疗终极病人的手段。
“一年前的一天,”她神情有些恍惚地继续说,我真怕她垮下去。“丈夫神情忧郁地回到家里,我问他,他什么也不说,接下来一个星期都是这样子。我反复问,最后他不耐烦地告诉我,不能告诉你,这是死规定!我生气了,心想,你的工作有什么保密的,哼!后来我也没有理他,好在他的情绪坏过一段时间后,就慢慢恢复了。不过,从那天以后,他经常加班,而且越来越神秘兮兮,好像连上班的地方都换了。好在我也习惯了……没有想到,一个月前事情终于发生了,那天听到他把车开进车库,我像往常一样去开门等着。看到他时,我吓了一跳,他浑身颤抖,面如死灰,头发都被冷汗湿透了……我把他扶到床上,我说叫医生吧,他哆哆嗦嗦地说,不要,不要,我没有事……我看他就有事!我就追问他出了什么事,他却不开口,我气死了,说你不说就算了,谁想管你!没有想到,第二天他是还坚持去上班,接下来好几天他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我心里可着急了,可是有什么办法……”
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小时,我心里有些着急倒是真的,只是,我没有表现出来,脸上还故意露出轻松的表情。耐心听她继续讲述。
“我不应该逼他的,我如果不逼他说,也许他还不会被害,都怪我——可是,我是担心他呀,没有想到,我的关心害死了他……我又不会克隆……他曾经对我说,如果我比他先死,他一定偷偷克隆一个我,我以为他开玩笑,但看了他的表情才知道他是当真的。我当时感觉怪怪的,眼前仿佛出现他搂抱着另外一个我时的情景……唉,现在离开的是他,我要是有他一半能干,就可以让他回家了……”
黄医生的遗孀说着说着就呜呜地哭起来,我听得头皮发麻,这黄医生的克隆技术已经到了什么地步可想而知,人类真是可怕……
“在他被害的前一天,他和我都受不了了。那晚,孩子睡后,他把我叫到寝室,关起门,双手颤抖地按在我肩膀上,让我坐下,说让我平静下来,我说,我很平静,倒是你应该先平静一下,他颓然地坐下,叹道:我怎么可能平静得下来呢……然后他断断续续讲起来,虽然自己研究精通克隆技术,而且是主攻克隆人类的,但却主要是以治病救人为主,从来没有想到在有生之年真的会有机会克隆复制一个活生生的人。他说,当然如果美国开特例宣布可以复制一个人的话,那么肯定会最先克隆爱因斯坦。爱因斯坦的大脑一直被保管着,至今完好无损……
“他告诉我,一年前,也就是那天他回来后神情恍惚的那天,有一个神秘人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