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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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机变- 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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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妲拉摇头,“估计……不可能吧?”
  “为什么?他俩挺喜欢对方的。”
  “算了吧,别老拿爱情说事了。这词现在已经滥得不能再滥了。”妲拉摇了摇头。
  “龙琪跟文室感情不好,跟方晓飞感情很好。”水玲珑着重强调。
  “是啊,小龙已经没感情给文室了,难道还要把他的尊严也夺走吗?”妲拉轻轻地说。
  水玲珑不再坚持了。──如果为了爱情什么都可以做,陈世美死得还真是冤枉,他也不过是跟秦香莲没了爱情而已,他也只是在追求自己的幸福而已……
  爱情是自私的,可有谁愿意被别人自私的爱情所伤害?如果你不愿意,你就不要用自己自私的爱情去伤害别人。
  要想公道,不妨先打个颠倒。
  理,也不容情。
  水玲珑想了片刻后突然笑了,“这么说,文室还死得真是时候。”
  “玲珑──”妲拉用一种带有警告的口气。这时说这种话是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祸从口出,福自心田。水玲珑自然明白这点,可还是忍不住暗自揣摩──文室和龙琪走到今天,其实已经是不兼容的了。彼此都成了对方的某种障碍。莫非……祸起于此?
  她默默地跟着妲拉胡转悠,走过一片竹林,听到溪水潺潺,俩人在一个月洞门前停下,水玲珑推开半掩的门,“这里是清风别院,很幽静的。”
  正说着,一个白色的影子突然从花木间掠过,诡异妖魅,迅捷而飘忽……
  “天,那是什么?”妲拉给吓了一跳。
  “瞧你,大惊小怪的,不就是一个鬼嘛!”
  这口气轻松得好像鬼是她家床头摆的一瓶花。妲拉却紧张起来,“你不是说真的吧?”
  水玲珑笑,“你也算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应该知道像这种深宅大院中常会有些灵异现象,不足为奇。就算没鬼,花儿草儿年月长了,也会成精的。”
  越发说的有板有眼了,妲拉惊异于对方的胆量,“你就不怕?”
  “我又没做亏心事,我怕什么?不过我告诉你,这儿真的闹过鬼。”
  水玲珑可不是危言耸听,大概是三年前吧,这儿开始闹鬼,据说每到深夜,那老兄就在水面上飘荡。水玲珑还撞到过一次,那“鬼”穿一身白衣,长发,嘴唇猩红,影子一样飘飘忽忽。这里的人都吓得要死,后来院长专门从乡下请来一个风水先生,据说是祖上从明朝洪武爷年间就做这一行,开易经推八卦很是灵验。这风水先生在此转了一圈后给出了个主意,让在每个小院中高挂红灯笼,一入夜就点起来,另外就是买来很多烟花爆竹,也是一入夜就狂放一气,这样过了半个月,那个鬼再没出现。
  “奇怪,它怎么地又出来了。”她喃喃自语道。
  “它、它是谁呀?”妲拉满心的犹疑。
  “不会是我吧?”扈平突然冒了出来。
  “美男来了。”水玲珑乍然看到他,忙热烈地打招呼。妲拉则默不作声。
  “怎么?想我啦?”扈平开玩笑。他们三人在影视城就很熟了。展眼又望着妲拉,笑道:“老婆你好,几天不见,更迷人了。下午就听说你要大驾光临。”
  妲拉笑一笑,“你半夜三更的跑了来,有什么事吧?”
  “我看看龙琪怎么样了。”扈平说。
  水玲珑抿嘴一乐想要说点什么,妲拉忙抢先说:“她在红楼呢,顺着这条路走就是。”
  打发走扈平,她拉了拉水玲珑,“我看我们也回红楼吧。”
  “回红楼?怕鬼?”水玲珑似笑不笑地,“告诉你吧,那鬼正是从红楼出来的。”
  妲拉心里一动,突然觉着这事颇不寻常,龙琪不就在红楼吗?水玲珑把她安排在那儿,莫非有什么特别的用意不成?正思想着,又一个人影绕过花篱匆匆走来。
  “是小何啊……”水玲珑眼神好。
  来人正是何苏琳,她看到了妲拉两个,忙停下步子打招呼,“晚上好,您二位这是……”
  “结伴同游、结位同游。”水玲珑忙说。她凑着朦胧的灯光看着何苏琳皎如满月的脸,想了一下说,“你随我来。”便拉着何苏琳进了院子。
  妲拉懂事理的人,人家没叫着她,自然不方便跟进去,便停在门口。足等了二十几分钟,那两人才出来。何苏琳又问候了一声妲拉后,走了。
  “既来了,进去看看吧。”水玲珑挽住妲拉的膀子,进了优雅别致的清风别院,这座小院有一半建在水上,静夜的长风牵来几缕蒹葭的清香,一种接近衰落的最后的一抹余香。妲拉站在廊下,看着远处的水波,总感觉心底里有个忽明忽暗的疑惑,她想了想说,“这次为了小龙,你也担着不少干系了。”
  “──其实”水玲珑想了想,“我并不是为了龙琪。”
  “噢?”妲拉心里有些吃惊,她把这种吃惊恰如其分地表露了出来,并接着问,“那……”
  “是为乔烟眉。”水玲珑说。
  “乔烟眉?”妲拉听到这个名字后默默地想着。这个姑娘她虽没见过,其大名却早就听得如雷灌耳。此时水玲珑竟然说到她此番所为全是为了乔烟眉,真叫人始料不及。
  “你们是怎么……”这事应该问个清楚。
  “那年,我还在夜总会……”水玲珑对这段经历并不避讳,──那年,她还是夜总会的红牌,身材好容貌好心态好,所以总有很多客人,日日笙歌红灯酒绿,她觉得这也挺好,因为,她的眼睛让她看不到生命中还有更好的。那就只有随遇而安随波逐流了。
  一个晚上,她喝多了,便去洗手间抹了抹脸补了补妆,迷迷糊糊间不小心撞进了一个包间。醉眼朦胧中隐约看到几个男人坐在那里,有一个好像很面熟,是谁呢?正想着,一把刀就顶在她脑门上。
  酒醒了,一股寒气从头凉到脚,欢场中三教九流沉渣泛起,死个把人很简单。杀了,随便往个地方一扔,警方永远也摸不着头脑。这回没准儿是闯到哪个鬼门关,犯了什么江湖忌讳,让人以为她打听了什么,便想杀人灭口。好在她机灵,赶快道歉说走错门了,但不管用,拿枪的人双眼很毒,吐出的蛇信子一样……
  这是杀人的先兆,水玲珑很明白。
  那个人抬起手,把揪住她往门里拉,水玲珑心里一激凌,低头在对方手腕上咬了一口,同时赶紧后退一步把门用力一磕,那人的胳臂夹在门缝中,手中的刀掉在走廊上,趁着这时间差她撒腿就跑,生与死,全看她脚底的速度了。
  这时,她耳边是一串脚步声……
  只有脚步声,快捷的、仓皇的,对方也害怕,因为害怕,所以一定得要她死。
  水玲珑就像虎口脱险的羊,将所有的能量都用在双腿上,一口气冲出夜总会跑到后街上,白天这也是一条比较僻静的街,这已经是后半夜了,街上更是没什么人了,一片寂静。水玲珑听着自己的心跳声,这才觉得做错了,她应该猫在夜总会,怎么说,那儿也人多眼杂容易藏,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她只能跑,尽力地向前跑,就在这时,她撞到了一个姑娘……
  这个姑娘就是乔烟眉,当时,她一个人走在深夜的大街上,就像在白天在花园中散步一样悠然自得,月光照在她脸上,就像天使……
  那种气氛,那个时候,能遇上这样一个人,真不啻于是一根救命的稻草。
  水玲珑一个“急刹车”,停在“天使”面前,可是这一刻,她自惭形秽了,她──顶着一个鸡窝一样爆炸头,浓妆艳抹,黑色的吊带裙又短又露,狂奔中高跟鞋也给甩掉了,挂破的丝袜上渗出浅浅的血痕……
  看着对方如水的洁净,水玲珑觉得自己就像一只爬在粪缸中的蛆,这种生命,死了也没什么也可惜的。
  “你需要什么帮助吗?”乔烟眉这时却开口问了。
  “我……可我……是个小姐。”水玲珑觉得该得自报家门了。──她这种身份,人家就是不帮她,她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乔烟眉看着她,用一种平淡的眼光,说:“我在大学读书,因为父母有足够的钱,供我。”
  这句话,让水玲珑的眼泪夺眶而出,如果,她的父母也有足够的钱供她,她何至于此!女人的纯洁与否,有时只在于钱的多寡。
  “有人在追我。”
  “追你?”乔烟眉笑了,“男的女的?”
  显然,她是把“追”,想像成“追求”了。
  水玲珑苦笑,“他们是要杀我的。”
  说话间,追她的那几个男人,已经一步步地逼了过来。他们的块头很大,还都拿着刀,月光下,寒光闪闪。要死了,水玲珑绝望地想着,可是,我不能连累这个姑娘。我得让她走。
  乔烟眉却对她说:“你站我身后去。”
  “这……管用吗?”水玲珑问。
  “对你管不管用我不知道,但对我绝对管用。”乔烟眉说。
  这话让水玲珑有些不明所以,愣愣地站着发怔。
  “因为子弹会从后面打过来。”乔烟眉笑一笑解释。
  水玲珑一听,赶快冲她身后看去,果然,从那边又冒出几个人来,手中拿着的,却是枪……前有狼后有虎,今天这娄子算是捅大了。──真不知是惹上谁了。
  “大不了一死,我不会连累你的。”水玲珑这时心一横。
  乔烟眉笑了笑,没说什么。
  这时,那几个拿枪的走过去瞪着拿刀的,然后他们就一起转过街角不见了。
  水玲珑看得有点发傻,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等她从吃惊中缓过神来,乔烟眉竟然也不见了。她的眼前,是被月亮照得像梦一样虚幻的街道,宁静、苍茫、迷离。她一个人站了很久……
  ──我活着就是为了这么活着吗?劫后余生的她一个劲儿地在想这个她从来没想过的问题。
  当第一缕阳光打在她脸上时,她又回到夜总会,除了那里,她不知道她还能去哪里。她的世界很狭小,她只能在这里一天天老去。浑浑噩噩中又过了半年,有个非常年轻的男人来找她,他没介绍说他姓甚名谁,但跟他同来的人叫他少爷。少爷要她替他们做一件事,只要做成这件事,就满足她一个愿望。任何愿望。
  她答应了。
  对方口气虽说大了点儿,但这是个机会,她认为。人生有时就是这样,相遇会变黄金。
  “要我做什么?”不管做什么她都认了。再坏还能比现在更坏吗?
  “去趟泰国。”
  泰国?红灯区?水玲珑一下就想到了那里,来夜总会的好多客人都吹嘘过他们在泰国如何如何一掷千金地漂亮的各国MM们周旋。而且以她的身份及应付能力好像去那种地方是最合适不过的。
  但,少爷却否定了她的想法,“不!”
  “不??”水玲珑真是大感意外。
  “你太小看自己了。”少爷的眼光在她身上停了几秒,像林间的晨风,清爽中带有几分贵气。他说,“我要你去一家寺庙。那儿有一棵系着红丝巾的菩提树,你就在树下等,有人会来找你。”
  一个星期后,水玲珑站在了泰国寺院里那棵青葱碧绿的菩提下,一直站了三天,正等得绝望时,一个中年和尚走到她面前,双手合十,“久等了。”然后给了她个黄色的香囊。“请收好,并送到它该去的地方。”
  水玲珑看着眼前风神秀出的僧人,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她感觉事情有点不同寻常。
  “样品。”僧人很平静地吐出两个字。歇了一歇又补充说,“最新的冰毒样品。”
  水玲珑的下巴都要掉了,大麻、摇头丸、可卡因还有冰毒这些名词,对于在她那种场合混饭吃的人,并不陌生。贩毒可是掉脑袋的,“您、您……您可是出家人。”
  僧人温和地笑一笑,“姑娘有没有听过一句古话:不秃不毒,不毒不秃?”
  水玲珑呆呆地看着对方,“佛门不是净地吗?”
  “最净之地即最污之地。佛法包容万千,又何妨藏污纳垢?”
  “可这让世人如何信佛?”
  那僧人又淡淡地说,“禅心讲一悟字,若非大奸大恶,又如何能大彻大悟!”
  “人有大奸大恶在前,大彻大悟又有什么用!”水玲珑反驳。
  僧人微笑,“世间只有大恶之人,才能成大事。若不能成大事,又如何引得芸芸众生万流归宗?”
  水玲珑摇头,她是农民的子弟,可以说她的道德观单纯得接近愚昧。这不是她的错,愚民之所以愚,是有人需要。
  “如来佛、观音菩萨,不是讲‘善’的吗?”
  僧人则道:“佛家不讲善,佛超越善恶、美丑、是非、对错……佛若讲善恶,与凡夫俗子何异。”
  “可是……” 水玲珑听得迷迷登登,“我听过很多如来的故事,什么以身伺虎……”
  “那是愚人浅见,敢问以佛祖一身一体,何以喂得天下千千万万贪婪之口?”僧人反问。
  说的很是,佛祖只一个身子,可老虎有很多只。以身伺虎虽种了善因,却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倒显得促襟见肘力不从心。普渡众生的佛应当是这样小气的吗?故事很假嗳……水玲珑慢慢地用脑子思索着。
  “其实,对于虎,羊只是它的果腹之物,凶残与否,那只是人类的看法。”僧人打起了譬喻。
  水玲珑很有些天分的人,听得有些茅塞顿开,“那依您的意思,佛经是不好的了?是骗人的?”
  “不!”僧人说,“经本是好经,只是被歪嘴和尚们给念坏了。真的倒变成了假的。”
  水玲珑涌起一种求知欲,“您给说说真经,我喜欢听。”
  僧人轻轻问道:“请问姑娘以何职业谋生?”
  水玲珑脸色一红,“我生在穷人家,因为穷,所以贱,命贱,人贱。现在做小姐,那自然更贱了,正像人们骂的──卑贱。”
  “那平常找姑娘的客人都是些什么人?”
  “那自然是贵人,有钱、有权,穿着漂亮的衣服,坐着漂亮的车……”
  “照姑娘所说,姑娘乃卑贱之人,处卑贱之地、操卑贱之业,既如此,那些贵人又何必贵脚踏贱地?”
  此话一落地,水玲珑顿时如醍醐灌顶──我有何贱?彼有何贵?
  僧人见对方悟了,微微一笑,转身即走,隐于一群信男善女中……
  水玲珑回来后在约定的地方把那个装有冰毒样品香囊给了少爷。少爷接过去看了看后把香囊又抛给了水玲珑,“给你留着玩儿吧。”
  啊?怎么会这样?水玲珑觉得自己的脑子又转不过来了。
  “这个不是,那、那、那什么……”
  “是冰毒样品,对吗?”少爷笑一笑,“三叔还是这么喜欢开玩笑。”
  原来那个和尚是他的三叔,所谓的冰毒样品看样子也是假的喽!水玲珑不禁松了口气。──她的道德底线,仅止于卖身,若要出卖良心,还是不愿意的。
  少爷看着她的表情,说:“若是真的毒品,你恐怕在泰国机场就被抓起来了。”
  “可是……”水玲珑感觉一头雾水,千里迢迢让她跑了个来回,却什么也没做。“你三叔他,真可惜了,为什么要作和尚?”她换了个角度问。
  “谁说他是和尚了。”少爷的表情很耐人寻味。
  “不是吗?”水玲珑又吃了惊。
  “他只是剃了个光头,披了件袈裟而已。他觉得那样子很酷。”
  “不过,你三叔他真的很有见识,像个……真的和尚。”
  少爷笑道:“和尚未必通佛理,通佛理的也未必就是和尚。就像你──”他盯着水玲珑,“虽然人是小姐,但心不是;有的女人,不做小姐,心却是。”
  水玲珑听着一阵感动……这是除乔烟眉之后,第二个让她感动的人。这么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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