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李箫躺在床上烙烧饼。她用被子捂着头,暗骂自己榆木脑袋。同时亦百思不得其解,为何留下人家,到说话的时候为何就慌了?她敲了敲头,嘀咕道:“李箫啊李箫,你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翻个身,又想:“哼,让我找到暮雪与连轼,挫挫你的锐气!不爱说话是吧?早晚要你在我面前滔滔不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连家堡俨然已是座死堡。冷月高悬,显得更加阴气森森。
李箫在连家堡找寻线索,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一道冷风吹过,她脖子一缩,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突然,隔壁传来开门的咯吱声,她立马挺直腰板,忖道:“不会是冤魂回来索命吧?”稳了稳心神,偷偷溜出房间,戳开薄薄的窗纸,望将进去,居然是曾经在茶寮见过的女子。
“你是谁?”
后腰被刀柄顶住,李箫唯有陪笑,道:“我知道你是南剑门的,也知道你们在找暮雪姑娘,我是暮雪姑娘的朋友,没有恶意的。”
如此大的动静,屋内女子自然已被惊动。她走出房间,上下打量着李箫,问道:“阁下当真是暮雪的朋友?”
李箫摸了摸脑袋,道:“那日暮雪姑娘被十几个黑衣人围攻,是在下救了她。嗯,后来来了个连家堡的公子,把她给接走了,再后来我就听说连家堡出事了,这才赶来看看。”
女子沉吟道:“原来是恩公,落梅替暮雪谢恩公救命之恩。”说完对李箫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
腰间利器退去,李箫感觉轻松了不少。她恭恭敬敬地回了一礼,道:“落梅姑娘无需多礼,暮雪姑娘那日已经谢过了。嗯,不知有无暮雪姑娘的下落?”
落梅摇了摇头,轻叹道:“我与暮雪从小一块儿长大,如今半点消息也没有,我很是担心。”顿了顿,又道:“我们已知她得罪了钦差大臣岑礼,得罪的原因却不得而知。不知公子可有法子找到暮雪?”
李箫右手拇指与食指支着下颚,眉头紧皱,沉吟道:“岑礼,皇上委派下江南巡查的钦差大臣?”
落梅点点头,道:“是他。”
李箫道:“那便从这个钦差大臣身上找线索!”
落梅道:“公子的意思是他们已经落入了岑礼手中?”
李箫道:“我不敢确定,但也不无可能。你想想,他想至暮雪于死地,如今暮雪失踪了,既然找不到尸身,那便证明她还活着。如果她还活着且是自由身,她一定会出来走动,那么我们就一定会知道她的消息。如今她没有消息,我觉得她是被人抓了,如此一来,抓她的会是谁呢?”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疾驰而来。
李辰昊赶到,劈头盖脸地来了句:“小四,你怎么可以丢下哥哥一个人!”
李箫干笑两声,不答话,反而引荐落梅给他认识。不想,李辰昊对着落梅嘻嘻一笑,道:“落梅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落梅微微颔首,脸上挂着一丝微笑。
李箫见他们认识,也傻乎乎地笑了笑,拍拍手,道:“人到齐了,我们该去会会那个岑大人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拦路人
女帝登基,天下初定,都中不少大臣被命离都视察,也就是百姓口中的钦差大臣。
院落很安静,黑夜中,门前两盏灯笼显得格外醒目。院外院内设三道关卡,每一道关卡都有两个带刀侍卫。
一道黑影闪过,越上屋顶,轻轻掀开屋顶一匹瓦,往下看去。
屋内坐着一个儒雅的中年人,估摸着五十岁左右。他正在握着笔,似是要写什么东西而无从下笔。没过多久,他面带微笑,沾了墨,奋笔疾书。
写完信,中年人重头到尾看了一遍,觉得满意了才装进信封。
李箫突然很好奇信上写了什么,见中年人转身进了卧房,打算下去一探究竟。
这时,一条有力的手臂拉住了她,对着她直摇头。
奔出几里开外,李箫不满的挣脱开李辰昊的束缚,问道:“三哥,为何阻止我?岑礼写那封信时思索良久,说不定那封信上藏着什么秘密!”
李箫独自行动,让李辰昊十分头疼,可他拿这个唯一的妹妹完全没有办法。忍住想要抓狂的冲动,道:“那也不能主动去招惹他啊!据我们这段时间的观察,岑礼儒雅大度,为官清廉,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坏人。莫非是场误会,要杀暮雪姑娘不是他,又或者不是他的本意?”
李箫有些不以为然,道:“未必,所谓人不可貌相,我看他就不是什么好人。明明不喜欢却硬要说欢喜得紧,明明不想去做的事却要找无数借口来推辞。去就去不去就去,废话那么多做什么?虚伪!”
李辰昊想想也是,放缓语气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截下来!”
拦路打劫,是绿林好汉的拿手好戏,李箫不是绿林好汉,却也选择了这个法子。
经过多次的实地考察,他们选择了一个极佳的地头。此路乃送信之人必经之径,他们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只等鱼儿上钩了。
山崖之上,李箫迎风而立,风吹起她的衣摆,显得有几分超凡脱俗。她抱着手臂,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胸有成竹。
他们在崖山安排了几块硕大的岩石,待送信人一过,立刻放下岩石挡住他们的去路。前路极其狭窄,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需要一人把关,信便手到擒来了。
她想,除非送信人长了翅膀,否则,此关难过矣!
没过多久,马蹄声响起,一队人马疾驰而来。李箫欣喜之色溢于言表,挥手示意准备,待一队人马驶过,几块大石便从天而降,挡住了他们的后路。后方把关的是李辰昊,他靠在峭壁上,嘴里叼着一条狗尾巴草,微笑道:“各位舟车劳顿,就在这里歇息片刻,如何?”
事后,李箫总觉得不对劲。她想,不对呀,送一封信干嘛要雇马车?这时,远处再次传来马蹄声,铁蹄踢踏,尘土飞扬。
“天哪!截错人了!”她一拍脑门儿,惊呼出声,同时万分后悔没看清便下令放石头。不过,此刻并不是自责的时候。马蹄声越来越近,她捏紧拳头,当下顾不得其他,孤身一人朝崖下掠去。
骏马一声嘶鸣,停在几块大岩石前。
李箫神色傲然地站在大石之上,乜斜着眼看着眼前的人。单人单骑,看起来却不容易对付。
“阁下还请绕道而行,此路早已不通。”
单人单骑的是个三十几岁的汉子,他勒紧缰绳,皱眉看着李箫,道:“在下去的地方,一定得经过此处,阁下要我绕道,让我好生为难!”
李箫微微一笑,道:“若阁下愿意留下一样东西,此路说不定就通了。”
汉子双手抱拳,道:“在下柳叶飞刀雷弘,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李箫知他自报家门是想要自己知难而退,当下不予理会,笑道:“原来是名震湘南的雷大侠。在下晚生后辈,贱名何足挂齿?却不知雷大侠何时也开始为官府卖命?”心道:‘据说姓雷的一手柳叶飞刀已然火候十足,若打将起来,我是打得过还是打不过呢?’
雷弘已知其来意,冷笑一声,朗声道:“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有人会看到黄金而不动心的,你说是与不是?”
李箫点头道:“嗯,是这样没错。若我见到了黄金也会两眼发直,贪念顿生。不过嘛……我向来不喜欢要那些不义之财,总觉得用那些银两之时背脊凉飕飕的,你说我说的话可有道理?”
雷弘笑道:“你很会说话,但我不会允许你再说下去了!”话音刚落,袖袍一挥,数十道寒光直朝李箫而去。
李箫纵身一跃,同时长剑出鞘,只听得叮叮当当几声响,雷弘发出的暗器已然被她尽数挡开。
“好剑法!”雷弘目光如炬,狞笑道:“水月山庄也来蹚这浑水,当真是有趣,有趣得紧哪!”
情急之下使出水月剑法,李箫已然后悔。她不想暴露行踪,正色道:“我就是我,跟水月山庄可没半点干系,你别胡言乱语。”
雷弘道:“我虽没见过你,却识得这水月剑法,你无需狡辩。”
李箫无法辩驳,唯有沉默不语。
雷弘哈哈大笑,道:“我劝你还是别淌这趟浑水,民不与官斗,不用我说你也该明白其中利害关系。”
李箫皱眉蹙额,道:“若我偏要管这事呢?”
雷弘轻蔑一笑,道:“阁下若执意如此,休怪在下手下不留情了!”
李箫冷冷一笑,道:“哼,这事我管定了!姓雷的,快把信件交出来!”
雷弘道:“就凭你?哈哈哈,太嫩了!”
李箫眉头一皱,斜剑指地,缓缓朝雷弘走去。身形一闪,已然到了雷弘身后,眨眼间她的长剑已经刺向雷弘。
雷弘不动如山,反手夹住了长剑,笑道:“轻功不错,剑法火候却还差得远。”
“谬赞了!”李箫虽是笑着说话,心却一阵阵地发凉。雷弘竟以两指之力制住突如其来的一剑,可见其指力与应变能力都十分厉害。
雷弘屈指一弹,李箫立时感觉虎口一阵抽痛,长剑差点儿脱手,心道:“他的内力竟也不差,为何如此高手却心甘情愿当个送信人?哼,信中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思及此处,也不顾虎口正在渗血,咬牙迎上。这一次,她没有用水月山庄的剑法,用的是她母亲亲自传授的刀法。
以剑作刀,足以令雷弘愣了愣神。见到此等精妙绝伦的刀法,不禁双眼发直,一面招架一面赞道:“好刀法!”
李箫的母亲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也很少有人知道她的身世来历,只有水月山庄的人知道,那个叫琅琊女子是苗疆人。既没人知道她这个人,当然也没有人见过她的刀法,是以李箫使出来的刀法虽处处透着诡异,却还是吸引着善使单刀的雷弘。
李箫扯嘴一笑,忽地,长剑一分为二,竟变成了双剑。这一变化来得太迅速,雷弘还来不及隔开刺向胸口的一剑,右腿已然中剑。
“想偷学别人的刀法,是要付出代价的!”李箫将长剑架在雷弘脖子上,冷声道:“信呢?”
雷弘闭口不答。这时,帮忙布置陷阱的人已然全部下山。李箫叫一个人搜雷弘的身,果然在他身上找到了一封信函。
李箫得意一笑,将信函放入怀中,伸手点了雷弘几处大穴,笑道:“谢谢你啦,雷大侠。此地风景极佳,雷大侠就慢慢欣赏欣赏吧!”
钦差大臣岑礼的院落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屋外平静,屋内却是一片凌乱。岑礼神色焦急,翻箱倒柜,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岑大人。你在找它,是不是?”本来只有岑礼一人的屋内,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妙龄女子。她紫色裹身,悄然而立,笑起来很是迷人。
很显然,岑礼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他神色愕然地抬起头,见到女子手中的信函更是被惊出了一阵冷汗。可他终究是经历过风浪的人物,很快就缓了过来,道:“姑娘深夜至此,不知所为何事?”
与李箫一样,楚紫烟同样讨厌虚伪客套的人。她压住想要上前打岑礼一巴掌的冲动,嫣然道:“岑大人无需装疯卖傻,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手中拿的是什么。”
岑礼道:“本官奉皇上之命南下巡查,向来有定时给皇上汇报巡查结果的习惯。不知姑娘手中之物从何而来?”
楚紫烟冷笑道:“汇报巡查结果,我看没那么简单吧!”
岑礼皱眉道:“姑娘到底是什么人?胆敢擅闯官员府邸!”
“我不想告诉你!”
突然,桌上的茶盏被摔落在地。不消片刻,四面八方猛然涌出许多侍卫。
“给我拿下她!”岑礼袖袍一挥,数十把兵刃直朝楚紫烟攻去。
楚紫烟脚尖轻点,轻飘飘地落在了岑礼身侧,猛地一拍其肩膀,吓得岑礼一身冷汗。
“岑大人,明日午时带人来石桥下换信函,过时不候!”
作者有话要说:
☆、谈交易
一个人若成功办好一件事,心情定然是十分愉快的。
李箫成功拿到信函,恨不能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办成了这件事情。她怀揣着信函赶回落脚的地方,召集了所有人前来,打算当着她们的面拆开信封。
正在她兴高采烈准备拆开信函之时,李辰昊灰头土脸地回来,瞪着她不说话。
李箫见他如此,忙问道:“三哥你怎么啦?”
李辰昊突然瞪大眼睛,吼道:“你做的好事!”
李箫努力回想着到底做了什么好事,以至于让这个哥哥如此狼狈。想了半天,觉得并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他,道:“今天我只做了一件好事,不过跟你没什么关系。”
对于偶尔犯傻的李箫,李辰昊这个当哥哥的偶尔也会觉得委屈。他看着李箫,委屈道:“你让我截的都是些什么人啊,哪里来什么狗屁信函!”
此言一出,李箫猛然想起山崖小小的失误,陪笑道:“三哥你别生气,我成功拿到信函了,所以你的牺牲也是有价值的!”
原来,李辰昊一直以为他截住的那些人都是送信函的,费了不少口舌与之周旋。最后,得知别人是茶叶商人,他差点儿就吐血身亡。毫无来由的阻人去路,自然遭了不少骂,偏偏这是事实,由不得他狡辩,唯有骂不还手。
“小四,你的手……”李辰昊本来苦着一张脸,见到李箫手上的伤,立马把受气一事抛诸脑后,皱了皱眉,道:“怎么搞的?”
李箫完全没把手上的伤放在心上。她微笑着晃着手中的信函,道:“伤是小伤,信函才是重点。”
此时,该来的人都来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李箫手中的信函之上,仿佛信函之中就有暮雪与连轼的消息。
李箫信心满满地拆封,抖开信,却是白纸一张。她先是一愣,然后就气得七窍生烟,将纸揉成一团抛得老远,怒道:“岂有此理!竟然敢骗我!”
落梅忙去捡起信函,道:“说不定他用什么手法隐藏了字迹。”
这句话,让李箫重燃斗志。她屁颠屁颠地把纸团铺平,喜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用火烤试试。”
当下掌了灯,在火前小心翼翼地烤,纸被烤黄了,却还是什么字都没有。李箫不死心,叫道:“用水打湿看看!”
打了一盆水,将信函打湿,还是什么都没有。经过一番毫无结果的折腾,李箫此时的心情有些难以言喻,就似给人打了一耳光,想躲又不好意思躲的状况。
当你得知千辛万苦弄来的东西并不是你想要的之时,那种心情可以用恼怒来形容。
本来很安静的,李辰昊突然放声大笑,幸灾乐祸道:“这就是活脱脱的现世报嘛!”
“闭嘴!”李箫瞪眼,心情郁闷极了。筹划了这么久,还负了伤,结果却是一无所获,实在是非常的不开心。
“糟了!”落梅突然跺脚,道:“我们截到的信函都假的,那真的信函定然已经送了出城。”
此话一出,众人心里都是一沉,气氛也变得压抑起来。
过不多久,一声娇笑声传来,致使李辰昊面露喜色。他有些激动,连忙循声望去,只见院子里的大树上坐着一个紫衫女子,正是楚紫烟。
楚姑娘来了,那她或许也来了。李箫到处看,想找寻苏玉菡的身影,奈何无果。
楚紫烟扬了扬手中的信函,笑道:“真的信函在我这里。嗯,我是特意来知会一声的。明日午时,记得去石桥下领人。”说完纵身欲走,却被两道同时发出的声音叫住了。
李辰昊欲言又止,李萧踌躇不前。
楚紫烟颇有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