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才是最委屈的,最后怎么就变成了她们老毕家的人都被带到这里了。
就连人家俩姓付的,那都一个搁家呆着呢,一个被认识的警察通融,看见付国衣服袖子的血迹,先让去医院包扎伤口了。
刘雅芳两手冰凉,拽紧毕金枝的手,在嘈杂混乱的大厅角落里,埋怨道:
“你傻了。刚才娟子他爸都跟那人说了,你也受伤了,得去医院先看看,你咋就不跟着去?这功夫了,置气干啥啊?先出去一个是一个。”
毕金枝摇了摇头,她抬眼看了看她嫂子,又侧头瞅了瞅脸上一条一道哭的满是黑印子的闺女,给付娟擦了擦脸:
“别怕。”
“妈,我不怕。”半大的女孩儿,看起来比刘雅芳还淡定,她觉得她姐指定能来救她们。
毕金枝回握住刘雅芳的手。
她希望嫂子能懂,她不想和付国同路。
她只要有口气在,就得陪着最对不起的闺女和娘家人。
毕金枝小声说了几句话,她说的是她给毕家丢脸了,然而刘雅芳就下车不到一钟头上火了,嗓子痒耳朵痒的,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你说啥?”
毕金枝却不再开口,她满眼恨意地看着许家的方向。
许家几个男人正在吵吵把火,不停地指责毕家如何不是人,男人强迫他们妹子,毕金枝打伤他们亲妹子。
说的跟真事儿似的,到最后甚至能情绪激动。
许老六可比其他几个哥哥愣头青,当着警察面指着毕金枝的方向骂道:
“不就是趁俩逼钱?!你们给我等着!”
许老大嚷嚷着,他不是冲毕金枝,他是非常纠结为啥拿木掀子那个不在这!
“我要住院去,我让他们家一个死丫崽子差点儿没削死。我脑袋疼。同志,你赶紧派人把那死丫崽子给我抓来!”
太熊人了,真特么没天理了!
刘雅芳就是见警察腿肚子转筋,她也不让人了。
就她们仨女的,咋地,打她们仗着人多,到了公安局骂起来也没头啊。
刘雅芳扯着嗓门,熬地一嗓子,让正在训许老六的警察都是话音儿一顿。
“滚犊子!你们给老娘等着!”
这话喊完,她痛快极了。
等着,只能等着,刘雅芳等着她闺女捞她们娘几个!
红色夏利,在京都不显眼,在这座小县城的马路中间却霸道驰骋。
毕月猛踩油门,全速前进。
冲进县政府大院时,门口老大爷只来得及“嗳?”了一嗓子。
“你好,同志,麻烦问一下,刘县长刘强东在哪个办公室?”
……
毕月没想到会这么寸,刘副县长在开会。
她说是亲属都没好使,秘书直接给拦住了,不过还算客气。
她此刻身在会客室,正伏案在茶几上,用着秘书留下的笔和纸在刷刷刷龙飞凤舞的写字。
纸条开头先表明身份,告知她是毕金枝的侄女毕月,她们人在县里公安局。
紧接着就是几句带过的事情起因、经过。
最后才说,现在想要的结果不是要让刘副县长为难。
是希望能督促,希望能通过因为认识刘强东这么个人,快速出一个公正的处理结果。
当刘强东出了会议室回办公室刚喝口茶水,看到秘书转交的那张字条时,茶水烫了他的嗓子,靠着办公椅的座椅瞬间坐直。
……
甩车门子下车的毕月,她仰头看着台阶上的四个人,春风吹乱了她那一头短发。
她就知道这里面有猫腻儿。
那个死老太太,要不是年龄大了不能打,养狗也不养她,毕月真想当时木掀换铁锹,一铁锹抡死许老太太。
许老太太的身边站着一位穿公安着装的中年男子,一看跟老太太就挺亲。
刚她开车过来时就看见了,那男人用手一边儿扶着许老太太的胳膊,一边儿侧身跟另一名警察说话。
瘦猴子警察站在他们的身后,看来前面这俩人是官,这是找上人了。
人情社会,毕月冷笑地想,真是不出她意料,越特么小地方越讲人情社交。
她和许老太太对视了一眼,
那老太太真不是一般人,她要把这些心眼子用在致富上,不至于在山沟沟里撅着。
许老太太冲毕月狠了狠实地眯了眯眼。
干警察的先观察细节。早在毕月下车就停了话题。
年轻女孩儿开个轿车,还一个甩尾停在公安局门口,长的一副弱巴巴相面,眼神却犀利,强势得狠。
门口这几个人眼瞅着毕月一个转身打开后备箱,又眼睁睁地瞪大眼睛。
毕月掏出相机,在那几个人反应不及时,对着这几个人就拍照。
瘦猴子蹿了上来,要抢相机,谁都没想到会有这一出,直觉就是不好。
而立起眼睛的毕月,连后备箱都没合上:“你敢!”
一个侧身就躲开了,直接两步一个台阶站在了那两名警察身前,看了一眼越过他们,直接推开了门。
她站在门口,望了眼闹糟糟的大厅,就那一眼就寻到了角落里刘雅芳和毕金枝,这给她气的。
清脆的女声掷地有声道:
“我看看谁敢放一个!一街的街坊邻居能够作证是非法私闯民宅,我们是正方防卫。你们没调查完没个说法就敢放人?”
“闺女!”刘雅芳激动地看过去。
毕金枝和付娟也转过了身,母女俩同时眼角含泪。
“我是首都师大的学生,你们最好相信,我有能力把今天这一幕让报纸媒体宣传。
让全国人民看看,改革开放的关键时期,严打普法,你们这个小县城是怎么执行的!
我要告许家非法侵入住宅罪,告他们故意伤害我姑毕金枝。
你们这些警察最好想清楚,那处理报告要是不公正,那我们就自己取证,自己找法医鉴定,鉴定完伤情会自诉到法院。
同时,那份处理结果就是证据,我要告你们行政不作为!”
大厅静了,毕月指着付娟的方向,眼神坚定继续施压道:
“我提醒你们,现在程序就不合法。我妹妹付娟是未成年人,为什么要被带到这里?!”
而毕月不知道的是,在她说这一席话时,她的身后站着刘强东和他的秘书。
毕金枝在毕月话落后,放心了,软倒在地。(未完待续。)
第三四四章 道歉如果有用,要警察干嘛?(二更)
刘强东背着手,紧抿着唇角,和毕月一样,逆光站在门口。
他眼睛盯着一直眼含泪的毕金枝,那头发,脸上的伤,蓝色的大衣上全是灰尘。
他很后悔当时在车上怎么就没问问情况。
再听着毕月那铿锵有力的句句质问,刘强东怒气横生。
多年从政的经历,早已学会面不漏色,可此时还是泄露了情绪。
他的秘书察言观色几秒钟后,微低头回眸冲公安局局长王树林皱了皱眉,使了个眼色。
心里嘀咕着:还好最近跟老王走的不算太近,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还是认识人的事儿,看来刘副县长的第一把火要烧到这里。
一级责怪一级,王局长也侧头恨恨地看着许老太太的大侄子,他以前亲手拉拔上来的手下。
而门里门外就那么一米距离开外的许老太,她侄子已经松手了,不管她了。
她要靠手中的拐杖当依靠,才能保持住不倒的姿态。
许老太太脑袋发懵,手心泛凉,那丫崽子说的那一连串话,她听不太明白。
但她懂,这是要和她老许家死磕到底了。而且从她侄子的态度上看,她们家好像不一定能干过?
怎么可能?天高皇帝远,就是趁俩钱儿,又没啥根基,家里连个当官的都没有,怎么就能任由那死丫头一顿瞎巴巴,怎么就能巴巴地好像要反天了?
许老太太懵里懵登地看着刘强东的背影,她脸上的表情一变。
不对劲儿,这人身上有官味儿,刚也坐小汽车来的。难不成?
老太太捂着心口晃了晃。
她儿子,她家老三,那她连儿子再女婿的,现在可都在里面呢……
许老太太瞬间靠着墙,干枯的手一把扯过在旁边腿肚子转筋的大侄子。
毕月问到付娟那句时,往前迈了几步,她冲着离她最近穿警服的工作人员喊道:
“懂不懂法?!”
那人也被毕月进屋,还不明白毕月是找谁时的一堆机关枪话给干迷糊了,居然愣道:
“懂啊。”
“那你就是知法犯法,故意更难辞其咎!”
“妈!”付娟被毕金枝毫无征兆的晕倒,吓的尖叫了起来。
刘强东不自觉向前迈了一步,还没等失态地急走过去,他身后忽然传来男人的哭声。
付国再也承受不住了。
他顶着乌青眼,满脸是泪,痛哭着往毕金枝摔倒的方向猫腰跑。
之前付国还觉得冤,他觉得啥也没干,发现了再不地了,也就得了呗,他承认错误、赔礼道歉。
结果他媳妇那么作闹,不放过他,又摸菜刀要剁人,又咬伤许小凤的,就跟疯了一样,闹的满城风雨,让他一个男人以后还怎么挺直脊梁骨过日子。
可一系列连串的意外状况发生后,付国觉得谁都会不放过他,只有他媳妇才叫放过他。
她没舍得剁了他,可他却差点儿被许家人打个半死。
她不但没像她哭闹时喊着要杀了他,还和他一起并肩保护他们那个家。
他媳妇,因为他伤成了这个样儿……
付国和刘雅芳抢毕金枝往怀里揽,眼泪滴答在毕金枝的脸颊上,男人的哭声听起来很悲恸:
“金枝,我错了,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啊!”
刘强东听着那大老爷们哭的挺惨的声音,十分瞧不上眼,他就不明白了,当年毕家老太太是怎么就能瞧上付国!
领导的说话艺术,靠下级揣摩。
刘强东不点名道姓,只施压下结论,那就是定了性了。
他对身侧的公安局局长说道:
“这件事情,性质及其恶劣。
如果都能非法侵入住宅不被严肃处理,我县治安如何保障?
更何况还入室伤人。
我看你们内部也需要整改。
当官不与民做主,不如回家吧。”
王树林赶紧附和着,脑门冒汗了,毕恭毕敬道:
“是是,县长,您说的对。我是刚开会回来,还不了解情况,我这就……”
刘强东转身带着秘书离开,都没等王局长说完。
“县长您慢点儿!”
许老太太惊恐地瞪大眼睛,她真心希望是她耳朵出了问题,扯住她侄子,仰头焦急问道:
“他?他是县长?”
“姑啊!”侄子太生气了,一甩手给老太太甩坐在门口,他非常在意他的仕途,现在被这老许家给坑惨了,恨恨道:
“姑啊,你坑死我了!”
大厅里还很混乱,尤其是毕金枝这一倒,许家人又大声质问他们怎么就犯法了?觉得毕月他们也打人了。
缺心眼的一家人,总感觉仗着人多能说明白,还在那犟犟着,也希望能像毕月似的,能给警察说傻了。
许老大看见毕月就恨不得上手扇两巴掌,扯着嗓门喊的动静最大:
“她没犯法?!她拿木掀子差点儿没拍死我,我现在恶心头晕,你们可别被她糊弄了!”
瘦猴子这回赶紧换方向卖力,一派要替毕家做主的严厉样子:
“她们几个女的能怎么伤你们?倒是你们几个,看见了没?那晕倒一个了。你们晕了?!”
许老大真不是故意的,可效果就像是地痞流氓的做派。
这瘦猴子一说完,他咣当一下子,真倒了。就连他的亲兄弟们都觉得这是一场计策。
实际上等许老大到了医院一检查,真的受伤了,他没扒瞎,轻微脑震荡。
再看毕金枝那面,刘雅芳一拳头一拳头地连砸了好几下付国后背:
“你给我撒手,我们老毕家从此跟你断绝来往!”
付国死死地抱着毕金枝不撒手,鼻涕一把泪一把哭求道:“嫂子,你让我送金枝,你让我送,我求你了!我不能没有她!”
哭的将唇放在昏迷不醒的毕金枝脑门上,说着“我错了,我错了。”
毕月和刘雅芳从付国怀里抢不下来人,毕月干脆对警察喊道:
“事情起因经过,都是他这个当事人造的孽。给他带走问话!耽误治疗,我就说在你们公安局造成的!”
……
医院走廊里,毕月手捂脑门,闭目养神。
她姑轻微脑震荡了,手指挫伤,脚踝错位,现在全身检查中。
毕月觉得自己再撑个几小时,也得晕倒,干架太耗神。
一天一宿没咋合眼,开车开累了,只顾着下车直直腰,啃个面包,心里有事儿,她又着急,总想着到地方再说吧,不打盹了。
此刻是又疲又乏,她身边一左一右还在哭,哭的她脑仁疼。
“你咋又哭了?”
付娟用衣服袖子使劲一抹脸,小丫头感觉自个儿心要碎了:
“我又担心我妈,又担心我爸。姐,你为啥不把我爸也带出来啊?你咋那么狠?!”
毕月干脆给付娟后脑勺看,又问她妈:
“你又哭啥?”这咋比她姑哭的还惨呢。
刘雅芳手心捂着脸,哭的脸都皱皱着:
“娘没白供你,当年你跟你奶就那么跪着告,现在你说话一套一套的。你不知道,这给我吓的……
你姑啊,你姑这是撑不住了,你能顶事儿了……”
刘雅芳说不清那种感受,也不知道该咋形容。
就是现在过后了吧,坐那一寻思就激动。
毕月双手搓了搓脸,她决定去水房洗把脸,得精神精神。保持体力继续战斗,这才哪到哪。她还没会许小凤!
远在山西的毕铁林,此刻正穿着夹克衫,站在火车站的候车室里,盯着发往哈拉滨的那趟火车,还有几分钟检票。(未完待续。)
第三四五章 可笑可悲的戏码(三更,为我是你铁粉和氏璧+)
毕金枝睁眼醒来就看到她侄女,佝偻在旁边的病床上睡着了。
她嫂子仰靠在椅子上,半张着嘴,也打着盹,睡的并不实。
左右晃动了下脑袋,感觉还是晕沉沉的,又仔细看了一圈儿,没发现女儿的踪影。看了看外面的天儿,彻底黑透了。
刘强东就是在此时推开的病房门。
“谢谢。”毕金枝满脸憔悴地冲刘强东点了点头。
“嗯?嗯!”刘雅芳被惊醒,抬眼仔细瞅瞅才发现屋里来人了,再眯眼认真瞧瞧,哎呀妈呀,这不是小四眼嘛!
她也不管人家刘强东是想跟毕金枝踏实地说几句啊,异常热情地打岔道:
“哎呦天啊,你说搁公安局那块,我都没认出来是你。就觉得面晃的,像是在哪见过似的。这不?这不是?”
刘雅芳睡的半迷糊,猛住了,没叫出名字,总不能叫人家小四眼吧?
刘强东笑了笑:“嫂子,我是刘强东。”
“对对对!这都多少年没见了,太谢谢你了!你说说这都没有王法了。”刘雅芳给刘强东拿凳子:
“快坐快坐。那啥,我家那口子还有我小叔子铁林,搁京都的京都,在山西挖煤的挖煤呢。都不知道信呢,多亏你啊!”
刘强东坐在毕金枝的病床边儿,对一心惦记女儿的毕金枝,很温和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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