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异女情深
作者:楚巫
男主角:康王
女主角:冯迦凌
内容简介:
冯迦凌?那不正是街坊里巷众人议论纷纷的“平城第一妖女”么?
冶游放荡,不遵世俗礼法,败坏士族门风
瞧,
这会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在没有半个随从的伴护下,
竟大剌剌地骑着马上王府来寻人
还大胆狂妄地要求以靶射定胜负好探查出其兄长的行踪,
哎看来市井传闻果非空內来风、子虚乌有啊!
一椿权势倾軋的阴谋构陷出卖背叛他的,
是他向来关爱备至的连雪义妹独排众议,
大胆面圣为他力陈清白无辜的却是她这个“妖女”
原来她果真有“蠱惑”人心的真本事哩
连他这个重创情伤的失意男子都不免为她神魂顛倒……
正文
序
常看到别人书中的序言写到,短短两三页的序言也不过一千字上下,写来却比一本十万字的小说困难。现在我总算能够了解这种窘况了。
身为一个作者,我总觉得在本文以外还来写些不着边际的话,其实是超出本分的事。故事,从开始到结束,已经成为一个完整的个体,实在无需作者多事地跑出来东拉西扯,你说是吗?
特别是在这个后现代主义狂飙的年代,许多人高喊“作者已死”的口号,无非就是希望打破作者对其作品所掌握的至高权力,那么此刻我还在这里叨叨絮絮、喋喋不休,简直就是不知死活嘛!
现在我既不是评论家,也不是理论派,我只是个该住嘴的作者。
小说,既然是小说,就握有一个名为“纯属虚构”的免死金牌。作者永远可以说,那只是作者的想象,而不是真实。这话看似吊诡,但却有几分道理;因为无论什么书,写了什么样的事情,身为读者永远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
只是小说这个名词,在一开始就宣称了它的虚构性质。
在成为作者之前,我向来习惯透过阅读来增加自己对于世界的认知,那是个有效而快速的方式。
当我逐渐成长,世界里不再只有书本时,我便了解其中所潜藏的危机——因为文字只是现实生活的精链,却不能取代每个人真实的生活历练。书本只是一个窗子,透过它你向外看去,看见许多花朵;但那只是看见,并没有其实的触摸舆嗅闻……
成为作者之后,我开始采撷真实世界里的花朵,将它们一一摆到我的观景窗中,布置成一幅美丽的画面。但这花朵已经经过剪裁,不再是原野上恣意生长、自由伸展的生命。在我的手中,它们成为标本,定着在那边。少了变化过程的曼妙,被定着的物品还能够美到哪里去呢?
在书出版之际,身为作者的我,或许只剩这样的心愿——愿读过此书的你,都能重新赋予这个标本花园一个新的生命。因为我的文字,成者说我采撷的花,惟有配合上你们的真实生活经验,才有重新复活的可能。
楔子
北魏和平年间,初夏。
气温一如往常的炎热起来。天越热,人心就越容易浮躁。
繁华的里坊中,不时可以听见喧闹叫嚷,想必是因为天热的缘故。
冯迦陵漫步在东市里坊巷弄中,四处张望着,看起来像是在找人。
是的,她在找人,寻找一个男子,从小一起长大的男子,他名叫冯聪。
接近五月五的时节,天气益发炎热起来。然而昂首望去,平城的人们依然起劲地活动着。沿街巷道、货食里坊,到处可见商家小贩叫卖着庆端午的物事。
自从当今皇上登基践祚之后!这些年来,战争不再像过去那样频繁,首都平城变得更加繁华。来自四方各地的商旅集中在城中的东西南北四市,每天有数不尽的珍奇异货展售,令人目不暇给。冯迦陵在这些奇珍货品与人群中寻找着冯聪。
她如此急切地寻找他,并非与他有约,亦非有要事相告。而是因为他日前从她家离去后便失去了踪影。
冯聪竟然失踪了!
他究竟去了哪里?康王觉得很苦恼。
那夜,他们通宵畅谈儿时趣事、国家大事,也谈纠结的感情——关于冯聪、阿雪和他三人之间的暧昧状态,那专属于两男一女之间的变调情谊。
从小他们一起长大,随着时间流逝,友情终于衍生为难解的情感。但阿雪一心所系之人,并不是贵为皇族的他,却是因父罪而被贬为奴的冯聪。但冯聪却不在乎。
不!或许该说冯聪表现出一脸不在乎的样子。他冷漠、面无表情,对阿雪的柔情缓缓从未表现出喜怒哀乐的神情。
为此,康王对冯聪一直不谅解。
阿雪的泪水并不只因受挫的友情,而是为了冯聪那颗冰冷坚硬、无法融化的心啊!
再怎么浑沌不明的情感,终有一日亦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拨云见日……
康王也终于了解到,冯聪的冷漠是因为他不想跟好友争夺同一个女子的芳心。他们都太善良,于是因爱而受苦。而他康王,竟毫无知觉地领受着友人们所赐予他的坚贞友谊……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要为了他而忍受着那原不该属于他们的痛苦?
为什么他们这么伟大,却反教他成了一支横梗在他人爱情中的梁木?
他不要这样!康王在心中怒吼。
他下定了决心。他要放开对阿雪多年的眷恋,也放开他加诸于冯聪身上那名为“义气”的枷锁。于是,那一夜他与冯聪彻夜长谈,谈开了三人之间的情爱纠葛。
当时他单纯地以为,之后他们便可以得到幸福;却没想到在那之后,冯聪却无缘无故失踪了。
难道,冯聪是为了把阿雪让给自己,才不声不响离开地么?
可恶!康王重击一下桌面。
如果真是这样,他发誓他一定要找到冯聪,狠狠修理他一顿才行!
感情怎能说让就让呢?早知如此,他绝不会选择“坦承相告”这种平等的方式,来结束自己从小到大的梦幻。他会以他与生俱来的权力,选择一个更有效的方式替两人把握住幸福……
但冯聪不见了,这下可怎么好?他又该如何告诉阿雪这件事情?说冯聪为了成全他们所以离开了,还是说冯聪想要把她让给自己?
哎,冯聪啊冯聪!你可真是为我出了个大难题啊!康王心里想着。
第一章
暑气逼人,冯迦陵推开窗棂,窗外的修竹浓荫吹来阵阵清风,令人好不舒畅。她正准备展书阅读,婢女小月却急急奔来通报。
“小姐,从少爷来访……”
走进厅堂,看见大堂哥冯熙造访,以为他是为了朝廷的事来找爹爹冯邈商讨。
“熙哥哥,难得你过来,我去请爹爹出来。”
她正要入厅房去禀报,冯熙却一扬手阻止了她。
冯熙的面色凝重。
“先别惊动他,我要问你一件事。”
“怎么?”
“前些日子,聪弟来找你,都说了些什么?”他压低了音调,低声地询问。
“跟往常一样,我们聊了些诗词,还有近日来的时局。”冯迦陵想了想,并不觉得冯聪那日的行止有异。
“他……看起来神色如何?”
“神清气爽,看起来挺好的!”
“那……”冯熙沉吟了一会,似乎是不知该如何继续问下去了。
冯迦陵感到一种异常的气氛,连忙急着追问:“聪哥哥怎么了么?”
“他失踪了。”
“失踪!?这是怎么回事?”
“前些天他跟家里说要来找你,结果便不见他回来。时隔七日了仍音讯全无,我们全着了慌。”“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么?”
“聪弟剑术高超、骑射顶级,我想不至于为人所害。因此才想到来探探他是否跟你说过要去哪里?”
“聪哥哥一向冷淡神秘。他待我虽然亲切,但是却从未真正跟我说过心里事,从都只有我烦他的份。”
屋外的气候温依然酷热,但伫立屋内的两人,却不可遏抑地自心底生出一股莫名寒意……
东市乐律里“醍醐坊”。
乐律里是商家会集处,喧闹吵嚷。
醍醐坊则是平城内最有名的酒肆。这里收集了南北各地着名的名酒,对于好酒的北方人来说,真可谓是人间天堂。
此刻,有三个少年人正临着醍醐坊二楼窗边坐着,三人踞坐一旁饮酒。其中一位身穿素色长衫,头上系了一方淡青统素巾,看起来若有所思;另外两位则身着靛青色衣裤,为窄袖、裤褶的胡服装扮。
三人虽静默饮酒,但邻桌却传来嬉闹的对话——
“昨儿个我到乐平王府送货,听见那儿的厨房都在议论着乐陵公冯邈的千金呢!”
“听说那冯千金可是咱们首都第一大美人哪!”
“那可不!不过,我昨儿个听见的并不是这个消息。”
“你说的可是她那‘妖女’的封号?”
“什么!?原来她还有这等封号啊?”
“我曾听人说过,她常与一些年轻的世家子弟在酒肆饭馆中高谈阔论、大声谈笑,丝毫没有半点男女分际……”
“昨天我在乐平王府里听到的是,她前些日子玩弄了纥骨家三少爷的感情,纥骨三少爷为此病了一个多月呢!真是可怜哪!”
“这算得了什么!我还曾经听说,她仗着自己美貌吸引一些世家大族的少爷们围在她身边,甘心为她做牛做马的听凭差遣。倘若有哪位少爷始终得不到她使唤,不仅是面上无光,还落得他人耻笑!”
“哎,这可真是骇人听闻啊!现在的世家千金都时兴放浪行骸么?”
“唉……听说她可是当今皇后的族人呢!”
“难不成皇后也是个媚功一流的娘儿们?”
“嘘……”那人机警地看了前后左右,发现四周没人面露异色,才小声地说:“你说这话可得小声点!污蔑皇族的罪名可不小啊……”
“是是是……”
三位少年人听见邻桌这一番精彩非常的对话,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其中一位身穿靛色窄袖胡服的男子却忍不住开口问道:
“他们说的是哪家姑娘啊?”
开口说话的是脸型较为削瘦的展平。他外貌生得普通平常,若要说有什么特别的,或许就是他那双细长的丹凤眼吧。
“正是那乐陵公冯邈的千金,冯迦陵。”
应答的这位是薛原,他长得跟展平全然不同。一张圆圆的脸蛋,看来像是个十岁男孩,但身材却十分高大魁梧,跟长相完全不相称。
“你的消息倒是挺灵通的!”展平一脸惊奇地说。
薛原看见展平佩服的样子,不禁骄傲地多说了些小道消息给他听。
“几个月来,她可是皇族世家最受欢迎的话题,处处都可以听见她的事迹,呵呵……”
“王……”展平正要唤声“王爷”,却惹来这位素衣青年的白眼。“嗯……公子,你可曾见过这位姑娘?”
“我不曾见过她。”康王摇摇头说。
“那么,公子,您想不想会会这位姑娘!”展平好奇地询问他的主子。
哪个年轻男子会不喜欢貌美如花的女子呢?
“会她作啥?”
“这位姑娘既然号称平城第一美女,长得必然十分美艳。不知道是否比皇后更美?”
展平一边说这话一边露出饥渴的表情,没想到却被薛原狠狠敲了一记。
“别以为我们在……嗯……府里当差,就可以随便说话!敢冒犯皇后,小心你的脑袋!”薛原压低了声音恶狠狠警告口无遮拦的展平。
展平吐吐舌头,不敢再继续造次。
原来这位素衣青年公子正是微服出巡的康王。他与两位贴身参军都护——展平、薛原来到乐律里的“醍醐坊”啜饮着美酒,本想从里巷市井中了解真正的民情疾苦,没想到竟是听到这一番关于世族门风败坏的议论。
“不过,话说回来,空穴不来风。这位姑娘的名声如此败坏,应该也是其来有自!不知她是否真如传言般狐媚?”展平搔搔头,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
“好了,你们都别吵了!这些市井传言姑且听之,无需随他人人云亦云,知道么?”康王出言制止两位护卫茶余饭后的闲话。他没想到,原来男人也能这般三姑六婆。
“是!”展平和薛原同声应和。
康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话锋一转说道:“咱们去冠军将军府一趟吧!”
冠军将军是谁呢?冠军将军便是当今皇后的同胞兄长冯熙。
冯熙在华阴河东一带颇负名气。他个性豪爽、不拘小节。原本只是有名的公子哥儿,后来因为其妹冯青青封后,所以被皇上加封为冠军将军,开始在朝廷中崭露头角。
此刻,冯熙与冯迦陵在皇上新赐的“鹿野苑”中,一面游赏园景,一面讨论冯聪的事情。
鹿野苑是冯贵人被册封为皇后时,皇上赏赐给冯熙的园林,表示他对皇后爱屋及乌的情意。
“我不懂为何他离家远游却不留只字片语……”冯熙困恼地说。
冯迦陵摇摇头,一脸担忧的神情。
鹿野苑虽是新赐林苑,却已有十数年的历史。
亨苑布局饶富情趣,看得出当初造园之人对佛学的衷心修养。苑中松柏参天、竹意盎然,也因为正值炎夏时节,放眼望去,大部分园景皆是一片浓荫林木。
“这鹿野苑真大!”冯迦陵觉得自己更是大开眼界。
“但却年久失修,过于凌乱。”冯熙不满意地张望打量。
“熙哥哥,这可视为野趣横生,不应称作凌乱。”冯迦陵微笑地摇摇头。
她知道冯熙一向喜欢华丽绚烂的事物。这座林苑太过于朴实,不符合冯熙的审美观。
“林苑是需要人悉心照料的,它是精致而华美的,与完全生成在自然中的物事不同,自然不能太过放纵而无章法。”冯熙不以为然道。
“万物的天性其来有自,它们以自己的秩序存活在天地之间,人也是一样。只是人喜欢以自己的眼光来衡量它们,并且骄傲地以为自己所想的便是真理;却不知道在这些草木的生命中,人与鸟兽不过是暂时经过它们身边的动物罢了!”冯迦陵一时间感触良多。
“陵妹,数日不见,你变得更伶牙利齿了!”冯熙调侃她。
“有感而发罢了!”她微笑道。
冯迦陵不再言语。
她想起近日来平城内关于她的流言,什么善妒、狐媚之类的恶名,她听了都不禁哑然失笑。
他们说的那个人是她么?她不过是照着自己所想的去生活罢了。
她倒不知对女人的直言不讳原来叫“善妒”?对惹人厌的男子不假辞色叫“欲擒故纵”?与性情相投的友人对酒当歌叫“狐媚”?她不懂世人的想法。
她仰慕竹林七贤的自由与高洁,她渴望生命的自由伸展,即使是放纵不羁的恣意都令人觉得美丽。
人世间如此矫揉造作,令人窒息,不如就像聪哥哥一样消失了倒好。
一个念头突地问进她心里。
“你说,聪哥哥会不会是故意消失在我们面前呢?”
冯熙还来不及仔细思索她的猜测,一阵爽朗的男声便从两人身后传来,引起了两人的注意力。“将军好兴致,与美女相伴在苑中观景!”
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倾长的身影朝着他们走来。来者是个素衣的年轻公子,远远一看他的衣衫飘然、英姿飒爽。
冯熙认出那是康王,连忙行礼拜见。
“末将参见王爷!”
“这里不是朝廷正殿,这套虚礼就免了吧!”
康王笑呵呵地扬扬手。他一向见不得自己的友人同他行此大礼。
“谢王爷!”
康王的眼光很快地就被那名立在冯熙身边的女子吸引过去。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