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连带头的卫尉卿一时都傻了眼。
“卑职奉命捉拿反贼要犯,请王爷束手就擒!”
康王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你们要捉拿的是我么?你说我是反贼要犯么?”
众人见了只觉诡谲,心下骇伯……王爷是不是疯了?
“此时此刻人赃俱获!卑职仅奉命捉拿活口,至于审判定罪之事,并不是卑职的任务。”
卫尉卿虽是必恭必敬说着,只是旁边的人数愈来愈多,不仅把他们团团包围起来,而且还愈来愈逼近她们。
冯迦陵没见过这种场面,心下不免害怕起来,不自主地便往康王身边靠去。
突然间,身边的康王和贺连雪已经同官兵打了起来,四周一片混乱,刀光剑影。康王一面要抵挡官兵,帮助贺连雪尽快脱逃,一面还要保护手无寸铁的冯迦陵,因此他大手一揽便将她拉过来藏在身后,以免她无辜遭受波及。
另一头的贺连雪则是奋力应战。
最初她连连打败官兵,眼看就要有机会逃走了;没想到从旁杀出一柄大刀,贺连雪一时躲避不及,眼看着就要被劈上了;突然间一把长剑飞过来,击退了那柄大刀,刀剑双双飞落两尺之外的地上。
“阿雪,你快走!”
康王随即将她往后一拽,要她从后面离开。
“不准走!”
卫尉卿眼看着重重包围的官兵被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立刻下令后面的弓箭手就定位,准备以箭海攻势让他们乖乖束手就擒。
“张弓!”卫尉卿高举右手。“发箭!”
康王连忙将贺连雪用力一推,然后转身替她挡箭。
情势实在太危急了。康王一边要对付官兵,一边还要关心贺连雪是否已经安然逃脱……再这样下去,他肯定支持不到一注香时间。
“你到底走不走!?”康王气急败坏道,大手一挥又挡掉了五支飞箭。
“我不走!一切都是我惹出来的,我来承担!你别管我了!这是我咎由自取的!”
有道是“患难见真情”。此刻的贺连雪早忘却了主子要她陷害康王的任务,代之而起的是她与康王朝夕相处所产生的感情。
“你再不走,我们就要一同葬身此地了!如果你走了,我还有希望逃脱。你是希望我们一起死还是一起活!?”
贺连雪没有说话,两人在一眨眼间又挡掉了二十多支飞箭。
趁着官兵发箭的空档,康王又说话了。
“阿雪,你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你还欠我一个解释,你要活着还我!”
这时他们已经退到了屋后,贺连雪只需纵身一跃进入旁边的竹林,官兵便不容易抓到她了。
“快走!”康王右手一送,将她顺势推了出去。
正当他分心与贺连雪说话之际,一支长箭悄悄飞至他的身边,康王并没有发现。
“小心!”
被康王护在身后的冯迦陵,眼见危险将至,即使出声也来不及救他脱困,只好飞身扑在他背上,替他掩住了头颈背胸等要害之处。
“呃!”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一支要命飞箭,这会却好整以暇正插入冯迦陵的左肩上,整个箭头都没入肌肤中。
冯迦陵整个人从康王背上滚了下来,跌入他的怀里。
康王没想到她竟会以自己为身体救他,心里激动万分。
“住手!住手,”
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那是冯熙的声音。
他三两步冲来,拉住了卫尉卿。
“千万不要轻举妄动!那是我妹子!”
卫尉卿看见似乎伤了无辜,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便顺势暂停了攻击行动。他向周遭官兵使了个眼色,要他们后退些“。
冯迦陵只觉得左肩上传来一阵清晰痛楚,但是神智依然清醒。
康王怒责怀中的她:“为什么要用自己来挡箭!?
冯迦陵只是摇摇头说:“快带我走!”
“不,你受伤了!我必须把你交给冯熙!”
康王不愿意带她走,一方面是她受伤了,另一方面也是不想把她扯进这件事情来。
冯迦陵颤抖着苍白的嘴唇说:“你非得带着我才能离开,我也一定要跟你走!”
眼看着包围他们的官兵人数愈来愈多,惟有把她当成人质,康王才有脱险的可能。
本来大哥若不在场,她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但现在大哥来了,他肯定不会坐视卫尉寺的官兵不顾她的安危而缉捕康王的。
“你们别过来!”
她苍白毫无血色的双唇中吐着微弱的请求,虚弱无助的样子让冯熙的心绪紊乱至极,既想捉人却又不敢放手一搏。
果然,只见康王缓缓向后退去,并拿出腰间匕首抵住她的喉管,意图威胁他们不得轻举妄动。
见状,一旁的冯熙果真大吼大叫,呼喝众官兵不得太靠近。
就在这一片紊乱当中,康王带着冯迦陵退至府邸外,直退到一匹马身边。康王即带着她一跃上马,两人一路朝北狂奔,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旷野之中。
护戎中郎将府第——
达溪彦齐忿怒地抓起青花瓷瓶往墙上摔去。
“该死!你竟然坏了我的大事!”
他跟前跪着一个纤细的身影,肩膀正微微地颤抖。
“属下知罪!请主人发落。”
“我真恨不得一剑杀了你!”
达溪彦齐以手中的长剑抵住那人的颈子,那人却没有任何抗拒。
“我早该知道,让你潜身在康王身边,根本是养虎为患!”
“主人,王爷是个好人,我真的下不了手……”
达溪彦齐一听这话更是怒不可抑,忍不住用了她两个耳聒子,她脸上立刻留下两个殷红掌印。“你给我听好了!”达溪彦齐一字一句地用力吐出。“我就是要他死!”
跪着的人对他的话毫无反应,既不称是也不反对,于是他又吼了一次:
“听到没!?我要他死!”
突然间一只飞刀刺穿了他的胸膛。
他张大眼睛、嘴巴大张,却在来不及出声的同时,向前一倾,倒地不起。
第七章
康王和冯迦陵坐在马上,在旷野中奔驰了许久。
冯迦陵斜靠在康王身前,为了怕自己坐不稳落马,她勉力以双手环住他的腰身。
她不确定自己的伤势如何,时值六月流火酷热,但她却觉得身子愈来愈冷、双手愈来愈麻,到后来几乎是无力再攀住他的身躯。
康王感觉到那攀住他的手劲愈来愈小,担忧她不知是否已昏了过去。
“你还好么?”
冯迦陵无力回话,只能抵着他的胸膛摇摇头。
不知道奔驰了多久,她感觉马儿的脚步渐趋和缓,好似穿梭在弯曲的林间小径。
不久,马儿停在一湾小溪,淙淙的水流传来清凉声响。那原是酷夏消暑的好去处,但此刻的冯迦陵只觉得寒彻心扉。
康王将她抱下马,缓缓地放在一棵树下,让她倚树而坐;然后轻抚着马儿,牵它到溪边饮水。
“你没事吧?来,喝点水!”
冯迦陵勉强睁开双眼,看见康王双手掬了把清水靠在她的嘴边。
“谢谢你。”
她张口吸吮他手中的清水,清凉的水滋润了她干裂的喉头。
吸吮尽他掌中的清水,她仍不舍地舔舐着他手掌上剩余的水渍……
康王按捺住自己体内的激动,仔细检视她肩头的伤口。他决定先将露在外面的长箭锯短,等找到了落脚处,让她能够好好歇息的时候,再把肩头的箭头拔出来。否则不出两个时辰,她一定会因大量失血而有生命危险。
“我先帮你锯掉露出来的箭身,等找到了歇脚处,再替你拔出箭头。”
“就由你处置吧!”她疲累得不想再睁开眼睛。
康王先用腰间那只薄刀锋利的匕首锯断了箭身,否则箭身过长,稍一震动便会牵动伤口,引起疼痛。
尔后,他又把自己身上的斗篷披覆在她身上,好维持住她身上的体温。然后他抱起她摊软的身子,向马儿走去。
“我们走吧!”
冯迦陵在他怀里沉沉睡去,他的呼吸与心跳让她心安。
一路骑乘了好一阵子,来到了一间年久失修的小木屋。
康王横抱着她下马,她便从梦中惊醒过来。
推开了那陈旧倾斜的半掩门扉,只见小屋里陈设简陋、灰尘满布,仅有的竹制桌椅都蒙着一层厚厚的灰。
冯迦陵在伸手可及的窗棂上以指轻轻一抹。
“这儿多久没人住了!”
“我有好一阵子没来了。”
“您堂堂一个北魏王爷,怎么会到这种荒郊野外的破烂小屋来!真是破天荒的奇闻。”
康王并未接话,只是四处打量屋内角落。
“请把我放下来吧!我想我还可以站得住。”
康王将她放下。她扶着桌脚,双脚着地但却虚浮无力,便一屁股坐在那满布灰尘的竹椅上头。体弱力虚并未稍减她与生俱来的好奇心。她四处张望着,十足兴味地说:“等我回去以后说给他们听,他们一定会觉得很新鲜有趣的!”
“你倒是挺悠闲的,还会想到以后拿这些去同人家说三道四、天南地北一番。别忘了你肩上还插着一支箭,而与你同行的可是个官兵缉拿的朝廷要犯。”
“您刚刚才说会帮我拔出箭的,我还不健忘。至于跟我同行的这个朝廷要犯呢……”冯迦陵睇了她一眼微笑道:“我可是从头到尾亲眼看见他被人陷害的经过呢!”
康王听见她的玩笑话,脸色瞬间凝住了。
他不再继续同她说笑,径自朝内走去,看来像是在察看屋内状况,但实际上却是因为她的玩笑话不经意地又勾起了他内心的哀痛。
冯迦陵看见他紧绷的脸色,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她深深感受到他心里的痛苦,但她也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因此而妥协。即使得忍痛揭开他的伤疤,她依然不能妥协。因为她之所以冒着生命危险帮助他杀出重围;甚至不惜以身相护,为的不就是要知道在这一切的谜团背后,真相究竟是什么?
过一会儿,康王蜇了回来。
他看看冯迦陵。“我先帮你拔出箭头吧!”
他掏出了一条素色锦帕,将它卷成一束交给她,要她先咬住,以免等一下因为痛楚而不慎咬伤了自己的舌头。
他让她俯身趴在自己的膝上,好让她能完全放松。但是她柔软的身躯却刺激着他的想象,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渐渐起了反应……
他有点不自在地挪动坐姿,试着终解下腹的紧绷,不料却适得其反,他的男性抵着她温软的乳房,随着脉搏的律动更加挺立。
冯迦陵并未察觉到任何异样,此刻她只希望他能快点把那箭头拔出来。
康王解开了她上身的儒衫,将之褪到肩下,露出大片鲜血殷染的肌肤。
他轻轻拭去污褐血迹,白皙的肩头逐渐显露。她的肌肤滑如玉脂,透着淡淡的粉红,散发着柔柔光采……
他刻意忽略这荡人心弦的亲昵感,拿出身上的火折子准备点火,好用火烤烤随身携带的匕首,再用那一首挑出没入她皮肉之中的箭头。
“你准备好了么?我要开始了。”
嘴里咬住锦帕的冯迦陵不能作声,只能点点头。
康玉很快地用力划下一刀,冯迦陵痛得眼冒金星。如果不是她口中咬住锦帕,她可能会痛得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
康王很快地挑出了箭头。为了先止住血,他用他随身携带的金创药替她抹上。他发现伤口周围似乎有点红肿,看来他必须找些草药替她敷上,否则伤口有可能恶化,她将有性命之虞。
金创药的清凉药效消消减轻了她的痛楚。她轻轻扭动着身体,像是故意折磨着他身为男性需要似的,他只能咬牙忍着。
里好伤处之后,他替她抚去额上渗出的汗水。
“好了,你没事了!”
冯迦陵微微睁开眼睛,虚弱地朝他笑了笑。
“真谢谢你了,救命大恩,迦陵没齿难忘。”
康王打断她。
“得了、得了!都什么时候了,客套话就少说点吧!真有那么多精力讲这些废话,不如留着那些力气把伤口早些养好了。省得我老是得带着你麻烦!”
他将她的衣衫理好,让她斜卧在榻上休息。
冯迦陵又是虚弱地微笑。“遵命!”
虽然他把她讲成是一个大麻烦,但她并不介意;因为她能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希望她能快点好起来。
“你先在这歇会儿,我出去抓几只野鼠。我想你该饿了。”
冯迦陵目送着他出门,斜卧在满布尘埃的榻席上,深深吐了一口气。
渐渐地,她感觉眼皮愈来愈沉重、神智也命一来愈涣散,再也无法集中心神去思考今天所发生的一连串事端。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传来轰然一声巨响,把昏睡中的冯迦陵惊醒了。
原来是雷声。
她转头向窗外看去,只见乌云黑压压一片,沉甸甸地压下来;空中不时传来轰天雷声,还间杂着闪耀的电光。
看来,马上便要下一场大雨了。
经过一阵小憩,她感觉伤口已经不那么痛了,体力也好些了。
不一会儿,豆大的雨滴开始落下,转瞬间一滴两滴的雨水,即转变成倾盆而下的大雨,她斜卧在榻席临窗而望。
雨水一扫空气中的炎热,凉风阵阵吹来,正是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景象。滂沱大雨中,林间的树影变成一片模糊绿意。
她四处张望,屋内除了自己之外,不见康王的身影。
他还没回来么?是被雨困住了?或是在大雨中的树林迷失了路途?
冯迦陵开始感到有点担忧。
康王是此刻在她身边的惟一伴侣,她不希望他出事。
突然间破旧的门板碰的一声打开。只见康王全身湿淋淋地站在门口,一手捉了几只野鼠,另一手则握了一把不知名的青草。
冯迦陵立时起身上前。“天啊!快进来,你全身上下都湿了!”
冯迦陵把他拉进门来,阖上门板,并接过他手上物事,将它们放在案上。
康王用着双手,拍打着湿透的衣襟,想要甩干身上的雨水;然而他身上的衣服实在是太湿了,这样做完全徒劳无功。
冯迦陵想,如果他一直穿着这身衣裳,恐怕会受寒的。
“王爷!您快将这身湿衣服脱下来吧!慢了,我怕你会着凉伤风。”
她开始动手脱去他身上的衣服,但这个举措却让康王觉得有点错愕不安。
“你——这样不好吧!你一个姑娘家,我不能在你面前赤身露体的——”
冯迦陵闻言愣了一下,但随即继续动作,但双眼并不看他。
“我都不在意了,您也别想太多。在这荒郊野外的,如果生病了可不是开玩笑的!”接着俯打趣道:“我宁可现在眼睛痛点,看一下你打赤膊,也不愿等你生病了再来伺候你汤药。”
她手不停歇地解开他的腰带,褪下他身上两档衫、长袍,还有贴身的单衣丝懦,一件件抖开,然后披晾在榻上。
她刻意地把眼光移开,避免看见赤身露体的他,让两人都尴尬。但她终究还是看见了他褪去衣衫之后,那全然专属于男性的阳刚胴体。
她一直都以为他很瘦,是个弱不禁风的王族男子,但眼下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他的胸膛看起来坚硬结实,古褐色的肌肤显示了他经常在阳光下活动。他身下穿的白色绒裤和他深色的肌肤形成强烈对比,使他看起来少了一些华美,更多了一些野性。
他的肩膀平直宽阔,腰身则窄小了些,和女子柔软浑圆的身材完全不同。他有胡人血统中高壮的体格;以前距离远,不觉得他高,现在近在咫尺才觉得他高大得令人有压迫感。
当她褪去他最后一件单衣之际,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