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停下脚步,朝我缓慢的招手,像是半夜招魂的催命符,脚下不自主的上前,思绪跟随老婆婆手的召唤而前往……
我听不见自己行走时沙沙作响的树叶声,脖间犹如被大火燃烧般疼痛,红绳发出金色的光,老婆婆似乎受到重创,后退两步,不可置疑的看着我。
回过神来,我才发现,自己跟随老婆婆的脚步已经走出梧桐道外的小路上,惊恐万分。
脖间的灼热感消失,我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双脚,是她牵引我上前。
老婆婆喃喃自语,“命不久矣,命不久矣。”
我不明白她为何这般说,可我清晰的记得老婆婆那惊恐的神情,她在害怕什么?
006我活不过十八岁
这是第二次见到老婆婆。
大二那年和林家公子一起走在这条梧桐道上,林家公子第二次对我表白,硬着头皮朝这条除我之外无人敢前往的梧桐道上。
第一次见老婆婆就在这条梧桐道的尽头,乌云同样遮住了阳光,四下一片黑暗,我对林家公子说,“我阿叔说,乌云遮阳的天气适合鬼魂出没。”
林家公子吓得顿时停下脚步,林家公子有钱,人长得也好看,不缺乏追求者,唯一的缺陷便是怕鬼,也不知道他哪只眼睛里掉了沙子,看上了我。
或许是因为我阿叔的原因,阿叔如明星一般的被捧红,也是天生的通灵者,但林家公子却说彷如前世就认得我,认定了要追我。
拿他没办法,比如此番我说有鬼魂出没,他也只是害怕片刻立马假装镇定。
“阿离你就别骗我了。”
“君离。”我纠正。
除了阿叔,我希望大家都叫我君离,我姓君,单名一个离字。
林家公子不好意思的饶头,“君离。”眼神却四处张望,生怕被鬼魂给抓了去。
和林家公子嬉笑一番,我看着尽头蹲在地上的老婆婆,似乎起身有些困难,林家公子问我,“君离,你在看什么?”
我指着前方老婆婆所在的位置,“喏。”
林家公子揉眼睛,“是什么?”
“你看不见?”
林家公子对我摇头,我说,“应该是鬼魂。”
——啊——
随着一声尖叫,林家公子瞬间消失在梧桐道上,徒留一个远去的背影,我笑林家公子还是如此的怕鬼。
朝蹲在尽头的老婆婆走去,她穿了那身黑色的衣服,背影犹如枯木,微风将她宽大的袖子吹得飘动,整个人仿佛只有衣服般。
她用树枝正在地上画些什么,我上前叫她,“婆婆。”
老婆婆似乎没听见,我上前了些,再次叫道,“婆婆,你在这里干什么?”
老婆婆回头,惨白的面上发出青光,咧嘴对我嘻嘻的笑,犹如棺材里的死尸,我吓得跌倒在地上。
老婆婆站起身来将我扶起,她的手指,冰凉入骨,她说得有些缓慢,“君离,君离,与君离别。”
我疑惑老婆婆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她不语,随后问我,“快满十八岁了吧。”然后摇头独自叹道,“劫数啊劫数。”
我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阴风拂过,我打了个哆嗦。
“别害怕,我只是个算命的,不是脏东西。”老婆婆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
她说,“君离,这是你的劫数,活不过十八岁,让你的家人为你准备后事吧。”
本持着害怕与同情之心去叫她,却没想到这个年过八十的老婆婆说话竟这般难听,我顿时没了好语气,“婆婆你若是没事就早些回家,这样的话还是少说为好。”
老婆婆叹气,转身离去,蹒跚着步伐没有一丝声音,“不听老人言啊,不听老人言。”
随着老婆婆的离去,乌云渐渐散开,阳光透过密密的梧桐叶洒了下来,我清楚的看到老婆婆刚才用树枝在地上写的三个大字:刘细君。
一阵风过,字体消失不见,一切恢复了阳光普照的梧桐道。
这件事我告诉了阿叔,阿叔若有所思,整整一个下午都没有离开书房……
十八岁生日时,我想起老婆婆说的那句话,我活不过十八岁,可告诉阿叔时阿叔神色有些紧张,他说,“别再见她。”
007怨念作祟
我听阿叔的话,那段时间阿叔身体有些不适,一个月后才恢复,他说只是季节性感冒。
我安然的活过了十八岁,还多了两年的命,现在想起老婆婆曾经所说的话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兴许是年纪大了,有些糊涂。
两年后的今天,我再次见到了老婆婆,她又这般胡说我命不久矣,气得在原地直跺脚。
回到家的时候阿叔正坐在沙发上,阿叔的脸色有些不好,我挪脚进去准备告诉阿叔今天的面试之旅,那家公司让我准备下周一就去报道。
刚走进阿叔,阿叔问我,“去哪儿了?”
阿叔的语气和往常不一样,似乎在责怪我出去没告诉他。
我微笑上前,蹲在阿叔脚前,替阿叔削了一个苹果,“阿叔,我有喜事告诉你。”
阿叔抬眼看我,印象中的阿叔从来不生气的。
“今天我去……”
阿叔打断了我的话,看着我的双眼欲言又止,苹果也不让我削了,直接将我拧起来坐在沙发上。
不明其意,我继续未完成的话,“那家公司让我下周去报道。”
阿叔起身去了书房,下楼时换了件衣服,阿叔从来没有穿过的白色长衫,有些像,汉朝的服饰,我看得惊呆,阿叔穿白衣,如玉的面颊,犹如电影里的翩翩佳公子。
阿叔说,“哪儿也别去,你可以不用工作。”
我本想说,不工作阿叔养我啊,但从小到大以来,就是阿叔把我养大,这般说似乎有些不妥。
阿叔确实不同意我出去工作,他将我拧到阳台上的木椅上坐下,嘴里念念有词,我看见木椅四周发出微蓝色的光芒,形成一个防护罩,将我笼罩其中,并无不适。
阿叔问,“你今天见过谁了?”
心里咯噔一声,阿叔这般严肃的问话还是第一次,仅有的冷漠也是在我十八岁生日那晚,我支吾着不知道如何开口,阿叔曾说让我别再见哪位神秘而诡异的老婆婆。
“是不是见了阴婆?”
我抬眼看着光圈外的阿叔,“阴婆是谁?”
或者说,我应该知道了,只是不确定的再次问了阿叔。
“阴婆是中国的灵媒,通俗的说,就是能够通神、通灵、通鬼的人,能看到一切常人所不能看见的东西,甚至可以和他们说话,有些强大的灵媒甚至可以在身边养小鬼。”
我抬头看着阿叔,他已经脱下了白衫。
“那阿叔不也是灵媒了么,这个名字不好听,还是习惯叫阿叔天生的通灵者来得好些。”
阿叔听后嘴角扯出一丝笑容,“早在一千多年前,通神的人已经没有了,剩下的只是通灵和通鬼的人。”
我若有所思,“这般说来,阿叔可通灵,阴婆通的都是鬼咯。”我凑近阿叔嬉笑,“那么你和阴婆,谁更厉害些?”
“无法对比。”
对于阿叔的回答我并不是太满意,“灵和鬼比起来,灵厉害一些吧。”
阿叔将我的手握在手里,一股暖意源源不断输入我的体内,所到之处,温暖无比。
“这不一定,鬼魂的力量何其强大,正常死亡的鬼魂和冤鬼就相差很远。”
“是怨念作祟么?”
阿叔点头,“没错。”
而此刻,我突然想到了安玲珑,这个不是鬼魂的女子,她向我索命。
如果真如阿叔所说,那阴婆为什么会找到我,她找我的目的又是什么?
008下咒
“阴婆十二年会在人间出现一次,她要找怨念很重的人作为下一任阴间鬼物的统治者。”阿叔说完,我身边的蓝光慢慢退去。
我问阿叔,“你见过阴婆吗?”
阿叔对我点头,“见过一次,十四年前。”
我扳着手指头算,“十四年前,我六岁,是阿叔收养我的那年。”
奇怪的是,十四年前的记忆没有了,我已经忘记了六岁以前的事情,阿叔这般说来,我总会感觉到这个阴婆和我有着什么关系一般。
阿叔说,阴婆十二年才出现一次,为何在这两年的时间,我见过阴婆两次,莫非我见到的那个人并不是阿叔所说的阴婆?
阿叔对我的疑问也很疑惑,在我心中,阿叔是无所不能的,但此时见阿叔皱眉,我心里一阵恐慌,第一次在阿叔身边出现的恐慌。
随阿叔进了客厅,他说,“我也很奇怪,如果两年前你见过的人真的是阴婆,那么今日所见……”
阿叔说完将目光放在我脸上,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他的目光变得有些紧张,神情急速变化着,眉头更紧的锁在一起。
见阿叔神情的变化,我背后一阵发凉,靠近了阿叔。
我拉他的袖子,轻声叫道,“阿叔。”
阿叔回过神来看着我,点了我的鼻尖,“没事。”
我靠在阿叔肩上,只有和阿叔在一起,我才不会感觉到害怕。
阿叔回头笑我,“傻丫头,看来我得教你一点本领,不然被下了咒都不知道。”
我从阿叔肩头一跃而起,“下咒?阿叔我什么时候被下咒了,是哪个胆大妄为的小鬼敢在我的身上下咒,难道不怕阿叔将他收了去。”
阿叔轻笑,“是阴婆下的咒。”
若是小鬼,我还可以随着阿叔前去捉来玩耍一番,但听阿叔说是阴婆,这个统领着冤鬼的灵媒,我又退却了,只能闭嘴在阿叔身边默默的坐着。
阿叔说,“阴婆是想找你作为接班人。”
“可是阿叔不是说找接班人要怨念很重的鬼魂么,难不成我的前世怨念很重。”
阿叔欲言又止,回头看了我一眼,将我搂在怀里,“没有,你的前世没有怨念。”
看着阿叔的笑容,犹如阳光般灿烂,我对阿叔嘻嘻的笑,“阿叔可知我的前世?”
他只是敲了我的头,说我鬼精灵。
阿叔说方才回来的时候看见我眼睛里有青光,青光是阴婆下咒后留下的,所以阿叔才这般将我在桃木椅上驱散,还说我中咒不深,否则去了半条命,他也救不了我。
听阿叔这般一说,我对阴婆这个十八岁咒我死,二十岁又咒我死的老婆婆产生了反感,我不喜欢阴婆,甚至讨厌,但过多的却是害怕。
从我见过阴婆之后,阿叔最近似乎有心事,推掉了所有排好的档期,安玲珑的电话再也没有打来,或许打来了,只是阿叔没有让我知道。
因为阿叔也不再叫我和林家公子出去见面。
对了,自从两年前林家公子在梧桐道上被吓到后,长达半年之久都不敢接近我,后来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大三下半学期后时常给我打电话。
我也懒得搭理,因为我有阿叔。
第一次见到阿叔养的小鬼,是在三天后,这是我第一次真切的见到鬼物,我并不知道他即将和我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
009秦奶奶的鬼魂
飞机已经起飞,阿叔说要带我离开这座城市,回秦村看看,阿叔近段时间似乎有心事,阿叔要去哪里,我便陪他去哪里,只要阿叔犹如往常一般的开心。
我也想念秦村,毕竟在那里生活了两年,自秦奶奶去世后,就再也没有去过。
阿叔问我,“阿离,还有三个月就二十岁了吧。”
我对阿叔点头,挽上他的胳膊,“阿叔是不是要给我准备生日礼物。”
阿叔微笑着点我的鼻尖,一脸的宠爱,阿叔是爱我的,就像父亲一般爱自己的女儿,可我不愿意和阿叔有隔辈的距离。
后座上的小姑娘似乎有些不开心,在身后对身边的男孩子嘀咕,“瞧人家男朋友,都记得女朋友的生日,哪像你。”
男孩儿一个劲儿的安慰,“这不,你生日我都带你出去旅游了么。”
女孩不依不饶,“我不要我不要,我要戒指,要项链。”
“好好好,我都答应你,小声些,别人听见多不好。”
“除非你给我买项链。”
“好好,买项链,下了飞机就去买。”
身后这对情侣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我抬头看了一眼阿叔,这个如玉般的男人,如果,你不是我阿叔该多好。
这样的年龄,这样的亲近,在外人看来,我们就是一对璧人,我不是他收养的弃女。
一种淡淡的忧伤涌上心头,如果阿叔不和安玲珑结婚,那么将来嫁他的会是什么样的一个女子,或许和安玲珑一样的美丽。
将来我也应该嫁一个怎样的男子,是林家公子那种富家少爷,还是和阿叔一样沉稳温润如玉的男人……
阿叔也听见了身后小情侣的对话,他凑到我耳边,微微的气流流窜在耳内,我浑身一颤,阿叔说,“那么,生日你想要什么?”
我回头看了那对方才还在斗嘴的小情侣,此刻已经相互依偎而靠。
低下头,“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能永远留在阿叔身边,我什么都不要。
阿叔笑话我,“我给你买项链。”
抬头对上阿叔的目光,这般,不是恋人的感觉么,莫名的失落再次袭来,看来,我太过于依赖阿叔,以至于就快走火入魔,只是一个弃女对收养者的敬爱。
将脖子上的红绳露在外面,指给阿叔看,“喏,这不就是阿叔送给我的第一条项链么,对了阿叔,这缠绕的金丝是不是真的呀。”
阿叔疑惑的看着我,对于这个问题,还是第一次问。
我将红绳放进领子,在阿叔身边乖巧的坐好,“我在寻思着,如果有一天不在阿叔身边了,没生存能力的我好歹也可以把金丝拿去变卖掉,也不会饿着。”
阿叔有些沉默,眯了眯眼,“你是想把它卖掉?”
我抬头对阿叔嘻嘻的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哈哈。”
阿叔又敲我的头,嘴角上扬,“鬼精灵。”
我对阿叔做了一个鬼脸,侧头时脖子间滚烫的热浪袭来,重重的击在额头上,瞬间头晕眼花,抬头时,我看见机窗外那张阴沉而惨白的面孔。
心脏狂跳不已,压抑得难受,喘不过气来,我紧紧按住胸口,心脏开始如撕裂般的疼痛。
那张面孔好像是,秦奶奶。
可秦奶奶不是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吗?难道是,秦奶奶的鬼魂。
010酒店惊魂
阿叔发现了我的不适,问我怎么了,阿叔伸手搭在我肩上的瞬间,疼痛感消失,呼吸开始顺畅,我回头对阿叔说,“秦奶奶。”
再次看向窗外时,已经没有了秦奶奶的面孔,方才所有的场景随即消失,我对阿叔说,“刚才真的看见了。”
阿叔若有所思,对我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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