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这边先尝美味,不许皇上知道,他若是晓得了这事,必然会不高兴。”云鬘笑道。
“就是皇上生气也是生昭媛姐姐偏心吧。”接话的是啼鸢接话道。有云鬘的牵线,啼鸢的位份已经晋到了美人。綦裳想到才进宫时自己还是见谁都叫姐姐,现在倒是也有人称呼自己做姐姐了。綦裳苦笑,真是岁月不饶人啊,不到两年的时间,綦裳大起大落,反而觉得这心境老了有20岁。
“毕竟昭媛和啼鸢都还年轻。本宫真是老了。今天本宫也是沾了你们的光才可以这般和你们妄为胡闹。”德妃笑道,看到满桌的美味佳肴,德妃笑道:“大家快些吃吧。干瞪着这满桌的美味佳肴,真真是受刑呢!”
“昭媛太客气了。”德妃拿起银质雕花的箸,道:“我们都是姐妹,私下里自然不用这样拘泥的。我们都要尽心竭力好好侍奉皇上,为皇上分忧。听说最近边关已经平静,那位世子坐上了皇位,说是要与我朝和亲以示两国友好。我等今日欢宴,理应为皇上和我朝国祚祈福。”
在座众女子听到德妃的教诲,都纷纷正襟危坐。綦裳心下有些微凉。貊彧啊,他做了皇帝,也还是身不由己,和亲。当初的承诺,都已成空,可能早已经散落成片,不曾在飞入谁的记忆力了吧。
“对了,”德妃举着夹着鱼肉的箸,看向綦裳,问道:“薰风?”
德妃点点头,将鱼肉心安理得地送入口中。綦裳也夹一块咀嚼起来。
众人一愣,随即纷纷将口中的鱼肉吐出来,忙不迭地漱口。心中不禁都在想,真是差一点,差一点咽下去就死定了!
第六十九章:涉朝
镇祭大怒,此事险些导致后宫众嫔妃丧命。镇祭迁怒尚膳监,凡是与此事有关之人斩的斩,杀的杀,因为此事,还牵涉到了镇祭身边的大太监应钟。应钟因为失察之名被贬去洗马桶。美人薰风因怀有身孕,破例先尝美味,却不想因此遭祸,祸及腹中龙裔。
右相因为长孙女的去世,顿时病倒了,薰风之父的身体本就不好,听到爱女殁的消息之后,更是当场在病榻上吐血而亡。
镇祭躺在綦裳的腿上。綦裳帮镇祭做着推拿。
听镇祭说到清祀,綦裳的手微微一滞,随即镇定心神笑道:“皇上多虑了。薰风姐姐那是意外。皇上不是有梳烟承欢膝下吗!”
镇祭回头握住綦裳的手道:“多亏你们没事,若是没了裳儿,朕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綦裳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道:“臣妾惶恐。”
镇祭将綦裳抱在怀中,叹口气道:“你我夫妻还需拘礼吗?”镇祭抚着綦裳如缎的长发道:“裳儿,朕这段时间真是觉得一下子就老了很多。”
“古人诗云: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更何况皇上正当壮年,是人生的好韶华呢,皇上万万不可轻易言老。”綦裳敷衍道。
镇祭扶起綦裳,道:“裳儿言重了。你这是替朕分忧,为朕宽心,怎的就是妄议朝政呢?”镇祭将綦裳拉到自己身边坐下,道:“依裳儿之间,朕应该如何处理这件事呢?”
镇祭皱皱眉道:“他们成日里就是会说朕如何不对如何不是,说不出半点有用的东西。朕想听听裳儿的意见。”
“貊彧前几日上奏要与我朝和亲,裳儿的意见呢?”
綦裳心中一个咯噔。貊彧。綦裳定住心念道:“皇上,两国睦邻,友好关系极其重要。皇上可以从皇室中挑选适婚且出众的公主封为帝姬,送去大睦和亲。”
“朕现在只想裳儿为朕生下皇嗣。”
第七十章:秋末
次日上朝,镇祭颁布了右相回乡养老的圣旨。
时间说快就过的快,说慢就过的慢。
秋日的阳光终于也变得寒冷,綦裳总喜欢披着大麾坐在御湖边喂鱼。御湖中各种各样的鱼儿真的是不嫌冷,鱼食往下一丢,满池塘的鱼儿就争先恐后来抢食,总是热闹欢腾的。
綦裳起身拍干净手上沾着的鱼食屑,紧紧大麾,向挽云居走去。
然而这几日,连清祀也不曾见到。往日,他即使是绕远路也回来御湖制造一个擦肩,一个邂逅。这几日,该是没有进宫吧。听说驭囡快要生了,于情于理,驭囡作为清祀的正妃,又会产下清祀的第一个孩子,清祀自然要守在她身边,皇上也免了清王这些日子的朝会和请安。綦裳心里欢喜,却又酸酸的泛痛。他有了孩子,终究不负皇室贵胄的声誉,可是,为他孕育,为他疼痛,得他光明正大的怜爱与照顾的人终究不是自己,也永远不会是自己。
每一年,一轮一轮地斗,这一轮还没有斗下去,来年开春,新的秀女入宫,又接着斗下去。墙倒众人推,这宫中从来没有真心帮忙一说,即使帮了,也是要看自己的收益有多少。斗来斗去,厚厚的脂粉妆下依旧年轻的脸,心却早已是千疮百孔。
镇祭已经许久没有来过挽云居。自从上次綦裳献策之后,镇祭好像总是避着綦裳,每晚只临幸云鬘和啼鸢。再没踏入过挽云居半步,但是,每日给綦裳的赏赐又多得快堆不下了。綦裳终究不算得宠,却也没有失宠。宫中都是善于掌舵之人,见到这样的风向,也都没了主意,只能该怎样就怎样,一个都不能得罪。这后宫众人,也是知道綦裳的手段的。乍然见到镇祭,綦裳怎么能不惊诧。更何况,镇祭身后站着的不是应钟,应钟被罚洗马桶至今未被赦免,此时,站在镇祭身后的是芦笙。
“裳儿去哪里了,让朕等了许久。”镇祭握住綦裳的手,带着綦裳坐在自己身侧,道:“天气渐凉,你身子本就不好,冻坏了可如何是好。”
镇祭的脸色有些尴尬,道:“朕想来看看你。还有就是有事跟裳儿谈谈。”
第七十一章:和亲
綦裳顿时愣在当下。和亲?!
原来,貊彧的承诺他竟然要以这种方式兑现。綦裳心中有些许虚荣的满足,有感动,有玩味,有苦涩,有无奈还有愧疚。可是,貊彧一定是昏了头脑。他这样做,岂不是让人觉得实在侮辱大弥,两国好不容易决定修好,这样做,怕是又会将两国关系推入无底深渊。
綦裳看看镇祭。想必镇祭已经提出过更换和亲人选,但是貊彧定然不从,所以镇祭今日才会来挽云居跟綦裳说起这事。只是,綦裳不知镇祭是如何决定。若是不同意貊彧的要求,那就是大弥不愿意修好,大睦师出有因,错在大弥;而镇祭若是答应了,送綦裳和亲,綦裳是镇祭的妃子,若是被迫嫁给镇祭,那不管是对大弥还是镇祭来说都是奇耻大辱。大弥泱泱大国,岂会甘受此等侮辱!
“自从皇上娶了綦裳之后,綦裳就是皇上的人。”綦裳也不看镇祭,只是冷冷道:“皇上可以决定大弥任何一个女子的一生,何况綦裳?”
綦裳意识到自己的口吻有些强硬,遂调整一下情绪道:“臣妾若是不去,我大弥的百姓必会遭到兵祸的涂炭,那么,我便是大弥上下数以亿计的百姓和列祖列宗的罪人。若是我去了,必将给大弥和大弥皇室带来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那样,我还是大弥和大弥百姓的罪人。所以,”綦裳起身跪在地上道:“皇上放心,无论如何,臣妾都不会连累大弥和百姓们。臣妾甘愿一死!”
“朕知道这是你的推脱之词。朕不怪你恼怒。”镇祭想要将綦裳额前的一缕头发别在她耳后,却被綦裳躲开了,镇祭的手便尴尬地僵在了半空中,颓然放下,道:“是朕当初疏忽了。你才进宫的时候安排住在外苑,貊彧也是住在外苑,无意间让他瞥见了你的仙容,他便念念不忘了。朕当初真该早些接你入内宫的。”
綦裳一怔,顿时计上心头。
第七十二章:拜访
次日,清王妃驭囡便挺着大肚子来拜访綦裳。
“娘娘,驭囡是听说了和亲的事,实在顾不上身孕,才会进宫来见娘娘。”
綦裳叹口气道:“何苦呢。这是我们二人的一段孽缘啊!”
綦裳看着面前脸色潮红的少妇,心中思绪万千。綦裳反握住驭囡的手道:“你真的,真的舍得清祀?你可是爱煞了他!”
驭囡笑起来,却是笑着流下两行泪:“臣妾爱煞了王爷,可是王爷却爱煞了娘娘。臣妾看的出来,娘娘爱王爷不比臣妾少几分。王爷终究是王爷,他迟早会有侧妃。可是臣妾知道王爷心中只装着娘娘。其实,臣妾如何舍得王爷啊,可是,于其看着王爷在府中郁郁寡欢,还不如有娘娘的陪伴双宿双飞,于其让我与其他的女人分享夫君,还不如将他让给娘娘,完成王爷的夙愿。他不开心,臣妾也会跟着伤心,臣妾明白,爱他,有时候就是放开他。”驭囡垂泪将手抚上自己突出的肚子,继续道:“何况,还有我和他的孩子,臣妾也有个安慰。时间久了,就会忘记这许多事了,有他的孩子就足够了。”
綦裳心中一片倾扎。驭囡真真是难得一见的不让须眉。这份爱,真的是綦裳自己所不能企及的。她,又怎么可以彻彻底底地去伤害这样的一位女子!綦裳讪笑道:“你不知道。我最羡慕你。驭囡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他的身边,为他孕育子嗣,得到他的关爱照顾。可是我,永远都无可能。所以,我不会接受你的建议,不可以去抢夺你视为生命的幸福。”
“傻丫头,就算是我和清祀远走高飞了,可是这对皇上来说也是莫大的耻辱。他怎会坐视我们在他眼皮底下暗地陈仓。天下之城,莫非王土;率土之民,莫非王臣。天大地大却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你孤儿寡母,皇上也不会放过你们,就连王爷的这点血脉也保存不住,这对于大家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娘娘,驭囡会极力护得你们的周全。”
綦裳笑着摇头,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不是这样自私的人。从此以后,我们就是无话不说的好姐妹了。”綦裳顿一顿,继续道:“其实,我有更好的办法保得我们所有人周全。只是,此事须得妹妹和王爷帮忙。”
第七十三章:路转
“小姐怎的这般不小心!”乞巧走上前,从綦裳手中拿过那玉梳道:“奴婢早就帮小姐梳好头发了,小姐可别折磨自己了!实在不满意,小姐跟奴婢说,奴婢帮你换个发式便是了。”
听到乞巧这话,綦裳的双眼顿时模糊了。心中一阵酸痛,道:“还是不见的好,别到时走得舍不得。”
綦裳点点头,继续道:“乞巧,我若是去了,你定要代我好好照顾梳烟!”
綦裳冷笑一声道:“姐姐不是也有死心塌地的草阶姑姑吗!”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昭媛綦裳,温婉恭顺,合德睦儒,谦敏本分,堪为后妃之德,领众妃之礼,深得朕心。今敕诏封为昭仪!望其从后加勉,宜主合德。钦此!”
綦裳放下的心瞬时又提了起来。挽云居的众人又安安分分地跪在当下。
綦裳心中一松,不自觉在唇角绽放出了一个微笑。自己昨日的计策成功了。
第七十四章:内奸
綦裳能够逃出生天,全靠了驭囡的鼎力支持。
綦裳从水里站起来,乞巧为綦裳披上浴衣,然后,乞巧熟练地为綦裳干发,边道:“就马上东至了,天气是愈发冷了。不将头发擦干怕会着凉,小姐坚持一会儿吧!”
乞巧双眉微攒,道:“奴婢终日伺候在小姐身侧,暮秋、青梅相互交好。她们又是挽云居宫女的头头,和底下人也是上下级的关系,并没有过多的交涉。奴婢以为不是她们。”
綦裳点点头道:“我也觉得不会是她们。只是,会是其他何人呢?我必定得把这毒虫抓出来。”
突然,乞巧焕然大悟道:“小姐莫不是忘了!”綦裳看着乞巧,乞巧笃定道:“那日她一直在门口的。除了她定不会是别人了!”
綦裳略微思索片刻。点点头道:“是了,我怎么忘记了这一层?只是我们没有证据。她身份特殊,在这宫中的资历也老,我真不知该如何除去她。”綦裳执起浴衣一角的璎珞,绞在指间,“不管这事是否与她有关系,她总是一个毒疮,我不得不除!”
第七十五章:路途
时间就像白驹过隙,转眼就过完了年,春寒料峭綦裳出使大睦。还好一路上有乞巧等人的照应,时间还不算难捱。自己在前往大睦的路上颠簸,而镇祭定然在皇宫中美人在怀,软玉金香。从都城出来已经有半月了,皇宫中想必正忙着张罗选秀的一干事物,綦裳也乐得眼不见心静。
正月时候,驭囡为清祀生下了世子。镇祭很是羡慕。虽然镇祭日日宿于綦裳寝宫,但是,綦裳的肚子愣是没有半分孕训,镇祭宣了太医院的众位太医前来诊治,结果大家都信誓旦旦地说没有任何问题,却偏偏找不出个所以然。镇祭也只得作罢,归罪于天不遂人愿。
綦裳又往鸾车深处瑟缩一下,乞巧抱怨地看綦裳一眼,拿着那两件皮草打帘下车了。綦裳只做没有看见。
綦裳使劲一转头,挣脱掉他的桎梏,道:“将军,请你自重。来往人多,看到了,必会说将军有弑主之心!”
说罢,綦裳不敢多留,头也不回地走向自己的帐篷。
清祀一把握住綦裳的手道:“我正要问你,我那皮草不是独一无二,甚至别人的还要比我的好上几分。”
“王爷不会连这一层都想不到吧。我不愿别人风言风语传到皇上耳朵里。”綦裳左右环顾下,道:“王爷该知道,我身边的草阶也跟来了。”
第七十六章:鸠毒
清祀点点头,笑道:“我自然知道的。所以,你即便问我要那皮草我也是断然不会给你的。”说着,清祀从帐篷中的一个旮旯中抱出一只兔子来,递给綦裳道:“我骑马,总是比鸾架快不少,今天我偷闲出去,不想就逮住了这只白兔。想你旅途寂寞,送与你排遣寂寞。”
綦裳的指尖触到了一直贴身放着的纸包。那纸包,是綦裳临走之前,镇祭交给她的。无色、无味,就连银器都检测不出来的鸠毒。此次出使,不成功便成仁。也就是说,綦裳要说服貊彧达成两国的友好协约,并且完好无损地回到大弥,綦裳知道,自己身边,定然有许多镇祭的眼线。若是貊彧执意要将綦裳留在大睦,那么,綦裳便是大弥和镇祭的耻辱,九五之尊的帝王,怎会承受的了这样的侮辱。
綦裳心中明白,自己爱上清祀是一个劫难,而貊彧爱上自己也是双方逃不过的劫难。自己辜负了貊彧的深情也就罢了,无论如何也不能亲手要了他的命。
綦裳长叹一口气,将纸包贴身放妥。打帘出了帐篷。
“是啊!你可愿长留于此,看跑马无缰、江山瑰丽?”綦裳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綦裳一惊之下倏然回头,登时愣在当场。
第七十七章:相见
綦裳心中很是震惊。虽说现在是在边境,但终究是大弥的境内,而且,貊彧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行踪?就算是知道鸾驾行至了何处,也断不可能知道綦裳独自散逛的踪迹。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貊彧跟踪她。
綦裳扭动身子想要挣脱掉貊彧的怀抱,却被貊彧抱的更紧了些。
綦裳强自镇定心神,握住貊彧的手,貊彧顺势一翻将綦裳的手包裹了起来。貊彧的手和清祀的一样温暖。綦裳抬头看着貊彧比女人还美貌魅惑的脸,这一年来,磨砺出了许多锐气,也不知不觉增加了几分戾气。
貊彧笃定道:“他大弥我貊彧何时惧过!而我大睦,你便一百个放心。你会是一代贤后,受万人敬仰,我断不容许大睦有一人对你诋毁中伤!”
“即便你可以控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