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钦一听,这是自家妹妹惹下的事儿,他可不知道当时是怎么回事,只得支吾:“顾大人,这件案子,郎中大人一力主持,掌管全局,属下只是依郎中大人吩咐作事,你若想知道真实情形,不如我向郎中大人打听清楚了,再来回复你?”
顾海盯着他半晌,忽然咧嘴一笑:“王大人,当日你在紫衣巷,对那楚楚情有独钟,自玉妈妈死后,楚楚也不见了踪影,不知道王大人可有什么线索?”
王子钦心扑通扑通直跳,心底直骂王芷儿,难怪她装扮自己的时侯,把自己的喜好摸了个透,特意反复查问那楚楚的种种情形……莫非他这妹妹,真把楚楚藏了起来了?
他吞了一口口水:“顾大人,我也只是偶尔和同袍们去紫衣巷欣赏歌舞,以下官的薪金,哪有那等心思?纯粹只是欣赏而已,欣赏而已,楚楚的踪迹,下官怎么会知道?”
顾海仔细看着他,心底升起股奇异之感,心想这王子钦此时倒显出了几分呆样来,那诚惶诚恐的样子也是真的……他总感觉今日的王子钦和前几日紫衣巷的王子钦略有不同。
莫非是去了那寻欢作乐场所,这王子钦倒显出几分灵性来?
顾海叹道:“王大人今日怎么这么淡漠?和在紫衣巷时完全不同?在那处地方,您一见到楚楚,可是连路都迈不动了……”
王子钦心底把王芷儿从头骂到了脚,从牙缝里憋出些声音来:“顾大人,当时么,我不过喝了些酒,有些失态,现在已是在衙门,身处公堂,自是以国家大事为重,怎么会再有那般想法?”
王子钦只想摆脱顾海,而顾海却拉着他问东问西,他正感觉应付得吃力,便听见有一悦和男声在不远处响起:“顾海,王子钦,你们俩过来!”
王子钦一听这声音,浑身都打了个哆嗦,可不正是九王爷李迥?
只见他站在廊下,一袭青白衫子,领间绣金的花纹将他的脸衬得冷俊如青岩,虽隔得老远,王子钦也闻到了他身上发出的冰冷气息。
他不由打了个冷颤,忙弯腰避在顾海身后,心想今日真是失策,怎么不让王芷儿代替自己来呢?
李迥看着王子钦躬着腰闪闪躲躲地走近,越看便眉头皱得越紧:“王子钦,你干什么?地下有什么东西,让你目不转睛?”
王子钦忙抬了头,挺直了腰,嘴里边嗫嚅:“王爷,下官……下官在王爷面前,不由自主便被王爷风采倾倒,养成了哈腰的习惯,以示对王爷的尊敬,还望王爷不要见怪。”
王子钦很是奇怪,自家妹妹在李迥面前怎么挨得过去的?
他可是一到了他面前,腿和脚就不由自主地发软。
李迥看见他那卑怯的模样,心底更加烦上加烦,似笑非笑:“王子钦,顾海说得没错,在紫衣巷时,本王见你对那楚楚一幅情有独钟的样子,还想着子钦上前破了案,本王没有奖赏你什么,便把那楚楚奖赏你算了……”
王子钦心底不期然地涌起股喜意,他原本风月场上之人,人又多情,先是月娘,后是永阳公主,在那两人面前踢到铁板之后,转而对楚楚十分倾慕,但以他的薪金,哪有可能一亲楚楚的芳泽,他也只能蹭花酒饮饮,在台下流口水罢了……喜意过后,他才想起这事儿不太可能,李迥有这个好心,太阳不是从西边出来,而是从南边出来了……他忙垂头:“下官不敢,下官不敢……下官对那楚楚,仅止于欣赏,并没有其它心思。”
李迥看着他的侧脸,微微地笑:“不敢?还是王大人天性凉薄,又看上了别的姑娘,比如说那芙香儿?”
王子钦当日没有去紫衣巷,自然不知道那芙香儿是谁,他原本不傻,只是平日里的心思都用在吃喝玩乐上了,听了这话,心底暗警,九王爷这是在干什么?试探他?
他用眼角偷偷扫着李迥,可他只是看明白了李迥那一脸的严霜,完全弄不懂他在想什么。
如果王芷儿在这儿,定弄得明白这王爷是什么意思。
好象她一抬眼,扫了人家几眼,就知道那人心底想什么一般。
他忽然间思念起他那妹妹来。
他忙道:“王爷,说哪里的话,我不过六品小官,又初到刑部,正是建功立业之时,哪能耽于风月之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鬓角额头冷汗直流,在李迥的注视之下,也觉自己手脚直发冷。
幸好李迥看了他半晌,终于不再问下去了,对他失了兴致:“退下吧。”
王子钦忙弯着腰急速退下,隔得老远,一摸背心,汗水贴在后背,湿透了。
顾海看着王子钦落荒而逃的模样,心底又升起了那股奇异之感,可他又说不出那感觉,却听李迥道:“顾海,你说说,今日这王子钦,和往日里的王子钦有何不同?”
顾海也思索开来:“确有不同,在紫衣巷时,他整个人仿佛活过来了一般,可到了王爷面前,却恭顺许多……”
李迥眉头拧得更紧了,心道不知道怎么的,有时侯看见王子钦,就想狠狠儿地教训他一番,可有时侯见了他,却巴不得他离自己越远远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着同一个人,竟是对着两个不同的人的感觉?
“刚刚这个,比他妹妹可差远了。”顾海叹气。
李迥冷眼瞧过来:“你胡说什么?”
顾海忙拱手道:“或许他们两人长得太相似了,所以,属下有的时侯,看见了他,就想起那伶牙俐齿的王家大小姐……”
李迥听出他语气中的赞赏,心底不舒服之极,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第75章 相思病说不得
顾海心底一警,忙补救:“当然,她这哥哥倒是嘴巴忠厚一些。”
出忽意料的,李迥并没有指责,反而有几分深思,望着远处:“他那妹妹么,倒真是伶牙俐齿。”
王爷这幅神态,怎么那么怅惘,怅惘得象害了相思病?
顾海忙在心底里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这个话,可千万别忍不住宣之于口。
顾海想了想道:“王爷,隔几日,就是果子节了,每年这个时候,长公主都会大摆宴席,依我打探来的消息,那穆倾城也会去的,您看?”
李迥皱了皱眉:“他也会去?”
“没错,而且属下打听到,长公主那边,只怕再有动作,对王家大小姐不利……”
李迥扯了扯嘴角,眼底冰凉,“王府内斗越厉害,对我们越发有利。”
顾海小心地查看了一下他的脸色,“王爷,长公主到底势大,早年曾助皇上议政,她的势力遍布朝野,王家大小姐虽有几分机灵,但到底势单力薄,如今王府由长公主把持着,属下只怕,王家大小姐不是她的对手。”
李迥冷冷朝他看了一眼,“你的意思,果子节那日,还得由本王亲自出马不成?”
顾海道:“依属下见,穆倾城只怕也盯上了王家大小姐,此人心狠手辣,手上有无数的人命,属下只怕……”
李迥摆了摆手,“行了,那日,本王会去的。”
顾海抹了一把额头冷汗,向李迥道:“属下这便去布置。”
顾海走出了房门,正遇上迎面走来的柳神医,匆匆向他拱手,将他拉到了一边,“柳先生,王爷的毒,可有复发迹象?”
柳神医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他面色暗黑,道:“顾侍卫,看你慌慌张张的模样,又在王爷面前提了那女人?顾侍卫,王爷对那女人,还没有改观?你劝劝王爷,不过是名庶女,纳她为侍妾便好了,免得王爷再毒发,咱们找不着人。”
顾海脸上有几分惆怅,“柳先生,那女人你也见过了,光只是侍妾,她怕是不会依。”
柳神医目眼发光,兴致勃勃,“莫非她还想成为侧妃?”
顾海继续摇头。
柳神医倒吸一口冷气,“她想成为正妃不成?”
顾海道:“她对咱们王爷压根没兴趣。”
柳神医神色端严了起来,“这可得好好儿估量着才行,别让她再出什么妖蛾子!”
两人一边商量,一边沿走廊往前走去。
王子钦好不容易挨到了收工之时,回到王家,急急忙忙就往驻竹院赶,走进了院子,拐过花树,往王芷儿住的厢房走了去,一下子遇上了在院子里扶着树杆弯腰的王芷儿,只见王芷儿扶着树杆扭动身子,做了个奇怪之极的动作,不由怔了,反映过来悄悄走到王芷儿身后,将想开口询问,便觉身上胳膊被股大力扭住了,下一个瞬时,他感觉天旋地转,一下子便跌到了地上,屁股生疼生疼。
王子钦抬起头来,一晃眼间,却感觉王芷儿的表情冰冷中带了几分酷意,可下一个瞬时,王芷儿却是笑颜如花:“哥哥,怎么是你,走路也没有声音?”
王子钦爬起身来,“妹妹,你怎么力气这么大?我怎么从不知道?”
王芷儿暗叫不好,这些日子,她在私底下将原来学的柔道等拾了起来,没想到王子钦一下子闯了进来……她忙笑了笑,“是哥哥的身子弱吧,我随便一推,你便倒了?”
王子钦迷惑:“不可能,我的身子骨哪里弱了,你明明用了我不知道的手法……”
王芷儿决定转移王子钦的视线,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呲地一声笑:“哥哥,今日又被九王爷招了去吧?”
王子钦马上把刚刚的疑问抛到了脑后,“妹妹,你怎么知道的?”
“瞧你跑过来,额头有汗,惊慌失措,眼睛瞳孔扩大,一瞧就是受了惊吓,现在还没回过神儿来呢,再者,你身上沾的木棉花絮,是九王爷书房前才有的红木棉,平日里,连经过九王爷窗前,你都要绕着道走的……”
王子钦对她话语里的‘瞳孔’有些不明白,但他原本就不学无术,不懂得的事儿多了,于是自动忽略,很是佩服:“妹妹,你真是观察入微,有的时侯,我甚至怀疑,你有一双透视眼,什么都瞒不了你,你怎么能什么都知道?”
王芷儿慢吞吞地道:“哥哥走得这么急,莫非王爷问了紫衣巷的事儿?”
王子钦吃惊地再次点头:“妹妹,你真是神了,这都瞒不过你?”
王芷儿道:“我就是那两日替你了,这些日子刑部的案子,也就是紫衣巷那一单,九王爷肯定盯着,你吓成这样子回来,不是为了那两日之事,还是为了什么?”
王子钦叹了口气道:“妹妹,如果今日还是你替我就好了,你知道么,见了九王,我现在的心还扑通直跳。”
王芷儿道:“说吧,他问了你什么?”
王子钦滔滔不绝地把李迥召他去问的话详尽地述说,末了才道,“妹妹,你说,他是不是发觉了什么?”
王芷儿微微紧眉:“依我看,他倒是没有发现什么,如果发现了,你现在还能在这里?看来他只是有所怀疑……或者,你平日的对答与我那时相比,有点儿出入。”
王子钦直盯盯地望着她:“妹妹,你替我的时侯,到底做了什么事?有什么没告诉我的?”
王芷儿心道你这个人太不高调了,平日在衙门,就是混吃等死,要改变这种的形象才是,要不然,她如果装扮起来,就会破绽很多,让人有两个不同的人的映象,要两个人天衣无缝,得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才行,看来,她得教教她这位大哥怎么样察言观色,对答如流,偶尔也能高调一把。
如此一来,两人行事不至于相差太远,才能全无破绽。
可这位大哥的脾性,是要吓一吓才会上进的。
王芷儿想到这里,脸上便现出忧愁之色来:“哥哥,九王爷么,虽然没有发现什么,但依我看,你怕是给他盯上了,哎,都怪我,上次姨娘之死,助了他一些力,你是知道九王爷那人的,哪容得人糊弄他?都怪咱们长得像,他看见了你,就想起上次我借他的力占他便宜的事儿来了,所以……”
第76章 额头冷汗
王子钦平日里对李迥就是怕得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听了这话,大惊失色:“这可怎么办才好,这可怎么办才好,九王爷对他叔父都不留半分情面,更何况对我了,在刑部时,我是能躲就躲,这么一来,岂不是连躲都躲不了?”
他急得抓耳挠腮,额头都冒出了冷汗来。
王芷儿脸上愁色未解,“哥哥,他这个人,你不是不知道,你越是躲,他越觉得你心底有鬼,依我看,哥哥只要对着他的时侯能应答从容,面不改色,让他抓不到把柄,他便会慢慢对你失了兴趣,你以为九王爷整天没事做,专门盯着你来着?”
听她这么一说,王子钦的心更加地七上八下了,直拉了王芷儿的手:“妹妹,你瞧瞧我现在这样子,是不是面色煞白?这是被他吓的!我没对着他,只听见他的名儿,我就吓成了这个样子,要真对着他,你叫我怎么的应答从容,面不改色?”
王芷儿叹道:“哥哥,你之所以吓成了这个样子,那是因为,你太不了解九王爷了,如果你知道九王爷是什么人,知道了他的脾性,了解他的一举一动,你怎么会被吓着?”
王子钦不相信,抹着额头冷汗:“不可能,九王爷那人的脸整日里那就是一块冰块,喜怒不形于色……再说了,我连看都不敢看他,哪里敢去察颜观色?”
王芷儿道:“哥哥,其实有时侯,察言观色并不一定要观察人的表情,特别象九王爷那种善于隐藏情绪的人,更是不好观察,人的身体,其实能告诉你许多,比如说哥哥你,现在双肩伸至耳朵前侧,双手交插胸前,便代表哥哥现在特别地自卑不自信,简单来说,您现在恨不得缩在被子底下不出来……你想想,父亲大人是不是每次看见你这幅样子,就想骂你?”
王子钦忙挺直了腰:“妹妹,我真的表现这么明显?”
王芷儿道:“那是当然,我教哥哥几招,哥哥日后就能看出李迥是情绪是高兴还是怒火中烧,高兴的时侯,你遇到了他,就不会害怕,应答心里也有谱,他发怒的时侯,你遇到了他,便有多远躲多远,岂不是好?”
王芷儿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这不正是解决他当务之急的好办法?不过王子钦有些不相信:“真能瞧得出来?九王爷的喜怒不形于色,那是从小便养成的!再说了,妹妹,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王芷儿见说动了他,心底舒了一口气,笑了:“哥哥,你整日在外边,妹妹可看了不少的野史闲书,加上咱这府中,每个人都有一幅笑脸,你要是不知道这笑脸下面藏着什么,怎么能活得下去?这些东西,又不是什么高深的武功密技,多观察就行了,有什么难的?至于九王爷么,他的表情虽然喜怒不形于色,但他的身体可骗不了人,比如说,他和你对面站着的时侯,身形微微后倾,这是特别不愿意看到你,却不得不看你的姿势。”
王子钦想了一想,恍然大悟,“不错,不错,王爷的确当时见我的时侯,就这么站着……”他终于提起了兴致,“那你说说,他心情特别不好的时侯,是怎么样的?”
王芷儿道:“九王爷这个人么,他心底越不恼怒,脸上的笑意便越是亲切从容,你光看他的表情,还以为他对你赏识有加呢,这个时侯,如果你上去拍他马屁,铁定拍在马脚上!”
王子钦打了一个寒战:“原来如此!难怪那么多人拍马屁都拍在马脚上了,前几日,连咱们郎中王大人都被他训斥了一顿……”他忧心忡忡,“那要怎么才能看得出来他是发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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