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凤儿挣脱不开,心底里的怨恨一下子暴发开来,一巴掌挥了去,直打在陈留长公主的脸上。
陈留长公主松了手,被她打得身子一斜,差点儿跌倒,呆呆地望着她,“凤儿,你打娘?”
王凤儿有些后悔,转眼却被怨恨激得双眼通红,“娘,你怎么对我的,我还是您的女儿么?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话不算数……”
她在院子里嚎啕大哭。
陈留长公主心底愧疚,只得上前安慰。
这边正混乱着,王芷儿的后窗却没有人敢进去了,前边那些仆役,红红堵得死死的,他们进不来,她也打不完。
战况胶着,王凤儿也停了大哭。
眼看天快亮了,王齐恺便不耐烦起来,大声道:“给我烧了这间院子,看这个孽女还能不能躲在里面!”
众仆役相互望了望,眼底有不忍之色,却不敢反对,四处寻了柴禾来,推在窗下。
这样的父亲,还真是比老虎还毒。
虎毒还不食子呢,他还真把那毒劲儿全都做足了。
总不能让他真把这房子烧了。
王芷儿看着那绣花镶金的高床软枕,很是留恋,慢吞吞地拉了房门。
院子四周忽传来铁蹄践踏之声,仿佛有上千的人骑了马直闯进王府,在她这院子四周围着圈儿奔跑。
有公公尖细着嗓子道:“贤德太后驾到,王府诸人还不接旨。”
院子里忽拉拉跪下一大片。
王芷儿拉开房门,也顺势跟着跪下了。
众人凑拥当中,老太太身上披了件简朴的斗蓬,拄着龙头拐杖,直走到了院子中央,她把龙头拐杖往地下一跺,冷哼一声,“驸马爷好大的威风,在院子里点火烧屋玩儿?”
王齐恺跪在地上连气都不敢大声,垂头道:“太后,臣听说这孽女和九王勾结,正想把她捆了送进宫去给皇上发落……”
陈留长公主对贤德太后天生害怕,闻言附和,“是啊,太后,凤儿明儿个就要入宫为妃了,可芷儿却惹出这等祸事来,我们绝不姑息。”
贤德太后道:“一个小妃子,也值当你在哀家面前炫耀?长公主,你什么时侯眼皮子这么浅了?”
王凤儿脸色惨白,身子都在发抖。
陈留长公主气得身上的衣服索索响个不停。
可听了王芷儿的话,两个人差点吐血。
只听王芷儿道:“太后,她们刚刚还在这院子里一边使人捉拿臣女,一边警告臣女,说二妹妹进了宫后,定是贵妃皇后的命格,太后老了,以后宫里边就是她和王家人作主了,嫡母长公主便是日后的太上皇了,要把我两个弟弟也提为一品二品大官,王家人以后威风无二……贤德太后您老以后连地方都没得站!”
第224章 也敢放肆
她倒是把陈留长公主隐藏在心底里的打算说了个**不离十!
但这只是藏在她心底里的,有谁会大庭广众地说了出来?
这王芷儿,污陷人不打草稿的!
陈留长公主气得双眼直翻白眼儿,指着她直哆嗦,“你,你,你,我什么时侯说过这话!”
贤德太后心想,谢氏虽不成器,还好有个女儿成器,把陈留长公主逼成了这样,看来以前那一步,倒是走得对了。
以往她看王芷儿不顺眼,今日看了,倒是顺眼了许多。
她很欣慰。
王芷儿眨着眼直顶了上去,“嫡母,难道你不想二妹妹做贵妃皇后,不想王府凭借着二妹妹的再铸辉煌,您瞧瞧您,口不对心的……”
陈留长公主眼一翻,还真昏了过去了。
这王芷儿还真有把人气死的本领,贤德太后笑了。
王齐恺额头青筋直爆,真想挥手上前,掐死这满嘴胡说八道的逆女。
贤德太后哼了一声,他哪里敢动,只敢咬牙切齿地心底发狠。
“太后娘娘,臣这个逆女,就喜欢胡说八道。”王齐恺道。
贤德太后一跺拐杖,哼了一声,“虽是小儿满嘴天真之言,又何尝不是说中了某些人的心思?”
王齐恺垂了头去,喃喃不敢作答。
贤德太后道:“清场。”
院内众人皆愕然。
只见铁骑从门口而入,把院子里的仆役一个个绞了手臂往外丢。
有几名内侍则朝陈留长公主与王齐恺王凤儿围了去,极有礼貌:“请你们随奴才们出去。”
王齐恺与长公主无法,只得随着他们出去。
王凤儿不死心,大声道:“你们敢……”
话还没说完,一位嬷嬷扬起手臂便甩了她一嘴巴,冷笑,“太后面前,也敢放肆!”
王凤儿只以为自己既将入宫,成为皇帝宠妃,这些人总要给她一点儿面子,可谁知道还没入宫呢,就被人甩了一嘴巴,委屈得眼泪直往外冒。
那几人也不理她,将她堵了嘴便往外拖。
王芷儿与红红站在院子中央,见没有人来拖她们,两个人一商量,得,还是自己走出去吧。
两人沿着墙根往门边溜。
王芷儿是这么想的,这老太婆,无事不登三宝殿,平日里也没见她对谁有过好脸色,她对谁有好脸色,就会求着谁办事。
通常求的事儿不是要拧着脑袋办事的,还是要拧着脑袋办事的!
她可不想卷进他们皇室里那一堆破事儿里头去!
从红红传回来的消息看,皇宫里只怕出了大事了。
皇后身孕之事,花子虚查了那么久也没查出来,想必有人护着,王芷儿感觉,这个幕后之人,怕是本领极大的,穆倾城说不定只是他派出来的代表而已!
不是她心狠,而是她没有能力,帮不了李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他们还不是夫妻呢,只是睡与被睡的关系!
有些事,你永远都管不了,就象有些案子,永远只是悬案!
才摸到门边,就听贤德太后道:“去哪儿啊?”
王芷儿汕汕转身,“太后娘娘,你不是说清场么?臣女领您的懿旨。”
贤德太后一摆手,院门无声无息合上,众人皆退了下去,只剩一名贴身老嬷嬷扶着她。
“进屋里说话。”贤德太后道。
王芷儿心惊胆颤了,这架势,求的事儿很大啊!
她两条腿直打颤。
被红红扶着进了内室,贤德太后已在宝椅上坐定了,沉着脸看着她,“王氏,你的底细,哀家已经调查得清楚了……”
她身边的嬷嬷上前一步,板着脸平铺直述,道:“王氏,你经常与令兄王子钦互换身份,令兄当职刑部郎中,你便助你兄长破案,令兄要去皇宫参加冠花会,你替你兄长进出皇宫,亲眼目睹太子之死,如此种种,你认也不认……”
事被揭穿了,王芷儿腿倒是不软了,站直了身子,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太后,说吧,您要臣女做什么事儿?”
纠住她这么多把柄,摆明了让她戴罪立功。
如果不答应,肯定把他们兄妹俩判个斩立决什么的!
那嬷嬷说得正起劲,被王芷儿打断了,倒是很佩服王芷儿的胆量。
贤德太后微微摆手,那嬷嬷后退一步,重站回太后的身边。
“哀家要你跟着九王,护着九王,直至他平安回朝!”贤德太后道。
王芷儿拔脚就想往门外跑……听这语气,她这靠山倒塌了,而且塌得很彻底啊。
可她也只能在心底想想……能跑出去么?
王芷儿勉强笑笑,“太后,九王爷身边能人无数,哪用得着臣女跟着他?”
他俊冷的容颜冷不期然地撞入她的脑海……别怪我,我只是个弱女子,管不了你们皇家那堆破事儿。
贤德太后道:“你这是不愿意了?来人啊……”
门外有人齐声应和……
王芷儿忙道:“别,太后,你要我做什么?臣女照做便是了。”
贤德太后道:“王氏,你可别勉强,哀家不喜欢勉强人的……你不做也可以,便与你兄长领了这扰乱朝纲,秽乱后宫之罪,和你的亲娘一起,以死谢罪吧!”
王芷儿缩着脖子道:“太后,臣女最多是扰乱朝纲,哪有胆子秽乱后宫?”
如果诛连九族,岂不是陈留长公主,以及长公主的亲戚全都得死?
王芷儿很愿意诛连九族。
那嬷嬷利声道:“大胆,怎么跟太后说话的?”
贤德太后笑了笑,笑出一脸褶子来,“那喜雀,是你弄进宫的吧?”
王芷儿老实了。
这的确是秽乱后宫。
“喜雀……管他叫什么,如今都在你那民居里等着,红红原是九王的人,自也跟着,还有你那兄长,也跟着去吧,他虽没什么用,可谁让他是你兄长呢,杀又杀不得……至于你娘谢氏,哀家会使会使人送她去庵堂暂避,九王的出处,便只有有你们几人知道,你们护着九王,选个地方暂住,直至九王康复。”
王芷儿心底一跳,“李迥怎么了?”
嬷嬷又利声,“大胆,九王的名讳,也是你能随便乱叫的?”
王芷儿直撇嘴……看这严重的情形,李迥成了过街老鼠了,还跟她提什么名讳不能叫?
第225章 我能拒绝么
贤德太后道:“此时才想起来关心他了?你放心,九王没什么事,只是旧毒未清,又添新毒。”
她脸上添了些疲惫,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他手里的黑云骑不能调动,属下的人也不能用了,哀家不知道,他身边到底有多少人还忠心于他,只能求王氏你,护得他这段日子周全了,等他余毒清了,哀家定也能查出来,到底是谁要置他于死地!”
王芷儿眨着眼道:“不是他那个皇上爹么?”
贤德太后一下子站起身来,怒声道:“不是的,他们是父子,他怎么可能这么做?”
王芷儿翻了个白眼,“我那爹还要放火烧我呢!太后,您刚刚不也看到了?”
贤德太后哼了一声,“行了,你不必再说了,总之,九王犯了大错,使人烧了聚鹿台,皇帝要定他的罪,隐于暗处之人也要拿他性命,他身边之人不能用,以防有人顺藤摸瓜,找出他的出处来,哀家,就只能靠你了。”
多谢您的厚爱……我能拒绝么?
王芷儿在心底里泪流满面。
这老太婆,先一根大棒子砸下来,让你不得不接手,再几颗甜枣儿哄着你,看似还挺欣赏你的,让你不得不接手她这活儿。
这等帝王心术,果然用得娴熟。
王芷儿心底苦笑,无可奈何。
她决定了,既是要做,就要做得有价值……不捞一把银子,都对不起自己提着脑袋办事了!
“太后,您看看,出门在外的,行车住宿什么东西都贵,您又不准臣女找九王的部下,臣女带着一大帮子人,好几张嘴,您看,银子上边……?”
嬷嬷又利喝,“太后令你办事,你胆敢推三阻四?”
贤德太后道:“此次出门,又不是去游山玩水?手里头银子多了,反而碍事……”
别啊,我不嫌碍事,王芷儿眼巴巴地瞧着。
“你们此次出去,绝不能露出半点儿行踪,因此,身上带了多银子,反而引起贼人注目,你身上的首饰衣服,凡是王府有记号的,有皇家记号的,都不能带,你这嫡母父亲也不是好东西,怕也会千方百计四处找寻你们的下落,哀家倒是替你从民间搜了几百两银子来,到时用得着,剩下的日子,就要你自己想办法了。”
王芷儿不死心,“太后,俗话说得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饿着冻着民女们倒不要紧,如果饿着冻着了九王爷,那可是大罪一桩!”
她就不信了,有九王在手,还不能诈点儿钱财出来?
贤德太后慈祥地道,“王氏,你这么聪明,皇后与贵妃你都敢送个采花贼到她们身边,哀家相信,你会想出办法来的!”
王芷儿默默低头,俯首贴耳,“臣女领太后懿旨,定能帮太后将此次之事办得妥妥当当的,请太后放心。”
贤德太后吁了一口气,更加慈祥,“王氏,你也别在心底骂哀家,此事之后,你便成了功臣,少不了你的好处的,你兄长不是还没承爵么,哀家答应你,此事过后,哀家给他个实爵。”
那也要他有命享受才行啊!
想这九王爷李迥,多么的位高权重,莫名其妙的,说倒便倒,更何况王子钦这个臣子?
还是银子来得实在!
王芷儿眼巴巴地望着太后,“太后,那几百两银子呢?”
蚊子肉再少,那也是肉!
王芷儿想得很清楚。
贤德太后一挥手,嬷嬷从袖子里摸出个包袱来,递到了她的手里。
那包袱是半新不旧的布皮,显见着连这些细节,贤德太后都考虑清楚了。
“换了衣服,就跟哀家去吧!”贤德太后道。
王芷儿还能说什么呢?
她与红红把全身的绫罗绸缎全换了下来,穿上嬷嬷送过来的民妇装束,上了马车,开了后院门,无声无息地离了王府。
贤德太后早做了准备,她们走之时,王府的下人显见着全都给圈在一个院子里呆着,什么人都没见着。
马车直接往王芷儿买的那民居里去。
贤德太后便摆驾回宫了,嬷嬷见她一脸疲色,上前扶住了她,“太后,您倾尽所有,将王爷从宗人府救出,将他送到这个女人手里,您便真的不担心,奴婢看这女子,自私自利,眼睛只盯着钱财,她若将王爷出卖……?”
贤德太后叹了口气,抬腿上了轿子,“依哀家看,这世上,还只有这王氏对老九有几分真心,哀家几番试探,她也没说要放手不做,心里急着老九的伤势,却依旧和哀家讨价还价,要说谁能护得老九此时平安,便只有她了……冷静自持,却有十分真心!”
她停了停道,“当时情况危急,哀家问过九儿,谁能助他一臂之力,九儿只说了她的名字,哀家把他送到王氏跟前,也算是圆了他的希望吧,如果这一次,他挺不过去了,也算走得没有遗憾……”
一身坚强的贤德太后,眼框温润了。
“太后,王爷此次中毒,所需药物极多,王氏纵有天大的本领,从何处弄来银钱买药给王爷?”嬷嬷道。
贤德太后轻声道:“这就要看王氏的本领了,看她对九儿有多少真心。”
嬷嬷便沉默了,扶了太后上轿。
贤德太后坐上轿子,摆驾回宫。
……
马车直驶到了那民居前。
王芷儿与红红打开了车门下来,喜雀从正堂踉跄扑了过来,一把拉住王芷儿,“大小姐,你救救奴家,奴家没有恶意啊……他们说奴家秽乱后宫,要砍奴家的头啊!”
花子虚顶了张喜雀的脸,哭得七零八落。
院子里有几个陌生百姓打扮的人守着,站得笔挺,一看便是贤德太后派来的。
王芷儿走了没两步,王子钦又踉跄从内室跑出,身上是破旧民装,脸色惊慌,“妹妹,妹妹,这是怎么回事儿,他们把我身上穿的全剥了,给了我一套旧衣服,就把我装到了这里了,他们是要杀人灭口还是怎么的?”
站在院子里的那几人呲笑了两声。
王子钦恼了,“怎么,我不值得你们杀人灭口还是怎么的?”
那几人互相望了望,眼眸望天,“不敢……公子做了什么值得让我们杀人灭口的事么?”
王子钦垂头丧气,“我的人生还真失败,连让人杀人灭口都没有资格。”
第226章 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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