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革命- 第62部分

　　　　“因此，克莉斯汀先生认定你是一个魔法天才——他不知道，即使是魔法天才也做不到你这个地步。”校长对着丹尼扬了一下下巴，刚才他吃惊的样子已经很说明这个问题了。

　　　　“那我为什么——”

　　　　校长伸出一只手制止了她，接着说道。

　　　　“你跟着桃乐丝来到学校，我看到你带着这个小小的物体。”他又盯住了天琴。

　　　　“校长先生认识这个？”丹尼忍不住插嘴。

　　　　“菲利多姆先生……”校长叹了口气，丹尼立刻歉意地笑笑，“您继续。”

　　　　“是的，我见过这个形状，虽然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

　　　　他看着爱丝莉娅，女孩脸上的疑惑越来越浓。

　　　　“——不过，这个东西，跟‘风’有关，对吗？”

　　　　“啊！”爱丝莉娅惊叫了一声。

　　　　跟风有关……是啊，这么说来……这不是什么“古代人做给风天使的”吗……

　　　　“校，校长先生你怎么知道……”

　　　　校长抬起头来，天空的图案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又变化了几轮，无限天际的光明，映在他深蓝色瞳孔中，好似有水波荡漾在其中。他直起身子，朝着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停住脚步。

　　　　“你们……愿意跟我一起走进‘拉’的世界了吗？”

　　　　“‘拉”？他跟天琴有关系？”爱丝莉娅想都没想就跟了上来，“他知道天琴是做什么用的？！”

　　　　“我不了解那个人。”校长淡淡地说着，步入了塔内的阴影中。

　　　　沿着漫长的旋梯一路向下，校长边走边继续着他的叙述。

　　　　“——之后，我们对你进行了一次正式的魔法能力测试。我记得你当时听力很好，发现我们在议论什么了。是的，我们在议论你那不正常的结果。”

　　　　他转过身，昏暗的灯光下，两个学生的脸色看起来相当难看。

　　　　“很抱歉瞒了你这么久。”他顿了顿，决定一口气说下去，“从结果上来看，你跟一般人不一样，你的身体中只有纯粹而强大的风元素能量。”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沉默，紧接着爱丝莉娅猛地向后一缩。

　　　　“不可能的吧！”已经学过的元素知识，让爱丝莉娅一下子傻了眼——单系法师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但，但谁听说过有人身体中只有一种元素能量？！虽，虽然这解释了她为什么学不了其它系的魔法，可是，可是这也太不对头了！

　　　　校长轻轻走上去几步，重重地拍了拍爱丝莉娅的肩膀。

　　　　“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你所承受的已经太多了。其实，这些事情根本就瞒不下去吧……当我看到你在竞技赛时灵活地使用着风的力量，却并不是我们所能感触到的来自自然的力量……我看到你在感觉到危险的时候手按这个——天琴的动作，你所了解的，远比我以为的要多……你就要离开学校了，我不能让你带着太多的无知去面对这个复杂的世界，我必须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校长的声音干涩起来，“尽管，我也不敢相信这些……希望你能理解……”

　　　　“哦……嗯。”爱丝莉娅点了下头，将天琴解了下来，捧在手中，光在透明中流转，恍若云在天空中随风而行。

　　　　“我还记得，你曾经告诉我，你看到了羽翼的幻觉，像云彩一样的羽翼。”

　　　　“咦？是啊……”

　　　　爱丝莉娅忽然有种莫名其妙的感动，她没想到这位没有说过几次话的老人对自己的事情记得这么清楚。她又点了下头。

　　　　“那对羽翼……我，也见过。”校长缓缓说道，没有正视女孩的眼睛，“不是幻觉。”

　　　　身体的动作突然僵硬了起来。接下来的时间，她根本无法思考下去了。黑暗中似乎存在那么一只手，早就已经牢牢地抓住了她的命运。

　　　　“什么跟什么啊——”跟在后面的丹尼再也受不了了，他用力喘上几口气，跑到校长面前，“什么羽翼？哪里有什么羽翼？！”

　　　　“在我现在要带你们去的地方。”校长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本来这件事与你无关，你又为什么要跟来呢？”

　　　　“因为，因为……”

　　　　因为担心她呗，因为看出她是故意打哈欠的，她想把大家都支走，因为害怕她再干什么糊涂事、遇到什么危险……丹尼撇了撇嘴，什么都没说。

　　　　“既然来了，就走下去吧——即使我们的目的地，是一个无法理解的世界。”

　　　　校长带着两个学生，穿过那间隐秘的储藏室，穿过星空之间的图书馆——门外灿烂的阳光中，埃德蒙正备好了马车等待着他们。

　　　　两人很快发现马车是朝着第666号研究所的方向行驶的。

　　　　“这座研究所里的刻纹石，你们都已经调查过了吧。”校长向后靠在座位上，仿佛指导老师那般关心起他们的研究来。

　　　　“差不多。”丹尼回答。

　　　　“少了一个没有找到。”爱丝莉娅轻声说，“卡莲说房间的最后应该有一根柱子，但是我们走到走廊尽头都没有找到。”

　　　　“唔。”校长眯着眼睛，“那你们有没有试着量一量走廊的宽度和房子的宽度呢？”

　　　　丹尼猛地弹了起来，校长的话里的意思很明显——

　　　　“那房子里还有什么暗室？！”

　　　　校长没有回答，似乎在思考什么，或者，在回忆什么。

　　　　周围的阳光很快暗了下来，他们的马车已经驶入了研究所附近那片密林，很快，第666号研究所熟悉的轮廓出现在马车的窗户中。埃德蒙照旧彬彬有礼地为他们拉开车门，只是这一次，面对着这座古堡似的建筑，爱丝莉娅的心中多了一份很异样的感觉。

　　　　这里藏着一个秘密，跟她有关，似乎只要走进去，那些久远的疑惑，都能被解开似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怎么都迈不开步子。

　　　　前方就像是有一道深渊，一旦走过去，就再也回不来了。就像掉入异世界的冒险家“拉”，只能不断前进，无法回头。

　　　　但是，她不想再继续被蒙在鼓里了！不想在触摸到真实的边缘时放弃！不想在以后的某一天，发现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已经在迷茫的命运中徘徊了太久了，莫名其妙地失去了父母与老师，莫名其妙地离开温暖的家，莫名其妙地穿过了整个日光森林跑到梧桐村，再莫名奇妙地招惹了不好惹的人……莫名奇妙地逃到仙都港，又莫名其妙地跑过了半个城市，莫名奇妙地当了克莉斯汀小姐，当了这个学校的学生……

　　　　到现在为止，究竟有多少事是她自己可以掌握的？！

　　　　校长先生站在她的旁边，默默地看着她，看着她猛地握紧了拳头。

　　　　“谢谢您，校长先生。”她郑重地说道，“我们进去吧。”

　　　　门外，666的数字与la的名字闪烁着诡异的微光，大厅中央，那本《拉的冒险》还静静地躺在主人的画像旁。校长先生从柱子上取下一个烛台点燃，缓缓地走到那幅玻璃彩绘图面前，像是在端详着一件圣物。然后，他推动了其中一块彩色玻璃，又推动了旁边一块——

　　　　校长先生的动作，就像是在玩什么奇异的拼图游戏，他在改变那些玻璃的顺序！

　　　　啪地一声，最后一块玻璃嵌入了正确的位置，墙面上呈现出一个不规则的椭圆——白色、黄色、绿色、蓝色、黑色……分别分布在椭圆各处……依然很抽象，无法理解这是什么。

　　　　紧接着地面晃动了起来，丹尼拉着爱丝莉娅向后退了一步，彩绘玻璃墙向下一沉，露出一个黑洞洞的门来。

　　　　“哇，真的有暗室啊……”丹尼嘀咕着，“设计这个研究所的人怎么想的。”

　　　　“好问题。”校长用十分赞同的目光看着他，举起烛台，里面是一条很窄的走廊，无法并排行走。校长走在前面，爱丝莉娅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走廊很快便到了尽头，校长抬起手臂，用铜烛台的火光照亮了前方的、最后的“柱子”……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迦南人心目中最伟大的存在——露茜娅女神。

　　　　依然是曳地的柔顺长发，依然是朴素典雅的一袭长裙，依然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圣洁的面容与紧闭的双眼，可是当这最神圣的雕像矗立在这条黑暗走廊的尽头时，却让人觉得，感觉怪怪的……

　　　　“校长先生，这是？”爱丝莉娅忽然一阵不安。

　　　　校长挑起一侧的嘴角，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两位学生——两位迦南的贵族孩子，女神露茜娅的信徒。

　　　　“冒险家先生似乎给我们出了一道难题。他的意思好像是——‘入口就在眼前，但你……是否敢去触动‘信仰’呢？”

第一百零二章　那个人

　　　　爱丝莉娅的身形晃动一下，一时间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校长的话，她望着校长眼里闪烁的火光，明亮而狡黠的光芒上，逐渐蒙上了一层黯淡。

　　　　老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声音有些许悲凉。他将右手放在神像的底座上，好像打算将它挪开。

　　　　“等，等等！”丹尼慌张地喊道，他想起去年，校长那些莫名奇妙的言论。

　　　　“女神的旨意……就一定，全都是真理吗？”

　　　　丹尼的目光严肃起来：“校长先生您应该不是对太阳教会……”

　　　　“我没有反教会的意思。”校长平静地说，“只是当我的眼前，出现了无法理解的事情，无法——与一直以来我们所认为的世界吻合的事情，作为一个学者，我不能欺骗自己——仅仅是，这种心情而已。”

　　　　校长耸了耸肩膀，松开了神像，转头望向爱丝莉娅，好像在等她说什么。

　　　　爱丝莉娅愣了好一会儿才犹犹豫豫地开口。

　　　　“这里面……有什么？”

　　　　“那个人留下来的一个奇迹。”校长说，“我认为，你是最应该进来看看的人，因为你的出现，让我不得不对那个人有几分认同了，你的存在打破了我最后一丝幻想，以为那个人不过是个疯子……当然，到现在为止我还是认为他很疯狂，哈哈。”

　　　　校长笑得很苦涩，丹尼也将目光转向了爱丝莉娅。

　　　　说的……是啊，从小到大，没有学过什么知识可以解释这个女孩身上发生的事情。无法捕捉到的能量聚集，奇特的短弓……如果校长所说的什么这些那些他都见过、纯粹的风元素之类的……也是真的的话，那可真够触动一个人对这个世界的认识了。

　　　　“怎么样，想要看看吗？”校长不紧不慢地征求着意见。

　　　　“啊……嗯。”她支支吾吾地说。

　　　　校长转过身，缓缓地，推开了最后一道障碍。石像的底座在地板上磨擦出轰隆轰隆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狭窄的小道，像是天际的雷声。爱丝莉娅又感到一种想要马上离开的冲动，她握紧拳头，手心里沁出了汗。

　　　　一个神秘的世界向他们张开了怀抱——爱丝莉娅的目光落到被火光照亮的入口，在地板下方，有一道向下延伸的楼梯。

　　　　校长微微一笑，说：“跟上来。”然后，他一步一步没入了黑暗中。爱丝莉娅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走了进去——

　　　　这个瞬间，她以为自己走进了一场记忆深刻的噩梦。

　　　　黑漆漆的楼梯，空荡荡的石头书架，一圈一圈，仿佛没有尽头……她记得自己在看完《拉的冒险》的那个夜晚，就是在这样的楼梯中奔跑着，跑向更深邃的黑暗。

　　　　故事的主角拉，被困在了一个残破的古堡中，为了躲避被惊醒的骷髅巨人，逃入了深埋在地底下的墓穴。那里漆黑一片，他战战兢兢地缩在黑暗中，以为自己听见了痛苦的叹息。

　　　　但是这里，有光。

　　　　校长手中的烛台照亮了楼梯最后那扇流动着淡淡符文之光的门——爱丝莉娅感觉那好像是某种难以解读的刻纹——然后，还没等校长伸手，门便自己开了……

　　　　“这是什么刻纹啊？”丹尼的想法和爱丝莉娅一样。

　　　　“有机会的话，问问画这个刻纹的人吧。”校长轻哼了一声。

　　　　校长走进符文之门，火光之中映出一个不大的房间。两个孩子的目光追随那一丁点光明，看着校长沿着圆形的墙壁，将周围的一圈烛台点燃。

　　　　这时他们才看清房间的样子——一座半球形的房间，中间是一座黑色的石碑，看起来确实有几分像墓穴，让人心里怪不舒服的。

　　　　石碑有一人多高，爱丝莉娅首先看到正对着大门的那一面。石碑形状像是一种晶石，上方是尖尖的四面体，下方是长方形柱子，能看出是用一块整个的石头。柱面上刻着一对十分细腻的……微微收拢的翅膀。

　　　　尽管没有色彩，但这对翅膀仿佛正在燃烧，每一片羽毛，看起来都像是一个小小的火苗。在四面体这边的面上，写着一个……爱丝莉娅刚刚学会的古代魔法标记用语。

　　　　火。与翅膀给她的印象是一致的。

　　　　再向上，石碑的尖端顶着一片黑色的羽毛，不知道为什么，它居然能停留在尖端不掉下来，而且……还在慢慢地旋转着。

　　　　“这是什么东西啊……”爱丝莉娅喃喃地说，看来这不是墓碑，上面没有名字。她顺着翅膀往下方看去，在石碑的下面，有一个小小的、平整的方形石台，刻着一对手镯，手镯上是交错的细线花纹。

　　　　她蹲下来，仔细地凝视着这对刻在石头上的手镯，忽然感到一丝异样的毛骨悚然。这里好像一个祭坛，手镯，是用来进行什么仪式的……

　　　　“啊！这是，这个是……”丹尼惊叫了一声，吓了她一大跳。

　　　　丹尼站在墙边，在两侧的烛台中间，刻着一幅巨大的浮雕画。

　　　　那是一片森林，森林中隐隐约约躲着几个人影，但走进一看，才发现那些人竟然都长着尖尖的耳朵！

　　　　是童话故事里的精灵！

　　　　“浮雕画啊，很奇妙。”校长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房间的最里面，“就像是另一个世界。”

　　　　“这是谁刻的？哇！龙？”

　　　　弄出这些画的人一定是个童话故事迷吧，满墙的画很自然地连接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复杂的幻想世界。巨大的树，积雪的山峰，还有复杂的古堡式建筑，也能看到做着不同工作的人们，总之是一片繁荣的景象。

　　　　爱丝莉娅站起身来，转头观望着这些浮雕画。画里的世界细腻得让人感到它好像真实地存在着，不是想象出来的，是真的——就像校长先生画里的“拉”，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她从右边绕过石碑，向着校长先生的方向走去，然而，当她走到石碑右边那一面时，她猛地停了下来——

　　　　浑身打了个激灵，她颤颤巍巍地转过头，面对着自己曾经的幻觉……

　　　　长长的，恍若云絮的羽翼，就刻在这一面上。

　　　　爱丝莉娅压抑着心底的恐慌，她抬起头——不出所料，在这一面的顶端，刻着的标记是“风”。

　　　　而这一面的下方石台上……

　　　　爱丝莉娅用力吸了好几口凉气，将自己带来的天琴取了下来，跪倒在地上，仔仔细细地注视着石台上形状一样的浮雕。

　　　　校长说的没错，羽翼也好，天琴也好，他见过。

　　　　就在这个地方。

　　　　她唰地站了起来，快步绕着石碑走了一圈——在石碑的后面，刻着的是“地”，翅膀上的羽毛像是尖利的石片，下方的石台上刻着一柄小尖头锤子，左边是“水”，羽毛的线条十分圆润，下方是一个圆圈上吊着三个铃铛。

　　　　“我这里是北边。”校长的声音从后方传来，爱丝莉娅立刻明白了石碑的意思——是四大元素与方向的关系。火在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