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倒是说说,对你深情不悔的未婚夫哪去了,还有那两名跟你们来的侍从在哪里?”李翔天手转金钢珠,笑意不达眼。
“我哪晓得,脚长在他们身上,你问我,我上哪找答案给你。”她一问三不知,一副你就是打死我还是相同答案的模样。
“好张刁钻的嘴呀!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他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把她捏成碎片。
“你不是已经动了。”她抚着发疼的面颊,不高兴地横眉一瞪。
他阴恻恻地扬笑,“见过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地被割下来吗?或是以长针刺入指腹……啧!啧!啧!你肯定不晓得身体哪个部位最痛。”
凤迎曦抽了口气,脸色微白。“你敢对我用刑,我父……父皇绝饶不了你。”
因为她嘴唇抖得很厉害,听在李翔天耳中成了父王。“搬出八德王来吓我吗?只要把你的尸首跺成肉末,喂给山里野兽,死无对证,他如何上门兴师问罪。”
“你……你不是人……”她真要命丧于此吗?浩云哥哥他逃出去了吧?
心中不安的凤迎曦仍挂念着才分开不久的男人,一方面希望他回来救她,又担心他会因此遇险,忐忑不已的不知如何是好。
“你最好一五一十地照实说明,不要逼我……”那张娇嫩的小脸他还舍不得毁了它。
少了金钿簪发的凤迎曦看来娇妍无比,披散的长发宛如流泉,散发动人风情,脱俗出尘的容貌更是美若天仙。
即使是偏好娈童的李翔天也为之心动,因此迟迟未动杀念。
“父王,让珠儿替你教训她,不过是八德王的女儿而已,她凭什么张狂。”想借机出口怨气的李宝珠勒紧鞭子,打算毁了令人惊艳的容颜。
“听到没,小郡主,还不快招,要是我女儿发起狠,你不只是皮肉疼痛,还会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珠儿这股狠劲,丝毫不下他的阴毒,真是流有他血脉的好女儿。
凤迎曦看着同样狠毒的父女俩,眼中闪过一丝惧意。“你们真敢动我分毫,我保证你们的下场会非常惨,死无全尸。”
“你敢反过来恫吓我,真有勇气,懦弱无能的八德王也教得出你这么不怕死的女儿,真叫我开了眼界。”看来是他太仁慈了,连个奶娃儿也不怕他。
“三皇叔才不懦弱,他只是不想卷入宫闱……”呃!她说了什么。
一时口快的凤迎曦赶忙捂住嘴,但为时已晚。
“你喊八德王三皇叔?”李翔天双目骤沉,声冷如冰刀。
当今世上,只有一个人的女儿有资格喊凤知命为皇叔,那就是……
“你听错了,我喊的是父王。”她亡羊补牢,想挽回失言。
他阴笑地扬起冰冷的眼。“凤皇兮和你是什么关系?你是谁的女儿?”
“我说过……”
一颗金钢珠快如闪电的掷向她面门,来不及回避的凤迎曦以手一挡,一股剧痛登时由手骨直透五脏六腑。
“给我砍下她一条胳臂,看她还敢不敢嘴硬……”
正想动手的李宝珠一听,欣喜地拦下侍卫的刀,鞭子刷地一甩,狠厉地往前一抽。
就在要人命的鞭子即将卷上藕臂前,凌厉剑光划过,鞭子蓦地段成数截,纷纷落地。
“谁敢动她一根寒毛。”
身子乍然一暖,落入一堵厚实胸膛,忍着不露出惧色的凤迎曦鼻头一酸,终于红了眼眶,盈盈泪光在瞳眸中打转。
“浩云哥哥……”
“对不起,我来迟了一步。”看到粉颊一片红肿,眼神骤地一冷的宇文浩云有杀人的冲动。
“我好怕……”
“不怕,生死有我与你同在,不要害怕。”竟让他的小粉蝶怕到发抖,安南王死不足惜。
“嗯!不怕,有你陪着我,我不是一个人。”她不再寂寞了,因为有他。
本来还满心恐惧的凤迎曦握着足以依靠的铁臂,笑容灿烂如春花,无所畏惧地迎向艰险。
有心爱的人陪在身旁,生与死不再那么重要了。
“哼!倒是有情有义的真汉子,你这宇文相如的儿子该不会是假冒的?”如果八德王的女儿是假的,他也有可能不姓宇文。
“如假包换,在下正是宇文浩云。”
李翔天桀桀怪笑。“我藏在书房的那些东西是你拿走的?”
“是。”不必再隐瞒,就算他抵死否认,疑心病重的安南王也不可能相信,只会更加心狠手辣,严刑逼供,让人吐实。
“我欣赏你的诚实,虎父无犬子,一样正直。”他声音由高转低,沉如烈酒灼喉。“没人告诉你不能随意动他人之物吗?老相爷教出个贼儿子,叫人深感遗憾。”
“家父为官,忠君爱民,不生二心,王爷若能安分守己,必是国家之福。”现在悔悟还来得及。
李翔天低笑,“谁的江山,凤皇兮吗?那个狗娘养的贼种不配为君。”
只有他才是真龙天子。
“不许你辱骂我父皇,你这不老妖怪。”以人血沐身以保青春,根本就是妖孽。
“父皇?”李翔天双目大张,忽然发出大笑声。“我果然没猜错,你是公主,不是八德王府的小郡主。”
“公主又怎样,你养兵谋反的证据确凿,难有翻身之日,你死期不远了。”等父皇大军一到,他人头不保。
“呵……公主就不怕死吗?把我的东西还来,也许我还能让你多活数日。”他想看凤皇兮悲痛的神情,后悔与他争夺帝位。
“办不到。”
“办不到?”李翔天带媚地桃花眼更娇媚了,妖异如鬼魅。“那么我该挑了谁的脚筋,是相爷公子呢?还是公主?”
面色清冷的宇文浩云挡在凤迎曦面前,三尺青锋不离手。“太迟了,你谋反的证据我已派人送出府,不出三日便可送达皇上手中。”
“好,很好,太好了。”他将仅剩的金钢珠捏成粉末,扬洒空中。“我居然被你们耍得团团转,好个老相爷,生出个奸狡好儿。”
李翔天俊颜堆满寒冷至极的笑意,一双眼睛红丝充斥。
“不生恶念,不得恶果。”若能安于现状,何尝不是安逸的一方之主。
李翔天面容阴沉,不再扬笑。“既然你们逼着我造反,我就如你们的愿。来人呀!把他们两人给我捉起来。”
“是!”
“我要把你们吊在两军交战的正前方,看谁敢动一剑一刀。”
阴森的笑意放肆扬起,脸色铁青的安南王眯起嗜血冰眸,漠然地看着数十精兵威猛无比的攻向长剑挥舞的宇文浩云。
当第一道划过手臂的血飞溅时,他笑了。
再有鲜红的热血映入眼帘,他笑得更张狂,好不愉悦,仿佛血流得越多,他越兴奋。
“你受伤了……”凤迎曦泪流不止,她好恨自己贪懒,未学武强身。
“不打紧,一点小伤。”文运浩云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他只能奋勇杀敌,保护所爱之人。
其实他的武功已算是高强了,在江湖上少有对手,以一挡十不成问题。
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刀剑无眼,片刻间他已受了几处伤,可他不能退,因为他的身后就是凤迎曦,一旦他退开,全力迎击,虽能击败对手,但难保她不会受到伤害,甚至丧命。为了保护凤迎曦,捉襟见肘的他又挨了几刀。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是公主,我命令你们住手,抗旨则斩。”
围攻的侍卫们一听见她自称公主,凤仪凛然,一时间竟被震慑,忘了动作。
“谁准你们停下来,杀了男的,留下公主,我要凤皇兮跪着求饶!”
第十章
“不好了、不好了,王爷,我们在蜀西的粮草被烧了。”
“什么?”
“王爷,大事不好了,南院养的一千八百匹军马一夜之间口吐白沫,暴毙而亡。”
“竟有此事?”
“王、王爷,快逃,陈……陈将军、李副将、周统领他们……他们……”
“说清楚,他们怎么了?”
“大……大军遭到突击,士兵们来不及着装应敌,一阵乱箭射来,全都阵亡了。”
“阵亡……”
宇文浩云和凤迎曦正在危急之际,忽有惊慌小兵匆忙来报,一连数起,恶耗连连,皆是令人措手不及的紧急军情。
惊愕不已的李翔天脸色灰白,无暇再顾及两人,他骤地起身,拎起通报小兵衣领,追问眼下情势,不肯相信他部署良久的兵马,竟然不堪一击。
陈将军、李副将、周统领都是他一手栽培出来的精英,上马能拉弓,下马如猛虎,杀敌无数,威猛无匹,怎有可能一夕殡落,死于乱箭之下?
假的,假的,全是假的!一定有人故意要搅乱他的布局,让他自乱阵脚,趁势攻他弱处,让他不战而亡。
肯定是这样,他不可能输,二十年的精心策划,怎可能轻易遭到破坏……
“安南王李翔天,还不跪下领罪。”
一道清朗的嗓音宏亮响起,回音绕梁不散,贯入众人的耳中。
“放肆,谁敢要我跪。”他是凤翔天,飞凤王朝第一皇子,下任皇位继承人。
“太子凤承焰。”
“太子?”
一列身着铁甲的士兵浩浩荡荡进入,足踏震地威吓四方,军客壮盛肃立两侧,长矛弓箭负于身侧,阵仗骇人。
一身金光耀目的少年将军在人前现身,腰间佩挂御赐金印,手持镇国苍龙宝剑,神色倨傲,一如火云战神。
“李翔天,你还想做困兽之斗吗?速速束手就擒,可免你一死。”
闻言,他仰头大笑。“就凭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鬼,也妄想我听命于你。”
“你的后援已断,大军全没,还能挣扎到几时。”
“什么,我的军队……不可能,休要胡言,布兵图才被盗出,你哪会来得如此迅速,全数歼灭我的人马?”李翔天压根不信他的话。十万兵马何其庞大,岂是这黄口小儿一句话便能歼灭的。
“父皇早知你有谋反之心,命我调动二十万精兵,驻守蜀南边境,一有动静便挥军而入,直搞黄龙。”他等这一刻已久。
其实宇文浩云一直和宫中保持联系,是他事先与飞凤王商讨,命太子领军,以防万一。
因此张勇、赵虎一拿到他找到的布兵图,便快马加鞭地赶往太子驻扎地,证据一呈交,罪行确凿,军队立即拔营,轻骑快疾攻入李翔天以为万无一失的军营。
一是早有准备、士气激昂,一是仓皇失措,军心涣散,胜败立现,二十万将士杀他个片甲不留,顿时哀鸿遍野,无人得以逃脱。
可顽强抵抗者,终究难逃一死。
“布兵图上注明驻军所在,我方不费吹灰之力便毁你阴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本太子洗耳恭听。”凤承焰威风凛凛,目光直视着他。
“你、你们……竟然合谋算计我,太卑鄙了。”伸手可及的美梦骤灭,李翔天俊美的容貌忽然像老了十岁,眼角下垂。
“是你野心太大,妄想称帝,父皇曾饶过你一回,你却不知悔改。”误人误己,有今日的下场全是自己一手造成,怨不得人。
冷厉的眸子闪了闪,李翔天阴阴的冷笑。“栽在个毛没长齐的小子手中,想想真不甘心,你叫我如何服气。”
“不服也得服,事实摆在眼前,安南王府里外已被重兵层层包围,看你是要俯首认罪,或是刀剑架颈,落个狼狈,由你选择。”他倒宁可他反抗,他好手刀逆贼。
他嗤哼,“看来我不认也得认,不过我要先跟我女儿说两句话。”
“可以。”凤承焰点头。
李宝珠完全吓傻了,前一刻她还是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安南郡主,等着教训敢给她脸色看的公主,气焰比天还高,谁知不到一盏茶功夫,她便由云端跌落,成为逆臣之女。
“珠儿,过来。”
“父、父王……”现在怎么办,他们要被押入大牢候审吗?
不知所措的李宝珠眼神茫然,不安地走向父亲。
“来,父王告诉你,父王这一生是为了帝位而活,不得到它,心有未甘,你是父王的好女儿,应该知道帝位对父王来说有多重要,所以就算为父王牺牲,你也死得其所,父王当你尽了孝心……”
什么牺牲,父王在说什么,为何她一句也听不懂?
李宝珠还没想清楚父亲话中之意,一股力道已经往她后背一推,她一时没防备,踉跄地往前跌了几步,腰间忽地一疼。
“皇姐……”
“曦儿……”
凤迎曦的尖叫声才起,李宝珠缓缓低下头,看见一柄长剑贯穿了她的身体,持剑人是她欲招为婿的宇文浩云。
他骤然拔剑,喷出的鲜血染红她的眼,李宝珠坠地前,看见父亲得意的狞笑,他拿她喂剑,趁机掳走毫无心防的公主,以女儿的命换取再夺江山的机会。
李宝珠死了,死在父亲不肯悔悟的野心上。
“想要她活命,立即退兵十里,叫凤皇兮亲自来跟我谈。”哈哈……他还没输呢!老天给了他一条活路。
他的宏图霸业、他的千秋万世,现在又回到他手中了。
“放了公主,我来和你谈。”宇文浩云小心翼翼的接近,对自己一时大意的懊恼悔恨。
“你?”他蔑然的一瞟。
“对,我是当朝公主的准驸马,也是皇上御笔钦点的继任宰相,你说我有没有资格代替公主。”飞凤王朝的政权将由他辅佐,出任相职。
李翔天讶然,同时也有满腹不平。“父子同为宰相,凤皇兮可真是待你们不薄呀。”
宇文家光耀门楣,他却只是穷乡僻壤的安南王,待遇竟是如此天差地别。
“只要你一心为国,父皇也不会亏待你,快放了我皇姐,不要一错再错。”可恶,他太早放下戒心了,以为瓮中捉鳖,不足为惧。
十分自责的凤承焰手持宝剑,逐步逼近。
李翔天冷然地看看身手不弱的宇文浩云,再瞧瞧英雄出少年的太子,心中有了结论。“要我放了公主并不难,拿太子来交换。”
负伤的宇文浩云虽然少了些威胁,但他足智多谋,对付他得多费心力,而太子毕竟年少,少有临阵对敌的经验,要掌控他太简单了,也不用时时担心他会反咬一口。
这是李翔天几经思量下的决定。
“不行,太子是国之储君,不能以身涉险。”她绝对不同意。
“臭丫头,这里没有你置喙的余地,你乖一点,不要逼我在你美丽的颈子上划个刀口子。”他笑着将她如墨发丝往后拉扯。
痛得眼泪快流下的凤迎曦不敢喊痛,就怕她最亲近的两个人会担心。“你这不男不女的妖人根本没胆动手,你只会欺负女人和小孩。”
“你说我是不男不女的妖人?”李翔天的手劲加大,几乎要将她的头皮整个扯落。
“不是吗?有谁年过半百还依然青春,这种人非妖即怪,你是山猪精还是石头怪,真能永葆青春不成。”语末,她轻蔑的啐了他一口口水。
她这一举动,简直吓坏了宇文浩云和凤承焰,两人心急如焚的直使眼色,要她不要添乱。
“你……”他举高手,正想给她一点苦头吃吃。
“我愿意和她交换,你千万不要伤害她。”这个皇姐为什么老要闯祸,不肯安分点。
李翔天眉头一扬,手放了下来。
“你是笨蛋吗?凤承焰,你是当朝太子,怎么可以胡来,被我整到变傻了是不是?”她才不要他救,太子是百姓未来的依靠,岂可做傻事。
“你才是傻子,好好的人不当干么当鬼,你用蜂蜜泼我全身的仇我还没讨回,你欠我一次,不许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