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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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敷女-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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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想再应酬任何人,只想早点回家。
  “要是阿猫阿狗都跟我说要到岛上参观,我都要来者不拒,开大门欢迎吗?”
  她没那个义务当招待,就算愿意,也得挑她精神好的时候。
  “当然不是,我们深夜相对品茶,或者也能谈出合作的可能性来啊。”唐鄢动之以情,说之以利,不怕她不就范。
  偏生罗敷不吃这套,黑府可不缺这个生意做。
  她用手掩了嘴,打了个哈欠。
  “改回吧。”都给台阶下了,他要知起就不应该勉强。
  “改日不如撞日得好。”他侵略的大手固定住桥带,不想放她走的意思非常明显了。
  罗敷的眼冷了下来,坐回舒适的软垫椅上,“三同,起轿,我们回去了。”
  给脸不要脸!那她也用不着对他客气了。
  三同允诺了声,较劲般的从唐鄢手中扯下轿帘。
  光线暗了下来,罗敷缓缓眯起疲累的双眼,她听到三同的吆喝声还有轿身被抬高地面微微摇晃的感觉。
  不知道经过了多久,她在昏昏沉沉间突然察觉轿子一沉,慌乱的叫声在外头响起,有股刺鼻的味道钻进鼻子,甚至感觉到热气。
  她睁开眼,不算大的空间内烟雾蒸腾,她好像身处在蒸笼里面一样。
  呛人的烟雾将她包围,她抬手乱挥,希望离开这样的空间。
  “三小姐,拉住我的手!”
  眼前灰朦朦的一片她看不清楚,隐约听见了三同叫她的声音。接着,她被安全的带出轿子。
  一时间她还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被带出骄子后仍感觉到从四方扑过来的热气,那热度十分惊人。
  “谢天谢地,三小姐,你没事!”三同心有余悸,直到再三确定他的好小姐安然无恙,这才分心去处理别的事。
  罗敷看着突然着火烧起来的软轿,心惊的捂着胸口,一顶轿子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起火燃烧,还烧得这么猛烈?
  轿子瞬间烧成灰烬。
  要是人在里头,恐怕难逃一劫。
  看着人来人往的拿水帮忙浇灌,她不是不懂。商场上,多得是狡诈多谋的人,为了营利不择手段时有所闻,如今遇上才知道要怕。
  是她的才能让她危机四伏,变成有心者欲除之而后快的对象。
  “三小姐?”三同灰头上脸的回到罗敷身边。
  她凝着脸,望向不远处还在冒烟的灰烬。“回家后,这里发生的事一个字儿也不许提。”
  第八章
  幽静无人的书房。
  这是天那一方阁,黑家大少的书房。
  他经常抚弹的古琴“春雷”放在最显眼的地方,秦香袅袅的薄烟从香炉的缝隙钻出来,叫人闻之心旷神怡。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摆古玩的壁格忽然有了声响。咚咚咚,非常细微,要不专心,很难察觉墙壁跟家具有了裂缝,然后,有个全身墨黑的人侧身钻了进来。
  他在暗处摸了一把,壁格恢复了原状。
  站定的人动手想卸下面罩,却忽闻幽如鬼魅的轻声。
  “你总算回来了。”
  本来以为没有人的太师椅转过来熟悉的面孔,支手托腮,长腿不安分的盘在椅上,像把这当他的地盘一样。
  停住的手势恢复了行云流水的俐落,三两下解了面罩,露出半张稍嫌白皙的脸。
  “你等很久了?”
  “还好,只是稍微打个瞌睡,顺便把可爱小婢女给你送来的点心瓜果清除到我的肚子里面而已。”他这辈子最得称许的耐性都给他了。
  “路上有事耽搁了。”黑琦玉蓦然皱了下眉,隐约可见黑色的衣服渗出些许奇异的颜色。
  “你挂了彩?”黑凤翥还是不动如山。相对于他这“亲爱的”的大哥托病骗他好些年,吃点苦头算是活该!
  黑琦玉也不巴望他这弟弟能有多余的同情心,迳自从房间一处拿出金创药,撕开布服缓往伤口洒。
  他连眉也不皱一下,显然受伤是习以为常。
  “消息呢?”黑凤翥看不过他慢吞吞的动作,抢过金创药一倒,本来隐约可见骨的伤口都被药粉满了。
  “你真粗鲁,这金创药不比其他,单是配方就很难取得,都让你浪费掉了,好可惜。”
  “我是看你那大口子,不死也重伤,你到底在省什么意思?别说咱们黑府连这点药都买不起!”
  “你这性子,以后要如何才能由奢入俭?”
  “怎么,我们家要破产了?”虽然人说富不过三代,而他们刚好是第三代,可是他娘子一年不知道赚进多少白银,怎么可能破产?
  “你明知故问!”这一切,不都由他想出来的,现在装蒜太晚了。
  “开个玩笑你也这样,不好玩。”黑琦玉从腰际拿出一小卷羊皮卷,慢慢摊开。
  “这是我得来的明细,你看看。”
  羊皮卷上详细的记载沿海由北到南所有富商捐赠的签字,里面白银多少,房舍多少,粮食多少,鸡鸭牛鹅,只要是换钱的物品都在上头。
  “这东西就是让你见红的代价啊?”瞧了眼,黑凤翥把胳臂摊开、合拢,然后交剪在头颅后面,一派不以为意,然而深思的眼神泄漏了些许端倪。
  “很值得啊,这东西只要当成礼物送给当今万岁爷,很多人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黑琦玉胸有成竹。
  “这办法我们讨论过了,只能治标,不能治本,事情要是像你所说的这么简单,我们这些年不就白忙了?”论胸襟,黑凤翥是不得不承认他这兄长比他大些,可要论心计,他也不差。
  “的确。”这不是根本之道。
  “官府每年都会派讨粮官来,要钱,我们没少过他们一个子儿,要人,我们想办法给,讨粮,从没少过,现在养虎成患,变本加厉以后还想吃干抹净,实在太差劲了。”商人以和为贵,官商关系稳定有助于发展,他们图的是长远的未来,可是当一方生变,依存的关系就要大洗牌了。
  至于陋习从什么时候开的端,有谁知道?
  官府要银子是不管太平年代,还是动乱时期,假借的名目日日翻新,征讨大量民军,说是为了定国安邦不可省,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太平盛世,文强武弱,谁家儿愿意去当苦哈哈的小兵小卒?
  在家做个小生意,娶个美娇娘,何乐而不为?
  那些戴官帽,每天坐庙堂的人也实在太不知民间疾苦,民心所向了!
  “谁叫我们这只肥羊不宰可惜呢。”黑琦玉虽然不管事,对自身的处境却了若指掌。
  树大招风。
  这是他们长久以来就有的自知。
  “这几年罗敷妹妹的锋头太健,锋芒露得快,叫人盯上了。”是哪个没责任的人不曾教她要分杯羹给别人吃,看来那个人只知道宠妻,其他的一概不管,全部放牛吃草。
  “你别想把责任赖到她身上,她这些年很辛苦了,别忘记,你能每天躲在这里吃香喝辣都是她挣来的。”
  谁敢说他娘子一个不对就走着瞧!
  “别用那种眼光瞪我,敷儿妹妹也有一半是我的啊,我怎么可能是非不分把全部责任推到她身上去。”
  ――什么叫一半是他的?黑凤翥不忘吃醋,眼神凶恶了起来。
  “好啦,我知道,我们还是谈正事要紧。”
  给了算你聪明的眼神,黑凤翥懒懒的抓起一枝白狼毫耍着玩。
  “我算过,要是照他们的要求,每年把岁贡增加到一百万两黄金,不出几年,咱们紫气东来岛肯定物尽财绝,到时候大家都活不成了。”
  “根据小道消息,西陵镇所有的有钱人都准备照官府的要求给数,这件事我想你亲爱的小妻子,我的罗敷妹妹也应该耳闻了。”
  “你这个喜欢挑拨离间的变态男想说什么?”黑凤翥似乎想把黑琦玉的头拧下来当椅子坐。
  “我可怜的罗敷妹妹,嫁人不淑,人家的闺女嫁人家门哪个不舒适的享福,穿金戴银,每天听曲看戏过日子,她却是一朵好花插在牛粪土,每天辛苦工作劳碌奔波,为了要养一大家子的闲人,好可怜啊……”黑琦玉说得比咱得好听。
  这人也不想想自己才是黑府最大的米虫兼废人,居然还拐弯骂他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娘子!黑凤翥的额际冒出青筋。“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那个女人会想把这天大的事情揽下来,自己搞定!”
  “对喔,她眼中根本没有你这堂堂七尺男子汉大丈夫!”
  “所以……”
  “所以?”
  “既然身为人家大伯的你这么疼借弟妹,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你身上的衣服也不用换了,立刻快马加鞭回去,叫那边的人手加快速度,下个月上旬以前全部的事物要完工。”想设计他,下辈子吧!
  “该体贴娘子的人是你不是我耶。”他老是在家中指挥一切,他这可怜的大哥却要两边挥汗奔波,不公平!
  “很公平,”黑凤翥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嘴边勾痕依旧。
  “你装病这么多年,比我更迫切的需要出去活动。”
  “我要告诉祖奶奶!”黑琦玉赌气的把家中地位最崇高的人搬出来。
  黑凤翥淡淡将回去。
  “我想你不会愿意的,祖奶奶要是知道你骗了她十几年,你的下场……呵呵,不用我提点吧?”
  已经多年不管事的祖奶奶如今生活清简,除了吃斋念怫,指挥下人整理她最爱的园子,谁也不敢随便拿事情去烦她老人家。
  “你是恶魔!”黑琦玉指控,修长的手指微微发颤。就这样吃定他,呜呜呜,要怎样才能扳回一城?
  “路途遥远,你有得是时间慢慢思考。”黑凤翥优雅的站起来。既然提到他心爱的娘子,他也应该适时出现陪她睡个午觉才是。
  “这事情你确定不用跟罗敷妹妹讨论一下?”黑琦玉不放心的问。
  “这是我跟她的家务事,不用你这大伯外人烦恼。”
  “醋缸子!偶尔听一下大哥的话不会错,你最好凡事对她坦白,她不是不明理的人,要不然……”呵呵,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
  “我在考虑把你这张乌鸦嘴缝起来,还是把房子盖小一点,不留你的房。”摩擎着下巴,黑凤翥眼底的认真叫人惊悚。
  到底是哪个白痴放人进来的,罗敷好想骂人!
  而那个被她暗骂白痴的四玉正待在门口,朝着她露出一脸抱歉。
  “帅哥呢,只要对她露出那自白的牙,她就无法招架。
  对不住啦,三小姐……四玉手拱了拱,对自己的主子感到些微歉疚。
  罗敷无奈的叹了口气。
  都说她人不舒服了,不识相的大男人还硬是要闯进来,说什么要亲自“探望”她,这不请自来又请不走的不速之客,实在讨厌得很。
  她头重脚轻的,一个不小心身体就往旁边偏。
  招了风邪,本来不在意,没有吃药,但又天天熬夜,病一日日往下扎根,某日早晨醒过来,就变成这副样子了。
  她披着被风,不时打着喷嚏、擤鼻子,两只熊猫眼很明显的表露睡眠不足,不善的盯着嘴巴念念有词的唐鄢。
  “我跟京城的达官显要有几分交情,相信只要我美言几句,他们会愿意卖我一些薄面的。”唐鄢自从上回借口接近罗敷不成后,便又想尽法子欲和她搭上,日前不经意听闻黑府被官府征收重税之事,便想以此事为两人套上关系。
  昏昏沉沉、沉沉昏昏……罗敷只想回温暖的床。
  四玉赶紧送来刚沏的茶。
  抱着温热的瓷杯,她连忙啜了一口,温热的茶汁顺着喉咙滑下肚,嗯,霎时觉得舒服了点。
  可那男人还是滔滔不绝,口水乱喷。
  “……要解决这件棘手的事情不难,只要秦姑娘听我的建言,保你万世太平。”
  又不是妖,还万世千秋咧!“我已婚,请称呼我夫人!”这个人实在没礼貌,要来人家的地盘也该打听打听,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黑夫人……”他言下有些稀吁。
  罗敷明白天下没有白吃的道理,他说了一大堆示好的话,接下来会提出什么要求呢?她一点都不期待。
  他叫什么名字去了?她昏沉沉的脑子根本没印象,对他的五官也感到陌生得很。
  “我相信你不会没有条件的帮助我,有话直说好吗?”她没那工夫踉他慢慢地磨,再磨下去她恐怕会先吐血。
  “黑夫人果然是秀外慧中、聪明绝顶的女商人。”一朵解语花啊。
  听这偌大的黑家产业本来就十分可观,在她手中更是发扬光大,要是能得到她,不啻拥有一只聚宝盆呐!
  人财两得,世间还有什么比这更畅快得意的事情?
  唐鄢心里的算盘打得如意极了,眼看他就要一飞冲天、飞黄腾达……白日梦作多了,他嘴角还露出傻不隆咚的笑。
  “再来呢?”罗敷实在没心情应付他,能不说话她很愿意当哑巴。
  “我听说尊夫每天游手好闲、不事生产,除了在外面招峰引蝶、拈花惹草以外,还是个败家子,败掉的家产无法估计,黑夫人,你这真是一朵好花插在牛粪上喔!”以为受到鼓励的男人卸下彬彬有利的假面具,说话恶毒,不自觉的狰狞表现了出来。
  “哦,原来你是这么看待我的。”她没有动怒。
  这些年,什么样的流言她没听过,更恶毒无稽、更荒唐的都有,不过却没有这个好笑。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脱离苦海!”热切的唐鄢倾过身体,想做进一步的亲近。
  还苦海无边咧,这猪头想做什么?
  她发着烧的脑子才意会过来,小手连着瓷杯就落入对方手中。
  “黑夫人,我对你的心意是真的,可表天地……”
  “不管蒸的煮的,你都晚来一步,她是我的娘子,你这哪来的王八蛋,胆敢调戏我黑凤翥的女人,你一一死一一定—-了!”黑凤翥磨牙的声音传来,他来得无声无息本来是想给罗敷一个惊喜,没想到会遇上另一个天大的惊喜——居然有个眼睛长在脚板上的男人意图诱拐他的女人……
  “喀!”很清脆的声音,不是剥花生,更不是其他东西碰撞的声响,而是——骨头脱臼的声音。
  “啊——”杀猪般的叫声惨绝人寰。
  “不许叫,或者你比较想进衙门吃几天牢饭。”黑凤翥森白的牙比深山的黑熊还要恐怖。
  他万万没想到在他多年的辛勤布局下,还有人敢来染指他的女人。要不,单凭罗敷标致的容貌,这多少年来他就算把拳头打肿,也有赶不完的苍蝇、蚊子,哪能安稳的住她一个人在外面做生意,而一点都不担心?!
  “你……使用暴力,我要告官!”唐鄢痛得差点没叫爹娘,呲牙咧嘴的指着纵容凶手的罗敷,什么潇洒都没了。
  罗敷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
  他没胆量把怒气发泄到祸首身上,却倾倒到她这里来。
  他当女子是什么啊?想欺负就欺负,唉。
  “喀!”又断了。
  这次,是唐鄢指向罗敷的那根指头。
  唐鄢欲哭无泪,瞪着无力往下垂的指头,耳边是黑凤翥丝般轻柔的声音——
  “整个紫气东来岛没有人敢用指头‘尊敬’我的娘子,今天,看在你是客人的份上,仅给你一点小小的忠告,记住,这是特别优惠了,我待人一向客气,你不必用那种‘感激’的眼光看我,看久了我会不好意思。”他说得像施舍什么思惠。
  黑凤翥上前轻轻摸了下罗敷薄红的脸蛋。
  “他好歹是客人,你这一待客,以后没人敢来我们家了。”
  她的头昏得很,刚才的暴力画面她都没看见,但是耳朵……没办法没听到。
  “没关系,反正他以后不会再来了。”她烧成这样还出来见客?!黑凤翥的眼瞟了眼四玉。
  四玉没来由得起了一阵寒颤。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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