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在合计这句话的时候,是在背地里怎么嘲笑我的呢?
会笑我傻吧?会烦我对你纠缠不休吧……
汐儿,你就真的这么狠心,抛却了所有还不够,还要用老三的字来羞辱我么……
如果不是初夏亲自送来,如果不是有这一匣子东西,他真的会以为,这是老三背着汐儿写的。
可是这信是初夏送来的、并着他们的大半回忆一起,他便不能这么自欺欺人下去。
汐儿让老三来写这两句话,就是为了向他表明她的坚决。
就是要让他清醒,她是宸王妃、宸王的妻。
翎王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封信,看着看着,忽地笑了……笑着笑着……忽的笑得眼眶湿润。但是抬头,闭眼,将这湿润空了回去。
“前盟今宜休……好啊……好……”翎王苦笑着呢喃一声儿,“那便自此而休吧……”
看着手中的信,看了眼一旁的小匣子。最终却还是把这封信,收在了小匣子里,一并带回去了。
即便就此而至,这些过往,却也不能抛却。
今朝归今朝,往昔归往昔,不能一句话,便消除了全部。
……
宸王府里,容菀汐静静地站在门口儿,等着初夏回来。
宸王安静地坐在书房中,继续“看书”。这一次,好在没有倒着看。
他知道她需要时间,所以不想要出言打扰。
能走出这一步,对菀汐而言,的确很不容易。
菀汐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但她却是一个很重情义的人。所以此时,最难克服的,不是她心底里对二哥的感情,而是她的愧疚。
而此时,他的存在,无疑会加重她的愧疚。
但是今晚的天阴沉得这么厉害,他不能离开昭德院。既然不能躲到一个让她看不到的地方去、以助她心静,就只能做到安静不语,让她尽量忽视自己的存在。
容菀汐就这么静静地站着,奇怪的是,心里平静得很。
所有在前尘过往里发生的一切一切,在她的脑海中,都没有浮现。
她就只是这么等着,只是知道,这屋子里,有一个人,静静地陪着她……
偶尔脑海中有一个念头儿闪过,觉得自己是糊涂了。可是,这念头儿却也只是一闪而过而已。
心底里,有一种即便是糊涂之举,她也认了的决然。
即便宸王待她的真心只有四分,但是在做出这个决定之时起,她就知道,自己待宸王的真心,至少有六分。或者绝对不止六分。
但好在并不是全心全意的,所以她还能在两人的相处中保有理智。所以她还可以将这合作平稳地进行下去,而不会让它乱得一团糟。
院子里,随着风声,响起了脚步声。
“小姐。”初夏站在门口儿,低低换了一声儿。
“进来。”
“是。”
初夏开门进了屋,垂首道:“按照小姐的吩咐,将东西一并交给了翎王殿下。”
“可看着他进院儿去了?”
初夏摇摇头:“不曾。奴婢将东西交给了殿下,见殿下没什么吩咐,就回来了。奴婢到府外的时候,见殿下披着披风站在门外,就将东西直接交给了殿下。”
补上后一句,是想让小姐放心。翎王殿下没有傻乎乎地站在外头吹冷风。
“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再过半个时辰,让知秋进来伺候我和殿下梳洗。”
“是。”初夏垂首退下,心里很担忧,却是并未抬头看自家小姐。
小姐的心里,总是会不舒服一阵子的。但是想必过了这一阵子,一切都会好起来吧!
初夏走后,容菀汐怔怔地在门口儿站了一会儿。就没事儿人似的,回身向宸王笑道:“你那一页书,看了快一个时辰了吧?可看出什么要紧的学问来了?”
“你不懂,圣人有一本儿书看上一年的呢!是为何意?自然不是他们做学问新不专,而正是因为太专心了,所以每字每句都要体会清楚,反复去看,反复体会。”
“如此,你也快成圣人了。”容菀汐笑笑。
回身到寝房的柜子里翻腾东西去了。
“你找什么呢?”
“布。”
“什么布?”
“适合做刺绣净布。”
宸王放下了书,凑到她身后儿来,低声在她耳边问道:“你又要给本王绣什么?”
容菀汐将身子挪开了,低头继续翻腾,没回应他。但脸上的随意笑意,已经明显收敛,直至不见。
宸王悻悻地坐在床边,心里暗暗自责。他怎么就给忘了呢,今晚应该和她保持距离的,不能太黏糊她。
翻腾了半天,容菀汐最终找了一个白帕子出来。
“你……弄了好大的阵仗,结果就要绣个帕子啊?”宸王指着容菀汐手中的帕子,一脸的不可思议。
“只是为了练绣工,大小有什么关系?我绣一百张帕子出来,一定能练得技艺超群。比堆积那一朵朵的牡丹更有效果。”容菀汐无视宸王的鄙视,已经到圆桌旁拿针线去了。
宸王也不继续聒噪,就这么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看着她。
真好……
……
翎王出城的那天,宸王和太子、靖王、两位公主一起去送了他。回来是什么也没说。宸王没说,容菀汐便也没问。
日子静好,涓涓流逝。
自从宸王斥了薄馨兰、贬了卢采曦之后,王府里又恢复了宁静。昭德院这边仍旧是专房的恩宠,姬妾们虽说背地里都多有怨言,但是有了卢采曦的前车之鉴,谁也不敢有什么轻举妄动。
卢采曦的事情,不仅在王府里起到了震慑作用,不过一两日的功夫,便传到了王府之外。几乎京都城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卢夫人被宸王胡乱找了个由头儿给贬了位份。各种说法也而是层出不穷,其中最主要的一个说法就是,卢采曦得罪了王妃,宸王是站在王妃那边的,自然要给她点儿教训。
王府里的一件美人被贬的小事儿,能被传成这样儿,自然少不了宸王的功劳。宸王弄了这么大的动静出来,是为了让当时在场的太子和靖王以及两位公主,都看明白他的意思,都不敢以不本分的原因而低看了她去。
十一月里,外头寒气很重,屋子里已上了地龙。宸王下朝回来,搓着手进了屋。容菀汐忙迎了上去,帮他解下身上的披风。
宸王将手伸进她的袖子里,无赖道:“还是你身上热乎……”
第二百八十一章:翻身之快
容菀汐打开了他的手,嗔了他一眼:“听你这话说的,怎么好像是刚刚伸进别人的袖子里去捂手,觉得别人袖子里不如我这里暖和啊。”
“哎?你这话怎么说?我可是一下朝就紧赶着回来了。家里有爱妃这样的美人儿等着,我哪有心思去找别人哪?”
说起来,宸王的确有好一阵子没去淑女坊、天香楼这种地方了。
容菀汐抖了抖他的披风,往寝房那边走,忽听得院外有人喊道:“初夏姐姐……”
听着声音,好像是香来院里的秋燕。
容菀汐只觉得是她们这些小丫鬟之间有事儿要说,也没多想。不多时,听到初夏在房门口儿敲门道:“殿下,小姐,秋燕有事儿禀报……喜事儿。”
初夏嘴里说着“喜事儿”,语气却并未见有什么喜悦的感觉。
“让她进来吧。”容菀汐道。
“是。”
秋燕垂首进了屋,虽是过来禀报“喜事儿”的,但面上却是恭谨沉稳,未见有什么格外喜悦的神色。施了一礼,禀报道:“殿下,娘娘,我家主子有喜了。”
“哦?”宸王显然有些惊讶。
容菀汐看他那一脸“这不可能啊”的神情,笑问秋燕:“鞠大夫可说有多长时间了?鞠大夫说,快两个月了。”
容菀汐在心里算了下日子,觉得没什么不妥的。今儿是十一月初五,若是快有两个月的身孕的话,应该是九月里的事儿。算起来,九月里卢采曦的确侍寝了量次。让她印象最深的,当属宫宴回来的那晚,宸王从昭德院里出去,去了香来院过夜。
若是从那一次开始算,不是刚好快两个月了吗?
“算起来,日子倒是和薄妃前后脚儿呢。这样两个孩子年岁差不多、日子差不多,以后一起读书一起玩耍,还能有个伴儿。”容菀汐笑道。
宸王也笑笑,但这笑容里,却颇有些勉强敷衍之意。
秋燕禀报完了,却并未马上离开,而是继续屈膝垂首等着。
容菀汐看出了她的意思,她应该是等着宸王说去看她家小姐呢。
自从卢采曦被贬了位份之后,倒是做过几次糕饼,让秋燕送了来,以讨好宸王。但自己却并不敢过来。算起来,也有半个月没有见到宸王了,心里一定急得很。
所以这一次让秋燕过来,指不定下了什么“务必要把殿下带来”的命令呢。
容菀汐知道秋燕在卢采曦手下向来不好过,而且卢采曦有孕,宸王亲自去看看,乃是应当应分之举。因而没等宸王发话,就代宸王做了决定:“走吧,我和殿下同你一道儿回去,去看看你家主子。”
这一次,卢采曦的翻身之仗打得倒是挺漂亮的。没做什么蠢事儿,却是稳稳地重新拿回了在府里的地位。如今府里有身孕的,只有她和薄馨兰两个。薄馨兰因为怀孕,已经被晋为侧妃,那么她这个刚刚被贬了位份的呢?借着有孕重回美人之位,不是再正常不过?
宸王没说什么,只是跟着容菀汐出了门儿。
容菀汐觉得,宸王的反应未免有些太奇怪了。并不是简单对卢采曦有孕这件事情不在意,而好像是在想着什么事儿,心不在焉。不是不在意,而是很在意。但这在意却并非是喜悦的那种。
到了香来院,卢采曦正送鞠大夫到门口儿,鞠大夫正说着嘱咐她的话。见宸王来了,忙规规矩矩地施礼,垂着头,不敢看宸王。这一副规矩沉稳的样子,可是和她往日里一见着宸王就娇笑黏腻着的样子很是不同。
“卢姑娘的情况怎么样?”宸王问鞠大夫。
“回殿下,卢主子已有近两个月的身孕,只是胎像略有些不稳,待在下开一些安胎的汤药给卢主子,以助卢主子安胎。”鞠大夫道。
鞠大夫说话的时候,宸王一直仔细看着他。
这情况,可是有些罕见。不过是说了一些讲明情况的话,又不是需要什么察言观色的事儿,宸王什么时候这么认真了?
“所以说,只是有些胎像不稳?”
宸王问出这话,看起来还是很关心的。
卢采曦的嘴角微微勾起,但却这心里,却已经不似往日的得意。只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放心罢了。
自从被他无情贬斥之后,对他的心,她真的不敢再抱有任何希望。
“殿下放心,是有些胎像不稳,但只要悉心调养,应无大碍。”鞠大夫道。
宸王点点头:“好,本王知道了,你去开药吧。”
“是。在下告退。”鞠大夫说着,欠身退走。
宸王看了站在门口儿保持着屈膝施礼姿势的卢采曦一眼,随口说了声“起吧”,便阔步进了屋。
卢采曦提着裙摆,跟着宸王和容菀汐进屋,仍旧规规矩矩地站着。脸上,是一副怯懦的表情,完全不见了往日的娇媚。
容菀汐瞧着,心想她要是真能吃一堑长一智,那敢情儿好。本本分分地不闹什么幺蛾子,安稳地把孩子生下来,也不失为好事一桩。
毕竟宸王府里人丁兴旺,会使得宸王在同太子的较量上,更有一个优势。
宸王询问了卢采曦这一阵子的睡眠和吃饭情况,卢采曦都规规矩矩地答了。说只是胃口不好,常有欲呕吐之感,夜里常常很难入眠,且梦多眠浅,除此之外,便无其他不适。
虽说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此外无其他不适”,但只是这胃口不好、再加上睡不安稳,就足以让人忧心了。
可宸王却只是点点头,并不说什么。
容菀汐见此,关切道:“可让鞠大夫开了安心宁神的药?夜里睡不好觉,对养身子可是大为不利,还是要留意一些,悉心调养着。”
“回娘娘,妾身不想麻烦人,因而并未提起。”卢采曦道。
听得她这么规矩的说话,容菀汐还真有些不适应。
“这是鞠大夫的分内之事,没什么麻烦之说。若是过一阵子再有什么不适,可一定要找他过来瞧瞧。本王近来事情忙,许是顾及不到你这边,你可要自己多留意一些。莫要让本王多惦记着。”
“是,殿下放心,妾身一定安心养胎。只是……”卢采曦略有为难地说了这两个字,便不再说下去,住了嘴。
“只是什么?”宸王问道。
“没,没什么……”卢采曦摇摇头。
容菀汐笑道:“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出来。如今你有孕在身,只要不是太难办的事情,想必殿下都会准的。”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卢采曦垂头道。
垂头之时,略略向秋燕那边转了一下。
秋燕虽说心内不乐意,但是卢采曦的吩咐,她岂能不做?
因而只好紧接着道:“殿下,娘娘,我家主子近来胃口不好,总想吃一些外头儿的点心、干果儿之类的。可而是如今我们香来院的用度就这些,主子舍不得花。怕是花了这一顿,就吃不了下一顿呢。”
“贱蹄子!要你多嘴!”卢采曦低斥了秋燕一声儿。
秋燕没再说什么,立刻低头住嘴。反正卢采曦让她说的话就这么多,她只负责说完,至于演得像还是不像,不在她的负责范围内。而且还是卢采曦自己不让她说的,事后也没由头儿找她的麻烦。
宸王笑笑,道:“我们宸王府给姬妾们的月钱虽然不多,但也不至于连外头的点心果子都买不起。是你家主子太多虑了。”
“是,都是妾身的不是。奴婢不懂事儿多了嘴,还望殿下恕罪。”卢采曦道。
宸王起身,道:“本王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去处理,不能在这儿多陪你了。以后有什么缺的短的,让秋燕去问靳嬷嬷要,可千万不要苦了自己。”
“是。”卢采曦又是应得规规矩矩。
平日里如果宸王到她的香来院里来,每一次宸王离开的时候,她都要弄得生离死别似的依依不舍。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一是她自己没有这个心情儿;二是她知道,这一招对宸王已经不好使了,宸王不受用。
宸王走到门口儿,脚步顿了下,回身笑道:“瞧本王这个记性,光顾着欢喜,竟然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儿。回头儿本王去和靳嬷嬷说,让她知会王府各处,复了你美人的位份。”
“妾身多谢殿下关怀……”卢采曦立刻跪地,重重叩首道。
“地上凉,快起吧。秋燕,扶你家夫人起来。”宸王吩咐了一声儿,笑呵呵地转身走了。
出了香来院的院门儿,宸王的脸色却是有些阴沉。
容菀汐歪着头看了看他,笑道:“你怎么了啊?眼见着就要成为两个孩子的父亲了,怎么还不高兴了?”
宸王没说话,好像是在仔细地想着什么事儿。
容菀汐见他这一副奇怪的样子,也就懒得搭理他,安静地随着他回了昭德院。
回到房中,关上房门,宸王才沉声道:“我觉得这事儿很蹊跷,采曦不可能怀孕。”
“怎么……怎么偏偏她就不可能怀孕呢?她可是这王府里受你宠幸最多的女人,除了她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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