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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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殇-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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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长的掌中是满满一小袋的碎银,看来郭嘉魅力指数不小。

  我笑眯了眼,向他伸手。

  郭嘉站在原地,眨巴着眼睛看我,一脸的问号。

  “不是说过了,分工合作,你管前台,我管财务”,摊手,我说得理所当然,恬不知耻。

  “嗯嗯。”郭嘉忙点头,乖乖地将银子如数奉上。

  我笑得见牙不见眼,真是个好孩子。

  “小毛?!”回头看到那无毛小怪驴,郭嘉的声音不自觉地高了八度。

  此时,那小毛仍在奋不顾身地往前飞奔,磨子被它拉着,转得飞快,磨米粉的效率空前的高。

  啊,忘了讲,我在它脖子上绑了一根棍子,棍子顶端钓了一块红烧猪肘子……

  “你又欺侮小毛?”郭嘉万无无奈地看着我,那眼神让我感觉自己成了千古罪人。

  “呃,有目标才有动力嘛,我只是给了它一个希望,让它不断地向着希望前进而已……”点头,我十分认真地道。

  郭嘉上前安抚了小毛,解下那猪肘子送到小毛嘴里,见小毛吃得极欢,又回头看我,“你不是说分工合作,你来磨磨的吗?”

  “唉,可怜我孤苦无依,容颜尽毁……”闭了闭眼,我操着一副破锣嗓子,面带泫然欲泣,开始碎碎念。

  “对不起,我错了,你不要难过啊……”郭嘉略带惊慌的神情立刻第一时间放大地映入我的眼里。

  “嗯……”得到满意的回答,我拖了长长的尾音,拍了拍手站起身,便要进屋。

  呵呵,这招百试百灵啊。

  “董卓会死,你不要喜欢他。”身后,郭嘉突然轻声道。

  我如遭雷击,面色一下子变得僵硬。

  转身,我死死盯着那双清亮的眼睛,在那双眼睛里,我看到一个狼狈到了极点的女人。

  “我知道。”抿唇,我的声音有些凉。

  “对不起。”他突然又道。

  “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我身子欠佳,你也不会被逼着入宫,也不会遇到那么多事……”

  我笑了起来,“不关你事,或许这是上天早已注定的。”什么时候,我竟也成了宿命论者。

  或许,就是因为我不信苍天,苍天才让我体验这残酷的人生……

  那一晚,我睡得死沉,做了一宿噩梦,却是怎么也醒不了。

  我梦见婉公主鲜血淋漓,她惨然地望着我,她说,“我身为皇朝公主,责无旁贷……”

  我梦到小白兔身首异处,他的眼睛里雾蒙蒙的一片,他说,“我不当皇帝了……”

  终于惊醒时,额前已是冷汗涔涔,天也大亮了。

  冬日的阳光感觉不到丝毫的温度,照得人心发冷,奇怪的是,这么冷的冬天,竟然连一场雪都没有下。

  看一眼摆在桌角的百用解毒丸,那上面都已经蒙了薄薄的一层灰尘,却是一直没有机会送到吕布手中。

  起身漱洗了,没有看到郭嘉在屋里。

  活动活动筋骨,我喂了小毛,然后开门,对面的大街倒也热闹。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引起了我的注意。

  “吕布?”我微微一愣,那是吕布?!

  我看到大街对面,吕布一身锦衣,手提方天画戟,坐在赤兔马上。他手中虽然握着缰绳,但却是任由赤兔马在带路。

  怔怔地,我竟是看见他策马而来,缓缓走向我,一向明亮的眼睛毫无焦距,人也清瘦了许多。

  “给我一包胭脂糕。”赤兔马在我铺子前面站定,吕布未下马,道。

  “奉先”,我开口,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了。

  “你这轻狡反复、唯利是图的小人!”一阵怒喝凭空响起,盖过了我的声音,盖过了大街上所有的声音。

  仿佛对于这类事情司空见惯,只一会儿,街道便宽阔了许多,行人皆分道而走,目不斜视,谁也不想惹祸上身。

  大约有数十名蒙面人凭空钻了出来,团团将吕布围住。

  “废物。”吕布转而策马到街道中央,神色冷峻,他坐在赤兔马上纹丝未动,“就算老子瞎了眼,你们也一样是送死”,他开口,神情间全是不屑。

  一个瞎了双眼的人,竟也会有那样令人不敢小觑的压迫力。

  长戟轻挑,直直地刺入一个蒙面人的胸膛,吕布抬手,那蒙面人当胸被挑在长戟上,他在双脚离地,死命地挣扎,血流如柱。

  冷笑着,吕布收戟,一把扯下那已经断了气且残破不全的尸身,抚到了一块蒙面黑巾,他冷冷嗤笑出声,“你们当真如此见不得人,对着一个瞎子还要蒙着脸?”

  “吕布!你与董卓狼狈为奸,人人得而诛之!这天下,想取尔等狗命之人数不胜数,就算今日我等葬生于你手中,他日你也一定会不得好死!”为首一个蒙面人悲愤大叫。

  “哈哈哈”,吕布闻言,竟是大笑起来,“一群废物,老子性命在此,尔等有命尽管来取!”说着,便轻夹马腹,那赤兔马仿佛知道主人眼睛失明一般,哪里有蒙面人便往哪里钻,一时间,一人一马所到之处,鲜血四溅,残肢断臂,随处可见。

  不过须臾间,刚刚数十名蒙面人尽数化为地上一堆面目难辨、四肢不全的血肉。

  吕布坐在马上,亦是满身满脸的鲜血。

  “奉先!”饶过铺子,我有些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站在马下,仰头看他。

  “你是何人?”微微皱眉,吕布目无焦距地直视前方,面色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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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何人?

  我哑然,“我是笑笑啊。”真是郁闷,不过嗓子坏了而已,也不至于差那么多吧。

  空洞的双目刹那间凛冽起来,猛地抬手,方天画戟冷不丁便横扫而来,直直地指着我的鼻尖,“大胆!说!你究竟是何人?!”

  我微微一愣,后退一步,看着那方天画戟险险扫过我的鼻梁,划下细细一丝血痕。

  “说,你是何人?!”双目空洞,吕布满面肃杀。

  抬手,我抚了抚鼻端浅浅的血痕,怔怔地有些回不了神。

  手上突然一紧,我已被拉着后退一步,出了方天画戟的攻击范围。

  我侧头,狠狠惊住。

  王允?!

  竟是王允!

  他是什么时候走到我身后的?

  他眼里仍是一贯波澜不惊的温和,只是微乱的长发泄露了他一路疾行的秘密。

  “王大人消息好灵通。”看着他,咧了咧嘴,我笑得难看,声音也极度难听。

  他看着我,蓦然,缓缓抬手,温暖的指腹轻轻划过我的眼角,我竟是看到了残留在他指尖那晶莹的泪痕。

  该死,我什么时候竟是哭了?

  更该死的是……我竟向最不该示弱的人示弱。

  “我好开心,你没有死。”将我紧紧收入怀里,他温柔轻叹。

  明明只是一句轻轻的喟叹,我却仿佛能够感觉到他在颤抖。

  他的力气很大,抱着我,我仿佛能听到自己的骨骼在“咯咯”作响。

  “阴魂不散”,咬牙,我的声音嘶哑得可怕。

  “你是我的。”靠在我耳边,他以吕布听不到的声音低低地开口,他竟然笑,不是一贯温和的笑,此刻的他,竟笑得仿佛一个孩子一般。

  王允的脸上出现那种笑容,真是见鬼了……

  “是么?还真是不幸呢。”我扯了扯唇角,想让自己看起来强势一些。

  “只要你活着,你失去的,我会一样一样帮你找回来。”一手抚上我脸颊上的疤痕,王允说得认真。

  我咬牙,笑得满面天真,“好啊,你帮我,你帮我找回董卓。”

  “只有这个不行。”他说得诚实。

  吕布坐在赤兔马上,脸上有些许的茫然,似乎不明白我们在说些什么,“王司徒?”他试着猜测来人的姓名。

  “将军息怒,手下留情,此乃是下官的义女,貂蝉”,松开我,王允忽然开口,语不惊人死不休。

  “貂蝉?”吕布收回方天画戟,肃杀之气稍稍收敛。

  “王允,你胡说什么!”咬牙,我忙不迭地甩开手,回头狠狠瞪向王允。

  “蝉儿,休要胡闹,侯爷虽然双目失明,但心如明镜”,王允开口,语气是一贯的温和,只是他眼中,却是有着极淡的笑意,虽然极淡,但他的确是在笑。很纯粹的笑意,单单只为某一件事欣喜而已,不带一丝杂质。

  心如明镜?明镜?!明镜才有鬼!若是明镜,现在还用得着在这里瞎扯吗?!

  他在欣喜什么?欣喜我的死而复生?

  可是怎么办,看见你,我笑不出来。

  王允笑着,复又道,“这些污血无端端弄脏了将军的锦袍,不如到在下府中换了吧。”他提议,口气十分的谦逊。

  吕布略略思索,竟是点头同意了。

  “蝉儿,一同回去,可好?”王允回头看我,说的是问句,可惜我从他的语气中听不出半点询问的意思。

  “不好。”我答得干脆利落。

  “蝉儿……”王允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半丝脾气。

  “貂蝉姑娘,王司徒待你宠爱有加,何以如此不识抬举?”吕布的声音忽然响起,气得我差点口吐鲜血。

  这个笨蛋!

  “笨蛋!我是笑笑!”对着马上那个蒙在鼓里的失明人士,我气得大吼。

  “貂蝉姑娘再要胡言,休怪吕布代你义父教训你了。”稳稳坐在赤兔马上,吕布面色微冷。

  该死,这个脑袋里塞了石头的家伙!他凭什么认定我是貂蝉!

  “吕奉先你个白痴,你……”小宇宙爆发,我气得分不清东南西北,话还未完,我便感觉自己后颈被人狠狠一掌劈下……下一秒,我立刻昏倒,迷迷糊糊被人拖上马去了……

  很好,吕布,这个梁子结下了。

  真是流年不利,我千辛万苦从坟墓里爬出来,结果却还是爬回王允的魔掌了……

  司徒府。

  佳肴,美酒,歌姬,岂止是换衣而已,王允如此那般殷勤款待吕布。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静坐一旁,磨着牙看王允怎么整死吕布。

  酒过三巡,我冷眼旁观,王允竟是连一丝小动作也无。

  “多谢将军将我蝉儿送回。”王允说得恳切,我听得想吐。

  “举手之劳。”吕布双目空洞,抬手抱拳,一旁的歌姬递上酒杯,他接过,一饮而尽。

  我继续磨牙。

  酒的香味在我鼻端蔓延……我忽然想起在密林的吕家,吕伯奢临死前打碎的那只酒坛。

  那样带着血腥的香味,令人胆寒。

  曹操那个家伙若是醒来发现着了我的道,不知该作何感想?

  过了很久,四周忽然安静了下来。

  我微微傻了眼,这是什么状况?

  醉了?

  都醉了?

  连王允都……醉了?

  我喜出望外。

  “喂!喂!喂……”我拢袖站起身,拿手指戳了戳王允。

  纹丝不动。

  “王允?”

  真的没有反应。

  “王司徒?”我还是不敢轻举妄动,这个总是阴魂不散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好打发,怎么可能一瓶酒就灌醉了他?!

  他趴在案上,仍旧睡得跟死猪一样。

  “绝纤尘……”

  听到这个名字,那醉猫突然有了反应……忽然间,他一向温和的眉微微动了一下,我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纤尘?”试探着弯腰低头,我小心翼翼地放轻了声音,再度开口。

  “嗯。”他忽然抬头,醉眼朦胧地看着我,极其乖巧地答应我。

  乖巧?我被自己的用词吓住了。

  “呃……醉了?”差点闪了舌头,我问了一个极其白痴的问题。

  “嗯。”他笑了起来,很孩子气的笑容,重重地点头,他很诚实地承认,“头好昏。”

  呃……我开始颤抖。

  为什么王允会醉?天哪……为什么王允会醉?王允……也会醉?

  他他他……

  我抖得如秋风扫落叶一般……王允……那个阴魂不散的王允……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天哪,你响个雷劈了我吧……虽然是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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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连王允都可以变成这个德性,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啊……

  “你帮我揉揉,好不好?”他冲着我笑,很温柔,很温柔地笑,不是那种飘浮在脸上的温柔,是那种温柔到眼睛里的温柔……

  汗,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傻眼,一把拉起一旁也醉得不轻的吕布便要开溜,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吕布被我拉着,一个趔趄,坐倒在地,绊得我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狠狠瞪了一眼吕布,他径自闭着眼,睡得死沉,我恨……

  正准备站起身,却发现我的衣袖被拉住了。

  战战兢兢地回头,我看到了一张噩梦里常出现的脸,只是现在,那张脸上……竟然写着哀伤……

  “别走啊……”他不知何时也坐到了地上,一袭纯白如雪的长袍沾上些许的污垢,一向素净温和的脸上还沾着不知从何处蹭来的灰尘,脏兮兮的模样有些狼狈。

  他拉着我的手,一向温和的眼睛哀伤得仿佛可以把人溺毙,我感觉自己呼吸有些困难。

  “为什么不理我?”他明明没有在哭,可是他的眼睛却在哭。

  就仿佛,明明已经痛不欲生……但却还是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那样的神情……仿佛他已经痛得被生生地撕裂了一般,可是即使如此,他还是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我有些消化不了,只能傻傻站在他面前,任由他握着我的手。

  “为什么要怕我?”他问,哀哀地看着我。

  “你……可不可以抱抱我?”眼睛轻轻闪烁了一下,仿佛带着怯意,却又带着一比几近卑微的期望。

  眉毛微微一抖,我又开始磨牙,别以为装醉就可以来吃我豆腐!

  “一下就好……”他看着我,“我会很乖,很听话……”

  我怔了一下,虽然一样的眉眼,只是现在的他,却感觉仿佛回到了孩童的神智一般。

  他……

  “师傅说,我命硬,会克死很多人……”,他低头,有些闷闷的,忽又抬头,“可是,你看,师傅将我的煞气都锁起来了,都锁起来了,我不会害人的……真的,不信你看啊……”他有些喜滋滋地看着我,一手掀开长长的衣摆,抬手捧起那锁着他双足的银链。

  “叮铛”乱响着,他捧着那银链给我看,仿佛献宝一般的神情。

  我有些不忍,侧目看去,一条手指一般粗的银链将他的双足脚踝锁在一起,脚踝跟部,是一圈褐色的痕迹。

  我忍不住伸手,轻轻抚上那褐色的痕迹,手指所触之处,是一片厚厚的茧……很是粗糙的感觉。

  那样一个完美得几乎有洁癖的人,是怎么样容忍自己的不完美的?

  以往,只听得那银链“叮铛”作响,却从不曾这么近距离地看过。

  那样一圈褐色的痕迹,现在看来,并不起眼,算不得触目惊心。但我的心却是开始一阵一阵地抽痛,这样一圈淡淡的痕迹,该是多少次的磨破脚踝,又多少次的结痂脱落才形成的?

  而年幼的他,又该是怎么样熬过那样的日子?

  “痛吗?”下意识地,我开口。

  “嗯。”随着我的触摸,他舒服地眯了眯眼,他点头,想了想,又忙摇头,“师傅说,锁了这个我就不会害人了……所以,我可不可以被抱一下……”眼神微微黯然,他低低地说着,“我只是想知道,被抱着的感觉……”

  他在干什么?发酒疯?不简单,连发个酒疯都是这么的与众不同啊。

  可是……面对着这个幼儿化的王允,我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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