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不过她走了几步,又跑回来。
“你告诉他,过几天我就把离婚证书寄给他。他要孩子,那……我成全他。”这就是她的决定。
她宁可玉碎也不愿瓦全。一段勉强来的感情,她不愿要也不屑要!
毛芙苓走了,走得又快又急。
而当她一走远,白淑琴马上拨了老夫人的手机。“是,她来过了……嗯,正如你所料的,她不愿跟我和平相处,所以她说她同意离婚。”
结果,毛芙苓还不是落入人家设好的圈套里。
文仲奇的母亲就是知道她脾气硬,所以从没敢强逼她跟儿子离婚,只是提议要儿子纳小,使出软手段,如此一来,毛芙苓便傻傻的相信他们设下的圈套,以为那个男人就是她老公,以为他真的不曾负心,只是爱小孩甚于爱她……
她真是太有心机了!人性捏得准准的,且运用得当,最后的结果,果然不出她所料,毛芙苓这个烫手山芋,终于顺利的被赶出文家,而现在就等她离婚证书寄来,那么这件事就算顺利落幕。
“我的工资呢?”毛芙苓从文家离开后,又折回工作的地方跟老板要钱。
好歹她在这里也工作了大半个月,那她的钱呢?
“钱?没有。你工作态度不佳,气走客人,还敢跟我要钱?!”
“那个老太婆根本不是你们的客人,她是来找碴的。”
“不管她是谁,总之,你的态度就是不对。而工作态度不对你就是要走路,怎么样?”比大声啊?
好啊,来比啊。
老板也不怕她。
毛芙苓觉得他很无聊,也懒得理他,但她还是强调,“我只是来跟你要我该得的工资。”
“你服务不满一个月,所以没钱可以领。”
“可是我在你们这里工作超过七天。”
“七天一样没钱领。走走走。”老板把她扫地出门,不管她好说歹说,总之就是不愿把这几天的工资算给她。
怎么办?没有钱,她怎么买机票回台湾?毛芙苓像游魂似的在街头游荡。
“小姐,下雨了……”有人这么说,但她却书若罔闻。
她全部的心神都抽离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活在这世上有什么用?
“小姐,进去长廊上避一避雨吧……”
“这雨下得很大耶……”
“你这样会淋湿的。”
淋湿就淋湿吧!反正也没人会管她,没人会爱她。这天下之大,竟没有她容身之处。她感到万念俱灰。而且……为什么天在摇、地在摇?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毛芙苓抬头看了天空一眼,顿时天旋地转的倒下。
“啊……有人晕倒了!”
“谁、谁去打九九九。”
尖叫声此起彼落,而那是毛芙苓晕倒前最后的意识了。
第九章
“哥,那个男的是谁啊?为什么他对二姑那么好?”二毛不解的问。
大毛骂着弟弟,“笨,那个人就是二姑丈咩。”
“什么,二姑丈?!”他躲在门后,偷偷的把那男的打量一遍又一遍。“可是我记得文医生不是长那个样子啊。”
“拜托,文医生是过去式了啦。”
“哥,什么是过去式?”
“就是……就是……”大毛努力的想,最后想到一个贴切的说法。“就是已经过去的事,这就叫做‘过去式’,意思就是文医生已经不是我们的二姑丈了,现在我们二姑丈换成那个人。”他手遥指客厅里那个陌生男人。
听说——当然是大人在说的时候,他躲在角落偷偷听来的。听说这个陌生男人在美国……咦,还是在英国啊?
哎呀,管他的,总之就是在别的地方捡到二姑。那时候二姑又病又没钱,可怜得要死,就是这个男的救她一命,而且他在二姑最需要的时候拉了她一把,最后还帮二姑出机票钱,还亲自送她回台湾。
“阿嬷说这男人有情有义,比二姑丈还好,所以要二姑移情别恋。”
“哥,什么叫移情别恋?”
“就是爱那个男人,不要二姑丈。”
“那我们原先那个二姑丈怎么办?”
“阿嬷说,管他去死。”
“那二姑呢?”
“二姑啊——”说到他们二姑,大毛就叹气,因为……“二始一提起二姑文就哭泣。”他从来没看过二姑那个样子。
在他印象中,二姑总是凶巴巴的又很有活力。如果他早知道二站丈是坏人,当初他就不把二姑介绍给他了。
“那二姑不是很可怜吗?”
“是很可怜呀。但是,妈咪说,没关系,二姑就要跟二姑丈离婚了。”
“哥,离婚是什么?”
“离婚就是两个人不要在一起了。”
“哦。”二毛对他投以无限崇拜的目光,“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那还不是我聪明伶俐,又懂得举一反三。”大毛不知不觉的骄傲了起来。他才不像这个笨弟弟,一间三不知。
“你们兄弟俩在这干吗?”大毛、二毛的妈进厨房里来,就看到他们像两只小老鼠似的躲在壁角宪寨奉率、宪宪窄窄的。
“妈咪,那个人是我们以后的二姑丈吗?”二毛见到母亲进来,赶紧抓着她问不停。
“那快过年了,他会包红包给我们吗?”大毛比较关心的是他的压岁钱。他好不容易才盼到一个二姑丈,没想到不到半年,就已经人事全非。害他本来还好期待二姑回娘家的说。
他们的妈都快被这两个儿子给气死了。“不要乱讲话,小心二姑听到,按你们哦。”
其实毛芙苓的婚事,家里面的人都不敢再随便发表意见,怕一不小心就触及她的伤心处,更何况失婚的阴影不是那么容易摆脱的。
唉,可怜的芙苓!本来还一直很期待她的婚姻美满说,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以这种结局收场。
“这是什么意思?”
当文仲奇从母亲手中拿到毛芙苓寄给他的离婚证书时,他脑中一片空白,不敢相信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他去日本不过是短短一个半月的时间,回来后,他恩爱的妻子便已经远去。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她本来是说要出国散心,所以我找了旅行社帮她安排十二天的欧洲之旅,没想到她回国之后,整个人都变了。我告诉她,你在找她,她也不回应我,几天后就不见人影。我心急她出意外,还派人四处去找。最后在一家小酒馆找到她,我要带她回来,她还拿扫把轰我;你如果不信,可以去问小酒馆的老板。”
文仲奇的母亲移花接木,把白的说成黑的。
“过没几天,我就收到她从台湾寄来的离婚证书了。”
他拿着离婚证书反复的看。在信里除了一张离婚证书之外,竟没有别的只字片语。
如果要说这离婚证书是做假的,也不像,因为上头的字迹是芙苓的没错,上头的地址也是她台湾家里的,因为他家没人记得芙苓娘家的住址,所以不可能伪造。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为什么她突然间想要离婚?
文仲奇像是全身没了力气一样,颓然的坐在沙发上,动也不动。他觉得面对女人,尤其是芙苓这样的女人,比面对竟争激烈的商场还累人,因为他永远不清楚她在想什么?
“怎么样,你要不要去台湾把她追回来?”他母亲旁敲侧击的问儿子。
文仲奇摇摇头。“不了。”他累了!
他从来没想过谈场恋爱会这么伤神、伤精力。她闷不吭声的走,一个理由也没给他,就说要离婚……
离就离吧,随便她!
“哦。”听到儿子的答案,他母亲脸上的表情虽极力表现出可惜的模样,但心里却在窃笑,因为她早就知道儿子会有这种反应。
文仲奇最讨厌别人说话不清不楚,讨厌女孩子随便乱脾气,毛芙苓这次的行为真的惹毛了他,看来他们两个是复合无望了。
“文妈妈。”白淑琴一等文仲奇回房休息时,便偷偷的跑去问她。“我什么时候才能跟文先生结婚?”
文仲奇的母亲说:“这事不能急的,我儿子他才刚离婚,他这个人做事就是需要沉淀,你得先让他冷静冷静。”
“那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白淑琴急了,因为她肚子里根本没小孩。她本来是想等文仲奇娶她后,她再慢慢制造机会的,但他不娶她,日子一天拖过一天,事情的真相终有一天会被揭穿的。
不,她得另外想个办法,她绝不能让孩子的事坏了她的计划,所以……
所以如果文仲奇不碰她,那么她另外找个男人也可以。反正只要她肚子里有孩子就行了,文家根本不在乎谁当他们的媳妇,只要肚皮争气不是吗?
白淑琴打定主意,隔天她就上牛郎店去寻欢。
“芙苓!”在弗利特街口,文仲奇猛然看到对街有个东方女子,她长发飘逸,身材修长。
是芙苓!她怎么会在这个地方?他心口一紧,突然看到她,他是什么也不顾,不管现在是红灯,便急急的想穿越马路。
叭、叭——
此起彼落的喇叭声震耳欲聋,而文仲奇却恍若未闻,他看不见任何车子、听不见任何的咒骂声,心里、眼里只看得见毛芙苓的存在。
他在车阵中横越马路,三步并成两步的追上那名女子。
“芙苓!”他抓住女子的手。
女子回过头来。“你是?”
他这才看清女子的长相。她不是芙苓,她只是身材像,而且跟芙苓一样是东方人。
文仲奇失望的放开手,说了声抱歉,“我认错人了。”
“没关系。”女子态度大方的笑笑,不与他计较。
文仲奇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认错人。
那名女子甚至长得不像芙苓,她们充其量只是身材像,只是一样是东方人,如此而已,他为什么会认错?
是太想念她了吗?还是忘不掉她?
是他不该放弃吗?还是他根本就不想放弃?但是不想放弃又怎么样,芙苓都已经说要离婚了,而他向来就不是一个会求人回头的男人。
他不求一段没了感情的婚姻,不愿做个提不起、放不下的人,但是这几天芙苓的身影常常索绕在他脑海,这在在证明了,他的确忘不了她。
她曾要他发誓,说他若变心,便得惨遭五雷轰顶之极刑。那她呢?她当初为什么没发誓,没说要是换成她变心,那她会如何?
文仲奇越想越觉得不公平。
不,他一定要飞回台湾去问个清楚。
于是文仲奇拿着护照就飞回了台湾。
他一件行李也没带,是因为他本来还在英国大马路上走着,而下一刻人就已经在机场了。幸好他的公事包里随时带着护照,好方便他在世界各国走动,但到了台湾,他早累坏了,却发现他没带台湾家里的钥匙。
看来没办法好好梳洗一番,再去见芙苓了!他只好就这样风尘仆仆的去按她家的门铃,幸好此时此刻台湾是白天。
“来了,来了。”来应门的是毛家那对双胞胎,只是文仲奇认不出他是大毛还是二毛。
“你是……”
“坏人!”也追来门前招呼的二毛看到他,一眼就认出他来。
坏人!为什么他会变成坏人?文仲奇皱眉头。
“你来做什么?”兄弟齐声问,而且把门挡得死死的,像是不想让他踏进毛家一步的样子。
“我来找你们二姑。”
“我二姑不在。”大毛马上回答。
“咦?”二毛看了他哥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二姑哪有不在?
“你闭嘴,不要说话啦。”
“可是你在说谎耶,二姑明明——”二毛正要说出真相,大毛马上去捂他的嘴巴。
“妈咪说好孩子不可以说谎,所以二姑不在就是不在,你不要骗文医生,知道吗?”说完,他还狠狠的踩了二毛一脚。
“那我可以在你家等你二姑吗?”
“不行。”
“对,不行,我二姑说过了,她不要见你,她讨厌你。”二毛也站出来帮腔。
“那家里面的大人呢?”
“家里面没大人。”
“有啦,哥,二站在楼……哎呀,你干吗又踢我的脚,很痛耶。”二毛眼里盈着两泡泪。
大毛实在懒得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弟弟。“你不要讲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啦。”
“可是我不讲话很难过耶。”二毛抗议。他不服,为什么大毛就可以讲话,还规定他不能讲,这不公平!
“二毛是说,我二姑在楼阿姨家。”
“谁是楼阿姨啊?”二毛又问。他们家什么时候认识一个叫楼阿姨的人啊?
“呃——”大毛好想把弟弟掐死,但有人证在,实在不适合这么做。
“我知道了。”文仲奇心里明白这毛家只要有大毛在,他今天无论如何是没办法见到毛芙苓的人。“好吧,那么我今天晚上会住在这个地方。”
他拿了一张便条纸,写下今晚他下榻的饭店。
“你帮我拿给你们二姑好吗?”
“好。”
“那再见。”文仲奇挥手跟他们两兄弟道别。
二毛挥手了,但大毛却瞪他一眼。“你干吗对他那么好?”
“可是妈咪说,我们做人要有礼貌。”
“可是他是坏人耶。”
“坏人就不需要对他有礼貌了吗?”
“不用。”
两兄弟的争执声不断的在街口回荡,而文仲奇心里的疑云却不断的扩散开来,因为照大毛、二毛的反应,倒像是他负了芙苓,不像是芙苓变了心。那么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她会离开?
他心里的疑惑更深了,觉得一定有什么误会横在他跟芙苓中间。
“二姑、二姑,那个坏人来找你了。”大毛、二毛一等文仲奇走了,就把门锁上,两个人像是在跑百米赛跑一样,一路往二楼冲冲冲,冲到他们二姑的房里。
这两个死孩子!
“你们为什么没敲门就进来?”毛芙苓各赏两个人一个爆栗。
“哇,好痛哦。”
“人家好心来跟你通风报信,却好心没好报,早知道就不来了。”
两兄弟各自忍着一泡泪。
毛芙苓听出弦外之音。“谁是坏人啊?”她本来以为两兄弟又看了什么打打杀杀的电视,吓坏了所以才跑来跟她哭诉,但,看现在这情形又好像不是。
“是二姑丈啦,他来找你了。”
“大毛说二姑你不在,二姑,大毛说谎哦。”所以打大毛,骂大毛吧!二毛等着看好戏。
但是二姑却夸奖大毛说:“做得好,来,二姑给你五十块当奖赏。”
什么?!怎么会这样?
“二姑,大毛说谎耶!”二姑为什么会奖赏一个说谎的坏小孩?“二姑、二姑……”
二毛想问个明白,但现在毛芙苓哪有那个闲时间跟他解释那么多。
文仲奇追来了!哼,她才不想跟那个烂人说话呢。
她她她——她得赶紧把行李收一收。
“二姑你要去哪里?”
“我去朋友家进一阵子,阿公、阿嬷要是问起,你们就跟他们说,二姑丈追来了,二姑去避难,知道吗?”
“知道了。”大毛点头。
二毛却问:“那二姑,我的五十块呢?”他也要五十块啦。
不管二毛哭得稀里哗啦,毛芙苓已经拖着行李,行色匆匆的出门了。她那逃难的样子,像是后头有鬼在追似的。
她问自己,地行得正。坐得稳,为什么要逃?
对啊,她为什么要逃?
现在她是想不明白,但谁一明自的是,她此时此刻不想见到文仲奇,至少在她心情还没平复时,她一点都不想见他。
“你要去哪里?”
毛芙苓怎么也没想到,她人才刚转出社区街口呢,就被文仲奇逮个正着。
他他他——“你不是走了吗?”
“我要是不说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