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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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康熙末年- 第1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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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世无饥,只因素日只用来喂猪的酒糟,成了百姓口粮!
  第218章 抉择
  沂州,道台府,仪门前。
  董鄂静惠向初瑜俯身拜去,初瑜忙上前扶住她:“表妹这是做什么?不应行如此大礼!”
  董鄂静惠含泪道:“若是没有表哥收留,没有表嫂疼惜……”
  初瑜拉着她的手,劝慰道:“往事已矣,表妹不可太过伤怀!”
  董鄂静惠含泪点点头,又谢过紫晶与喜云等人这几月的照看,众人纷纷还礼。曹颂在旁,看着董鄂静惠一一别过众人,单单只拉下自己,脸色就有些难看起来。
  来接人的嬷嬷道:“姑娘,这路还远着,咱们启程吧!”
  董鄂静惠听了,方转过身望向曹颂,近前两步,俯身道:“多些二表哥救命之恩!”声音不大,听着却真切,让人不由得心生酸楚。
  曹颂迟疑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物,递了过去,道:“丑丫头,万一你还想要出来……这个……省得被人欺负!”
  那是一把装饰精美的蒙古刀,刀柄顶端镶嵌一枚拇指盖大的红宝石,刀鞘上也点缀着各种小宝石,这礼物价值不菲,委实太贵重。
  董鄂静惠还不知该如何开口拒绝,曹颂已经上前一步,将蒙古刀塞到她手里。
  因知道董鄂静惠今日返京,曹颂哪里都没有去,连随着哥哥下去逛逛的兴趣都了了。没想到,等了小半天,就换来她一句话,原本想要损上两句,但是见她含着眼泪、微微蹙眉,他就什么火都发不出了。
  或许是离得近的缘故,曹颂能够闻到董鄂静惠身上淡淡的香味。
  不由得恍然大悟,一时之间,他实不知说什么好,望着董鄂静惠,不由怔住了。
  那两个奉了觉罗老太太之命来接董鄂静惠的嬷嬷,见曹家这位看起来略有些憨头憨恼的二爷,与自家小姐站的有些近,便“咳”了两声,道:“姑娘,该走了!”
  董鄂静惠又看了众人一眼,转身上了马车坐好,嬷嬷刚要放下帘子,就听曹颂道:“丑……爷明年要进京,到时候去瞧你!”
  董鄂静惠点了点头,越发握紧了那把蒙古刀,车帘隔开众人视线,董鄂静惠回京了!
  董鄂静惠平日虽然话不多,但是老实乖巧。不止初瑜、紫晶舍不得,连带着喜云几个都红了眼圈。
  曹颂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心里说不出的烦躁,使劲的伸伸胳膊,展展腰,昨晚睡得少的缘故,身上有些乏。
  阳春三月,天色晴好,曹颂实在不耐烦回屋子睡觉,就问初瑜道:“嫂子,哥哥到底何时回来?要不弟弟带几个人去迎迎他?”
  初瑜闻言笑道:“你哥哥说要三、五日呢,想去下边各县看看,现下不知在何处,哪里去迎?”
  曹颂看看蓝蓝的天,抓了抓头道:“既然如此,那嫂子就先回院子歇着,兄弟去武馆那边转悠转悠!”
  初瑜应声,带着人回内院去。紫晶手上没事,正闲着,便跟着初瑜往正房这边来说话,还没到门口,就见西院的玉蜻站在院子门口,神情颇为踌躇。
  初瑜笑着问道:“怎么在这里站着?是有事寻紫晶姐姐,还是来找我的?”
  玉蜻脸上有些羞涩,回道:“奴婢有件事,想禀郡主与紫晶姐姐知晓!”
  初瑜与紫晶对视一眼,请她进正房厅上落座。玉蜻犹豫了好一阵子,方低着头说道:“按理来说,二爷房里的事,本没有奴婢多嘴的余地,只是眼下张嬷嬷不在,若是奴婢不说,怕二爷也不好回两位来!”
  初瑜听了,略带为难的看了眼紫晶,虽然曹颂还小,但是也没有嫂子管小叔房里事的道理。
  紫晶笑着对玉蜻说:“看你这般吞吞吐吐的,可是大爷不懂事,委屈你了?”
  玉蜻怕两人误会,忙摇头道:“不是这样的……是二爷抬举了玉蛛姐姐……”说到后边,已经是低不可闻。
  初瑜还没什么,紫晶微微皱眉,随后笑着问道:“我瞧着她这些日子与静姑娘很是亲近,今日静姑娘回京,怎么不见她出来相送?”
  玉蜻笑着回道:“玉蛛姐姐想出来的,只是昨晚不小心见了风,身子有些发热,如今在屋里子躺着!”
  紫晶心里有数,对初瑜说道:“郡主,既然二爷抬举玉蛛做了身边人,那也不能再按过去的月钱,您看……”
  初瑜点点头,思量了一回,道:“既是这样,可按先前玉蜻的月例,头面衣裳也酌量添些。”说到这里,笑着看了玉蜻一眼:“玉蜻这边,月例不变,只是逢年节适量添减些!”
  玉蜻推辞不过,起身郑重谢了,然后回西院去了。
  因曹颂未成亲,玉蜻没有正式开脸,但是众人都是将她当成姨娘待的,加上她与初瑜同龄,话不多,性子又好,大家都很喜欢她。
  大家公子成亲前,有上两个、三个屋里人不算什么,但男子“喜新厌旧”也是常见的。初瑜与紫晶两个想到这点,对曹颂的滥情就有些埋怨。只是身份所限,两人都是不好开口说起,便唯有摇头叹息了一回。
  西院厢房,玉蛛小睡片刻,起来梳洗,见玉蜻进来,不禁追问道:“爷可回来了?”
  玉蜻见她满面春风,与昨天像换了个人似的,不禁一怔。玉蛛这方察觉出失态,忙低下头,用手指缠着衣角,说不出话来。
  玉蜻心里虽然泛酸,却也明白女子就是这个命,身子都给了,心哪里还留得住?笑着拉她到炕边坐下,笑着说:“方才回来,问过二门小厮,说爷去武馆了!”
  玉蛛点点头,脸已经红的不行,支支唔唔道:“玉蜻……我……”
  玉蜻见她尴尬,见旁边小几上摆放着一小碟山楂,拈起一颗,笑着说:“爷也怪糊涂的,幸好庄先生见识多些,听两个姨娘提起后晓得不妥,要不爷这可不是好心办坏事?现下可好,这各院各房的,都是这红彤彤的山楂,让人一看就觉得腮帮子酸!”
  玉蛛拿起一颗,咬了一口,有些不以为然:“谁晓得庄先生说得是真的、还是假的!这越有学问的人,讲究的越多。我小时候,亲戚家有喜的小媳妇,多吃这口呢,也没见谁家的有个闪失!就算没有山楂,这酸箩卜、酸豆角,没有她们不吃的!”
  听玉蛛提到过往,玉蜻也想到自己个儿身上,她是芜湖人,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康熙四十六年芜湖大旱,河港皆涸,庄稼颗粒无收。除了爹娘,她还有两个弟弟,一家五口断了口粮,家里实在没法子,就将十二岁的她给卖了人伢子。
  人伢子将这些十来岁的小姑娘,好好教两年规矩,高价卖往京城的大户人家做侍女。
  从郯城大兴镇回来后,曹颙他们并没有原路返回,而是往东经临沐镇北上,先到莒南镇,再到莒州。莒州南门到北门的南北道上,陆陆续续的散布了不少商铺,看着却不似大兴镇那般繁华。
  刚打南门进城没多久,曹颙就见不远处稀稀落落的围了半圈人,对着什么人指指点点。
  到了近前,他才瞧清楚,那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穿着打满补丁的灰布褂子,跪在道路边上,头上插着一只草标。旁边蹲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汉子,用手捂着脸。
  “卖儿卖女啊!”曹颙心里说不出的沉重,勒住马缰在那里观望。
  那小姑娘眼睛红红的,看来是哭过很久,但是此时神情呆呆的,眼神木木的,哪里还有半分孩童的灵气?
  围观的人,有的询问卖身价格,笑闹两声;有的端详那小姑娘,看看是否有利可图;有的不耻这大汉所为,高声斥责道:“瞧你这当爹的,四肢健全,怎就舍得卖闺女?”
  那汉子并不辩解,肩膀一动一动,抹着眼泪,哭得像个孩子。
  这时,就见街头跑来两人,前面的是个穿着大襟褂子的、抱孩子的妇人,也顾不上人多不人多的,直接侧身挤了进去,看着那小姑娘头上的草标,立时跪下,将她楼在怀里,嚎啕大哭。那个小姑娘依在那妇人怀里,也慢慢的哭出声来。襁褓中的婴儿,像感受到母姊的悲伤,“啊啊”的哭了起来。
  妇人后边,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看见小姑娘头上的草标,当即怒道:“赵河,丫头可是你的亲骨肉,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弟妹?”
  那汉子使劲捶着脑袋:“周大哥,都是俺没出息,连爹娘白养了三十多年,如今却只不能让二老填饱肚子!还能咋办,总不能全家饿死!”
  “周大哥”叹了口气,无奈的道:“这是那些黑心粮商闹的,哪里是你的错,米价再这么长下去,还有谁能吃得起呢!”
  “丫头爹,求你了,留着丫头吧!”那妇人哭着说道,随后将婴儿放到丈夫手中,从女儿头发上抽出草标,慢慢的插到自己的头发上。
  虽然她面黄肌瘦,一双手也略显粗糙,但毕竟是二十六、七的年纪,也有几分姿色。或许是因奶孩子的缘故,胸脯鼓鼓的,与略显瘦弱的身材看着很是不符。
  原本围着看闲事的人中,立时有人出声:“身价银多少,老爷要了,正好家里少个奶子?”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一个穿着蓝色绸袍子的胖老头,正眯着眼睛,往那妇人的怀里望去。虽然因胖的缘故,他脸色皱纹不多,但是瞧着花白的头发,与脸上的老人斑,怎么也得六十多岁来。
  旁边人见了,不禁哄笑道:“是少个奶子,还是少个小奶奶啊?是要奶孙子,还是要奶爷爷!”
  又有人道:“管他奶什么,人到屋子里了,那不是想奶什么,就奶什么?”
  话越说越下流,那胖老头却只是“嘿嘿”笑着,惦了惦手中的钱袋,看着那夫妇道:“老爷这还没吃下晌饭,你们两口子,别腻腻歪歪的,快开个价吧!”
  那妇人含泪看着那汉子,那汉子哪里还能够想到别的?一家四口,抱头大哭。还是那小姑娘先收了声,跪在地上,给四周围着的人磕头:“叔叔伯伯们,丫头求你们了,你们别买丫头的娘,娘还要照看弟弟,给爷爷奶奶爹爹做饭,你们还是买丫头吧!”
  不管别人如何,曹颙是再也看不下去,回头冲不远处的魏黑他们示意一下。
  魏黑、吴茂他们几个勒了马缰上前,驱散那些看热闹的人。有人见他们不是本地口音,还想要争辩几句,被魏黑一鞭子抽老实了。
  其实,在魏黑、吴茂两个怀里,都有道台衙门的典吏腰牌,一句“衙门办案”,也能够让他们退避。
  但是因见这家人实在可怜,看热闹的这些又可耻的很,所以他们就不会有什么好态度。
  那大汉察觉不对,站起身来,将妻子儿女护在身后,就是与那妇人同来的“周大哥”也上前来,站在那汉子一边。
  刚被驱散的人中,有几个站在不远处,还想要继续看热闹,被魏黑一个眼神瞪过去,立时撒腿就跑了。
  曹颙看着那一家四口,暗暗握住了拳头,喃喃道:“七天,给我七天时间!”
  庄先生心里很是沉重,听了曹颙的话,转过头来:“什么七天?孚若拿了主意?”
  曹颙点点头,道:“是,先生,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他回头吩咐小满两句,看着小满去找魏黑,神色愈加坚定。
  第219章 七日(上)
  “凡牧民之官,失于抚字,非法行事,激变良民,因而聚众反叛、失陷城池者,斩。”
  ——《大清律》
  三月十八,万寿节。
  按照约定俗成规矩,除了恩典进京请安的官员外,地方官员多要沐浴更衣、祈福颂恩的。虽然没人看着,但是大家多少是这个表示,以示忠心。
  像是品级高的,在请安折子里,就可以很“老实”的在恭贺皇帝万寿时将这些讲出来。
  就是品级低的,没有资格上请安折子的,因上行下效的缘故,也都要走走这个形式。不过是费些事,总比因此被不开眼的当成小尾巴抓住,弹劾个“张狂无礼”、“目无君父”的罪名要好。
  然,被临时请来道台衙门书房的沂州知州叶敷此时却没有祈福的兴致。他只觉得头发发麻,实在不明白自己这个少年显贵的同门小师弟为何要如此这般,难道这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但是这火可不好烧,说不定成了“燎原”之势。
  他看着手中盖着东兖道守道印信的手书,胳膊不禁微微发抖,面色沉重起来,略作迟疑,开口劝道:“大人……”因见曹颙穿着官服,所以叶敷这般称呼。
  到沂州一个多月,曹颙第二次穿着正四品的白雁补服,脸上没有半分笑意,看起来与往日的温煦截然不同,浑身散发着一股冷意。
  叶敷只当他这端官威,并没有发现他的反常,皱眉摇头道:“大人,不可轻动烧锅啊!这里头的水委实太深。纵然你是郡主额驸的尊贵身份,若是得罪了这些人……”关切之间,一时忘了尊称。
  见叶敷的关切不似作伪,曹颙暗暗感动,说:“叶大人不必担心,‘督导农桑、整肃税源’是本官职责所在。就算他们闹到御前,也没有本官的错处!”
  虽然整顿烧锅庄子确是有些麻烦,但却是眼下能够最快筹集粮食,稳定米价的唯一途径。况且,这烧锅发展至今,已经成了地方大患,若是再任凭其发展下去,会使得地方米粮越发紧张,像今年这样的事会不断的发生。
  想着要去得罪些人,再想起其后那些七七八八的关系,曹颙虽然觉得烦,但是心中也生出一丝挑战的兴奋来。看来,虽不到“同流合污”的份上,但是也该“于光同尘”,要不这么看着,没有半点主导权,只会越来越被动,为了这三年道台当得舒心,有些事情还是处于自己的掌控中更好。
  再说,如今已经是康熙五十一年了,若历史真未曾改变,那他留在沂州的时日也不多,留在这个世上的时日也是倒计时了。既然来了沂州为官,也不能白来一场,总要为这边的百姓尽尽心力,留下点什么。纵然没有青史留名的念头,也不想碌碌一生,连个痕迹也留不下。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明的不来,还有暗的,到时大人可怎生是好?”叶敷道。
  见叶敷不提百姓安居,一味的说这个,曹颙瞧瞧他袖口的墨迹,不禁反问道:“叶知州,近半月米价上扬之事,你可知晓?”
  叶敷思量了一会,方道:“好像听家人提起过两回,这也并不稀奇,新麦五月末、六月初收割,三、四月正是青黄不接之时,年年米价都有涨的!”
  大兴充当米粮销售的酒糟,临沐镇与莒南镇米店前人们的唏嘘,再到沂州那抱头痛哭的一家几口,这就是所谓的不稀奇?那小姑娘的哭声,仿佛在曹颙耳边,驱之不散。这本是夫妻和美、其乐融融的一家人,男人做工,养活父母妻儿,即便清苦些,一家人也有些奔头。粮价暴涨,实在饭桌上的馒头、面饼成了面汤。亲生骨肉,险些离散。
  曹颙不禁对叶敷的不通世情有些恼,皱眉道:“不稀奇?往年不过涨几分,最多不过一钱,眼下沂州的米价已经涨每石一两三钱银子,是原来的两倍半;地方各县,也是两倍到三倍不止!如今才三月,到六月新麦收割还有将近三月,若是再这样涨下去,百姓谁还买得起米,大家吃什么?”说到后来,声量越高,脸色带了郑重。
  叶敷就算再书呆,也明白曹颙的意思。如今单单粮食涨,别的却不看涨,百姓生计会越来越艰难。
  就拿知州衙门的衙役来说,每月二两银钱,原本能够买米三石,三百余斤,全家老少几口嚼用都够了。如今,却只能买米一石,百余斤,人口少的还好,人口多的人家,就要喝粥了。若是米价再涨,连一石米都买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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