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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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康熙末年- 第2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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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初十后,不再有马倒毙,这次马瘟的损耗马匹数也统计出来,一千八百六十三匹。牧场上空,飘荡着挥之不去的宰杀马匹的血腥气。
  曹颙他们的差事,就是要统计相关人员应付的责罚。从牧丁、牧副起,到副总管、总管,都要按管辖内暴毙多少马匹数为依据,接受鞭挞的处罚。
  当属官将核好的单子交给曹颙与唐执玉时,两人都傻眼了。按照这个统计,这牧场上下是一个都跑不了,人人都要挨鞭子。其中,最重的是有四个所有马匹全部倒毙的六十四个牧丁每人要挨四百鞭子,八个牧副两百鞭子,四个牧长百鞭。
  这却是同口内的区别了,这牧场执行的惩罚制度,保留八旗入关前的遗风,以鞭刑为主,没有上限。不过幸好康熙朝会,随着大流,按四折来施行,体现圣君“仁德”。即便如此,这一百六十鞭也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
  除了牧场上下要受鞭刑外,想京中太仆寺上下官员也跑不。降级留用到罢免,怎么着都算说得过去。虽说是天灾,总要拉出人来担责任,省得有心人将其往其他方面扯。
  龙椅上的那位,绝不会留半点是非口角给世人。
  曹颙并不怕降级或者罢官,他现下的升官速度太快了,已经惹眼,缓一缓也是好的。
  就在这时,京城下来巡检的堂官已经下来,就是兵部尚书殷特布。
  四月十四,在兵部与太仆寺诸官的观刑下,牧场这边的鞭刑开始。满场都是狼哭鬼嚎一般,听着甚是渗人。
  曹颙看着这血肉横飞的情景,却是几乎要将隔夜饭给吐出来。
  曹颙看得有些浑身麻木,那些牧丁虽然因素日放牧,多数都很健硕,但是也有老弱之人。有的挨几十鞭子就再也不动了,有的则抽搐着,模样凄惨无比。
  虽说曹颙不是善人,但是亲眼看着这些牧马人要被活活的鞭死,心下也是不忍。他望向观刑的殷特布,殷特布的脸色已经黑得不行。
  这追究到最后,他这个兵部尚书也是跑不了责任的。他也没心情对曹颙幸灾乐祸,自己肚子里已经满是火气。
  如今,正赶上满学士出缺,殷特布本是最有希望升任的人选。不过,经过口外马瘟,他一个“失察”的罪过是免不了的,能保留尚书衔就了不得了,大学士是指望也不要指望。
  这样火着,他对牧场这些人便恨到骨子里,命令行刑的兵丁使劲打,不许有半点懈怠。
  当兵丁来报已经有两人熬刑不过暴毙身亡时,曹颙与唐执玉都唬了一跳。唐执玉立时站起身来,上前几步,俯身对殷特布道:“殷大人,他们虽有过失,但罪不至死,这鞭刑……”
  殷特布本就心里不自在,见唐执玉给这些牧丁出头,更是恼怒不已。也不待唐执玉说完,他便板着脸道:“怎么?本官令下,还需你指手画脚么?”
  唐执玉忙道:“下官不敢冒犯大人,只是这些牧丁,怕是有不少熬不过这一百六十鞭。大人可否宽泛宽泛,将这鞭刑分几次责罚?分次行刑,牧场这边亦有先例。”
  殷特布冷笑道:“好一个先例!是哪里的先例。是有圣旨,还是有部里、太仆寺的文书?若不是这边疏于管理,众人能各司其职,也不至于酿成这次大祸!唐大人,要是有闲心管七管八,还不如想想怎么写请罪折子吧!”
  唐执玉被顶得没话,干嘎巴嘎巴嘴,终是什么也没说,怅怅的回到座位。
  曹颙见殷特布还要下令继续执行鞭刑,转过头来,道:“殷大人,万岁爷的万寿刚刚过去……”说到这里,便收了声,其他的就要靠殷特布自己领会了。
  殷特布敢训斥唐执玉,却不好说曹颙。毕竟从品级上来说,曹颙这个和硕额驸比他的尚书刚好高一品。
  虽说曹颙不过是说了半句话,但是殷特布却“闻弦知雅意”。万寿节大赦天下,就是要昭显皇帝的“仁慈”,若是这边真因鞭刑,死了十个八个的,被御史弹劾一笔,就算是有理,也犯了“残暴”之过。
  殷特布眯起眼睛,看了看曹颙,不晓得他这番做作,是为了唐执玉出头,还是好心提点自己。不管如何,现下他心中的火气也平复许多。于是,他便吩咐人传令下去,将老弱牧丁的鞭刑分开执行,每次一百鞭,每十日一次。
  那些处罚的百鞭以及不足百鞭的牧长、协领、护军校、骁骑校、翼领、防御等人则没那个好运气了,虽说执行的时候只是按照四成执行,但是也都是抽得哭爹喊娘,狼狈不堪。
  曹颙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被喊伤了,看着眼前这些人的无赖模样,哪里有半点八旗勇士的气概。八旗进关不足百年,这些旗人子弟早已失了祖先的马上威风,成了蛀虫罢了。
  从早上忍到下午,到黄昏时刻。终于鞭刑执行得差不多了。
  就在这时,曹颙就听身边的唐执玉冷哼一声,道:“自作自受!”
  曹颙转头望去,就见唐执玉压抑着怒气往场中望去,场中被绑缚的正是牧场总管保色与两个副总管。
  牧场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这三人的顶戴也难保,不过在吏部正是下公文前,他们这顿鞭子却是跑不了的。
  曹颙在牧场十来天,也有几个与保色不对付的小官上来献殷勤,说些杂七杂八的。因此,他晓得唐执玉恨从何来。
  按照规定,牧场这边三年老弱病毙的马匹,只要不超过成马总数的一成三,就免于责罚。实际上,这个数目已经给的很宽松了。
  偏生这马场自建成至今自上到下便有恶习,那就是吃“空饷”,领取百匹马的粮草或者管理银钱,实际上马匹只有八九十匹。
  因人人都有捞头,他们仗着那一成三的限额,也不怕三年一次的巡检,将私留下的银钱瓜分了。
  结果,就到了如今的场面。原本登记有两万成年骡马的马场,实际上马匹总数还不到一万八;经过这次马瘟,总数便只有一万五千余。这么大的窟窿,是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只能所有的人一块挨处罚了。就是京城太仆寺上下官员,也要为这边的贪婪拖累。
  唐执玉原是当曹颙是纨绔子弟,直接借了家族与王府的光,才得以幸进。
  这次出差,唐执玉见他没有贵公子架子,在口外整理账务,也是井井有条的模样,便知道自己是小瞧他。
  因暂缓鞭刑,得以幸存的一个老牧丁,使小孙子特意给唐执玉送来奶饽饽,感谢其救命之恩。
  唐执玉却是受之有愧,因当时人人都见他上前求情,所以便将鞭刑暂缓的恩情记在他身上。他自己个儿却是清楚的很,殷特布哪里会把自己这个汉四品放在眼里。使殷特布心有顾忌的,不过是曹颙的一句话罢了。于是,他便将实情告诉了那个蒙古小男孩,带他去谢曹颙。
  那蒙古小男孩见曹颙身边都是凶神恶煞的长随,只当他是随便对人挥鞭子的权贵少爷,唬得瑟瑟发抖,说不出话来。
  曹颙还在莫名其妙,这小男孩想起祖父的吩咐,跪下磕了几个头,便放下奶饽饽,起身跑掉。
  四月十六,牧场事毕,众人返京,却是没有来时那么赶路了。
  众人中,曹颙身份最尊,殷特布官职最高。两人都有些顾忌,谁也不肯拿大。因此,就没人提出先行,众人一道回京。
  曹颙晓得,自己这“委署太仆寺卿”应该是当到头了。虽说口外离京城六百余里,但是追究起来,他这个“临时主官”是无法逃脱责任的。更不要说,还有个候补道台明安在京里等着呢。
  口外牧场出事的消息,在京城已经私下传开。
  曹佳氏去其他王府应酬时。无意听到此事,都道是自己的兄弟要被罢官了。她只晓得弟弟离京办差事去了,并不晓得详情,心里便有些个担心。
  回到府里,等到讷尔苏回来,曹佳氏急忙询问缘故。
  讷尔苏这几日也打探着,却是没有动静,心下也没有底。但是他怕妻子担心,便皱眉道:“外头的妇人嚼舌头的话,怎么能信?颙弟虽然年轻,但是行事向来谨慎,在差事上也是用心,我就不信别人能挑出他的错来?不过是嫉妒他年轻升得快,随口胡吣罢了。等颙弟出差回来,自然便没这些个瞎话了!”
  曹佳氏对丈夫的话半信半疑,终究不放心弟妹那边,怕她年纪小、没经过事胡思乱想,便特意回了娘家一遭。
  初瑜也听了这个传言,却是根本就不信,不禁没有担忧,而且还反过来安慰曹佳氏。
  曹佳氏见她没心没肺,丝毫不为丈夫担忧,心里有些不满,皱着眉头,想着要不要训这个弟媳妇几句。就算年轻些,已经是孩子的母亲,怎么还跟孩子似的,半点不能做丈夫的助力。
  初瑜看出曹佳氏有些不快,微笑着说:“姐姐,初瑜不是不惦记额驸,只是晓得他有本事,外头那些说他平庸碌碌的话都当不得真。皇玛法向来英明,怎么会不晓得这个?”
  不说曹家这边,却说九阿哥与十四阿哥都腻歪曹颙,都道是“老天有眼,没得叫曹家那小子占便宜”。原本盯着太仆寺卿一职的明安也自以为有了盼头,私下里往八阿哥府上走了几遭,送的孝敬又重了几分。
  八阿哥脸上的笑模样也多了些,前些日子在御前的不快也忘记脑后。他努力了这些年,从众皇子之中脱颖而出,皇父自应看在眼中。之所以没有问询他的意见,或许是有其他的思量,或许是不愿意让他搅和进去。
  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则为曹颙担心,两人去探望四阿哥时,还专程问起曹颙之事,道是能不能想个法子保上一保。
  四阿哥神色未动,只是叫十七阿哥稍安勿躁,皇父未必会责罚曹颙。若是他与十六阿哥耐不住,出面帮曹颙说话,反而容易落下口舌。
  虽说他们几个年纪相当,关系亲厚些也寻常,但是毕竟曹颙身份不同往日,不再是侍卫或者伴读,而是成了品级不低的京官。若是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不知收敛,只会让御史多个弹劾曹颙的罪名。
  十六阿哥晓得四阿哥说得在理,虽然替曹颙着急,但是也没法子。待想到曹颙是个懒的,他便说道:“最重的责罚也不过是罢官而已,其实也不没什么!曹颙那家伙素来慵懒,怕是真要如此,反而随了他的心愿!”
  十七阿哥却是有些不信,问道:“不至于罚得这么重吧?了不起这太仆寺卿不当就是!他才接手几天,又只是‘委署’,为何要担全部的罪过?”
  四阿哥并没应声,十六阿哥苦笑道:“这太仆寺卿的缺两下争着,最后落到曹颙身上,怕是两边的人都要记恨他了!谁会相信他没走关系,根本不惦记这个。七哥那边没有人敢得罪,趁着这个机会,不给曹颙穿小鞋,他们怎么下台?”
  待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走后,四阿哥背着手,站在书房窗前,望着院子里的槐树,沉吟许久。
  想起近日刚得的消息,他觉得恍然大悟,怨不得皇父待曹家自是不同,怨不得曹颙年纪轻轻、才华不显,便得到皇父的照拂,原来是这个缘故。
  曹家,当收;曹颙,亦是可用之人……
  第317章 春末
  因同殷特布同行,曹颙的行程也慢了下来。六百里路,来时用了五天,回程用了八天,直到四月二十三日中午才到京城。
  按照规矩,曹颙是出的公差,要交结了差事才能回家。因此,他便打发小满先回府送信。不过,他暂代主官,也没有能说得上话的上级。到太仆寺衙门短暂逗留后,曹颙便往畅春园递牌子去了。
  这一路上,曹颙却是颇为疑惑,因为他得了消息,四月二十康熙已经点他为太仆寺卿,摘了他“委署”的帽子。
  口外牧场马瘟之事,曹颙在出京前已经面禀康熙了。虽然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但是曹颙还能记得康熙当时的脸寒得怕人。
  满人尚武,对马匹尤为看重。虽然百姓不会去关注什么,但是在蒙古人眼中,马瘟是上天的惩罚。口外虽然是太仆寺与八旗辖下牧场,但是占的却是蒙古人的土地,使唤的是蒙古牧丁。
  这位年老的帝王,高踞宝座多年,已经无法忍受任何质疑之声。为了稳住蒙古人的心,怕是他还会像过去一样,寻官员顶罪,将这质疑之声转到主管官员身上。因此,曹颙并没有心存侥幸,以为自己指定顶缸的。
  曹颙心中并不担心,毕竟满朝文武都晓得他才上手几天,就是追究责任,他的罪名不过是个“失察”。就算将在园子里侍卫处帮忙的事都揭出来,最多不过是免职罢了,歇两年想出仕也是不难。
  结果呢,四月二十康熙却是点了他为太仆寺卿。想来意外的人应该很多,曹颙思量着。那个明安,得了个副都御史的缺,正三品。
  不晓得康熙老爷子是怎么想的,既是晓得明安是八阿哥的人,还破格点拨,怕是使八阿哥那边得意。难道是故意如此?曹颙想到这个可能,不觉有些头疼。算了,那些皇家之事与他有什么相关,让他们自己斗心眼去吧。
  待曹颙到畅春园递了牌子,殷特布也到了。两人同行这几日,虽说他对曹颙不算热络,但是也不像先前冷冰冰的。
  曹颙性子和善,话少,对年长之人颇为照拂。听殷特布与唐执玉两个唠唠叨叨时,也没有显出不耐之色。说起来,他实在难让人生出厌烦之感。
  就是殷特布心中,也想着要不要说服八阿哥与十四阿哥等人,好生拉拢拉拢曹颙。后来想到十四阿哥似乎对曹家并无好感,怕自己多此一举惹得这位爷不高兴,他便只好叹息着熄了这个念头。
  曹颙不晓得殷特布看着自己叹气,但是也能察觉出他态度的转变,心里也颇为受用。就算不能多一个朋友,能少个敌人也好,说来自己的幸进,也算是伤了这位老尚书的面皮。
  曹颙与殷特布寒暄两句,便有些个冷场,毕竟两人才分开几个时辰,一时半会儿实在没话说。幸好传旨的内侍过来,使得两人都松了口气。
  虽说殷特布与曹颙都去的口外,行的差事又都差不多,但是康熙并没有同时召见,而是先传了殷特布过去。
  曹颙想起自己上次来,就是父母启程南下的日子,这已将二十多天,算算日子,两人差不多到江宁了。儿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想必这二十多天下来,又要胖了。
  初瑜……想起媳妇。曹颙却是有些内疚。自己出京时赶得紧,又是天佑刚离开她身边时,就留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这样想着,他颇有些归心似箭的感觉,偏生等了大半个时辰,也不见人来传旨。
  在候见的屋子里等得不耐烦,曹颙走出门去。
  已经是夕阳漫天,门前的柳树成荫,马上就要入夏了。曹颙整了整自己的衣服领子,今年的春天可没少折腾。从山东到京城,又从京城到口外,不知不觉几个月过去了。
  他掏出怀表,已经是酉时二刻(下午五点半),若是再耽搁下去,他今晚就进不去城了。
  幸好,过了一会儿,有内侍过来传旨,曹颙赶紧收拾收拾仪表,往清溪书屋见驾。
  康熙看上去,与上个月并没太大区别。曹颙按照规矩,叩头请安,而后将自己这些日子的差事大致讲了。其实,现下不过是形式罢了,因为具体的条陈,他在四月十四日便拟好了。算算日子,应该在曹颙回来前,大概四月十八、四月十九那两日到的。
  想到条陈到的日子,曹颙心中一动,看来康熙真是很照拂自己。在晓得事态之严峻后,仍是将他提拔到太仆寺卿的位上。若是等到口外的详情传回京中,朝中百官晓得马场的真正损耗,曹颙怕是就没有资格往这个缺上补了。
  康熙听了曹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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