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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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康熙末年- 第3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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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后,怕是再也没有这般惬意心境,要终老京城了。
  想到这些,曹寅放下手中的公文,苦笑的摇了摇头,真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天地本不全,这世上哪里有十全十美之事?
  既是想要跟儿孙团圆,又想要清闲自在,随心所欲,哪里有那么好的事儿?
  想明白这些,曹寅刚升起的感伤之情也就淡了。
  至于御笔亲批,让他举荐织造人选之事儿,他却是没有放在心上。内务府那几个颇受万岁爷器重的郎中,少不得都会列上一列。至于万岁爷钦点谁,那就是万岁爷的抬举,不干他曹寅半分干系。
  他没有揽权之心,也怕有了这个嫌疑,引得康熙厌弃。
  既是要离开江南,就是割的干干净净才好,要不然举荐了旧日亲信,往后这边有了什么干戈,还抛白不干净。
  举荐江宁织造人选的折子送上去,等到了御前,再发还回来,也得一个多月的功夫。这段日子,倒是可以访访旧友,省得日后天高路远,不得相见。
  这都是后话,眼跟前儿,最紧要的,是将这个消息告诉夫人。这些日子,李氏既是盼着回京,又怕折子被驳回,整日介也是有些恍惚。
  开阳院上房,李氏坐在炕边,给孙子天佑讲古,不外乎曹家祖上从龙入关那些旧事。
  这都是早年见天听老太君念叨记下的,李氏口里讲着,心里却是有些个愧疚。早年,还是在一个府住着,儿子由老太君带着,不在她身边。
  就算日日得见,每天晚上她在心里还要念上几回,只觉得惦记得不行。
  如今她把孙子带在身边,媳妇那边不是想得更厉害。
  天佑听了几句骑马行军的话,却是有些坐不住,翻身下炕,瞪着小腿往立柜边去。在立柜旁边,放着一只竹马。
  所谓“竹马”,不过是半截竹竿,上边接了半截木制马头。
  这是曹寅为了哄孙子,亲自琢磨出来的小玩意儿。
  天佑将竹马骑在胯下,在屋子里转圈圈,边转边道:“驾,驾,骑大马……”
  李氏怕他摔着,忙站起身来,哄道:“慢着点儿,仔细磕了……”
  天佑“咯咯”直乐,仰着脖子道:“祖母,往后孙儿要做大将军,打仗去。”说完,又“驾、驾”的骑着竹马,满地跑。
  李氏见他奶声奶气的动静,笑道:“你当那个是玩儿呢,你祖父、你父亲都没想过这个,你这做孙儿的,倒是颇有些祖宗遗风……”
  刚好曹寅挑了帘子进来,听了最后一句话,开口问道:“什么祖宗遗风?”
  天佑刚好跑到这边,一下子撞到曹寅的腿上,小身子往后一仰,来了个屁股墩。许是摔疼了,他小脸一酸,小嘴一裂,就像是要哭的模样。
  李氏同曹寅见大孙子跌了,都心疼的不行。李氏忙抄手抱起,揉了揉孙子的小屁股,口中道:“哎呦,哎呦,摔疼祖母的大孙子了,不疼,不疼……”
  曹寅也上前,仔细看了,看是不是磕了哪儿。
  天佑见祖父近前,伸出两只小胳膊,搂了曹寅的脖颈,却是破涕为笑。
  曹寅见孙子亲近自己个儿,心里也稀罕得不行,伸手从李氏怀里接过。他摸了摸天佑的大脑门,问道:“上午都玩儿什么了?告诉祖父,想祖父了没有?”
  天佑用小手抓了曹寅的胡子玩儿,嘴里回道:“想了……想着祖父同孙儿玩儿……玩大马……”
  曹寅抱着孙子,在手中掂了两下,将他放在脖颈上。
  天佑又是觉得好玩儿,又是觉得害怕,嘴里“咯咯”笑着,小胳膊却越发往前搂。小手捂到曹寅的眼睛上,曹寅也笑了,抓了天佑的小手,转过身对李氏道:“吏部的行文下来,升了礼部左侍郎,只等着这边差事交接了,就能上京。约莫着,最迟年底也能成行了!”
  李氏听了,欢喜不已,双手合十,红着眼圈,却不晓得说什么好了。
  曹寅见妻子如此,想起一事儿,道:“你自幼在南边长大,不是嫌京城天干儿风尘大么?这要是到了冬天,可是比江南冷得多,还不晓得你受不受得住。”
  李氏侧过身子,用帕子将脸上的泪擦了,笑着说道:“瞧老爷说的,我何曾那般金贵了?冷点算什么,多用两盆炭就是。只要能跟儿子媳妇在一处,别说是冷些,就算是让我吃糠咽菜,我也是欢喜的。”
  李氏这句话,却使得曹寅想起去年父子一道进京恭贺万寿地途中,曹颙在船上说过的那些话。
  他的心里,不由警醒。
  物极必反,盛极必衰,如今曹家能从江南脱身,阖家平安,已是天大的福气。
  所谓富贵,所谓权势,他这半辈子也都经过,看得倒是越发淡了。
  儿子也不是招摇的性子,不会主动去招惹是非。但是父子两个往后同在京城为官,还都是堂官,还需越加谨慎才是,省得招惹是非。
  苏州,织造府。
  李煦看着新到的邸报,见上面有“江宁织造曹寅升任礼部左侍郎”这条,只当自己眼花。
  他揉了揉自己个儿的眼睛,将那一行字重新看过,口中念叨着:“升任,升任!”
  说起来,凭借曹寅的资历,升任礼部左侍郎绰绰有余。就是李煦,去年万寿节后,还恩赏了个户部侍郎地虚衔儿。
  让人想不到的是,曹家竟然要离开江宁。
  从康熙二年,曹寅之父曹玺下江南营造织造府算起,曹家在江南已经五十余年。谁会想到,没有半点动静儿,曹家就要离开江南。
  李煦放下手中的邸报,面上却是阴晴莫定,心中生出几分惊恐。
  是万岁爷要卸磨杀驴,还是曹家自谋从江南官场脱身?不管是哪一种,李煦心里都生出不安来。
  曹李两家,在江南也好,在京城也罢,多是被人一并提起。
  曹家从江南抽身,那李家当如何?
  京城,曹府,梧桐苑。
  曹颙回来后,原想要告诉初瑜喜云的亲事,好让她早些安心。不过,见喜云在屋子里,怕她害臊,他便先没说这个,问初瑜道:“二婶那边预备的如何,小二、小三那边不都是打算十月过礼么?”
  初瑜回道:“今儿二婶还说呢,因过礼时要预定婚期,自是想要等着老爷太太来。二婶让额驸往南边再去信问问,看看老爷太太腊月里能不能到京。要是能的话,婚期就定在小年后。要是赶不及,就再等几个月,等老爷太太来了再说。”
  曹颙点点头,道:“如此才好,家里这些年也没什么热闹事儿,要是父亲母亲进京后再操办喜事,也能使得二老乐呵乐呵。”
  说话间,喜云已经带着小丫鬟避出去了。
  曹颙看了看喜云地背影,转过头来,对初瑜道:“我方才问过张义了,他那边也像是看对眼了,万分乐意。等忙过这段日子,倒是要记得抽空将他们两个的亲事办了。”
  初瑜听了,脸上露出几分欢喜来,道:“如此大善!打我记事儿起,喜云便在我身边,要是嫁到外边儿去,我还真是舍不得。”
  曹颙道:“往后父亲母亲到了,府里人口越发多了,到时还需你多费心。母亲是个好脾气的,你这边也就别太宽了,省得住着不安生。”
  初瑜应了,问起十三阿哥府的寿礼。十三阿哥十月里生辰,这也没几天了。
  曹颙这边的意见,自然是从重,选些既实在,又不招摇的贺礼。初瑜应了,又不好年年送一样的,便想着如何换个妥帖的礼单。
  曹颙心道,这就要进十月,算算日子,圣驾当从热河回京了……
  第459章 埋怨(上)
  圣驾九月二十八回驻畅春园,王景曾同唐执玉都随行回京。数月未见,彼此少不得一番寒暄。
  王景曾还好,同曹颙不过是君子之交。唐执玉同曹颙关系要亲近几分,还记得当初在热河时,曹颙晓得添了个女儿时的欢喜。因此,没见着前,还担心他为女儿之疾懊恼,想着该如何劝慰。
  如今,见曹颙言谈之间并无异样,况且曹寅上京,这眼看着就是父子团圆之喜,唐执玉便安心许多。
  两人初到京,还没有回家,曹颙待两人交代了差事,便让他们先回去了。
  等两人走后,伊都立过来,带着几分犹豫,道:“过两日十三阿哥生辰,孚若过不过府吃酒?”
  自打那日去了曹府后,伊都立这几日神色之间就有些不自在。曹颙只做平常,并没有露出什么不满或者异样来。
  见伊都立主动开口,曹颙点头,道:“自是要去的,只是那天大朝会,估摸要下晌了。”
  伊都立笑笑,道:“既是如此,那天咱们一道过去。”
  曹颙应声,伊都立又道:“孚若,是没想到啊,你家下面的那个点心铺子,如今可算是火了。就是我额娘月初吃了稻香村的重阳糕,都夸了一嘴子。起先,你家开业前送的那些,老人家以为甜,都分给孩子们了。后来,还跟我念叨了,道是有几种花样如今铺子里不见,也不晓得什么味儿。对了,这是什么缘故?”问到后来,他自己也生出几分好奇。
  这些曹颙却是晓得,是因几样点心的材料稀缺,不过是从广州那边淘换过来一些。所以除了开业前制了那几样点心之外,剩下的材料都留着没用,预备着给预定的饽饽席上添彩的,并不在店铺里买卖。
  伊都立的母亲,不仅是索额图之女,而且还是广有才名的女诗人。
  满清入关后,大力推行儒学礼教。朝廷亲赐的贞洁牌坊一年下来,少说也有十面八面的。
  “女子无才便是德”,这是世所公认。
  尽管如此,在京城或者江南的权贵阶层,女子结社做文却不是稀奇之事。
  早年,曹家姊妹参加过的机杼社,也算是个小社。只是因与会的女子幼小,多是以社交往来为主,在诗词上偶有所得,也因是闺阁之作,鲜少流传到外头来。
  想起这些,曹颙不由的打量伊都立两眼。他父亲是大学士,母亲是大才女,这多少该遗传些才学才是。却是不显。
  伊都立被看得发懵,低头看了自己周遭一眼,并没什么异常,道:“瞅什么呢?”
  曹颙笑着说道:“我在看大人是否有纳兰之风,却是没瞧出来。”
  伊都立笑道:“这话,打小我就听得耳朵起老茧。直到这几年儿子都有了,说的人才少些。舞文弄墨,又有什么意思,我打小被阿玛逼着读书给逼伤了。虽说在夫子同阿玛面前举着书本,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一个字儿也瞧不进去。”
  “对了,这几样点心是原料不好淘换,所以铺子里那边不怎么制。正好十三阿哥过寿,打算使人制些出来,既是太夫人问起,刚好可以一道再制上一桌。”曹颙想着伊都立方才所问,回道。
  伊都立闻言,不禁拍手。笑道:“如此最好,这我可要在额娘身边孝敬一把。”说到这里,笑得有些古怪,压低声音,道:“就因额娘爱吃这些个,最近使人跑了稻香村好几趟,怎么听人说起,道是个女掌柜?”
  “江宁故人!”曹颙不愿多说,答了一句,便岔开话道:“到了中旬,衙门里要使人往口外走一遭。王大人同唐大人都才从热河回来,到时就要大人同我两人中去一个了。”
  伊都立闻言,笑道:“既是如此,那这次我便主动请缨。孚若又要忙兄弟们的亲事,又要等令尊亲进京,实在不如我自在。”
  “既是如此,那确实要谢过大人了!”曹颙原就有些不放心家里,听了伊都立的话,自然是欣喜。
  这边还没有落衙,十六阿哥便寻来了。
  是侍卫处那边的缺补了,这一回京,他便特意来寻曹颙报喜。
  曹颙七、八月间走动了些日子,因一直没有消息下来,心里已经不报指望,寻思往护军营或者先锋营那边看看。
  六品蓝翎侍卫,还是内班,却是又体面、又轻省。也就是十六阿哥随扈,得到的消息早,要不然的话,不晓得有多少人抢破了脑袋补。
  告诉完曹颙这个好消息,十六阿哥又叮嘱一句,道:“这次侍卫处那边的几个大人也惦记这个缺,硬是让我磨了下来。你这几日置备些礼,往他们几个府上谢过,傅尔丹同阿灵阿两位的要厚些。”
  这些话就算十六阿哥不说,曹颙心里也有数。就算为了曹颂入职,这几位也要去先拜到。
  最当谢的还是十六阿哥,曹颙不过在信中提过一次,十六阿哥便能如此上心,实是令人感激。
  只是以两人的交情,说得太多,反而见外。曹颙笑着谢过,问起别情。十六阿哥将这几个月的事简单说了,每年的行程都差不多,也没什么稀罕事儿。
  十六阿哥已经得了消息,晓得曹寅补了礼部左侍郎,就要上京,脸上也是欢喜,道:“额娘念叨了好几遭,姨母到京,往后也有人能陪她说说话。要不每次见别的宫眷进宫,很是羡慕,也想着这边的亲戚。”
  衙门里说话也不便宜,曹颙便同伊都立交代了两句,先随十六阿哥出来。
  两人骑马,并肩而行。十六阿哥听说曹颂兄弟的亲事都订了,笑着对曹颙说:“幸好姨夫要进京,要不然你这做哥哥的,又是给补差事,又是给娶媳妇,道真应了那句‘长兄如父’的话了。到底是琐碎,操心劳神不说,也容易落下埋怨。又不是亲兄弟,也就你这样心肠软的,换了别的人,少不得已经生出厌弃之心。”
  说到这里,想着皇子阿哥之间的兄弟“友爱”,十六阿哥不由有些唏嘘。他看了曹颙一眼,面上有些复杂,道:“许是好心有好报,你这般只是为了照顾兄弟,什么也不图的,也算是省心。不像有些人,累人累己,这‘手足情分’也着实累人。”
  曹颙见他这般感慨,道:“想那么多做什么。你不是想要做自在王爷么?往后会如愿的。”
  十六阿哥只当曹颙是安慰自己个儿,并不放在心上,摆摆手,道:“你当王爷是那么好封的,我指望皇阿玛让我们出宫时,多赏些庄子就阿弥陀佛了。”
  说笑着,到了路口,十六阿哥还着急先回宫,两人便就此别过。
  曹颂的差事下来,曹颙这边也是欢喜不已,也直接回府,想要将这好消息告诉给大家伙儿。
  回到府中,进了二门,刚到芍院门口,曹颙便听到兆佳氏的怒喝声:“狗屁总督府的侄女,跟抄家灭族的人家联姻。这不是倒了血霉了?他家的姑娘有什么好。跟着祖母过,就好了?这满京城,谁不晓得‘噶礼之母,为祸之祖’,逼得儿孙横死,抄家灭族,岂是良善人?不行,这门亲事,我是不认的,我可受不了这笑话。”
  曹颙在院子里听了,止了脚步,皱眉不已。
  看来是兆佳氏得了风声,向曹颂发作,却不知曹颂会如何作答。
  屋子里“扑通”一声,随后就听曹颂说道:“母亲,儿子……儿子不是诚心瞒着母亲,却是真心实意看上了静惠,也晓得家族体面,不敢让家族蒙羞。静惠家虽说败了,但是干他一个小姑娘何事?如今,她姨母已经将她接到富察家待嫁,并不同董鄂家有什么相干。母亲,这门亲事是儿子求来的,还望母亲能心疼儿子,成全儿子这一遭。”说着,已经是“砰砰”的声音。
  “成全个屁!”兆佳氏的声音有些发颤,骂道:“你这不孝子,因你是长子,费尽心思给你找体面的人家。为了你,连你舅舅家的亲事,我都推给了老三,却是寻了这样一个长媳,你让我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么……”说到这里,就是一连串骂街,连带着曹颙都给骂进来。
  曹颙听着没意思,从芍院出来,心里有些闷。
  静惠那边,他本已同傅鼐两人说好。虽说不改姓氏,但是富察家只当嫁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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