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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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康熙末年- 第7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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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四月离家,至今已经五个多月。家中变化最大的,就是曹颙的幼子天宝。原本曹颙想个自己儿子起乳名为“平”,但是与妞妞大名重了,就按照李氏的意思,乳名为“天宝”。
  曹颙走时,天宝才出生几日,脸上的皱纹都没展平,如今已经是五个多月,白白胖胖的。这小家伙半点不认生,见到归家的父兄,眼睛黑亮亮的,“咯咯”直乐。
  曹颙只盼着儿女安康,见幼子结结实实的,欢喜不已。
  李氏说小孙子长得同曹颙小时候一般无二,曹颙仔细看了儿子几眼,也瞧不出什么来。
  恒生将热河带回来的一串鎏金小铃铛挂在天宝的摇篮边,金灿灿的,引得天宝不停伸出小胳膊抓铃铛,使得铃铛发生清脆的响声。
  兰院里,除了摇篮中的天宝,其他孩子也都来了。
  看到天佑与左住兄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这几个孩子多了几分儒雅的味道,曹颙老大欣慰。
  这三个孩子,才十一岁,就过了院试,迈出科举考试第一步。即便最后不能进士及第,但是经过层层考试后,锻炼的不仅是孩子们的学问,还有相应的阅历。竞争与努力,也算是成长中的动力。
  只有长生,面色苍白,鼻头红红的,身上穿着好几层夹衣,看着没什么精神。
  不用说,这指定是又病了。他每年秋冬都要病两场,用了不少方子,虽比小时候结实些,身子还是比照其他人单薄。
  因这个缘故,李氏舍不得他多念书,八岁了还养在兰院不撒手。就是他要看书,李氏也怕儿子熬神。
  回到梧桐苑,曹颙就问起长生之事。
  “中秋后病了一场,断断续续的用了大半月的药。前些日子已经大好了,这两日不知怎么着凉,又有些不对。”初瑜回道。
  曹颙听了皱眉,道:“既是小弟这样,为何还要将天宝安置在兰院?老太太到底上了年纪。一个长生已经让她糟心,如今又加上天宝,也太劳乏些。再说,天宝还小,小弟又不断药,过了病气儿怎么办?”
  初瑜听了,回道:“谁说不是呢。可是老太太说了几遭,我还能拦着不让天宝过去不成?”
  听妻子话中有委屈,曹颙瞅了瞅她的胸脯。
  早在天宝落的前,夫妻两个就说起哺乳之事,虽预备了奶娘,但两人还是觉得初瑜亲自哺育好。但是因产后带下,初瑜这半年一直在用药,孩子就由奶娘喂养。
  “母亲好好的,怎么想起抱天宝过去?”曹颙有些不解。
  家里孩子虽多,但是李氏最宠爱的只有两人,就是幼子长生与长孙天佑,其他人都要靠后。这次对天宝的态度,却是有些反常。
  “还不是七叔,鬼灵精怪的!”初瑜提及此事,终是忍不住抱怨两句:“打开春开始。恒生与左住、左成搬了住处后,七叔就跟老太太央磨了几遭,也想要个单独的院子主。老太太不放心七叔,说什么也不肯松口。七叔主意就打到天宝身上,老太太将天宝接过去,就是七叔撺掇的。许是他觉得,老太太守着小孙子久了,就能管束他少些,让他搬出去住。”
  曹颙听得一愣一愣的,道:“不会吧,多点大的孩子,哪里会想这么多?”
  初瑜道:“我还能信口胡言不成?是七叔过来说的,还正经八百的给我致歉。说老太太这半年觉少觉轻,对旁的也不上心,连自家人都不爱多说。他又大了,也不能老留在兰院,将天宝养在兰院,就能添几分生气。”
  曹颙听着,李氏这倒像是更年期症状,道:“使太医瞧了么?母亲可安好?”
  “太医只说是肾虚,给开了两个食疗的方子。”初瑜说道。
  “赶明儿叫母亲身边侍候的丫鬟问问,是不是母亲这两年停经。”曹颙想了想,道。
  李氏今年五十二,算算年纪,也该到更年期的时候。她性子温婉,从做媳妇到做婆婆,从没有与人为难之时。
  初瑜小声道:“前些日子,问过绣莺,老太太从年前就停经了。”
  身为媳妇,说起婆婆私事,她很是不自在。
  曹颙见妻子如此,道:“按照中医来说,这是女子上了年岁,肾水不足;要是按照西医的说法,是更年期综合症,男女都有的。虽然身上看不出来,但是也不容小觑。要是处理不好,心里就做下病了。没想到,长生倒是仔细,他说得也在理。”
  听丈夫这么说,初瑜晓得,幼子养在兰院,怕已成定局。
  她很是舍不得,脸上有些惆怅之意。
  曹颙伸出手去,覆在妻子手上,道:“这更年期综合症,顶多两年就好了。你要是委实舍不得,过后咱们再将天宝接回来。”
  初瑜闻言,哭笑不得,嗔怪道:“感情额驸将天宝当成要药了。养在兰院就兰院吧,我这边每日里打理家务,也不能安生照顾他。”
  见她如此忍让,曹颙抓着她的手,很是心疼:“都是我的不是,差事忙些,顾不得家里。若是我能有空在母亲面前彩衣娱亲,也不用小弟跟着凑热闹,使得你为难。”
  初瑜原也是有些怨气的,但是见听了丈夫的话,早已将怨愤抛到脑后,反而替丈夫操心起来,怕他差事太多,太过辛苦。
  葵院,上房。
  炕桌上摆着几盘奶饽饽与干果,几个男孩围桌而坐。
  长生只吃了半块奶饽饽就起身,他年纪小,却是长辈,有他在,大家都不敢放肆。想来,他也晓得这点,所以不肯多待。
  天佑将他送到门外,又吩咐小楼送他回兰院,看着他去了,才转身回屋子。
  恒生已经拿出两个酒囊,搁在炕桌上,道:“大哥、松哥、柏哥,这是马奶酒,是科尔沁的表叔给的。可好喝了,不醉人。”
  不是他藏私,而是怕叔叔身子不好,受不住,所以现下才拿出来。
  世家子弟,十来岁,喝酒不算什么,曹颙却是不许他们沾酒的,说是伤身,只这马奶酒,蒙古人当水喝的,恒生前些日子在热河跟着喝过两口。
  这马奶酒是马奶炼制而成,酒精含量极低,所以曹颙才没禁止恒生。
  恒生只觉得这个东西酸溜溜的,怪好喝的,想让哥哥们也跟着尝尝,也没怎么将这个当酒。
  天佑听了,唤小榭取了套玛瑙杯子,用来盛酒。
  这套玛瑙杯子,拢共有六只,比酒盅大不了多少。恒生亲自倒酒,将六只杯子都斟满,对天佑道:“哥哥,除了咱们四个的,那两杯是不是让小榭与乐青两位姐姐尝鲜?”
  天佑点点头,让小榭端了两杯下去。
  已经是九月末,屋子里阴冷阴冷的,生了个炭盘,也作用不大。
  这杯子的马奶酒,喝起来,也是凉丝丝的。
  这马奶酒看着奶白奶白的,淡淡的飘着些许酒香,入口又凉又滑,与其说是酒,更像是饮品。
  小哥儿几个一边喝着,一边说起别后见闻。
  左成说起院试时,隔壁坐着的七旬老翁;恒生说起围猎,说起那一人多高的黑熊,还有一次狩猎成千上万只獐鹿狐兔的壮观情景。
  说得热闹,不知不觉中,那两袋马奶酒喝了个精光。
  到底的是孩子,小哥儿多少有些上头,喝的最快的左住,眼神已经有些迷离,身体开始打晃。
  天佑见状,怎么敢让他们几个就这么走了。父亲才回来,自己就带着弟弟们违背了父亲昔日的教导,开始不学好,他不禁有些胆战心惊。
  他是长兄,惯会背负责任,自不会将责任推给拿酒过来的恒生。他却是忘了,恒生向来最听父亲的话,怎么会冒大不违让大家喝酒。
  一番吩咐下去,少一时,就有人送了几盏酽茶,给众人醒酒……
  左住、左成兄弟两个离开葵院后,小风一吹,方才去了的酒意,又涌了上来。
  “咱们去找义父!”左住拽着左成的袖子道。
  左成站住脚,不赞同道:“天都黑了,有什么明日不能说的?”
  “要是义父不在还好,眼下义父回来,我是一天也等不得。”左住道。
  左成听了,知道哥哥纠结于生父“冤情”上,便不再顶嘴,板着脸跟在哥哥身后,往梧桐苑去。
  曹颙与初瑜两个,小别胜新婚,正腻在一处说话。
  少一时儿,初瑜就被丈夫腻得额气喘吁吁,脸上也添了春色。曹颙想要再进一步,却是被初瑜给拦住。
  她生母孝期未过,自不好让丈夫再为所欲为下去。
  曹颙晓得妻子顾虑,便住了手,看着妻子羞涩的模样,心里憋着坏水。
  屋子里气氛古怪,还是丫鬟进来禀道:“爷,太太,松大爷、柏二爷来了,在院外候着。”
  曹颙有些意外,起身对初瑜说了两句,便出了院子。
  “义父……”见曹颙出来的那刻,左住唤上一声,已经语带哽咽。
  见哥哥如此,左成也耷拉个脑袋,带了几分感伤。
  两月前,从生母口中了身世的兄弟二人,原想写信给曹颙问及此事的,后来信写好了,始终没有寄出去……
  第964章 辩色
  “这是……有事儿?”曹颙见左住、左成这个模样。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第一感觉就是这两孩子莫非受了委屈?
  “义父,可否便宜说话。”左住用袖子的拭拭眼角,低声说道。
  曹颙眉头微蹙,看了两个义子一眼,点了点头,带他们到前院书房说话。
  要说左住,平素里也是老实稳重的,今日喝了不少马奶酒,小家伙就有些忍不住。从梧桐苑到书房这一路,眼泪就止不住,糊了一小脸。
  书房值守的小厮点燃了灯烛,小心翼翼的退出去。
  “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到底怎么了?”曹颙落座,开口问道。
  “义父……孩儿父亲……到底是怎么没的?”左住仰着头,看着曹颙,直愣愣的问道。
  曹颙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一下子站了起来,神情变幻莫测,说不出是悲是恼。
  虽说左住、左成只是“义子”,但是他们在曹家生、曹家养。十几年来当曹颙是亲父一般。眼下左住这一句,固然是寻求父丧真相,但是见义父如此激动,他心中惴惴难安,总觉得自己不该如此让义父为难,即便念着生恩,也要铭记养恩。
  真相埋藏了十一年,真的能说了么?
  曹颙眼前浮起宁春嬉笑怒骂的样子,只觉得胸口发闷,叫人喘不上气来。他狠狠的扶着书案,心中天人交战。
  落在左住、左成眼中,就是义父情绪激荡,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
  左住忍不住了,上前一步,搀住曹颙的胳膊,心中又愧又急。
  义父才出远门回来,旅途劳乏,还没休息,就让自己兄弟请到前院来。既是瞒了十多年的秘密,指定是难以宣之于口,要不然义父也不会瞒了这许久。这般逼迫,他们已是违背了孝道。
  左成见状,也跟着上前,搀住曹颙另一侧的胳膊,要同哥哥一道扶他入座。
  曹颙坐下,看看左手的左住,再看看右手的左成,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他叹了口气,指了指书案前的椅子,道:“此事说来话长,你们两个坐下说话。”
  既然天佑、恒生都小大人似的去应付外头的世界,他也不该再将两个义子当成不解事的孩童。
  “那是康熙四十四年春,圣驾南巡,下驾江宁……”曹颙从织造府四友初见讲起,讲到四人的少年情谊,而后就是相继进京出仕。
  宁春父子之死,涉及二废太子风波,真正的幕后真凶,多半是十四阿哥,否则就是康熙。这一点,曹颙却没有直说。
  让两个孩子晓得真相是一回事,但是他不希望真相带着孩子们仇恨成长。
  父仇不共戴天,只适用于民间纠纷,面对至高无上的皇权时,这句话就是自戮的匕首。
  曹颙缓缓讲述道:“你们祖父在江南盐运使任上多年,向来受太子庇护,被视为太子门人。当年你们父亲与祖父入狱时。我在山东沂州任上,对于前因后果,还是后来从你们庆大伯处听说。那年,正是二废太子之前,你们祖父因江南任上的账目,被治罪入狱,你们父亲也受到牵连,被罢官关押。”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当时,你们马家伯父在长沙知县任上,鞭长莫及;我在沂州得到你们父亲入狱的消息后,使人斡旋,也迟了一步。只有你们庆大伯在京中,为你父亲四方求人,却是不得门路。这前后不过半月的功夫,你们父亲与祖父便在狱中自尽……你们嫡母是个刚毅果决的女子,安排仆人送你们母亲出京后,就吞金身殉了……你们庆大伯是义薄云天之人,叩阍为你们父亲洗脱罪名,却只落得个罢官流放、家谱除名的下场。”
  要说曹颙平生抱憾之事,一是宁春之死,二就是永庆的境遇。
  这洋洋洒洒一大篇,涉及朝廷庙堂,听得左住与左成都怔住了。
  过了半晌,左住方低声道:“义父,祖父与父亲入狱……冤否?”
  冤么?真不冤。
  根据曹颙后来所知,宁春父亲在江南巡盐使任上八年,孝敬太子的银钱百万不止。
  不说孝敬太子的,就说宁春家的奢华,也是曹颙亲眼见的。要知道,巡盐使不过是从三品,年俸不过一百多两,加上世袭佐领与爵位俸银,总计也不过三、四百两。
  宁春在江宁时,不过是十五、六,就已经是秦淮河上的常客;进京后,遇到秋娘前,他也常混迹青楼妓坊,又挑剔,只嫖清倌,每月要开苞几个,每次抛费都是百两起步。
  宁春父亲贪墨之事,有迹可循,断不会冤枉了他。
  宁春身为嫡子,在他父亲进京前,八方周旋,真要问罪,也断不了干系。
  要说不冤,他们死的不明不白,没有经过刑部与大理寺审核定罪,就莫名其妙的“畏罪自尽”。
  要是真纠起来。这大清官场贪墨的官员还少了?
  尤其像宁春父亲这样,背后有主子的,就是被主子撒出去捞钱的。有几个真正被问罪,还殃及子孙的?
  就算宁春父亲当死,宁春也不当死,如何不冤?
  “虽说他们是受夺嫡风波牵连,才锒铛入狱,但是贪墨的罪名,却不是空穴来风。”曹颙斟酌着,说道。
  出仕这些年,曹颙亲眼看着这官场的糜烂。对于吏治腐败感触颇深。所以,在教养几个孩子时,他就让他们明白,舒适的生活不需要奢华。而且,在银钱花费上,从他们入学后,就让他们自己记录收支账册。
  曹颙到户部任职后,接触的地方物价的公文很多。他时常挑些来,讲给孩子们,让他们知道百姓生计。
  说句实在话,左住、左成兄弟两个比天佑与恒生还要富有。他们两人名下的土地、房产,足以保证他们一辈子富裕生活。
  曹颙的教导,并不是让他们想方设法去赚钱,而是让他们不要受金钱诱惑,不被金钱左右。
  因此,这小哥俩听了曹颙肯定的答复后,都变了脸色。
  他们素未谋面的父亲,竟是个贪官。
  虽说的自古以来,子不言父过,但是这个打击也使得小哥俩发懵。
  在他们心中,父亲既是与义父为友,定也是高山仰止,不流凡俗的人物,谁会想到,竟是与祖父同流合污的贪官。
  一时之间,他们都熄了声。
  曹颙见他们如此,道:“等你们大了,就会晓得,什么叫‘身不由己’。你们祖父在江南任职时,你们父亲不过十来岁,哪里是能说的上话的?就是你们祖父,贪墨虽不该,但也不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听曹颙给宁氏父子说好话,左住侧过脸,嘟囔道:“为人立世,总要讲究操守。为官者,不是当上报君恩、下抚百姓么?既起贪念。上负君恩,下愧百姓地方,已是……”
  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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