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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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康熙末年-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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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父亲可好?”随着说话声,风尘仆仆的曹颙大踏步进了屋子。
  李氏回过头,眼睛直直的看着曹颙。直到曹颙走到她跟前,她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把抓住儿子的胳膊,不敢置信的喃喃道:“颙儿?颙儿?”
  两个在屋里侍候的丫鬟矮了矮身子,向曹颙请安问礼。
  曹颙摆了摆手,叫她们起身,而后回握住母亲的手,大力点了点头:“嗯,母亲,儿子回来了!”说话间,眼睛往床上望去,刚好与曹寅望个正着。
  曹寅原本毫无生气的眼睛,似乎也多了几分欢喜,挣扎着要坐起来。
  不过才三个月未见,曹寅越发显得老态。头顶的头发稀疏得要露出头皮来,眼睛深深的洼陷进去,瘦得骇人。
  尽管一再克制,但曹颙的眼圈仍是红了,放下母亲的手,快步往床前两步:“父亲,儿子回来了!”
  上辈子的父母身体都还好,曹颙自是从并未有过“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感觉。而这辈子因隐隐约约的知道些历史走向,一直在为曹寅的身体忧心。原本,他们父子之情并不深厚,他担心曹寅的健康,大半也是因为想要避免家族走向衰败,而事到如今,亲眼目睹曹寅的病态后,曹颙才是从里到外的感觉到悲伤。
  曹寅在妻子的搀扶下坐起,眼中的欢喜尚未褪去,却又摆出严父的嘴脸:“胡闹,谁让你回来了?不好好在京里当差,怎么如此妄为?”因话说得急了,最后忍不住弓起身子咳了起来。
  看着这个倔强的老头,曹颙只是俯下身,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试图让他呼吸顺畅些舒服些。
  “是庄常派人送消息到京里了?”曹寅的神情柔和下来,开口问道。
  曹颙拿过靠枕,垫在父亲身后,随后才回答:“是万岁口谕,说是父亲病了,命儿子回江宁侍亲。”
  曹寅有些意外:“万岁爷口谕?”随后,有些顿悟,不赞成的摇了摇头:“天行这家伙,这些小事,还要惊动万岁爷!”说到最后,声音已含糊不清。
  曹颙见曹寅疲态尽显,似乎连说话的精神头都没有,略带担忧的回头望了望母亲。李氏强忍着泪,微微的点了点头。
  曹颙心里难受,面上却不显,笑着对曹寅道:“儿子这一路赶回来,身子也有些乏了。父亲先休息会,等儿子下去洗了澡、换了衣裳再来陪父亲说话。”
  曹寅硬撑了这大半天,也是在是没力气了,只是在儿子面前,不愿意露出老态,才硬撑着。见他如此说,就点了点头:“嗯,颙儿你先下去,也好好歇歇,这么老远赶回来,怕也是累了!”
  曹颙应了,转身先出去,站在门口等母亲出来。
  房间里,又是好一阵咳,而后是大力喘息的声音。等安置好丈夫,李氏又吩咐那两个丫鬟好好守着,而后才出来。
  因不在丈夫面前,李氏再也克制不住,扶着儿子的胳膊,眼泪簌簌的落下。
  曹颙将母亲扶到东边的书房,这里与西边卧室隔着中间的小厅,两人说话不会吵到曹寅的休息。
  扶母亲坐下后,曹颙问道:“正月底收到的信上还没提到,怎么父亲说病就病了?可是年前进京时累到了?”
  李氏擦了泪,凝眉犹豫了一下,最后叹了口气:“这事,也不当瞒你!”
  曹寅自打年前往来京城奔波后,身子就有些虚,一直就不大见好,偏偏二月初,府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原来,章姨娘自打曹顺死了后,精神就不大好,不怎么爱见人,也不愿意说话。进京前曹寅曾在她房里留过几夜,而后,她就有些神神叨叨,整日里摸着自己的肚子,说是自己有了。
  李氏听说后,派大夫去诊脉,并无喜脉迹象,李氏念在她之前的失子之痛,并不怪罪,只吩咐她身边的丫鬟婆子小心照看。
  等到曹寅从京城回来,因身子虚弱的缘故,很少到其他侍妾的房里,一直歇在李氏这边静养。
  这一日,章姨娘亲自熬了两盏燕窝端来,说是给曹寅夫妇进补。因李氏那天刚吃了点心,肚子还不饿,两盏燕窝便都叫曹寅喝了。谁知不一会儿,曹寅就上吐下泻,还咳出几口血来。待大夫看过,又查了盛燕窝的空碗,才确定其中给李氏那碗是下了砒霜的。幸好下了极少的分量,曹寅虽然中毒,但还不至于立即毙命。
  章姨娘当然不承认,但是经过盘查,却查出她正月里出去烧香时,去过城里的药铺,确实也买过砒霜。一时之间,李氏也没心思发作她,只叫人先关起来。章姨娘却是大呼小叫,直说自己有了身子。
  毕竟关系到丈夫子嗣,李氏也不敢随意,又叫人给她再次诊了脉,确定了她确实没身孕。章姨娘却仍不肯安份,口口声声的诅咒李氏,说是她指使养女害死了自己的大儿子,如今又要害自己个儿肚子里的小儿子,几近疯癫。最后被几个婆子塞了嘴巴,拉下去关了,没想到,当夜她却撞墙死了。
  曹颙听得愣怔,忍不住有些后怕,若是那砒霜分量足些,那后果实不堪设想!没想到,琉璃一个养在宅门里的小女子,竟然会生出这般恶毒的心肠。当初在老太君院子里,看她也是不错的人,现如今却全然不同了。想着母亲素日里因为她生了不少闲气,父亲此时的病症更是因她而起,曹颙对她实在生不出什么怜悯之心。
  李氏却是眉头紧锁,眼泪流不止,很是内疚自责:“都是我的不是,若是我能早日发现章姨娘魔怔了,叫人看着她,也不会有这样的事。看着你父亲的样子,我的心都要碎了。为什么那日我迷了心窍似的,将两碗燕窝都给你父亲喝了。要是我自己个喝了,就算是药死了,我也感谢菩萨!”
  听了李氏这样说,曹颙忙劝道:“母亲这样说,置我们这些做儿女的于何处?就算不忍心我们失父,难道就忍心我们失母不成?快不要这样说,都是意外。父亲能够平安脱险,已经是不幸中之大幸。”
  曹颙连着赶了六七天路,每日只休息三两个时辰,这一番奔波下来,人已露出疲态。
  李氏心疼儿子,不愿意他跟着担心自己,听到他的劝,就点了点头,止住了眼泪。一边招呼人服侍曹颙下去梳洗,一边对他道:“等你歇歇,也要去劝劝你妹妹。这章姨娘的事情一出,她的心里指定也是难受的,怕是又要把过失往自己身上揽了。”
  曹颙应了,随着丫鬟回自己院子梳洗。
  第115章 欺君
  因求己居没有大丫鬟在,李氏就打发那边的一个叫绣莺的大丫鬟,带着几个小丫头子在这边侍候。
  求己居虽然一年没有住人,但是始终有人打扫。泡在浴桶里,曹颙望着熟悉的屋子,颇有些感慨。去年三月启程上京,至今将近一年,中间风风雨雨的,很是热闹。只是回到这屋子,才发现自己似乎已经疲了,开始怀念江宁自由自在的生活。
  实在是路上太乏了,曹颙不知不觉阖上了眼睛。等到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是掌灯时分。入眼是床幔,好一会儿曹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躺在床上。记得刚刚在浴桶里,好像有人与自己说话,彼时他困的迷迷糊糊的,想不清楚,这时也是忆不起。
  曹颙正回想着,就听有人问道:“大爷醒了?”
  “嗯!”曹颙拉开身上的被子,翻身坐起,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一套白色的亵衣,却是熟悉的款式,不过却有一点点紧,看来是去年制的,今年穿着却是不合身了。
  方才说话的是绣莺,手里拿着件青色素缎的长袍,一边服侍曹颙穿衣,一边说道:“大爷往日的衣裳都小了,穿不得了,这件袍子是老爷的。太太找出来的,叫大爷先穿着,明儿再喊裁缝给大爷制衣裳。”
  “母亲吃晚饭了吗?”曹颙穿好衣裳,看了下厅上的挂钟,已经戌时二刻(晚上七点半)。
  “太太原本等大爷来着,后来听说大爷睡下了,就自己吃了。倒是三姑娘,因要等大爷一起用饭,好像还没吃呢!刚刚亲自来瞧了大爷两次!”绣莺正说着,就听门口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是曹颐到了。
  见曹颙已经起来,曹颐满心欢喜:“哥哥!”
  曹颙见妹妹下巴都尖了,想起母亲说的。这半个月来。因曹寅病着,李氏离不开,内宅琐事都要她来操心,而她又免不了自责愧疚,一下子消瘦了许多。
  曹颙实在有些心疼,伸手摸了摸妹妹的头:“几个月不见,萍儿过得好吗?”
  曹颐点了点头:“我很好,哥哥在京城可好?二弟、紫晶姐姐可还好?还有宝格格与永佳姐姐她们,还有觉……”说到这里,脸上不由升起红晕,知道自己失言,忙止了话。
  曹颙见她一口气问了一堆人名,却不知最后要问得是“觉罗太太”还是“觉罗大哥”,笑了一下说:“等我先去看过父亲与母亲,回头咱们一边吃饭,我一边给你说京里的事。”
  兄妹两个相伴去了开阳院,曹寅在晚饭前醒过,如今喝了药又睡了。李氏也瞅着乏,两人陪着说了会子话,就先回了求己居。
  香草与春芽已经将曹颐的饭送了过来,绣莺带着人也摆好了曹颙的饭。兄妹两个坐了,边吃边说了江宁与京城两地的家事。
  见妹妹不仅穿得素淡,而且也没戴什么首饰,曹颙想起一事。月初时,曾打发人到南边,把觉罗家的定礼给妹妹送来,却不知到了没有。因此,他开口问道:“萍儿,前些日子我曾打发人回来给你送礼盒,你收到没有?可还喜欢?”
  曹颐笑得有点酸涩:“父亲病重,我哪里有这个心思,还没打开看呢?”
  “傻孩子,难道你这般陪着母亲熬神,父亲就能提前病愈吗?总要你自己有些笑模样,才能够哄父母开心,心情好了,病自然就去得快了!”见曹颐神色之间隐隐露着感伤,曹颙难免又劝解了几句。
  曹颐点了点头,口里应道知道了,却不知到底听没听见去。小丫鬟来禀,说是庄先生打发人来问大爷醒了没,若是醒了,请大爷去前厅说话。
  曹颙已吃得八分饱,闻言放下筷子,叫妹妹再吃点,自己先去前厅看看。曹颐起身,送哥哥离开。
  织造府,前厅。
  曹颙进去时,庄常正坐在那里,不知沉思什么。庄常比曹寅还大五、六岁,眼下却没怎么显老,仍是曹颙小时候见过那般模样,瞧着倒比曹寅年轻了。
  或许是与京城的庄席相处久了,如今看到他的兄长,曹颙不再像小时候那般只是好奇与探究,而是从心底多了几分亲近:“庄先生,好久未见,您老可还康健?”
  见曹颙进来问好,庄常笑着起了起身,抱了抱拳:“多谢大公子惦记,老朽还好!听说公子十五从京城出发,两千多里,只用了七日不到,公子实在是孝心可嘉!”
  这样寒暄来,寒暄去的,尽是客套话,曹颙摇了摇头:“这是为人子女者,应当做的,可不敢承先生的夸。只是,先生找我来,不是为了赞我的吧!”
  庄常挥了挥手,打发上来送茶的小厮退出去,而后方说:“公子,老朽还要先告罪啊!给万岁爷上折子,叫你回来侍药是老朽自作主张,还望公子不要怪罪!”
  曹颙想想方才吃饭前,在母亲那边知道的,父亲虽然看着病重,却实在没有生命之危,只是由庄先生做主,对外只说是凶险。其中深意,李氏也不得而知,只是因素日曹寅不在时,就是将织造府的外事托付给庄常的,所以李氏虽然疑惑,也没有多问,以为是丈夫这样安排的。直到曹颙回来,曹寅说是庄常多事,李氏才知是庄常自己个儿的主张。
  早在曹颙出世前,庄常就是曹家的幕僚了,因为曹颙也相信他不会有恶意,当即开口问道:“先生客气了,先生既然这般安排,定然自有深意,只是小子愚钝,不能解其中之惑,还望先生直告之!”
  庄常摸了摸胡子,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态,先把一个册子推到曹颙眼前。
  曹颙接过。打开看了,里面记着南北诸省的一些采珠大户的资料,后边还有标注,有的注明“请帖已送达”,有的注明“途中”。看来是年前与父亲提到的那个养珠秘法的转让已经在进行中。
  庄常在旁解释道:“如今大人身体不适,托给老夫,却有些不妥当,这个毕竟是曹家的私产,还是应该曹家人出面才好,这是老朽设计让公子回来的原因之一。”
  有其一那必定有其二了,曹颙放下册子,等庄常的下文。
  庄常却沉思许久,方问道:“听大人说,公子对大人在江南的差事心里有数?”
  曹颙点了点头,想起年前与父亲同去见驾时提过的曹家从江南官场抽身之事。
  “那老朽也就不瞒公子了,大人身为江南通政司的主官,老朽为大人的副手,已经多年矣!这次京城归来,因被公子所劝,大人似乎萌生退意,却因念及万岁爷对曹家的恩情,迟迟拿不定主意。如今曹家已经抬了满旗,这织造的职务按理来说,应是自大人止,不会轮到公子头上。不过,通政司这边,却不知万岁爷到底是什么安排。而今,大人已经五十三,老朽也是六十的人,万岁爷却始终没有安排能够接班当值的人到江南来。”庄常顿了一下。瞧了曹颙一眼,道:“老朽只是担心,万岁爷的恩典过了头,会让公子来接大人的班!若是那样,曹家再想要从江南脱身,恐怕就万万不能了!”
  庄常说到这里,唏嘘不已:“我与大人同僚近二十载,知道他虽然很少提到公子,但心中却是甚为惦记你的。若是万岁爷真存了心思,等大人西去后,安排公子回江南,那就是将曹家放在烈火上烤啊!我们都老了,万岁爷又能够护住曹家几年?”
  虽然身为属官,在曹寅病重之时自作主张安排这些个有些僭越,但曹颙心中只有感激。——冒着欺君的危险,这样费心筹谋,不还是为了曹家吗!这种古代士大夫之间的拳拳相交,让曹颙既感动、又心折。
  曹颙当即从座位上站起,恭恭敬敬的施了个礼:“多谢先生费心,小子感激不尽!”
  庄常嘴上称曹颙为“公子”,实际上早当他是子侄般,又为他费心筹划许久,这个礼倒是受得心安理得,伸手虚扶起:“公子不必客气!”
  等曹颙又回到座位上,庄常才又到:“而今借了大人病重的由子,请了公子回来,也是想探探万岁爷的心思。若是万岁爷真有心让公子来接大人的差事,怕是不久后便会有旨意下来,安排公子跟着学差事。那样的话,公子心里有数,也好想应对的法子。大不了挑无关紧要的差事,错上那么一两件,让万岁爷熄了这个心思。若是万岁爷没有旨意下来,这边大人就该主动推荐一两个人来接我们两个的职务,也好让曹家有个抽身的缓冲时机!”
  曹颙听了这番话,果然想得妥当,不过想到其中不解之处,问道:“先生,若是父亲因年老交了通政司的差事,那万岁会如何安置父亲,总不会就此致仕吧!”
  怪不得曹颙发问,因为这时候官员虽有致仕这么一说,但是都要熬到七老八十,实在老迈得不行,才会上折子“祈骸骨”,告老还乡。若是遇到是皇帝器中的臣子,那告老的折子就更是驳了又驳的。例如,兆佳氏的伯父尚书马尔汉,就是七十六岁才致仕。凭借曹家与康熙的关系,又有曹家倾家荡产还亏空这个情分,康熙怕是绝对不会许曹寅五十三就致仕。
  庄常无奈的点了点头:“公子说得正是,老朽也再三思量了。就算大人卸下通政司的职务,怕织造府这边的还是卸不下!这江宁织造的府邸是先前老大人在江南营建的,太夫人、夫人又一直在这边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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